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府酒店與以往任何一天一樣,熱鬧非凡。餘競冬與劉禾走進318包廂的時候,林家齊、邵明等一幹人早已到了,唯獨未見沈蘊秋。


    餘競冬打沈蘊秋電話竟是關機狀態,辦公室電話也無人接聽,心裏很是納悶。徐峰開玩笑說:“不會又像上次似的生你氣了吧?”


    餘競冬尷尬地笑笑說:“隨她去吧!我們先吃。”心裏卻真的是有點惱火,覺得沈蘊秋越來越小題大作,完全不懂得體諒他一片苦心。


    邵明問起下午的事故調查情況,餘競冬大致跟他說了說。邵明頗有深意地說:“兄弟啊!你這事處理得不夠高明呐!”


    餘競冬不便答腔,劉禾在一旁接口道:“我聽關江月說,是沈總竭力反對的。是不是啊!餘董?”


    餘競冬一聽這話,心裏對關江月的看法又深了一層,但嘴上隻說:“蘊秋的意見向來就是我的意見,沒有區別。底下人不懂輕重,劉總難道也和他們一樣?”


    劉禾嘿嘿訕笑,不作回答。


    邵明卻道:“你那是護著蘊秋。這裏都是朋友,有些話直說也無關係。不是我們看輕人命,事實上,是這些活著的家屬都難纏得很。國家的事故賠償標準從來都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zf工程還好些,他們也知道zc是死杠杠,討不了好。可碰到你這樣的開發商,明知不是你的問題,他們也會狠敲一筆的。這事啊!我看麻煩了!”


    餘競冬沉默不語。徐峰和林家齊都問:“真有這麽嚴重?”


    “民工們本來活得辛苦,現在既然人沒了,自然錢更重要了。能多要一點,他們會想盡辦法的。這種事情我們碰到無一例外是這樣。最麻煩的是,他們來跟你談,還不是僅僅家裏的直係親屬,往往是宗親叔伯兄弟齊上陣,那陣勢都是豁得出命去的。”劉禾說。


    “這麽可怕啊?”徐峰一臉驚愕。


    餘競冬始終沒有出聲。這樣的情況他不是不知道,圈內時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都會談起。雖然第一次在競豪的項目上發生,但事關人命與利益,他不是不清楚的。但他一直堅信一點,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途徑,即使這件事可能會出現些波折,或者會有一些損失,但應該不至於大到讓他拿沈蘊秋的感情來交換。


    大家見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轉換了話題,說起他這次訂購的事,都說搞得漂亮。不但不花一分錢廣告宣傳就將“杏林競秋”的名氣傳播了出去,還通過這一訂購鎖定這麽多客戶,一下子回籠那麽多錢。


    餘競冬這才展顏笑起來,說這事是值得慶賀。說著就倒滿一杯紅酒敬眾人,說全靠大家的幫襯,才使競豪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在g市站住腳跟。


    大家開心地和他碰杯,徐峰說:“可惜,咱們的沈美人不在。男人呐,事業有成,又有美在側,那才是完美。”


    林家齊一個勁跟她使眼色,徐峰這才驚覺,今晚隻要一說到沈蘊秋,餘競冬臉色就變了,隻好趕緊低頭吃菜,不再說話。


    餘競冬也不理會他們的反應,抬手看表,都快晚上七點半了,沈蘊秋還是沒有一個電話打來。他忍不住又拿起手機撥過去,電話那頭傳來的還是女聲語音毫無溫度的播報:“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餘競冬歎口氣,拔出煙來分了一圈,然後自己點了一根抽上。心裏開始七上八下起來,擔心沈蘊秋會不會有什麽事,怎麽可能一點聲息都沒有。


    因了他的神不守舍,這飯局氣氛也顯得不太活躍。好在邵明是個熱絡的人,總能找到不少的話頭和其他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


    眼看飯局接近尾聲,餘競冬也叫了服務員簽單,大家準備轉場去ktv。劉禾突然接到劉剛的一條短信,內容是說死者家屬將他綁到了競豪,但短信內容看上去是發了一半沒講完。眾人聽聞一下麵麵相覷,餘競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覺,既然劉剛被綁到了競豪,那麽證明現在公司裏是有人在的,而他一直聯係不到沈蘊秋,很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邵明最是冷靜,馬上撥通了劉安山的電話報案。接下來又給毛林平打電話,要他馬上趕往競豪。隨後,他跟餘競冬道:“我跟劉禾和你一起去競豪。”


    餘競冬感激地朝他點點頭,當先奔了出去。


    林家齊和徐峰見這事他們也幫不上忙,就各自告辭回去。


    此時的競豪辦公樓裏燈火通明,從底層的大廳到辦公層守滿了死者的親朋。餘競冬他們和派出所的人幾乎一同到達。


    民警詢問守在樓道裏的這些民工,沒人承認綁架劉剛,都說自己是死者親戚,是來和包工老板談判的。


    餘競冬衝到會議室,一進去就看見有六七個婦女圍著沈蘊秋,這些婦女有年輕的、有中年的、也有老太太,還有一個甚至手裏抱著小孩。而沈蘊秋的頭發已糾結成鳥巢一般,襯衣的扣子被拉掉了好幾個,隱約能看到裏麵的文胸,他的心一陣酸澀,趕緊脫下自己的襯衣,隻著了一件短袖汗衫走過去,想要給沈蘊秋披上。


    圍著沈蘊秋的一群婦女卻並不讓他靠近,看著這些人有老有少,又都是女性,餘競冬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沈蘊秋衣衫不整地站在那裏,就是近不了身。他心裏那個怒,無處可泄。如果此時圍著的是一幫男人,他早就衝上去打了,可事實偏偏相反。


    民警同樣犯了難,劉剛不敢承認自己是被綁來的,怕今後被報複。而沈蘊秋被一幫婦孺圍著,來的民警中沒有一個女警,他們上前一勸阻,就有一中年婦女一屁股坐地上哭嚎:“警察打女人啦!警察打女人啦!”


    眼見這樣僵下去也不是辦法,邵明走上前自報身份:“各位大嬸、姐妹,我是建設局邵明。”他又把毛林平拉過來,繼續說:“這位是此次安全事故調查小組的組長毛林平。大家的心情我們理解!可是?任何賠償都需要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你們現在這樣鬧下去,隻會在無意中觸犯法律!所以,我肯請你們,先讓這位沈小姐披上件衣服,然後,由我和毛組長牽頭,開發商、施工單位一起,和你們坐下來協商。當然,你們得派一到兩位信得過的代表。怎麽樣?”


    邵明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一個穿著沾滿泥漿的藍襯衣的男子走進來,身邊還有一位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者。隻聽那位藍衣男子說:“大家讓開。我和大伯跟他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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