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 t 5$#9(20 50)


    周慧蓮不敢置信的看著顧程,整整十年,自己從十六歲進府到今兒整整十年,十年的韶華青春,都給了這個男人,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周慧蓮始終認為,自己是最特別的一個,哪怕不是他最寵的,即使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也總該有些情份,卻,自己竟大錯特錯,他要當著全顧府小廝的麵兒扒了她的衣裳,自己在他心裏眼裏,跟珍珠玳瑁毫無分別,這就是自己機關算盡十年的結果,這就是她的結果。


    周慧蓮澀然一笑淒然道:“便是奴有行差做錯之事,爺就如此狠心,不念奴伺候十年的情份嗎?”“情份?”顧程哼了一聲:“到如今,你還有臉跟爺提情份兒,這十年爺對你如何,雖是三娘,卻掌著府中之事,四時八節,你娘家親戚來府中走動,何曾慢待過,爺是如此信任於你,你卻要爺斷子絕孫,你自己捫心自問,可對得起爺嗎,慧蓮,你辜負了爺,這會兒還要提情份,你要謀害爺的孩兒,哪還有什麽情份,你是我顧家的喪門星。”


    “喪門星……”周慧蓮喃喃重複一句,忽然用力一掙,掙開顧程的鉗製,頭上簪環盡落,滿頭青絲披散下來,似那瘋婆子一般,仰著頭笑了兩聲:“爺好無情,竟忘了蓮兒初進府時說的什麽,爺道蓮兒是爺的福星,有蓮兒在,爺定然鴻運高照,如今在爺心裏蓮兒成了喪門星嗎,爺說蓮兒害爺斷子絕孫,爺可曾想過,蓮兒這也是沒法兒了,沒法兒了啊!這些年爺在外多少粉頭婦人,便是幾月不來蓮兒房中,蓮兒何曾有過一句怨言,爺可知這夜夜孤枕寒衾聽更鼓數寒星的滋味兒……”


    說著,自己又搖搖頭:“爺不知,爺攬紅倚翠好不快活,哪會想到蓮兒,好容易盼的爺家來,卻,那些狐媚子的丫頭勾著,這些蓮兒都能忍下,蓮兒盼著,想著,念著,爺有一天能回頭瞧瞧,瞧瞧你的蓮兒倚在門首望眼欲穿。”


    顧程絲毫不為所動:“你倒是振振有詞,你真當爺是那無知蠢夫嗎,那幾個丫頭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沒的,爺便不追究,大姐兒呢?你可知大姐兒肚子裏是爺的子嗣,爺的骨血,是我顧家的獨根苗兒,他還沒落生,你便要害了他,好歹毒的心腸,爺若饒過你,顧府還有甚規矩可言,叫外人知道豈不要笑話我顧程,連內院的婦人都轄製不住,還有何臉麵立於世間。”


    “臉麵?”周慧蓮笑了兩聲:“爺這話真真好笑,真真的好笑,爺這會兒想起臉麵來了,當初爺鑽了兒媳婦兒被窩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要個臉麵,你把廉哥媳婦兒收在屋裏的時候,怎麽不知要個臉麵,珍珠昨兒的話對,趕明兒生下來,是兒子還是孫子,與其那時讓人戳脊梁骨,倒不如奴替爺除了這孽種。”


    “好,好,敢說爺的子嗣是孽種,真真大膽,把她的衣裳扒了,給爺狠狠的打,爺倒看看,這毒婦有多硬氣。”顧程的話音雖落,卻半天無人上來,顧程臉色越發狠戾,目光掃過旺兒,旺兒不禁哆嗦了一下。


    實在不能怨他,這三娘掌管府裏十年之久,慣有威勢,誰不怕她,況說到底兒她科不是珍珠,雖是侍妾,也是後院裏的正經主子,哪個敢上前來撕扯,若過後爺悔起來,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隻不過,這會兒被顧程的厲目一掃,旺兒實在沒法兒,心道,三娘您就自求多福吧!奴才可扛不住爺的雷霆之怒,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急喝兩個婆子上去,那兩個婆子戰戰兢兢的往前去,還沒碰到三娘的衣裳角兒呢,周慧蓮忽然笑了兩聲,隻不過笑聲甚為淒厲:“爺你好無情,好無情,若能回去,蓮兒但願從不曾進這顧府,這深宅大院裏十年光陰,縱蓮兒機關算盡,最後卻是如此一個淒涼的結果,蓮兒清白之身既賦予你,豈容旁人玷汙,隻蓮兒在九泉之下也會聲聲祝禱,祝禱你此生此世永遠得不到你愛的人,這是報應。”話音既落,周慧蓮猛地往門柱子撞去。


    卻被顧程一把抓住拽了會倆,一腳踹在地上,兩個婆子忙上前按住她,顧程彎腰抬起她的下巴陰測測的道:“想死沒這麽容易,爺沒答應,閻王也不敢來勾你的魂兒,也讓你好好看著爺怎麽得報應,給我壓到後頭佛堂好好看管,她若死了,你們來抵命。”


    周慧蓮閉上眼,十年經營一朝落空,這男人冷心冷情無情無義,自己還不如他手下的管事婆子,一瞬間隻覺萬念俱空。


    兩個婆子拖著周慧蓮下去了,顧程目光掃過玉芳,玉芳忙垂下頭,坑都沒敢吭,看向玳瑁,玳瑁忙膝行幾步過來咚咚的磕頭:“爺饒了奴婢,饒了奴婢,都是三娘讓奴婢送的參片,是三娘……跟奴婢無幹啊!”


    顧程不禁笑了:“還道你是個衷心不二的丫頭,原來也會落井下石,爺最狠這樣不忠不義之輩,把她跟前頭的海棠壓在一處,明兒叫人牙子來都賣了去,從今兒起,府中事暫交玉芳打理。”玉芳忙道:“玉芳愚鈍怕辜負了爺的心意。”


    顧程擺擺手:“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哪兒這麽多話。”說完,也不在停留,邁腳走了出去。


    顧程回了書房,李婆子忙服侍他脫了衣裳,洗漱已畢,顧程道:“把那參片都拿去燒了,再莫讓大姐兒沾上一點兒。”


    顧程這會兒想想都後怕,不是海棠來告密,大姐兒肚子裏的孩子沒了,都不知怎麽沒得,顧程上榻掌燈,端詳了大姐兒好半晌兒,輕聲道:“倒是爺的不是了,險些葬送了咱們的孩兒。”暗恨了幾聲,才摟過大姐兒睡了不提。


    卻說第二日一早起來,剛吃了早上飯,便又來了個郎中,要給大姐兒診脈,徐苒瞟了顧程一眼道:“怎麽又瞧,也不是病,成日折騰什麽?”


    顧程摟她在懷裏哄道:“今兒這郎中姓秦,是昨兒鄭千戶薦的,說旁的平常,卻最善婦人脈,前兒鬧了一場險,也不知底細如何,讓他瞧瞧,就當安爺的心。”


    徐苒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是這廝發現了什麽?隻顧程巴巴守著她,她想推拒都不成,一時秦郎中到了明間,診了半日脈道:“自姑娘脈相上看,雖無滑胎之相,卻動了血氣,胎氣不固,恐要好生調理一陣。”


    顧程道:“先生果然好脈息,就勞煩先生開了方子來瞧,不拘什麽難尋珍稀的藥材,隻要有效用,盡管開來,隻要保住爺的子嗣,使喚多少銀子爺都舍得,倒是再問先生一句牢靠話兒,真不妨事嗎?”


    那郎中暗裏掃了徐苒一眼,心道這丫頭都是個有福的,瞧顧員外這著緊樣兒,趕明兒真生了兒子,不定後頭還有多大的造化呢,忙道:“不妨事,不妨事,隻略調理些時候便可無礙。”徐苒心裏一涼,暗道真這樣還有個屁指望。


    顧程讓郎中下去開方子,回頭一瞧大姐兒有些發愣,以為她怕了,摸了摸她的臉道:“你莫怕,那毒婦爺已讓人看管起來,再也害不到大姐兒。”


    毒婦?徐苒心道這說的誰啊,可瞧顧程那臉色有些鬱鬱,便也上趕著找不痛快,待他出去,才問李婆子可是出了什麽事,李婆子不禁哭笑不得:“姑娘倒真睡的安穩,昨兒夜裏咱們府裏可不都翻了天,那日我就勸姑娘當防著些三娘,如今可不正讓我說著了,也怨不得爺大發雷霆,我說她那樣好心巴巴的讓玳瑁送了參片給姑娘補身子,卻原來裏頭摻了破胎的赤參,真真心毒,爺把她關在後頭佛堂裏去了,如今府裏的事兒都落到了二娘手裏。”


    徐苒愣了愣道:“二娘?”“可不嗎?李婆子道:“平日瞧著二娘三娘那樣好,跟親姐倆似的,昨兒夜裏,爺發落三娘,二娘立在邊上兒一聲不吭,連句講情兒的話兒都沒有,真真令人心寒。”


    徐苒暗道,果真二娘才是那個深藏不露的,以往倒小看了她,不過想想也是,二娘從丫頭起家,熬到如今,雖不多受寵,可在府裏也是穩穩妥妥的,沒點兒心計本事怎麽可能,比起來,倒是三娘太過張揚,二娘韜光隱晦這些年,瞅準機會一下就奪了三娘的權,這時候她怎會講情,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倒是顧程,怎麽也是跟了他十年的女人,說關就關了,這才夠狠,不過三娘隻送了自己參片就被他發落到後院的佛堂,若他知道自己……


    想到此。徐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李婆子忙道:“這可是怎麽了,臉兒都白了,趕是著了風寒,這立了秋,伏天就算過了,早晚的風涼呢,姑娘有了身子不該貪涼。”過去把窗兒落了下來。


    徐苒道:“這會兒倒覺口渴,想吃昨兒的那個核桃杏仁茶。”李婆子應了卻不出去,隻喚進來個窗外候著的婆子讓她去了。


    徐苒歎口氣道:“媽媽這樣守著我作什麽?難道錯眼不見,我還能沒了不成。”李婆子道:“姑娘莫如此說,爺早吩咐下了,讓老奴片刻不許離了姑娘去,吃食茶水要格外當心,老奴哪敢輕忽,姑娘隻當老奴不在便是了。”


    徐苒不禁暗歎一口,這是又多了個牢頭,徐苒不禁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這會兒平平整整瞧不出絲毫痕跡,隻再這樣下去,不出幾月恐就跟吹氣一般鼓起來,她的手略移摸了摸腰上的荷包,她才吃了幾丸,剩下的卻沒得機會,長此下去,這胎如何落的下。


    正愁呢,忽聽外頭的婆子道:“給二娘請安。”徐苒眼珠轉了轉暗道:“她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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