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你說的話,我越聽越糊塗了。”周雲裳說。


    “雲裳,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知道曉蘭死前最後的心願是什麽。”


    “什麽?”


    “如果我沒有記錯,曉蘭最後的心願就是能夠親手殺了王大叔,就算是變成喪屍也絕對不會後悔。”趙小山轉而看著王大叔說,“王大叔,我說的有沒有錯?”


    “你,你說什麽?”王大叔顫顫悠悠地說,“不,不,我一點也聽不明白,你快,快放了我。”


    “你放心,我一定會放了你,但你能不能走出這間房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小山,難道你將曉蘭……將曉蘭……”周雲裳實在說不下去,她很難想象趙小山會對曉蘭做出什麽樣的事。麵前這個男子孤傲冷酷,眼裏不帶一點波瀾,很難猜測他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雲裳,你難道忘了他對曉蘭姐弟兩做過的事嗎?”趙小山說,“這種人留在這個世上最會讓更多人無辜的人受害,殺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我也不強迫你,王大叔這條命是你的,放他走或者殺了他,全由你來決定。”


    趙小山說著,將手中的刀子遞到周雲裳的手中。周雲裳低頭看了一眼泛著寒光的刀刃,心裏一種莫名其妙的刺痛。她顫抖的手掌緩緩伸了過去,一觸碰到冰冷的刀刃,馬上又縮了回來,連身體都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她曾經是那麽堅定的要為曉蘭報仇,曾經是那麽堅定的想手刃這個惡魔,刀子在她手中的時候,她卻發現心中的仇恨和憤怒被善良和寬恕衝擊得支離破碎。


    趙小山將刀子塞到周雲裳的手裏,勸慰了她幾句。


    周雲裳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走到王大叔的麵前,睜開眼睛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他,不說一句話,身體僵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同學,繞我一命吧。”王大叔看著周雲裳手中寒光閃閃的刀子,刀子會從身上的哪一個部位插入,會如何痛不欲生,會如何一命嗚呼,王大叔的心裏有了千種萬種的假設,每一種假設成立都讓他無法接受。(.好看的小說)所以他盡量露出卑賤的神情央求說,“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死了不要緊,我家裏人可怎麽辦?我是家裏唯一的男人,唯一的生活支柱,我垮了他們也活不成了。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王大叔聲嘶力竭地求饒。周雲裳從他的眼睛裏讀到齷齪,讀到仇恨,讓她一陣惡心。她閉上眼睛,猛然舉起刀子,朝著王大叔的胸部紮下。


    王大叔眼睛一閉,大叫一聲,準備等死。


    可是,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


    等了許多,王大叔才慢慢睜開眼睛,隻見周雲裳持刀的手還在做著各種嚐試,但每一次在離王大叔的身體隻有幾毫米的時候總是戛然而止。


    她實在下不了這個手,她急得臉色通紅,向後退出一步,手中的刀子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猙獰的銳響。


    趙小山將周雲裳扶到一邊,沒有安慰她,隻是欣慰的一笑,沒有說一句話便轉身走開。


    過不多久,趙小山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大家的麵前,他的手裏推著一輛同樣殘舊的輪椅,輪椅之上綁著一個女孩子。


    周雲裳一看之下,肝膽俱裂。隻見輪椅之上的女孩子頭發已經基本掉光,剩餘的幾根發絲貼著腐爛的頭皮垂到胸前。她的身上散發著濃厚的腐爛的氣味,聞之欲吐。這個曾經熟悉的身影,如今卻變得如此陌生,短短的幾天,一個活生生的人類竟然會變成一具活死人。


    周雲裳無法接受這種反差,眼中的淚水像斷了線,劈劈啪啪往下掉,嘴角一抽搐,忍不住一聲“哇”得大哭出來,涕淚橫飛。


    趙小山用了拇指粗的鐵鏈將曉蘭捆綁在輪椅之上,他輕輕解開了曉蘭臉上的口套。


    嘴巴是喪屍最有力的攻擊武器,一旦放開,就像發瘋發狂似的四處咆哮,四下撕咬,上下兩排牙齒死扣發出“喀嚓喀嚓”的響聲。


    曉蘭的頭慢慢轉了過來,跟周雲裳四目相對。


    那個瞬間,幾乎是永恒,或者根本沒有發生過:曉蘭見到周雲裳之時,臉上抽搐的肌肉緩和了下來,一張張開的大口也不再撕咬,瞳孔慢慢收縮,似乎想到了什麽,似乎眼前之人給自己的心靈帶來了什麽樣的啟示。


    周雲裳真切的看到了這點變化,她慢慢靠近曉蘭,想伸手去撫摸她淩亂的幾根頭發,生前,曉蘭最在乎的就是她的頭發,每天都會細心打理,那是她最自豪最引以為傲的資本。


    周雲裳還未靠近,曉蘭忽然朝著周雲裳手指的方向咬來,嚇得她馬上將手縮回去。


    趙小山及時將輪椅拉了回來,對著周雲裳說:“曉蘭現在已經不認得你了,我們能做的就隻有滿足她最後的一個心願。”


    “變態,變態啊!”王大叔嚷道,“你們都是變態的,快點把她拉走,快點!”


    周雲裳收住了眼淚,用衣角拭去了眼角的淚光。


    “我不管了,殺了她。”她對著曉蘭呆滯了片刻之後說。


    她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像耗費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氣。當她再次看到曉蘭的時候,她的心徹底破碎了,一滴滴淚水化作一滴滴鮮血,變成一把把利刃,切割著自己的心。她心裏的怨恨重新被點燃,隻要能為曉蘭報仇,她甚至連這條命都可以不要,她要的就是叫王大叔一千倍一萬倍的償還。


    趙小山微微一笑。走過去,將地上的刀子撿起來,輕輕一劃,王大叔身上的繩子鬆脫下來。


    “王大叔,別說我不給你這個機會,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了。”趙小山輕蔑地說。


    王大叔三兩下解開了身上的繩子,哪有時間在這裏磨牙浪費時間。他霍然站起來,就向門外衝去。剛踏出兩步,腳上一疼,整個人撲倒在地上,痛得他呀呀大叫。這才想起來,這條腿早讓趙小山廢了,所以他才毫無忌憚的解開他身上的繩子。


    下一秒鍾,趙小山又解開了曉蘭身上的鐵鏈。帶著周雲裳離開了這間汙濁,風雨不透的房間,隻聽見“哐當”一聲,一張巨大的門板將房間唯一的出口封得嚴嚴實實。


    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王大叔急得滿身大汗,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算找到一塊棱角分明的磚頭,緊緊抓在手裏,身體在地上蹭著往角落挪過去。


    黑暗當中,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響起,曉蘭一雙眼睛紅芒暴漲,如兩道炙熱的激光在房內四處掃射,最後停留在王大叔驚恐扭曲的麵容之上。


    她猛然從輪椅上站起,雙腿直立起來,將輪椅推了出去,撞在什麽東西上發出一聲劇烈的震顫。


    王大叔渾身哆嗦著,想站起來,但是一條斷腿和一條還算完整的腿始終不聽使喚,就像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了去,軟綿綿,連一塊磚頭都幾次掉落在地。


    曉蘭一步步靠近,王大叔靠著牆壁,單手用力,好不容易將身體支了起來。


    曉蘭一聲咆哮已經衝到身前,王大叔雙眼一閉,手中的磚頭罩著曉蘭的頭顱就砸了下去。


    隻聽見一聲悶響,曉蘭的頭顱發出一聲骨裂的聲音,粘稠的體液濺了王大叔一臉。當王大叔再次舉起磚頭的時候,曉蘭抬手一掃。


    王大叔忽覺手腕一痛,磚頭不由自主的掉落在地,手腕一涼,血腥味席卷而上。他心裏一慌,知道自己的手筋都被挑斷了,真的再也沒有反抗的機會了。


    曉蘭另一隻手在王大叔的胸膛一劃,鮮血就如決堤的大壩,洶湧澎湃。


    血腥的刺激,讓曉蘭獸性大發,眼中紅芒更盛。她收回雙手,撲上去對著王大叔的脖子咬去。


    王大叔牙關一咬,就等著盡快結束罪孽的一生。


    隻是,實在讓他料想不到的是,曉蘭在他的脖子上撕咬了半天,自己竟然還沒有死,而且根本感覺不到那種連同喉管一起被撕成碎片的感覺,隻覺得脖子油膩膩,滑滑的。


    他詫異的伸出漸漸失去知覺的手去摸脖子,正好曉蘭再次襲來,咬在他的手掌之上,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幾根手骨盡數斷裂,但是奇怪的是,他在最後一刻摸到了曉蘭嘴中並沒有尖銳的銅牙利齒,而是一整排平整的矽膠類牙套。


    王大叔的心裏一緊,暗罵趙小山太不是人了,他這分明是想讓自己死得更淒厲一些,而且她明顯感覺到了曉蘭劃破他胸膛的並不單單是指甲,而是生冷細長的刀片。


    他忽然恨起了自己,恨起了在趙小山麵前搖尾乞憐,在他麵前的媚骨之姿。他仿佛覺得自己應該拚死一搏,不能讓趙小山的陰謀得逞。


    王大叔忽然張開嘴巴,朝著曉蘭的脖子反撲。一口咬在曉蘭的脖子上,用力一扯,扯出了一塊冒著涼氣的皮肉,連帶著粘稠的體液。


    一股酸臭的味道讓王大叔幾乎窒息而亡,但想到隻有殺了曉蘭,將自己變成喪屍,才有可能向趙小山報仇。他克服著巨大的痛楚將那塊腐爛的皮肉一同咽了下去。


    王大叔的反攻,讓曉蘭越發狂暴。她仰頭嗷叫一聲,在王大叔還在為吞食爛肉糾結的時候,雙手一舉,兩片深冷的刀片隨著手指一同刺入王大叔的眼眶之中。


    隻聽見王大叔一聲怪叫,如禽獸絕望的望月悲鳴。


    曉蘭雙手一縮,兩顆眼珠子滾落在地。馬上,曉蘭的雙手又送入了王大叔的胸腔,左右一用力,將王大叔的身體生生撕成兩半。如果可以借著燈光,你能看到一副如何凶殘血腥的場麵!


    裏麵的種種,沒有一絲遺漏全部傳入了周雲裳的耳朵裏。她低低抽搐著,她的悲傷因為曉蘭,她的激動因為曉蘭,但能夠為曉蘭報了這個仇,將那個萬惡不赦的罪人繩之以法,這個應該來自趙小山。


    周雲裳靠在趙小山的肩頭上,哭得梨花帶雨。


    “沒事的。”趙小山想不到更好的台詞,隻會反複說著這句話。


    “小山,麻煩你替我好好處理一下曉蘭,讓她入土為安吧!我相信她的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周雲裳說。


    趙小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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