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銀安殿,羅藝並沒有回內宅,而是去了書房。他換了身便服,端著杯茶在那裏用杯蓋撥了半天茶葉,卻一口也沒喝,心裏那些念頭是來來回回地翻騰。


    羅成仍是垂手站在書案邊上,偷眼打量羅藝的表情,心裏越發地有底了。


    過了好一會兒,羅藝把手裏的茶杯放回到書案上,皺著眉頭問羅成:“你覺得那個配軍功夫怎麽樣?”


    “不如我!”羅成的回答非常“中懇”。


    “我不是問這個!”羅藝看了羅成一眼,說道:“我指的是他那套鐧法的路數……”


    “應該是家傳的吧……功夫挺好,隻是——不如咱家的槍法!”羅成依著他往日的性子評價,反而更對羅藝的心思。


    “嗯……那……”羅藝剛想再問些什麽,就聽書房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隨之而來的卻是羅王妃的聲音:“王爺——料理完公事還不回內宅用膳?不會是又在這裏為難我兒子吧?”話音未落,便有人推開了門,天下攙著羅王妃緩緩地走了進來。


    書房這地方,閑雜人等一向是不許亂進的,可是這“閑雜人等”裏,顯然不包括羅王妃,連帶地陪著羅王妃一起來的天下也“有幸”一起進入,其他的丫環仆婦等自然就被留在了外麵。


    羅王妃一進門,先看了看羅藝的臉色,又看了看羅成的臉色,見二人沒什麽異常,這才放心地在一旁落座,“和顏悅色”地對羅藝說道:“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回內宅用膳呀?就是你不餓,也得想想兒子吧?”


    平時羅藝一向是料理完公事後,就帶著羅成回去後宅用早膳的,可是今天一琢磨秦瓊的來曆,便把吃飯這事給忘了,他沒回去,羅成自然也不能走。可是天下卻是一大清早就去了羅王妃那演那場“坐立不安”的戲了,當然,她演得並不過火,雖然讓羅王妃把她的舉動都看在了眼裏,卻還沒到讓她問出口的程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天下倒是漸漸地放下心來——既然羅成沒傳消息過來,那就是好消息,所以她的笑容也多了。誰知她倒是放心了,羅王妃反而被她勾得上了心,早有前麵的人傳話過來,說是羅藝和羅成已經從殿上下來了,可是這爺兒倆卻沒回來吃飯,她就惦記上了,生怕羅藝在生羅成的氣,把羅成關在書房裏教訓他,這下她可坐不住了,帶著天下就直接找了過來……


    要是擱在往常,羅王妃這猛然地這麽一闖,羅藝就是嘴上不說什麽,臉上也會帶著點不悅的神情,可是今天他反而眼睛一亮,揮揮手把羅成和天下都打發了出去,單獨留下了羅王妃。


    羅成跟天下也沒走遠,就站在正對著書房的一棵梧桐樹下小聲地說著話。


    “殿上什麽情況?”天下一臉地好奇。


    “我就猜,我這個表哥長得跟我舅舅很像,結果還真沒錯,他一上殿,我爹就愣了一下,又見公文上寫的兵器是瓦麵金裝鐧——那可是我舅舅家傳的兵刃,當下我爹就讓我跟秦瓊比對起武功來了……”羅成簡單地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比對功夫?”天下眼睛一轉,問道:“也是家傳的?”


    羅成點了點頭,說道:“我是聽說過,舅舅有套家傳的鐧法,可是沒見過,本來還擔心我舅舅去世的早,秦瓊未必學過,可是看我爹的神情,估計功夫也沒錯……就不知道我爹在堂上為什麽沒有認下他……”羅成一直為此不解,從相貌、兵器、功夫上對應,沒理由不認呀,毛病出在哪裏?


    “真是麻煩!”天下也皺著眉頭噘起了嘴,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麽好笑的事一樣,笑著問道:“那他在殿上看到你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羅成想起秦瓊當時的眼神,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出乎天下意料之外地說道:“他怕是對我有什麽想法了……”


    “想法?”天下一挑眉,問道:“他不會是在替單雄信抱不平,覺得你瞞著他們自己的身份不地道吧?”


    羅成搖了搖頭,說道:“誰知道呢?我是不太能理解他們這些人的想法的……或許,是跟人鬥心思鬥成習慣了吧……”像他們這些整日裏混跡朝堂之上的人,從來都隻從利益的角度看問題,與這群號稱“肝膽相照”的好漢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天下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笑著安慰羅成:“可是這些人也是很有用處的,他們一向是行動先於思考,比較適合用來挑撥喔……”天下始終覺得“當年”那些故事裏的“瓦崗好漢”,雖然下場比“梁山好漢”強,可一樣都是給人當炮灰的料……


    羅成歎了口氣,說道:“其實這一輩子要是能象他們那樣拚上一回,應該也挺痛快吧?”他眼中浮起一抹向往。


    “想拚?”天下笑著拍了拍羅成的肩膀,說道:“羅殿下,你日後有的是機會!”生在這個年代,想“轟轟烈烈”就不用怕沒機會!


    就在兩人說話間,書房裏突然傳來了羅王妃的哭聲,羅成急忙回頭,房門仍是緊閉著的。


    “這親恐怕就要認成了吧?”天下饒有興味也把目光轉了過去。


    羅成點了點頭,說道:“我娘盼這一天盼了二十多年了……”


    ******


    方才羅藝殿上一句“容後再審”,讓杜差等人是又驚又喜,而秦瓊卻是一肚子的疑問。


    本來按道理,秦瓊是要被收押在勞軍營的,可是杜差他們十好幾個人居然一起去幫秦瓊辦“簽押”。勞軍營不過是北平府轄下一個最基層的單位,如何敢跟他們這些王爺跟前的“紅人”們較真兒,秦瓊就這樣順順利利直接被他們給帶回清雲樓“慶祝”去了。


    眾人一邊喝酒,一邊就琢磨上了:王爺今兒這是怎麽了?往常可不是這樣,這配軍一進來,他什麽都不帶問的,直接就喊人拉下去打……怎麽今天偏偏就改規矩了?


    他們議論了半天,也沒說出個道道兒。


    最後白顯道點著頭下了個結論:“這鐵定是少王爺下了功夫了!對了,秦二哥,您是怎麽認識我們少王爺的?”他其實心裏最想說的就是:你既認識羅成,還讓我們費這麽大勁幹嘛呀?


    秦瓊知道白顯道這話外的意思,他也隻能無奈了苦笑著,說道:“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也沒跟我說,他叫‘羅成’,是北平府的少王爺呀……我……我當時……”往下的話就有些不好說了,畢竟羅成好好的少王爺不當,卻跑去山西結交單雄信等人,這話他有些不知當不當講……畢竟,羅成這是為了“救”他性命,才暴露了身份,如果他就這樣當眾給他挑了出來,未免有些不仗義——尤其是在他已經托人提醒過他“見了熟人,就當不認識”之後,這些話更是覺得不好出口,言談間便有些吱唔。


    白顯道還想繼續追問,卻被杜差使眼色攔住了,羅成這幾年來的行蹤這些旗牌官們並不清楚,可是杜差卻是知道,也隱約猜到,羅成跟秦瓊認識的場合肯定不怎麽適合這樣當眾講出來,便借著勸酒,把這話題給岔了過去。


    眾人正在這裏開懷暢飲呢,就見嫣娘引著勞軍營的營官走了進來,那營官急得是滿頭大汗,一見了杜差就一躬到地,喘著粗氣說道:“杜大人、諸位大人,可了不得了!王爺派人傳話,要在二堂提審秦瓊!”


    杜差手裏的酒杯“咣當”一聲就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席上眾人也都傻眼了——怎麽這麽快就要再審呀?!……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CMFU.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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