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喬沐遠點了點頭,努力不讓自己去看葉正華的臉,就怕自己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哭了出來,他之前苦呀,身體心理都遭受到非人的,極殘酷的對待,這人一受委屈時,看到熟悉的,親近的人就忍不住想申訴,想哭,葉正華雖然算不得什麽好人,可是也是收留過喬沐遠的,耐何,太子殿下根本不讓他認他。喬沐遠心裏默默流淚,臉上卻是板得更緊了些,身後黃氏以及他的一雙兒女,都低垂著頭,瞧不出表情來,隻是身影有些萎縮的樣子。


    這樣的情形落在別人眼中,也並不覺得有何異樣,畢竟一個鄉下的窮親戚,來到太子府作客,是這般模樣才對,如果真大方挺直了臉,還會讓人懷疑呢。至於喬沐遠,抬起頭時,完全就是一副小人的作派,五官雖然還算端正,不過臉上橫肉條積,看起來就多了幾分猥瑣的味道,更何況他一直被關在石室下,不見陽光,皮膚養得又白又胖,臉上紅光滿麵的,誰也不可能想到,他之前遭受到各種嚴酷的折磨吧?


    甚至就連喬沐遠本人,也沒往這方麵去想,就算之前有懷疑過,但此時看喬沐遠臉色,這絲懷疑也煙消雲散。喬沐遠一出來之後,也不去看葉正華,隻是轉頭衝招呼他的元月,略有些討好的笑了笑:“元公公喚我們一家子來,可是有要緊的事兒?”


    “這位葉大人,非要說他是咱們太子妃的親戚,想來喬老爺是咱們太子妃的親娘舅,應該能知道,咱們太子妃到底有沒有這樣一門親戚吧?”一開始就是套過話的。因此元月這麽一問,相當於給了一個喬沐遠暗號,怎麽回答,都已經被固定好了,故作猶豫的想了想,喬沐遠這才略帶了猶豫的搖頭:“沒有。”他這斬釘截鐵的話一說出口。無異於給葉正華判了個死刑一般。令他身子一軟,險些就栽倒在地上,要不是身後那位管事給他死死撐住,此時估計連站立。都頗有些吃力了。


    “咱家妹子是個可憐的,當初我爹去世得早,我這做長兄的。少不得要為她作主,嫁了村裏的,可惜我那妹夫卻是個福薄的。早早的就去了,丟下他們孤兒寡母的仨兒,到最後連我那妹子也去了,我可以肯定,從未見過這位親戚,如果是有,我絕對不會記錯的。”喬沐遠木然的。將周臨淵命自己背的話給擠了出來,也不敢去看葉正華欲殺人似的目光。心虛的別開了臉去。


    要的就是他一個態度而已。他背完這些話,元月就點了點頭,衝臉色青白的葉正華道:“葉大人如今可該知道了吧?須知,有些話葉大人是不該胡說的,身為朝廷命官,竟然明知故犯,可不是以下犯上麽,看來於此一道,葉大人當真是家學淵源啊。”元月意味深長的衝葉正華笑了笑,躲在暗處偷聽的,以及葉正華主仆,都知道他指的是庶子葉明朗的事情,可偏偏此時有口難言,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葉正華麵若死灰,恨不能將眼前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喬沐遠給生生咬死,偏偏此時還得顧忌頗多,不敢上前,不過心裏早已經將喬沐遠切了十塊八塊了。


    當著自己的麵被人家詛咒說自己早死,葉正華心裏鬱悶得直欲吐血,偏偏再不甘心,也知道是大勢已去,按照一慣的習俗,壞人臨走時,總會放下一兩句狠話,葉正華吃了這麽大虧,自然也不甘心例外,被秦管事的扶走時,憤憤不甘的衝喬沐遠一家以及元月罵道:


    “你們等著,姓喬的,你這白眼兒狼,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不會放過你的,平安村如此多人,我不相信,個個都是向著你們的!哼!”說完,極快的被管事的扶上了馬車,灰溜溜的離了開去。元月對他放的狠話毫不在意,隻是微微揚了揚下巴,眼神卻是向四周掃視了一眼,頗有些警告之意。


    這一日太子府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流傳遍了整個京城,葉家縱然是成了此次的笑柄,連早已經沉默了許久的南長候府,也被拿出來說了事兒,被頂在了風頭浪尖,自然眾人又想起了南長候府的小公子,以前公然同太子妃拉關係的事兒,而這事情鬧出來的同時,許多好事者,竟然發現南長候家的小公子,早已經消失了多時,許多人不由私底下猜測不已,都想起南長候家小公子與當初於家嫡姑娘的風流韻事來,南長候家的小公子消失的時間,正是與於家那姑娘去江浙的時間相穩合。


    因此一些好事的,編了不少的風流小曲兒,在茶館飯堂等一些地方,開始唱了起來,一時間,於家與葉家又被頂到了風口浪尖。於光左此時被氣得直欲吐血,偏偏拿這些事兒無可奈何,如今他們家好不容易可以東山再起,偏容不得一絲的差錯,因此麵對南長候葉家挑釁似的行為,也不得不咬牙忍了。


    而另一廂,葉正華不甘願喬沐遠顛倒黑白,暗地裏派人了不少的人去喬家村打探消息,希望能有幾個村民,為他所用,替他說好話,私底下甚至許了大諾,隻要眾人有答應的,都一律給予好處。可惜平安村這些年來,附近村裏大多數人都是靠著明繡吃喝,明繡就相當於他們的衣食父母般,如何肯為了葉正華的些許好處,而壞了自己往後一輩子的事兒,得知葉正華是要抹黑了明繡的名聲,不光是為了銀錢,就是看在這些年來他們對明繡敬若天人的份兒上,也斷然不可能會因此生生去做那虧心事,將葉家姑娘好端端的一個好姑娘,非說成人家小妾生的女兒。


    村民們大多數平日裏雖然有些貪小便宜的性兒,不過大多時候卻都是純善的,天性使然再加上利益的糾葛,葉正華首次派出去的人,自然是無功而返。這妾生與正室生的差別,眾人心裏明鏡兒似的,眼見如今明繡得了好,這當父親的不止是不幫著,還暗地裏扯人家後腿,眾人心裏都有所不齒,葉正華派人過來時,受到不少的刁難責罵,下鄉工作進行得極度艱苦,許多人甚至都咬了牙幹不下去,一進入平安村時,剛提出葉明繡的名字,就遭到眾人爛菜頭以及泥土疙瘩的攻擊,打得人狼狽不堪,如果有尾巴,早就夾著不知道逃了多遠了。


    回頭報了葉正華知道,這訪問工作竟然變成了眾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事情,葉正華無奈,隻有自己親自出馬,隻是親自出馬了,才知道這項工作有多麽困難,遭的白眼兒不比屬下少,甚至在知道他提出自己是明繡的爹時,有村民還提了大鋤頭,一路追得他狼狽逃竄,更有惡作劇的,放蛇在他轎中,更恐怖沒天良的是,這些該殺千刀的刁民,放的蛇竟然是有毒的,幸虧沒咬到,不然他這一世英明,要是最後他竟然死得這樣冤屈,還沒法說理去,就是說了,人家也不會承認,法不責眾,可真真是倒黴透頂了。沒人收留他落腳,各種艱辛,讓葉正華險些流出一泡男兒淚。


    鬧到最後時,平安村以及最鄰近的兩個村子,都堅定不移的對葉正華抱了仇視的態度,可偏偏平安村裏,胡家的夫子,對葉家兄妹早恨得咬牙切齒了,葉正華一下鄉時,這夫子想著應該是機會來了,所以與葉正華搭上了鉤,再加上其它遠些的村子,總有幾個是受錢財**的,因此也一道上了京中來。


    為了得回榮華富貴,葉正華此時明顯是有些慌了,答應了與胡夫子之間的條件,隻要他願意為自己作證,那自己的兒子認回來之後,就與他女兒胡玉翠結百年秦晉之好,雙方各取所需,也算是達成了目的。十月末時,葉正華向大理寺遞了狀紙,說是太子妃葉氏兄妹不認祖宗父子,如今富貴,拋棄父親家族,一紙將二人告大了大理寺。


    這件案情早在之前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大理寺卿早已經聽過這樁子事,心裏對葉正華早恨得無以複加,之前弄了個葉家庶子進來,就沒少被他下令特殊對待,如今事情竟然又扯上了太子妃,此人可當真是豬油蒙了心,鐵了心要往上竄了。因案情扯到的葉家兄妹二人身份特殊,一個是當朝太子妃,一個則是聖上親封的建安伯,如令葉家兄妹可說在京中風頭一時無兩,大理寺卿再能耐,也是替皇上辦事兒的,斷然沒有為了一個葉正華,不怕死的拚家一家人下水,鐵心要與葉正華出頭的心,因此扯上這樁頭疼事兒之後,也沒宣了兄妹二人當事人上堂,先是照著規矩,葉正華以下告上,不論結果如何,也得受些折騰,命人將他收拾了一頓。說是葉正華走過了刀山火海,才有如今能成功告狀的一天,也是不為過的。刑部的手段層出不窮,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葉正華進去一出來,整個人簡直就像是被扒了一層皮般,小臉熬得死青死青的,比起當初的喬沐遠,可不知慘了多少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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