那丫頭態度雖然恭敬,可是並沒有誠惶誠恐,反倒又往地上叩了一下,才認真的說道:


    “奴婢自作主張了,小姐心中什麽都明白,哪裏須要奴婢多嘴的,而且奴婢的主人現在就是小姐,小姐要作什麽決定,自然是有小姐的道理的。”


    明繡忍不住想鼓起掌來,這丫頭兩三句話,不光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還暗中表達了她已經明白誰現在才是她的主人,這份心思,怕是連何翠翠也是及不上她。


    “嗯,那你既然知道還跪在地上做什麽?”


    秋霜也是個聰明的,一聽這話連忙謝了一聲,站起身來好似之前沒發生任何事兒一般,站到明繡身邊,自然的拿了扇子替她扇起風來,而且還十分細心的左右手分別扇一會兒,不至於讓人左邊汗珠兒幹了,右邊卻又沁出來。


    明繡之前雖然有些不虞她現在侍候自己可是心裏還是忠於周臨淵,可是想想隨即釋然了,這丫頭本來就是太子府出身,她忠於原主子也沒錯。再加上周臨淵把她們撥給自個兒侍候,又不是自己買的丫頭,聽起來雖然結果是一樣的,可是仔細一琢磨,卻能明白其中是完全不同的。


    她相信周臨淵並不會害自己,他對自己的心思,連自己都能感受到,更何況是這些丫頭們,不想讓她和別的男子接觸,那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她還真不想去見那莫名其妙來求見的男子。


    明繡這才想起自己之前雖然一直由這些丫頭侍候著,可是卻對她們並不太了解,現下反正左右無事。她反倒是來了興致同她們聊了一會兒,幾人正說得熱鬧間。之前傳話的那個丫頭卻又探頭探腦往屋裏看了幾眼,畏畏縮縮的走了進來,見明繡皺著眉頭時,她不由縮了下肩膀。


    “不是說了讓唐管事全權作主的嗎?”難得清閑一會兒,已經說了交給唐管事解決,可是這丫頭卻又闖了進來,明繡不由有些不滿了,淡淡的問了一句。


    那丫頭明知道自己此舉若這姑娘不高興了,心裏不由將那求見的少年罵了幾聲。也有些後悔收了那少年的錢,來替他傳話了。隻是現在人已經到了這兒,再加上她又收了別人銀子,要是不辦事兒還要將銀子還回去,她心裏又舍不得,因此硬著頭皮說道:


    “小姐,那年輕人說是您的舊識,前來拜見的,希望你能見一見她。”


    明繡一聽這話忍不住眉頭擰得死緊。自己認識的年歲相當的男子根本沒有幾個。這少年倒是敢隨口說話,連舊識這樣的話也說出來了,怕是被別人聽去不知道又是一番怎麽樣的風風雨雨。她雖然不懼別人的謠言。可是活在這個世道,女人最為重要的也就是名節了,她就是再不以為然,也得入鄉隨俗,相信那少年也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依舊如此說,那就有存心壞人名節之嫌疑了。


    可是那外頭求見的人不知道是誰,反正她應該是不認識的,就這樣滿口胡話的亂說,她不由更加的不滿意,見這丫頭目光閃爍,她不由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要見,也沒有說不見,隻是摸了摸自己潔白如玉的手指,停了半晌,這才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人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三番四次的打擾我說話的興致?”


    說到這兒,明繡不由想起在洛陽城的鋪子時,那些丫頭收了杜偉堂的好處,一個個的全好似三姑六婆般,替他幫著竄掇何翠翠,心裏又是一陣窩火。現在有人把主意打到她頭上,隻管收了別人的好處,也不管對方是個什麽人,就要自己出去見麵,這算是什麽?


    她越想越是生氣,白嫩的臉頰上頭猶如蒙上了一層寒霜般,一開口就是滿嘴的冰渣子,將那丫頭嚇得不輕,瞧她臉色十分難看,這時心裏也有些打鼓了。


    “小姐,那個公子說,如果你不見他,他就一直站到你肯見他為止。”她越說話聲音越小,雖然那少年確實說了這樣的話,可是她現在轉述之後才察覺出不妥來,這不擺明是登徒子調戲良家婦女麽,連她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怕是小姐更是明白,可是她這時後悔已經晚了,話已經說出了口,這下怕是明繡連她一起恨上了,一時間這丫頭心裏有些害怕了起來,也不敢再說什麽,隻是‘咚咚’往地上叩了好幾個響頭,身子也微微顫抖。


    這丫頭之前隻是瞧著那少年不像是個壞的,長得文質彬彬,一副讀書人的斯文模樣,穿著打扮也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談吐更是斯文有理,開口閉口就說是葉家姑娘的舊識,這丫頭也不過是被明繡半路從人伢子手上買來的,對葉家的事並不太了解,隻是略微知道這家大少爺是個當官的,姑娘則是十五歲了,現在還沒說親。


    既然這公子哥兒說了是人家姑娘的舊識,話裏語氣間顯得頗為親昵,說起明繡時更是滿臉親密的意味,保不準是這葉家姑娘未來的夫婿也是有可能的,當然,她這麽一誤會,那公子也是沒有反駁,反倒是笑著什麽話也沒說,他越是這副作派,這丫頭越是如此認為,之前來回話雖然明繡說了不見,可是她心裏隻當這姑娘是害羞了,因此才敢收下他的銀子,再進來通報,滿心以為等下二人見了麵,自然是少了不自己好處,誰知現在看來,好似不像這麽一回事,心裏才有些著急了。


    “小姐明鑒,我哪裏有收什麽好處,不過是瞧著他說話好像是真的。。。”


    她話沒說完,秋霜已經冷冷哼了一遍,小心的看了明繡一眼,見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這才放心了些。她心裏已經認定明繡是往後太子的人,因此看她還在竄掇著明繡去見其他男人。心裏早就不高興了,現在見明繡有默許自己開口的意思。也不客氣了:


    “什麽你啊我的,一點規矩也不懂,既然已經賣身為了奴,自然要稱呼奴婢才是!”她說完頓了頓,見明繡沒有開口斥責自己,更是加了幾分底氣:


    “再加上你瞧著像是真的,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你瞧準了難道就是我們小姐瞧準了?”


    那丫頭一聽這話,更是有些害怕。額頭又連忙往地上叩了好幾下:


    “小姐饒了我,不。小姐饒了奴婢這一次吧,下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明繡皺了皺眉頭,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家裏清理一遍,她之前去京城的時間許久,家裏一切都交給陳大娘打理,可是陳大娘明顯不是管理家事的一塊料,處理起這些事情根本不著調,看人的目光也是從她平素裏能不能和人家合得來作為準則。可是這樣明顯是不行的。許多村婦也許性格是豪爽大方的,但私底下都免不了有些愛說閑話的小毛病,再加上她們沒經過嚴格的訓練。見著銀子眼睛發亮也是正常的。可家裏請下人卻萬萬不能每人都是如此,不然一有什麽風吹草動,怕是連內衣穿了什麽顏色也會被一些漿洗衣物的下人傳出去。


    她決定慢慢再來處置這丫頭,因此這時便沒有必要再同她多說什麽,隻是想起那外頭求見的男子,之前已經找人去打發了一次,他卻是非要見自己,依他所說真的站在門口不走,怕是外頭又會傳出什麽事情來,再加上她雖然認定自己沒有什麽同齡的少年可認識,但是保不準有可能是哥哥的同窗或者是舊故等,兄妹二人的親戚除了喬沐遠外,她根本不認識其他人,有可能那人真是兄妹兩人的親戚,她就是見一見也無妨,反正不認識再請他走也就是了。想過之後明繡看了秋霜一眼,吩咐道:


    “你去請要見我的人到公子閣樓的大堂裏等著,讓人好好的招呼他,就說他是昔年公子的舊友來訪罷。”


    秋霜眼睛一亮,脆聲聲的答應了一聲下去了,臨走時還沒忘了把那已經嚇壞的丫頭給順道拉走,不讓她再礙著明繡的眼。


    明繡有心要晾那求見的人一晾,既然他敢這麽大喇喇又不顧規矩的求見,那吃些苦頭多等一會兒也是應得的。她相信秋霜不會讓那男子好過,因此也是不慌不忙的,反倒是安下心來拿著毛筆練了一會兒字,又做了會兒女工,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又著人拿了衣服換了,慢吞吞的往樓下走去。


    這時正值六月中旬,山裏的空氣雖然比一些地方要涼爽了許多,可是這時正是午後,外頭林子裏蟬不停的叫著,偶爾有陣輕風吹過,倒是將園子裏的植物吹得沙沙作響,傳到臉上時才有了絲涼意。


    幾個丫頭走在她後麵,有好幾個人手裏拿了扇子,一邊替她扇著風。原本明繡在自己房間裏時,都隻是穿著薄薄的兩層薄薄的內衣而已,現在要出來見陌生人,自然是除了兩層衣服之外,外頭還要再套上一件正裝才得體,因此走了沒多久的功夫,渾身就出了些汗來,腦門上也是一陣燙熱,對那求見的人更是沒了好感。


    她住的樓閣離葉明俊的樓閣地方雖然不太遠,可是卻也不近,以前修建時想著哥哥往後會結婚生子,要是住得近了怕是不方便,嫂子說不定也會有意見。可是等到修完,葉明俊又在京裏任職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此一舉了,葉明俊往後能不能回這小山村住還不一定,自個兒也是要出嫁的人,往後這宅子就算修建得再漂亮,也是無用。


    越想心情越失落,連帶著覺得太陽更曬得心裏慌,她抹了下鼻尖上頭的汗珠,心裏又添了一層煩悶,雖然頭頂上的太陽明晃晃的,可是想著被半逼迫的接見一個莫名的人,多少有些不爽,再加上這午後又正是想睡覺的時候,精神也是有些萎靡,因此步伐自然是走得慢了些。


    原本隻是十來分鍾的路程,明繡等人硬是走了一刻多鍾才到,雖然這樣是讓屋裏人等得久了一些,可是那屋裏又沒太陽頂著曬,不比園子裏,到底是誰受了折磨,還不是一清二楚的事?明繡想著自己一時間發了孩子脾氣,結果反倒是累得自己吃苦,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苦笑一聲。


    她走了這麽一會兒功夫,原本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臉蛋已經曬得有些嫣紅,整個臉龐更加的出色,襯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的明媚。


    廳堂的大門大開著,走到了屋簷下明繡才感覺一絲涼爽,秋霜正直挺挺的站在屋子裏頭,見到明繡過來時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連忙過來請了安扶著她手跨上了門前的小石梯,一邊還抽了帕子替她搌了搌額頭上的汗珠。


    屋裏大堂上正端坐著一個白色的人影,手裏拿了把折扇輕輕的晃著,低垂著頭隔得稍遠有些瞧不清楚麵容,見著明繡時連忙站起身來,遠遠的對她抱手行了一禮。


    明繡眯了眯眼睛,心裏對他沒有好感,自然也沒有還禮的必要,再加上她有心讓這人覺得他的行為冒昧了,因此直直的走進屋裏坐到主位上,看也沒看那青年一眼,坐定之後接過秋霜遞來的水杯,抿了一口,這才抬頭看起這個青年來。


    這青年長得二十來歲的模樣,麵容並不如何出色,身材削瘦,可是整個人氣質卻是有些不凡,被自己晾了這麽久,剛剛又得到了無禮對待,他卻並不如何著惱,反倒是嘴角邊噙了抹笑意,舉手投足間倒是有了些瀟灑。


    明繡仔細看他容貌,在腦海裏想了許久,可是並沒有這個青年的印象,想著自己這大熱天的,走出來遭了這通罪,現下裏層的衣服都貼在了身子上,十分難受,他卻是一副被人侍候得很好的模樣,心裏無端就有些上火:


    “這位公子,我們應該是沒見過麵,你要見我到底是有什麽事?”


    她也不再迂回,而是開門見山的直問。那青年見她話語間隱隱有些怒色,忍不住眼裏閃過絲笑意,原本平凡的麵容倒是因為這波光華而顯得生動了許多,他一邊又衝明繡拱了拱手,一邊‘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搖了好幾下才淡然的說道:


    “繡兒想來貴人多忘事,早就忘了我吧!”


    明繡一聽這話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不是和她特別熟,而她又願意親近的人,她根本是不耐煩同人家兜圈子的,更何況平素裏李木匠等人以及周臨淵等叫她繡兒也就罷了,這陌生人是怎麽回事?開始非得要求著見麵不說,一見麵就作出這副自來熟的模樣,真真令人反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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