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雁宮覲見楊廣之後,趙昆連續數天沒有見到皇帝,反而隨著他殺死傅采林的消息流傳開來,等到了一封聖旨。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詔曰:許國公、上柱國、左武衛大將軍宇文化及化識量清舉,神彩凝映,德宣內外,聲溢廟堂。器宇沈邃,風度宏遠,譽彰遐邇,道冠簪纓,器範忠肅,識具明允,才稱王佐,望乃時英。霸國爰始,預經綸之業;籌謀帷幄,定社稷之功。自任左武衛,職重朝端,雁門救駕戰畢玄,高麗擒殺傅采林……論道槐廷,望實攸屬。特加太子太傅,尚書右仆射,荊州總管,東都留守。”


    趙昆固辭不受,如是再三,仍不受,遂入宮覲見楊廣。


    這一次,楊廣沒有在殿內接見趙昆,而是在後花園的涼亭中,屏退左右,與之弈棋、


    “眼光、見識、手腕、武力、氣魄……宇文愛卿,若是十年前,朕必會設下伏兵,調集禦前高手,不惜一切代價的將你殺死,奈何……”


    趙昆微笑著隨手扔下一子,“陛下文武全才,少年便滅南陳。對外敗突厥,滅吐穀渾,三征高句麗,對內開科舉,興文教,削弱士族,開啟運河動脈,文治武功,皆乃上上之君。十幾年間壓得宋缺、楊素、先父宇文述、李淵這等梟雄不敢妄動,如此君王,若非大隋根基不穩,且陛下行事太過操切,又雄心太大,四麵皆敵,如今怎麽會落到如此下場?”


    “這麽說,朕做錯了嗎?”楊廣把玩著一枚枚黑子,遲遲不肯落子。


    “陛下未必全錯,隻是天命不在陛下,為之奈何?”


    “何為天命?”


    “如臣所言,失蹤多年的傳國玉璽,此刻正在靜齋手中,梵清惠計劃已定,將以此為餌,召集天下豪雄於洛陽,以靜齋之名,定李世民為所謂的聖君人選,此謂之天命!可見夫天命者,無非兵強馬壯、武力超群、勢力最大者手中玩物罷了。所以陛下錯就錯在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就試圖一蹴而就,成就萬世之基業。”


    楊廣默然無言。


    半晌,他突然又放聲大笑,“那不知宇文愛卿要做安漢公(王莽)還是魏王(曹操)?”


    “臣雖願為武鄉侯(諸葛亮),奈何陛下非昭烈帝(劉備)。”


    “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唉,朕執政以來,第一件事便是根除門閥,不徹底毀掉它們,否則天下永無寧日。沒想到到了如今,朕的江山怕是要依托宇文閥了?你不怕朕斷了你爭天下——”


    趙昆搖了搖頭,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楊廣,“陛下如今已經在做了,不是嗎?古往今來,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得,可定天下,三者得二,可分天下,三者得一,可霸一方。”


    “方今陛下欲以我為東都留守,實為壞我地利。”說著,他一點棋盤,“天下如棋,金角銀邊草肚皮,李閥起兵,與突厥結盟之後必奪關中。宋閥如今勢壓江南,竇建德即定河北,此三地若定,天下三強便可成型。此三家之外,似劉武周北倚突厥,羅藝虎踞燕山,薛舉割據隴右,杜伏威雄霸江淮,李子通自立東海,蕭銑稱王荊南,此等勢力不過一時煊赫,唯有以軍略、智力、財力彌補,以術抗勢,或可以多堅持幾年。一旦有挫,便是一潰千裏之局。盡管如此,仍比洛陽要好。東都四戰之地,天下皆敵,毫無發展空間,隻是天下決戰的主戰場罷了。宇文家若為東都留守,獨孤閥久居洛陽而瓦崗李密據有滎陽,此皆心腹之患也。上不能克太原,下不能製荊襄,雖有大義、名望,看似煊赫一時,實則根基不牢,取死之道也。四閥之中,唯我宇文閥根基不牢,掌兵權而基業薄弱。李閥若進關中,佛門助之,而關中子弟精銳盡在江南,則關中近在眼前而不能守……”


    楊廣麵色不動,又問趙昆,“何為天時,何為人和?”


    “天時,亦即時勢,自陛下二征高句麗以來,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烽火遍地。興洛倉戰後,陛下巡幸江都,如今困居於此,再無力號令東西二都,皇祚之終,隻在旦夕之間,天下亂勢,至此已趨巔峰。此天時也。”


    “至於人和,陛下若是如之前威脅臣的那樣,名義上死在臣手裏,斷了臣擁立新君,挾天子以令諸侯,蓄兵馬以討不臣的路數,確實斷了宇文家爭天下的可能。”


    “隻是,陛下願意楊氏子弟為長城郡公,還是落在劉裕之流的君王手裏?”


    “好膽!”楊廣勃然色變,“連你也敢光明正大的威脅朕?”


    “奪鼎之路,本就處處荊棘,臣不過爭一張好牌罷了。況且宇文家方今仍未入局,大不了則明主而投之。憑臣天下第一的武功,可保宇文家百年榮華。陛下二桃殺三士也好,掀起盤也好,願意把楊氏江山和妻女交到李家手上,大可自便。”


    楊廣冷哼道:“朕登基前,曾任揚州總管十年,又娶了蕭氏嫡女,自認頗得江南民心並士族之心。便移駕揚州,除了存著欲借江南之力以抗北閥並以中原為餌的心思,亦有借之平衡宇文獨孤二閥勢力之心,即使不成,亦有江南風景並美人可享,****花天酒地,不虛餘生。”


    “誰知蕭氏族人暗存叛意,不肯為朕臂助,宋缺枉負大名,卻不敢出嶺南一步,其中種種,不足為外人道,朕棋差一招,終成自陷。方今天下,與朕何幹,唯酒色醉人爾!”


    “方今天下,民變紛起,四海怨聲不斷,其中製勝之要,固在門閥,更在民心,以一隅敵天下,欲借江南之力討平四方豪雄,加上禁衛俱都是關中子弟,怕是頃刻便是四麵楚歌的局麵。縱使僥天之幸,奈何如今烽煙四起,與秦末何異?章邯熟諳兵法,以二十萬囚徒出函穀,連敗六國,連誅陳勝吳廣項梁,威淩天下,然而僅僅在钜鹿一敗,主力未傷,便是無回天之力。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李閥數代的積累,靜齋百年的聲望,雖無項王,卻勝沛公十倍!陛下為之奈何?”


    ————————————


    大業十三年五月,李淵在晉陽起兵。消息傳到江都,久已思鄉的禁軍愈加怠惰、傾頹起來,逐漸對大隋的前途失去了信心。


    扈從帝駕的驍果禁衛軍本就是是西北關中人,久居在外,思親思鄉思歸心切,又見楊廣不想西歸,卻欲久留江東,偏生大隋日落西山,人心益加不安,高級將領中逐漸有人謀劃叛帝西歸。


    比如統領萬餘驍果軍直接駐紮於江都城內,負責皇帝十宮安全警衛的虎賁郎將司馬德戡。


    身為郎將,他得知驍果軍士密謀叛逃之後,他反而推波助瀾,暗中聯絡武將,打算借著士兵歸心似箭的心理舉事叛亂。不過,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弑帝叛逆的野心,隻是想搶掠些財物,然後結夥西歸關中。


    誰知一向性情狂逆的宇文智及得知這個信息後大為高興,身為宇文化及的弟弟,他自然對宇文家的謀劃知之甚清。他隨即就去見司馬德戡,攛掇他應該放棄原先小打小鬧沒出息的想法,而應趁天下大亂、群起反隋、手握精銳禁軍的良機,幹出一番奪取天下的大事業。


    司馬德戡為人缺乏主見,認為言之有理,一番商量之後,便決定擁戴天下第一高手宇文化及為起事的主帥。密謀妥當後,這幾個人才前往許國公的府邸,準備將陰謀告知趙昆。


    誰知到了府上,幾人方知趙昆已經進宮,急不可耐的宇文智及聞言,幹脆帶著宇文承基等人一並進宮。


    等到宇文智及到了宮中,隻見殿首的龍台上坐滿了美麗的妃繽姬娥,少說也有十幾人,眾星拱月般圍在楊廣左右,而在楊廣龍台下最近的桌子上,趙昆赫然在座。


    “臣宇文智及/宇文承基/司馬德戡拜見陛下及諸位娘娘。”


    孰料楊廣竟看都不看兩人,揮了揮手示意平身之後,他依舊盯著裴蘊問道,“裴愛卿……你很好!當今天下到底亂至何種地步,可否據實告朕?”


    裴蘊笑著拜到,“聖上明鑒,盜賊正日漸減少。”


    楊廣臉上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似是龍顏大悅的道:“少了多少?”


    斐蘊信口道:“少了大約以前的十分之一。”


    楊廣笑的愈發開心,笑眯眯的道:“好賢卿,既然你大口一張,便替朕滅了十分之一的亂賊,便勞你大駕,去把那數十日前在太原起兵的李源也滅了罷。”


    言罷信手一揮,便有兩名侍衛走到裴蘊身邊,一左一右將他挾起。


    此言一出,裴蘊霎時冷汗直流,隻好似從眼前那張沉迷酒色的頹廢之臉中,再度看到了昔年那個雄心萬丈的帝王,連忙掙紮著高呼“臣死罪”,試圖逃得一命。


    眼見此景,趙昆微微一笑:“陛下難道不清楚外麵的局麵嗎?方今天下,除東都和江都外,不是落入叛賊之手,就是馬上落入叛賊之手。譬如關中雖未失陷,不過已在旦夕之間。江淮杜伏威,河北竇建德,均已擁兵十餘萬,勢不可製,至於劉武周、林士宏、朱粲之流的塚中枯骨,更是數不勝數。天南宋缺,太原李淵俱已反了,陛下仍然不能做出決定嗎?”


    說罷,看都不看楊廣,而是轉向了新進殿的三人,“司馬將軍持掌禁衛,威風赫赫,榮寵已極,卻因何事憂心?”


    司馬德戡看了楊廣一眼,才回答道:“臣憂心於大隋江山,特隨大將軍入宮覲見。”


    趙昆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目光依次掠過殿內諸人,淡淡道:“陛下肆意妄為,自南幸江都以來,身邊始終被裴蘊、虞世基這等奸臣環繞,四方告變,卻不代為奏聞,賊數實多,卻被肆意誑減,當今天下,十亂其九,仍不自知。今大隋江山,眼見不複存矣,入宮覲見,又有何意?”


    “罷了。”趙昆如此說話,龍台上的楊廣卻未生氣,而是問道,“現在以卿督荊襄,可治李淵否?”


    “陛下,梵清慧實乃不世出的人傑,正因如此,她必定清楚,若想一鼓作氣,擊敗竇建德杜伏威以及養精蓄銳謀劃天下二十年的宋缺,慈航靜齋和李閥必須真正的合作,這尚需不少時間,其間仍有折衝轉圜的餘地。”


    楊廣點了點頭,又放聲狂笑,“那又如何?反正楊家天下都要傾頹了,新皇帝姓李還是姓宇文,又有什麽區別呢?”


    “有區別。”趙昆站起身來,“這要看陛下更恨哪一個了?”


    “兩個都恨又如何?”


    趙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輕聲道:“此事陛下大可乾綱獨斷………”說到這裏,他卻忽的聲線一低,竟似是用了傳音入密的功夫,將話語直送入楊廣耳中。


    一瞬之後,卻見楊廣勃然變色,厲聲喝道:“朕雖已至絕路,卻也不能任你操持!”


    “臣可以以武道修為立下誓言,後世天子血嗣,必為楊姓,若有食言,武功不得寸勁,破碎虛空無望!”


    ————————————


    吳雷站起身來,推開了臥室的門。


    “我渴望知識!”在過去的時間裏,他時常對自己說。


    吳雷從未想過,自從他作為一個球奸,努力為打算征服地球的外星人大人nhdta-572賣命以來,他的工作,居然是學習。


    沉迷學習無法自拔。


    在這個24小時就算一天的世界裏,吳雷幾乎每天都要花20個小時用來學習。


    如果說一開始,他的學習還是需要拳頭的督促、肉體上的威脅甚至趙昆的化身直接操控的話,現在的他已經沉迷於此。


    每花掉一個小時用於休息之後,他至少要學習五個小時。


    不管是什麽樣的知識,好的、壞的、冷僻的、違禁的、喪心病狂的……隻要是知識就好。吳雷以一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在出租屋裏夜以繼日的學習的,將那些他不懂的知識吸收在他的大腦裏。


    事實上,這十分正常。


    從多巴胺到內啡肽,當吳雷出於學習狀態下,趙昆的化身就會刺激某些激素的分泌。久而久之,這個宿主就變得沉迷學習,無法自拔起來。


    不過現在,這個狀態可以結束了。


    “感覺如何?”


    “偉大的nhdta-572大人,我如獲新生。”


    “很少,是時候開始新一步的行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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