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次到靠山王府了,可是這次與上次不同,因為以後都要把這裏當成是家了,天下抱著雲殊留給她的琵琶,站在王府門前細細地打量著,連楊林迎到了麵前都恍若未見。


    “怎麽,對這府門可是有什麽不滿?要是不喜歡,就讓他們改了,改成你喜歡的樣,以後要把這裏當自己家,不合心意的地方盡管改就是了,知道嗎?”楊林眼裏滿是愛憐地說道。


    天下含笑點了點頭,說道:“這裏很好,威嚴、肅穆,這樣才配得上您的身份!”


    楊林衝著剛剛抱著整理好的包袱跳下車的沁月點了點頭,問道:“這是你的丫頭?”


    沁月連忙向楊林行禮,恭敬地稟道:“是,奴婢是從小服侍姑娘的,名叫沁月。”


    “沁月?倒是個好名字,以後你也要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你們姑娘要是缺什麽、少什麽,隻管問管事的要去,萬萬不可委屈了她,知道嗎?”楊林撫著須囑咐著沁月。


    沁月連忙點頭答應了,一旁自有仆役接過她手裏的東西,並把車上的一應雜物抬了下來,引著她從側門進去安置。


    而天下卻由楊林親自引路,朝著正廳走去。


    楊林看天下在他身前、身後直打量,微笑著問道:“看什麽呢?又不是沒來過,怎麽就稀奇成這樣?”


    天下有些郝然地說道:“這次怎麽沒見您那十二位太保呀?”


    楊林斜睨著她,挑著嘴角提醒道:“怎麽?這麽想見他們啊?忘了你們之間的梁子了?”


    天下低下頭,細語喃喃道:“早知會有今天,當初誰會那麽整他們啊……”


    楊林摸了摸她的頭,搖著頭說道:“就知道你一定不想一來就見到他們,所以讓他們分批巡營去了,三天後才會回來,等他們回來後,我再正式讓你們認識,順便把當初的過結揭過去,不過以後你可要和他們和睦相處了,知道嗎?”


    天下點了點頭,應道:“知道了,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楊林見天下這副低眉順耳的模樣,微微歎了口氣,牽起天下的手急步走向大廳。大廳裏陸陸續續地有仆役、護衛靜悄悄地走進來分列站好靜候著。


    楊林帶著天下走大廳落座後,四下掃視了一眼,問道:“四喜,人都到齊了嗎?”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急忙上前兩步回道:“回王爺話,除各處當值之人外,包括各處的管事在內都到齊了。”


    楊林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叫你們來,是要介紹王府裏的新主子給你們認識,”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站起身來伸手招呼天下站到他身邊,說道:“她就是本王的女兒,天下,本王的女兒自然也就是皇室的郡主,以後你們可要好生服侍,若是慢待了她,本王絕不輕饒!”說完,他目光淩厲地看了眾人一眼,嚇得滿屋子的人都連忙低頭應諾。


    楊林滿意地點了點頭,與天下各自落座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看了四喜總管一眼,那總管倒是機靈,立刻上前說道:“郡主的住處已經安排到了飛雲軒,裏麵的擺設已經按王爺的吩咐重新布置了,當然如果郡主有什麽不喜歡的,隨時可以添置更換,至於服侍的人安排了四個丫頭、四個嬤嬤,另有小廝數人在外院聽喚,不知這樣安排是不是合適,請王爺示下。”說完,垂手侍立在一旁,一副中規中距的樣子。


    楊林帶著笑,對天下說道:“四喜是府裏的總管,以後有什麽事盡管找他去,今天他安排的可還有什麽不合心意的?”


    天下搖了搖頭,說道:“聽起來挺好的,以後有什麽再說吧。”說完,用眼角掃了那位四喜總管一眼,這位總管立馬心裏一跳:別看這郡主年紀小,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好,既然這樣,我帶你去飛雲軒看看去……”說著,站起身來拉著天下向外走去。


    天下聽話地起身隨行,邊走邊問:“這飛雲軒就是我上次住的那個院子吧?”


    “哼,還敢說,隻住了半夜就溜了,怕是連房子什麽樣都沒仔細看吧?”楊林不滿地敲了天下的腦袋一下。


    天下揉著頭,噘著嘴說道:“誰說的,我看的可仔細了,我連房頂有多少根椽子都數清楚了……”說話間,他們已走了廳門,四喜總管連忙揮手示意侍立眾人散去,然後便急步跟在二人身後朝飛雲軒走去。


    誰剛轉過回廊,便有軍士急報軍情,楊林皺著眉頭看了天下一眼,沒等他說什麽,天下便笑著說道:“您有事就盡管去忙吧,反正還有四喜總管陪著我呢。”


    楊林點了點頭,說道:“嗯,那我呆會兒再去看你,晚上一起用膳,四喜,”他轉頭對四喜交待道:“郡主我可交給你了,她呀,脾氣可不象看起來那麽好,別招她不待見,不然以後隻怕沒你好日子過了……”四喜連聲應是。


    天下倒是出乎意料地紅了臉,不依地說道:“人家哪有那麽刁蠻嘛?頂多隻是囂張了點而已啊——”


    楊林聽了,大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轉身跟報信的人一起離去。


    楊林一走,天下立時換了副臉色,臉上少了那抹嬌差的神態,取而代之的是淡然疏遠的淺笑,她仔細地打量了四喜一番,這才起步朝飛雲軒走去,不經意似地問起:“四喜總管跟了王爺很多年了吧?”


    四喜亦步亦趨地跟著,聽到天下的問話,連忙應道:“回郡主的話,小人追隨王爺已經快三十年了。”


    天下聽到他的稱呼,皺了皺眉頭,旋即微笑著說道:“這郡主的稱呼實在不敢當,那隻是王爺的客氣話罷了,以後還是叫我姑娘好了……”


    四喜驀然抬起頭,露出一個貌似忠厚的笑容,說道:“郡主這話,小人可不敢遵從,為郡主請封的奏章可是小人親自派人送往京城的呐,而且據京裏傳回來的消息說,赦封的聖旨這兩天就會到了,這早叫晚叫還不都是一樣的嗎?何苦惹王爺心裏不痛快,再說以後讓下人們再改嘴也麻煩,您說是不?”


    天下一愣,她實在沒想到楊林居然會真的請旨冊封,把這件事搞的這麽正式,難道他就真的不怕惹麻煩嗎?她不解地搖了搖頭,也沒再說什麽,直往飛雲軒而去。四喜跟在後麵,心裏還在忖奪這位郡主的深淺。


    離得遠遠得就聽見飛雲軒裏一片嘈雜,天下倒沒什麽反應,四喜卻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派來的幾個人平時看來都挺懂分寸的,怎麽做起事來這樣毛燥呢?真不怕驚了貴人。


    離得近了,才聽出來,裏麵居然是在爭執。四喜更眉頭深鎖,剛想急步進去詢問是怎麽回事,不想卻被天下伸手攔住了。


    天下臉上仍是那副淺淡的笑,可是眼睛裏卻是不容置疑的認真,嚇得四喜一驚站在門口愣是沒敢再邁一步。


    天下也並沒有進去,隻是斜倚著門框,看著、聽著。


    屋裏沁月正一個人對著四個十七、八歲的大丫頭爭得麵紅耳赤,言語之間早已失了本意,聽不出為什麽起的爭執了。


    天下聽了一會兒,見也聽不出什麽,這才帶著四喜緩步進了屋。


    她一進來沁月就看見了,立刻低著頭悶不吭聲地側立到了一旁,那四個丫頭這時也發現了四喜和天下,也連忙側立在了另一旁,全都低頭不語。


    天下四下掃視了一番屋裏的散亂,沒有吭聲,四喜想著剛才她在門口的作為,也不敢先開口。


    屋裏一時靜住了,還是沁月見天下臉色有些微變,連忙倒了杯熱茶,服侍天下坐下,輕聲說道:“東西還沒收拾好,怠慢姑娘了,這是王府的清茶,也不知姑娘喝不喝的慣,等待會兒整理好了,我就給姑娘泡壺雲霧來……”


    天下端起茶杯聞了聞茶香,說道:“這茶清淡了些,我向來不喜歡的,以後我這兒就不要用這茶了……”說著,她看了四喜一眼,四喜連忙點頭,應道:“是,原也不知道郡主喜歡什麽茶,這是王爺平時用的,便給郡主也準備了些,既是郡主不喜歡,那小人另為郡主備下就是了。”


    那旁邊的四個丫頭看到四喜對天下如此恭敬,臉色突地一變。


    天下放下茶杯,轉頭問沁月:“你們剛才不收拾屋子,在這兒吵什麽呢?半個王府的人隻怕都聽到你們在這兒鬧了!”


    沁月委屈的眼眶都紅了,半哽咽著說道:“姑娘素來不喜歡檀香的,我見幾位姐姐往香爐裏放的是檀香片,便想讓她們換成姑娘慣用的雪梨香片,可是她們……她們……”


    天下斜睨著那幾個丫頭,問道:“她們怎麽了?”


    沁月不安地動了動身子,低著頭,小聲地說道:“她們說,那些山野的物件豈是能在王府裏用的,檀香是貴人香,聞多了也能沾上貴氣,她們還說,……”沁月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不可聞。


    天下轉過頭看著沁月,冷冷地問道:“她們還說什麽了?”


    沁月吱吱唔唔了半天,卻一字也未出口。


    天下“啪”地一聲,將茶杯掃落到了地上,厲聲道:“說!”


    沁月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嗚嗚咽咽地哭道:“她們還說,不知道哪來的野種,也敢來冒充郡主,不好好調教一番,以後出了門,不是要讓人笑話靠山王府沒規矩嗎?她們還說,看著奴婢這樣,就知道姑娘也是野性難馴的主兒,指不定以後會落得個什麽下場……”


    聽著沁月的話,天下臉上惱怒的神情居然半點不見了,反而輕笑出聲,她仿若不經意似地瞟了臉色已經發青的四喜一眼,笑問道:“四喜總管,這就是你給我安排的丫頭?王爺都還沒發話要調教我這野丫頭,她們倒是替王爺操上心了,您眼光真是獨到呀,這麽盡心盡力的丫頭,可還真不多見呢……”


    四喜聽了天下的話,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心裏暗恨,這幾個丫頭怎麽這麽不開麵兒啊,早就告訴她們了,這位郡主是王爺特特交待過的人,不能疏乎半點的,怎麽才一進門就來了這麽一出啊?他心裏也是一個勁地叫屈,可是嘴上卻半點也說不出來,急忙穩了穩心神,說道:“這都是小人一時疏乎,小人這就另給郡主換幾個人過來,您別為這麽幾個奴才動了肝火,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天下揮了揮手,示意他和沁月都站起身來,卻並沒有朝那幾個早已嚇得渾身發抖的丫頭發作,隻是輕描淡寫般地說道:“另換人就不必了,把你挑的這些好奴才都打發走才是正經的,以後我這飛雲軒你也不必安排人了,外人侍候著我也用不慣,沁月,送個信回去,讓嫣娘從家裏挑幾個可心的奴才送過來……”


    沁月還沒來得及答應,四喜就又“撲通”地一聲跪了下來,帶著哭腔說道:“郡主,您這不是要小人的命嗎?這事兒如果讓王爺知道了,那還了得?”他邊說邊朝仍側立在一邊的四個丫頭使眼色,示意她們快點跪下求饒。


    那四個丫頭雖然有點心高氣傲,可是這會兒也看出來了,隻怕這位郡主不是普通得寵的主兒,她們能被四喜看上挑到這兒來,自然也是極有眼力架兒的,連忙哭哭啼啼地跪下求饒。


    天下冷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別在我屋裏哭喪,都給我跪到院子裏去。”


    四個丫頭先是一愣,然後就在四喜眼神的示意下,急忙跌跌撞撞地跑到院子裏的太陽地裏跪著去了。


    “你也起來吧!”天下看了四喜一眼,臉色緩了緩,說道:“麻煩四喜總管把安排到我這兒的那些奴才都叫到院子裏來,我有話說!”


    四喜連忙起身,應聲出去。


    沁月也忙搬了椅子,扶著天下坐到了廊下。


    不大會兒的工夫,四喜就帶了四個老嬤嬤和五六個小廝走了進來,他們一進門就朝著天下跪行禮。


    天下點了點頭,說道:“嗯,都起來吧,”然後看了那四個丫頭也想跟著一起起來的丫頭一眼,冷冷地說道:“沒說你們!”那個四丫頭隻好又委委屈屈地跪了下來。剛才進來的這些個嬤嬤、小廝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麵麵相覷,都怕一個不對惹到這位新來的貴主,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天下滿意地看了看他們,對四喜說道:“看來這幾個人倒是有些分寸的。”


    四喜驚魂未定地陪著笑臉說道:“郡主用著順心才好,若是他們有什麽不合郡主心意的地方,您盡管調教。”


    天下端著沁月剛剛泡好的一杯雲霧,輕抿了一口,緩緩地說道:“我在家裏也是讓人服侍慣了的,服侍過我的人倒也沒誰說我難伺候,隻是有些規矩我要先跟你們說到明麵上,日後有了什麽差遲,也免得你們說我這個作主子的冤了你們……”


    “請郡主示下!”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天下微垂著眼瞼,說道:“第一,別忘了自個的身份,我是你們的主子,你們每天睜開眼要做的事,就是把我服侍的舒舒坦坦的,這是你們的本份;第二,隻有我這個主子不喜歡的,沒有你們這些做奴才的不樂意的,在這飛雲軒做事,如果是我交待過的,你們最好就按我交待的去辦,如果是我沒交待過的,你們又拿不定主意的,最好來問過我再去辦,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身邊的人拿著我做喬,盡做些我讓我不高興的事,明白了嗎?”


    “是!”眾人齊齊躬身應道。


    天下點了點頭,衝眾人一揮手,說道:“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去做你們的事去吧。”說完,轉身便要向屋內走去。


    “郡主——”四喜一臉為難地叫住了她。


    天下回過身,問道:“四喜總管還有什麽事嗎?”


    四喜看了看仍跪在烈日下的四個丫頭,卻終究是沒敢替她們開口求饒,過不過得了這一關,就看她們的命了,他咬了咬牙,說道:“郡主如果沒什麽事,小人就先回前院去了,如果郡主有事,隻管派人找我去……”


    天下輕應一聲,也沒說什麽,便由沁月扶著轉身回屋歇著去了。


    她一進屋,四喜立馬跟散了架似地斜靠到了廊柱上,擦了擦臉上的汗,剛想去臭罵那四個不醒事的丫頭一頓的時候,就聽見屋裏沁月在幫她們求情,四喜連忙側耳傾聽:“姑娘,她們已經在毒日頭底下跪了好一會兒了,您看是不是……”


    “怎麽?你這會兒倒心疼起她們來了?”


    “不是,這屋子裏都還沒收拾,姑娘躺著也不舒坦不是?讓她們起來,好歹能幫著奴婢點不是?”


    “哼!不是心疼她們就好,沁月,這裏不比家裏頭,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屋子裏的活你要是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叫那幾個嬤嬤進來幫你,你們什麽時候收拾好了,什麽時候再叫她們起來……這次就是留下了她們,以後也不要讓她們近了我的身,我早晚找機會打發了她們出去……”


    “姑娘真的要從家裏安排人過來嗎?”


    “傻沁月,你以為我不安排,嫣娘她們就真的不會派人過來?她們放心的下才怪呢,這些事啊,不用咱們操心,你等著瞧吧……”


    四喜越聽越心驚,越聽越不敢聽,也顧不得去罵人了,忙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姑娘,他走了!”沁月從窗縫裏看到四喜離去的背影後,悄悄地對天下說道。


    “哼!一進門就想壓我一頭,也不打聽打聽我是什麽人,我幾輩子加起來算,也沒讓人這麽委屈過……”天下一臉不屑地說道。


    沁月倒是有些猶豫:“姑娘把話說的這麽明白,會不會惹麻煩啊?”


    天下輕笑一聲,說道:“麻煩?能有什麽麻煩?咱們那位靠山王爺,隻怕是巴不得我有這樣的手段呢!”


    看著沁月一臉似懂非懂的神情,天下竊笑道:“你是不是還在惱外麵那四個啊?”


    “啊?”沁月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不然,怎麽還不去收拾屋子?”天下伸手指了指滿屋子的狼藉。


    “哎呀!姑娘——”沁月臉一紅,嗔惱地看了天下一眼,這才轉身出去叫了幾個嬤嬤進來一起收拾。


    趕了大半天的路,天下早就有些乏了,畢竟是大傷初愈的身子骨,撐不得時候,躺在這軟榻溫香這中,不過片刻便熟睡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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