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韶光豔 84 易看


    即便在後罩房裏也能隱約聽見前頭的熱鬧,顧程難得在莊子上擺宴,莊上的下人本就不多,顧程一折騰,徐苒這兒的婆子都被管事借了去,甚至李婆子,徐苒身邊一個人都沒剩下,徐苒很清楚,這肯定有顧程的授意,這廝真是深諳人心,估計是想讓自己知道,沒有了他的寵愛,她什麽都不是,甚至連個伺候的婆子也沒有,說到底,還是要逼她低頭呢。


    徐苒其實蠻同情顧程的,本來是個可以任意妄為的衙內,非在她這兒扮演情聖,根本不是他的stely好不好,他以為自己跟了他這幾個月,就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了嗎,真真可笑。


    徐苒覺得坐的有點腳麻,索性站了起來,瞧了眼窗外,還未落晚,有些白茫茫的雪光映進來,她披了外頭的鬥篷,掀開簾子走了出去,雪已經小了很多,大片的雪花變成了細小的雪粒子,不過頃刻又是一片琉璃世界。


    徐苒沿著廊簷往側麵走,出了小門走到後門跟前立住,她左右看了看,不覺失笑,這時候哪裏會有人,不定都去前頭忙活顧程的賞花宴去了。


    她盯著那兩扇大門看了許久,才緩緩走上台階,把門閂拔了出來,剛要拉開,忽聽身後一個聲音傳來:“你做什麽?”


    徐苒身子一僵,這明顯是顧程的聲音,徐苒沉住氣轉過身來,果然,顧程立在她身後不遠的一顆鬆樹下,身上穿著一件茄花兒色的織金袍,頭上一頂瓦楞鬃帽,落了些許細雪,可見了來一會兒了,他定定望著自己,眸光晦澀難測,聲音卻極冷。


    顧程也是著實有些心不在焉,讓管事把大姐兒跟前的人都使出來,就是想讓她服軟,席間顧程雖推杯換盞應酬著,心卻早飛到了後頭來,末了終是隱忍不得,尋借口下得席來,旺兒遠遠的跟著,見他進了後罩房的院裏,便立在門外候著,心裏也是暗暗敲鼓,就大姐兒那個油鹽不進的樣兒,爺即便來了又有何用,說不得更惹一身氣,卻也沒法兒。


    顧程進了院,正好瞧見大姐兒從廊簷一頭拐去後頭的影兒,顧程略皺了皺眉,在她後頭跟了過去,顧程的確看她一會兒了,看著她定定望著大門發呆,看著她上去拔開門閂,顧程心裏就如這數九的天兒一般冷颼颼的。


    到了如今,她還是心心念念的想出去呢,便自己使多少手段,她也不在意,她一心就想擺脫自己,顧程是真想不明白大姐兒的心思,沒了自己,她一個嬌弱的女子便是出去了,能有什麽好,她想怎樣過活,依著她舅舅一家,她難道不知,他舅舅如今的營生靠的還不是他,沒了他,誰買他舅舅的賬,更何況,她還懷著自己的子嗣。


    徐苒跟他對視良久,走過來蹲身一禮:“給老爺請安。”老爺顧程忽然惱怒上來,伸手捏住她的手臂,拽了起來,幾乎咬牙切齒的道:“這麽些日子不見,見了爺,隻這一句請安的話嗎?”


    徐苒挑挑眉:“不然呢,你還想讓我對你三拜九叩不成,還是說,你們席上缺了唱曲的粉頭,你過來想讓我去供你們取樂一晌。”


    顧程哼了一聲,從頭到腳瞧了她一眼道:“取樂?你如今這樣兒可不要倒足了人的胃口。”徐苒點點頭:“既如此,奴婢還是在這裏反省好了,老爺自便。”


    顧程微微眯眼,瞧了她半晌,傾身在她耳邊道:“爺說過的話,大姐兒若不記得,爺不妨再說一遍,若你肚子裏的孩子有半分閃失,爺不僅要你的命,還要你舅舅一家不得安生,記下了。”撂下狠話,轉身大步離去。


    徐苒不禁好笑,這男人真是越來越幼稚了,不過,徐苒也知道,這男人不是恐嚇她,他真做的出來,就瞧他對尹二的手段就知道,這也是徐苒至今不敢跟他硬碰硬的原因。


    她略掃聽過這裏的律法,她這種賣身的丫頭,完全是可以贖身出去的,就算賣身契在顧程手裏,他也沒權利掌控自己一輩子,但這是律法,律法是為了有權有勢階層服務的,而她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弱者,即使律法如此規定,以顧程的手段,還是輕易就能讓自己生不如死,所以她更不敢輕舉妄動。


    徐苒回了屋,雖身邊無人,晚上飯倒也按時送了過來,徐苒慢條斯理的吃了,在院中圍著廊子走了兩圈,去灶上燒了熱水洗洗便上炕睡了。


    誰知睡到一半,卻被砸門聲吵醒,她是猜著顧程的宴席不定的通宵達旦,李婆子今兒晚上估摸回不來了,睡前就把外屋的門落了拴,這會兒被吵醒,先開始真下了一跳,仔細聽了聽像是是顧程。


    大姐兒隻得起來,掌亮燈火拿在手上,披衣出去,立在門內瞧見外頭顧程的人影晃動了數下,仿似吃的大醉,徐苒便道:“老爺自去安歇,怎來了這裏?”


    卻聽顧程醉醺醺的聲兒道:“大姐兒開門,再不開門,莫怪爺踹門而入。”


    徐苒暗暗皺眉,這廝是想借酒撒瘋不成,徐苒才不慣著他,心說樂意踹就踹,反正也不是她家的門,轉身又進去了。


    旺兒跟豐兒在外一左一右扶著爺,暗道,爺從這兒回到席上就灌了許多酒下去,吃到席散,已醉的差不離了,偏那陳員外還碎嘴子在哪兒一個勁兒的道:“小女久慕徐姑娘,心裏總想著來與姑娘說說話兒,奈何不得個機緣,也怕徐姑娘身子重,攪了她靜養。”


    顧程醉了,這會兒聽見陳員外說,便道:“她好著呢,攪什麽?”那陳員外一聽大喜,忙道:“如此小的家去就跟三娘說,讓她擇日前來,兩人年紀相仿,想來在一處也能說說體己話兒。”


    待他走了,旺兒心道,早聽管事說過,就他家那老閨女的脾氣,遇上大姐兒不定是個什麽樣兒呢,還體己話兒,做夢吧!卻忙扶著顧程往抱梅軒來。


    誰知剛進了大門,顧程死活就往裏走了,踉踉蹌蹌非往這後頭的後罩房裏行來,旺兒跟豐兒沒法兒,隻得攙著他,進了小院,隻見窗子早已黑漆漆一片,除了廊上燈影在風雪中搖曳不定,屋裏半點兒光亮皆無,竟是早早便睡下了。


    旺兒不禁暗暗歎息,這可真是,爺心心念念惦記著,剛頭還怕大姐兒的晚上飯沒著落,偷偷吩咐他使人送來,大姐兒倒吃得飽睡得著,這會兒還把爺拒之門外,聽話音兒是不想開門放爺進去呢。


    顧程脾性上來,甩開旺兒豐兒的扶持,抬腿一腳踹開了門,徐苒早麻利的躲到一邊了,顧程看見她,二話不說就把她抱在懷裏,徐苒尖叫了一聲,下意識摟著他的脖頸,一手護著自己的肚子,她這樣的動作倒令顧程心情略好。


    “你發什麽酒瘋?”大姐兒沒好氣的道,顧程卻不理她,令旺兒豐兒出去,抱著她進去裏頭,按在床帳內,就來剝大姐兒身上的衣裳。


    大姐兒怕冷,想著夜裏沒有李婆子撥弄炭火,故此雖睡覺卻也穿著中衣,又被顧程半夜驚醒,外頭又套了件衣裳,這會兒被顧程三兩下就剝了個精光,徐苒想掙紮都使不出力氣。


    顧程按著她湊上來親她的嘴兒,手也滑下去撫弄身,下,徐苒正處在**期,懷孕的時候性,欲空前強悍,被顧程這一撩撥,很快有了感覺,顧程更是久經風月,哪裏不知大姐兒動情,心更加軟下來,親著她又撫弄了一會兒,才側躺下來,從後麵小心入了進去……


    許是久不近婦人,又深怕傷到大姐兒,也隻一會兒便草草完事,雖有些草,也說不出的歡喜,事必,顧程用錦被嚴嚴實實裹了大姐兒,抱在懷中,出後罩房直去了抱梅軒一側的溫泉,卻並未讓她久泡,隻給她清洗了身子,抱與寢室之中,置於帳內,卻不睡,帳中掌了明燭,睜著眼細細瞧著大姐兒。


    徐苒這會兒別提多後悔了,剛怎麽就沒忍住,硬是跟他又弄了一回,這叫什麽事,顧程顯然以為兩人有了這事兒,前頭那番便揭過去了,這會兒卻生出了**兒的心思來。


    顧程伸手撥弄了下她的額頭的碎發,低笑一聲柔聲道:“怎不睜眼瞧爺?是羞臊了,還是不想見爺的麵兒呢,這麽些日子,就真的不想爺嗎?狠心絕情的丫頭,到末了,還不是爺先服了軟才罷,若爺今兒不過來,你是真打算跟爺鬧一輩子不成。”說著,俯頭貼在她臉上,著意廝磨半晌兒,又道:“你可知爺這些日子怎麽過的,沒了大姐兒在身邊,竟跟丟了魂兒一般,知道你不想生養爺的子嗣,爺心裏如何滋味,你可曉得,便惱恨上來,何曾真罰了你,若真罰你,又豈會讓你到這莊子上來,三餐茶飯精心調養著,爺想的不過是大姐兒跟爺好生過日子罷了,以往便有萬千錯處,今兒咱們都揭過去便了,眼瞅就過年了,明兒跟著爺回府可好?”


    徐苒聽到這裏,忽的睜開眼,直直對上她的眸光,顧程臉色略沉:“怎麽?你還是不願?”徐苒自然是不願意的,重新回到顧府,豈不又入了牢籠,這番掙紮還有什麽意義,卻也知,這男人惹不得,且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便垂下眸光,往他懷裏縮了縮,含糊道:“府裏怪冷的,沒有莊子上暖和。”


    顧程見她小意兒縮在自己懷裏,說話兒的聲氣兒也嬌軟的不行,明知她是不想回府的托詞,那顆心也不禁軟將下來,其實顧程知道,大姐兒心裏不切實跟著他呢,打開頭就知道,可他並未當回事,他要的不過就是她用心思罷了,隻她肯對自己用心就成,他就怕似這些日子一般,冷冷淡淡一心就想脫離開自己的掌控,那樣的大姐兒令顧程不安。


    顧程撐起她的下顎道:“那爺陪你在莊子上再住幾日,大姐兒莫跟爺鬧了,你舅的買賣如今越發好起來,等孩子落生,爺讓你舅贖你出去,再三媒六聘娶你家來,爺許你的這些,並非誆騙,這是爺待大姐兒的心呢。”


    徐苒忽的抬頭瞧著他道:“娶一個丫頭進門,你就不怕旁人笑話你?”顧程卻笑了,伸指頭點點她的額頭:“丫頭如何?爺歡喜誰又管得爺的閑事。”


    徐苒還真不怎麽信,便是娶了自己有屁用,若遇上那官家小姐非要下嫁的,不定一封休書自己仍是下堂婦,倒那時才真真難看,男人哪裏會對一個女人忠誠到死,這都是書裏騙人的鬼話,隻不過,心裏還是有種微妙詭異的歡喜,即使她,也終究是個女人,但她還是相當冷靜現實的,不會被他的甜言蜜語衝昏頭腦,隻不過事到如今,徐苒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他既然以為自己回轉便回轉好了,正好可以借機謀劃謀劃。


    而且,二娘看見自己重新得寵,估摸會按捺不住,她一旦做出什麽事來,說不定自己的機會就來了,徐苒不信顧程,即使顧程這會兒跟她山盟海誓,她也不信,所以,如果有機會脫身,她仍會毫不猶豫的走。


    顧程心情大好,下人們也跟著沾光,第二日一早顧程就放了賞下來,凡莊子上伺候的下人,每人賞一吊錢,二斤五花肉,以及各色幹果黍米,家去包餃子熬粥,預備著過臘八節。


    剛吩咐完,管事就來報說:“陳員外家的三娘來探姑娘。”顧程早忘了昨夜應陳員外的事,皺皺眉:“她來作甚,就說姑娘身上不好,見不得外客。”兩句話打發了。


    那管事顛顛的出去,陳三娘聽了,氣的手指甲差點攪斷了,來了兩回都不見,真真一個丫頭倒比她這樣的正經小姐還金貴了不成,暗暗發誓,自己若能嫁進顧府,第一個便要收拾了她跟她肚子裏的孽種,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這會兒卻也隻得悻悻然回去不提。


    且說顧程陪著大姐兒在莊子上住到了初六,一大早,鄭千戶府上便來人送了信來,道指揮使衛大人,奉旨南下采辦萬壽節所需,回程轉個彎在信都縣留上一日,正巧在千戶府裏過臘八,鄭千戶大擺夜宴,要好生的熱鬧一日,忙著使人來知會顧程。


    顧程便呆不住了,原是想帶著大姐兒一塊兒回去,奈何徐苒說這兩日天寒,身上不自在,不想動身,顧程沒法兒,隻得狠囑咐了她幾句,自己先回去了。


    出大門上馬,忽想起一事,喚過管事低聲道:“把莊子上後門從外頭上了鎖,留意些姑娘,有事速來報我知道,切記不可疏忽了。”


    那管事忙應了,心道這可真是防賊一般,要說這天寒地凍,徐大姐兒又大著肚子,真敞開門讓她跑能跑多遠兒,偏爺這裏如此放不下。


    大姐兒可也沒想到,自己隻在後門立了一會兒,顧程就讓人把後門上了鎖,待真得機會的時節,差點因此命喪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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