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韶光豔


    朱翊道:“早聞顧大人喪妻,怎麽?是傳言有誤不成?”顧程道:“一年前微臣莊上遭人歹人縱火,彼時拙荊正在莊上養胎,微臣趕到,已燒的片甲不存,微臣在火場尋了三日夜,卻也未尋到拙荊屍首,無奈何隻得妝奩了玉人入葬,若之前微臣尚且存疑,今兒一番,微臣當真是十拿九穩了,王爺既垂憐相示,想必會成全微臣一片癡心。”


    一片癡心?朱翊挑挑眉:“你怎料定本王就知她的下落?”顧程定定望著他:“王爺若不知我妻下落,又怎會有今日之約,那蘭娘頭上的蝴蝶簪乃微臣相贈,親手插於我妻鬢邊,微臣又怎會認錯。”


    朱翊道:“若按你說,她從大火中逃生怎不去尋你,卻要逃往別處,這是什麽道理?”


    顧程眸光連閃,暗暗咬了咬牙,暗道,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待見了麵再收拾,如今卻要應付好這朱翊,想來他早知大姐兒底細,卻隱匿如此之久,卻是為何,若說他打先頭就惦記自己助他,顧程真真不信,他手裏的買賣也是這一年多近兩年時候,才做起來的,憑自己以往財力,恐還入不得他眼去,那麽隻有一樣兒,難道他瞧上了大姐兒?


    想到此,顧程滿口銀牙差點嚼碎,那丫頭慣來就是個招人的,這還沒見麵呢,一個張青蓮,一個晉王,不知她還要招惹多少野漢子才罷休,而晉王這一問,倒更勾起他胸中惱恨來,雖惱恨,此時卻不好與朱翊言明,畢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便要打要罵也是關起門來,何必讓旁人得知。


    便含糊道:“卻有些誤會未解,想必拙荊惱了微臣,趁火去了別處,若我夫妻重逢,冰釋前嫌,破鏡重圓,也是王爺的功德。”


    旁邊的紫兒瞧著顧程,暗道這人哪裏似徐苒說的一般,徐苒跟著王爺之後,多於紫兒在一處,便紫兒生性嚴肅,不大說話,可架不住徐苒是個話癆,沒事就找她叨叨,弄的紫兒從一開始的不想聽,到不得不聽,再到後來還偶爾能應她一句,也是被徐苒糾纏的沒法兒了。


    徐苒叨叨的大都是她以前的男人,也就是大寶小貝的親爹,雖未提名,紫兒怎會不知是顧程,隻做個據嘴兒的葫蘆,聽著罷了。


    徐苒嘴裏的顧程,怎麽說呢,簡直就是個見了女子就要撲上去的齷齪漢子,府裏三妻四妾通房丫頭一大群,外頭還要尋花問柳,沒個消停的時候,如今瞧這顧程哪是如此,分明一個真情實意的癡情男子。


    卻又不禁瞧了王爺一眼,便紫兒跟在王爺身邊兒多年,這一年多也不知王爺究竟怎樣的心思了,對徐苒說不歡喜,恐無人信服,王爺瞧著徐苒的目光,總不知不覺中帶著一股不舍跟憐惜,她曾以為永遠不會在王爺身上找到的兩種情緒。


    男人對一個女子不舍憐惜,意味著什麽,紫兒很清楚,曾經她還以為王爺最終會收了徐苒,卻不想王爺還是舍了她,或許在王爺心中,沒有比那個位置更要緊的東西了,紫兒也不由替徐苒捏把汗,便如今這般,過後又不知如何了,畢竟王爺也是個男人,卻不知顧程要如何應對。


    剛想到此,便聽王爺道:“本王也不好落個壞人姻緣的名聲,隻你的妻兒,本王替你養了這許久時候,你打算如何答謝本王?”


    這才是今夜的目的,顧程目光一閃道:“徐州鬧了饑荒,如今又遇大雪,逃荒之人沿著官道已到了直隸,皇上下旨令王爺賑災,太子卻掌著戶部,太子若拖著賑災銀兩不發,王爺便寸步難行,若耽擱下來,聖上問下罪責,恐王爺不好擔待,若王爺恩賜我夫妻團聚,顧程情願傾家蕩產助王爺賑災。”


    朱翊頓時笑著攙他起來道:“早聞顧大人仗義疏財,果然名不虛傳,本王也不需顧大人傾家蕩產,隻需先借三十萬兩,購置賑災米糧以解燃眉之急。”


    三十萬兩?想顧程這一年多來,便是發了家,這個數拿出來也要傷筋動骨,轉念又一想,用三十萬換回妻兒如何不值,若無大姐兒,縱家資千萬又有何用,便道:“王爺且寬限兩日,兩日後銀子必送至晉王府。”


    朱翊道:“如此,本王替徐州萬千災民謝顧大人了。”忽外頭烈風匆匆進來,在朱翊耳邊低聲回了什麽,朱翊起身道:“顧大人請便,本王先行一步。”


    顧程剛要開口問大姐兒下落,不想他已匆匆而去,顧程鬱悶非常,從青雲坊出來,卻瞧見一旁立著的紫衣丫鬟,見了他道:“王爺讓奴婢引顧大人去見徐姑娘。”


    顧程不覺大喜,見她騎馬,自己也棄了馬車,騎馬而行,跟著紫兒直去了帽子胡同,到了聽雪閣外,紫兒便去了。


    顧程還未進去,便聽裏頭一個熟悉的聲兒道:“小貝不許欺負哥哥知不知道?大寶是哥哥親哥哥,你再咬哥哥,媽媽不讓哥哥陪你玩了,怎生了這麽個霸道性子,倒跟你那親爹一個樣兒……”明明就是大姐兒是聲音。


    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近前,顧程心裏或惱,或恨,或酸,或澀,竟說不清是個怎樣滋味,隻覺兩腿仿佛灌了鉛塊,挪不動分毫,呆呆立於廊下,一時竟傻了一般。


    也不知立了多少時候,兩個小家夥玩的累了,徐苒抱著哄睡放在小床裏,出得裏間,一抬頭才瞧見窗上映出的人影,先是心慌了一下,後不禁微微苦笑,自己還是太天真了,晉王畢竟不是顧程。


    門吱呀一聲從外推開,徐苒對婆子道:“這裏不用你們,且下去吧!”兩個婆子是朱翊給兩個小家夥尋來的,寡言少語極為妥帖,福了福退了出去。


    婆子剛下去,顧程已撩簾子走了進來,跟徐苒一照麵,顧程先是一喜,接著便是滿腔惱恨衝撞而出,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膀子:“大姐兒,你好,你好,……”說了幾遍都未說出後頭的話兒,卻道:“究竟爺哪裏對不住你,你要如此想方設法兒的逃開爺,爺寵你愛你,恨不得把你放在心尖子上捂著,你想怎樣,哪樣爺不曾依你,卻不想養出你這麽個沒心沒肝的白眼狼來,罔顧爺這一年多夢魂牽繞,日夜輾轉,你卻在這裏過的好不舒心,你,你可對得住爺待你之心,爺瞎了眼,怎會瞧上你這麽個無情無義的女子。”


    顧程越說越激動,氣的一張臉通紅發紫,兩隻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抓住徐苒的手臂一個勁兒直抖,徐苒覺得,就是這會兒他氣死了,她都不覺意外,隻不過到了如今,徐苒也是破罐破摔,沒什麽可怕的了,反正都這樣了,還能如何。


    便道:“你沒有對不住我,隻你自認對我好的地兒,在我瞧來也是虛情假意,寵我,愛我,把我放在心尖子上,卻也未斷了你尋花問柳,勾女調婦,我這人最不信什麽以德報怨,我雖是小女子,卻要有怨報怨,事事皆要講個公平。”


    顧程一呆:“怎樣公平?”徐苒挑挑眉盯著他:“先開頭可不是我樂意跟著你的,是你強的我,這個你總該記得吧!既不是兩廂情願,就更談不上兩情相悅,你我勉強算搭夥過日子,依著我的脾性,你尋幾個女子,我也該找幾個漢子才得公平。”


    顧程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咬著牙道:“真打量爺如今製不住你是也不是,可勁兒勾爺的火呢。”忽想起晉王跟張青蓮,不禁醋海翻波,一伸手扼住她的脖頸,湊近她耳邊咬牙切齒的道:“你實話與爺說,與那晉王什麽幹係?跟那張青蓮又怎樣識得?若有半句虛言,爺先扼死你,也省得爺早晚被你氣死了事。”


    說要扼死她,手隻卡在她脖頸下,卻半點力氣皆無,不像要扼死她倒想是愛,撫,且顧程一張臉青裏泛紅,雖有幾分猙獰,卻又十分可笑,這樣子明明白白就是吃醋。


    徐苒著實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顧程惱羞成怒:“你敢給爺勾野漢子,爺把你的腿兒打斷。”說著身子一轉,便把她壓在炕沿上,手也開始不規矩的在徐苒身上摸索起來,從脖頸到襟口,又去扯徐苒腰間的裙帶。


    徐苒愕然半晌,便感覺到身下頂在她兩腿之間的物事兒,如鋼似鐵,且不停順著她的身子上下廝磨,徐苒氣的不行,合著這廝不管多少年不見,都忘不了這檔子事,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徐苒氣上來,抬腿毫不留情的頂了一下,顧程哪料大姐兒如此,毫無防備被她頂個正著,悶哼一聲,鬆開她貓著腰蹲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徐苒剛從炕上起來,顧程卻忽然躥起來一撲,又把她困在身下,徐苒激烈掙紮無果,便氣急敗壞的道:“顧程你除了用強還會什麽?”


    卻沒聽見顧程應聲,過了半晌,才聽他歎口氣道:“大姐兒,咱不鬧了成不成,你不知爺這一年多過的怎樣日子,光是想你都不得空了,哪還有風月心思,爺都想後半輩子就這麽一人過了,哪裏還會去找旁人,你說公平,成,爺依你,從今兒往後爺隻得你一個女人,你也不許勾那些野漢子惹爺的氣可好”


    徐苒撇撇嘴道:“你現在是說的好聽,誰知以後如何?“顧程又長歎一口道:“如此,爺給你立個字據,若日後爺行差做錯,任你處置。”


    徐苒眼珠轉了轉,倒是未想過跟顧程重逢是這麽個樣兒,想想他的提議,真對自己半點壞處都沒有,想想大寶跟小貝,也著實需要一個親爹,既顧程開出這麽合適的條件,自己不應豈不是成了傻子。


    雖心裏這麽想,麵上卻不應,抿著唇隻是不念聲,急的顧程冒了一頭汗,見她小嘴閉的蚌殼一般,索性開口道:“你不搖頭,爺就當你應了,既應了,這就跟爺家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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