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自宮中議完事回府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他剛一進府,還沒在書房坐定,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就見上官滌(從登州跟著他一起來長安的侍衛)一路小跑著來見他,說是天下的住處似乎出事了,讓楊林趕緊過去瞧瞧去……


    上官滌的語氣裏,多多少少有點為天下抱不平,這倒讓楊林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天下這麽個愛胡鬧的丫頭倒還是有些人緣的。


    等楊林站在了映著夜色顯得極為清冷的湖邊的時候,楊林才明白上官滌剛才語氣裏的不滿從何而來!上官滌是一跟看著楊林怎麽寵天下的,可是如今那些人居然安排天下住在這裏,難免讓他心裏替天下不忿……


    楊林卻暗暗搖頭,這樣的安排,跟變相軟禁有什麽區別?天下要是不鬧才是怪事!


    “郡主什麽時候回來的?”楊林沉著聲問正吩咐人找船的上官滌。


    “郡主……標下不知道……沒見著郡主……隻是陳女官她們帶著人去了水榭已經好半天了,卻一直沒有再回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情……本來標下想過去看看的,可是卻找不到船……”上官滌說的很猶豫,這些日子以來對天下的事他多少也知道點深淺,說話、行事愈發地不敢失了分寸。


    “找不到船?!”楊林看著上官滌閃爍的眼神,就知道是什麽樣的狀況了,上官滌雖然是他身邊頗為得寵的侍衛,但對這座新王府裏的人來說,終究是個不入流的外來者,初來乍到的他能指揮得動誰?


    楊林冷哼了一聲躍上好半晌才劃過來接他的小船,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揮手讓人載他過去燈火輝煌的聽香水榭。


    此時聽香水榭的“熱鬧”已經接近了尾聲,側門已經裝砌一新,隻餘了幾個工匠在清理雜物,另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警戒在四周。天下正坐在小客廳裏喝茶,陳渠和皇後送來的四個女官都一副麵色蒼白的模樣站在院子裏,她們身邊稀稀落落地跪著十幾個男仆女傭,角落裏還隱約可以看到幾個渾身血淋淋的人不知是死是活地躺在那裏。


    楊林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種場麵,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陳渠五人見楊林走進來,忙不迭地跪下見禮,滿臉的委屈。天下卻仍是手裏端著茶杯,麵無表情地看著楊林,一句話都沒有說,連招呼都沒有打。


    楊林強壓著心中的怒氣,問陳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是沒待陳渠回答,天下便冷冷地說道:“我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天下把手裏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手邊的矮幾上,表情異常冷冽地看著倒在角落裏的那幾個人,說道:“可是我更想知道那幾個人是什麽來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洗劫’我的居所,搶走我的東西、擄走我的人!”


    聽天下的話,楊林不禁一驚,走近了幾步看清楚了那幾個隻剩了一口氣的家夥,皺著眉頭問道:“丟了什麽東西?什麽人被擄走了?這些又是什麽人?可有審過?”


    “丟的是凰羽,被擄的是沁月,至於這些人……不用審他們,隻要陳女官給我個交待就行了!我的人要進這水榭得翻牆,可是這些人居然是坐船進來的……難怪人家常說,‘家賊難防’呀……”天下說話的時候,看都沒有看陳渠一眼,陳渠卻一陣發寒,她再也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不是說這位郡主此次來長安隻帶了一個貼身丫頭嗎?怎麽會突然冒出了這麽多人?而且,在緊要關頭這位郡主居然趕了回來,就象是站在門外專等著那個時機一樣……她心裏有著諸多的疑問,可是此時卻全都顧不得了,楊林越來越冰冷的眼神已經快把她凍僵了,她慌忙衝楊林磕了個頭,帶著哭腔說道:“奴家隻是聽說水榭這邊來了很多陌生人,而且還把圍牆給拆了,這才帶人過來看看的……”


    天下譏誚地了笑著,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敲擊著矮幾,說道:“原來是這樣呀?可是我怎麽聽說你帶著這些人一進來什麽話也沒說,抬著躺在那兒的那幾位就要走呢?你是想毀屍滅跡呢?還是想死無對證呀?”說著,她轉頭看向楊林,說道:“爹,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待?”


    楊林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心裏氣極,怒目瞪視著陳渠等人,厲聲問道:“這些究竟是什麽人?看他們的裝扮絕對不是我王府的侍衛,他們如何能在這王府裏來去自如?說——”楊林急聲厲色地問話,嚇得陳渠幾乎癱軟在了地上,嚅嚅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楊林是真的惱了,陳渠等人安排天下住在這麽冷清的地方也就算了,從這新砌的側門看來,天下並沒有在這上麵計較,反而頗有些自得其樂的味道。可是,如果安全問題出在了府內,那這可就嚴重了!沁月這丫頭不比旁人,當初跟著天下進登州的就是她,可見她在天下心裏的地位是不一般的,而那杆槍更是羅成送給天下的,平日裏天下當寶貝一樣供著,連楊林都不肯給看的,如今居然連東西帶人都從王府裏被人擄走了,這些動手人的也未免太不把他靠山王放在眼裏了吧?楊林越想越氣,臉上也就把那份怒意帶了出來,又再厲聲喝道:“還不快快招來!你跟這起賊人有何瓜葛?!”說著,他上前一腳將陳渠踢翻在了地上。


    陳渠又驚、又懼,強忍著痛,哭著說道:“奴家……奴家真的不知道呀……奴家根本不認識這幾個人……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出現在郡主的水榭這邊……奴……奴……”她張口結舌地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的這種狀況。


    就在這時,從側門外急步走進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走到天下跟前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湊在天下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便在天下的示意下又匆匆離去了。


    楊林從那年輕人進來,便一直盯著他看,待他走遠了,便向天下問道:“他是什麽人?跟你說了些什麽?”


    天下一臉的沉思,眉頭皺得緊緊的,說道:“他是我雲梧舅舅的手下,這些人也都是舅舅派來的……”說著,她朝還在院子裏進行著清理工作的人指了指。她刻意避開了楊林後一句的問話,心裏卻暗暗把雲梧今天跟她講的長安局勢與眼前這事聯在一起整理了一下思路,不禁覺得長安真的處處是陷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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