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徵桐在雲大門口告別,張霧善慢慢走回住處,冷風從樓道裏跑出來,她拉了拉外套,加快腳步。激動的情緒平複下來後,心裏湧上來的是無盡的悲涼,就算最後徹底勝利了,可有哪個妻子有哪個子女真正想要這樣的勝利呢?男人出軌了,就算女人無比強勢地打跑了小三捍衛了自己的婚姻,可心中的傷痛誰能治療?愛情出現了裂痕,真的可以修補嗎?如果張佑棠意誌堅定,對婚姻無比忠誠,即便他不愛林月桐,趙茜芸也沒有辦法蹦躂……正因為小三有了最好的仰仗,所以妻子們投鼠忌器,非到最後一刻不會輕易撕破顏麵,重生前的林月桐就是這麽考慮的吧?


    臨死前,林月桐說她知道,她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不管怎麽樣,既然已經開戰了,該好好計劃一下了。


    張霧善回到住處,換了衣服卸了妝,歎氣,然後認命地開始收拾房,把垃圾和不要的東西都收拾出來打包好,江宿的東西……都放回原位,然後打掃、拖地、擦拭,一個晚上竟然沒收拾完,以致於張韞楷打電話說到雲大找她的時候,她直接讓他過來。


    “你怎麽住在這裏?”張韞楷看到客廳裏的鋼琴,有種不好的猜測,“租房子的時候還可以連鋼琴一起租?”


    張霧善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想到那些衣服鞋子跑車,還有呂澤堯說的話,不禁忿然:“你竟然讓人包養了?”


    “包養?”張霧善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她和江宿的關係,似乎不對,可又沒哪裏不對,既然她和江宿不是你情我愛的男女朋友關係,那麽他給她買房子買衣服買珠寶,還給她無上限的副卡,就跟包養沒什麽差別,便說,“***都說了,一切現代社會的婚姻,都隻能是ji/女和piao/客的長期合同,我這種,你覺說是包養就是包養吧。”


    呂澤堯說的時候張韞楷還不相信,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她跟誰交往,“家裏又不是沒給你錢,你想要什麽跟媽說她會不給你?你怎麽能用別人的錢?”這件事要是被爺爺知道了,就不是一頓罵那麽簡單的事了,堂堂裕美總經理的千金竟然被人包養了?這說出去多麽荒唐?


    “從18歲到現在,你的批判會不會太晚?”張霧善斜睨他,“要不要算一下我用了他多少錢,你還給他?”


    張韞楷這才意識到對這個妹妹有多麽的不關心,三年來他竟然毫無察覺,他壓抑住心中的自責,問:“他是誰?”


    “一個有地中海啤酒肚的老男人,你想要見嗎?”張霧善不耐煩道,“如果你還要說這些,我可沒時間奉陪


    。”


    張韞楷按捺下追問,這件事他可以調查,現在的重點確實不是這個,他拿出那張sd卡,猶豫著問:“這些錄音都是真的?”


    張霧善冷笑幾聲,從茶幾上抽出幾張照片打到他身上,“自己看。”


    張韞楷的臉色隨著那些照片越發難看,心中的最後一份僥幸也跟著幻滅了,無數的感想翻騰上來,他看著張霧善,問:“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不是打算,我已經開始動手了。”


    張韞楷想了一下,終於明白張霧善提出要認養葉蓉卉的用意,他呼出一口氣,“小卉……她知道爸和她媽的事嗎?”


    張霧善怪異地看著他,張韞楷解釋道:“有沒有可能她……不知道這件事或者其他的。”


    “要查一下昨天是誰最先提議讓我用一句話評價爺爺的嗎?”張霧善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張韞楷立刻沮喪無比。


    “怎麽會這樣?”張韞楷捂著臉,難以置信道:“小卉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她那麽……那麽……”


    “連我都被人包養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張霧善可不想理會他的心情,直接問他的打算。


    “我……我不想我們的家散了。”張韞楷沉默很久才說道。


    “那你以為,我為什麽還讓那對母女出現在我麵前?”張霧善淡淡地說


    。


    正是因為怕林月桐知道趙茜芸的存在,正是因為怕這個所謂的家沒了,所以她才要考慮這麽多,不然就像江宿說的,讓一個人消失的方法有很多,隨便哪一種都直接省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張韞楷接受不了很正常,張佑棠、葉蓉卉坐立難安,林月桐滿懷心事,張建平有所考量,其他人暗暗懷疑,張家的這個年過得很沒氣氛,反倒是張霧善是好多年以來第一次過得這麽輕鬆。大年初一,她給三個室友、李瑞和mike、謝景潤等幾個熟人發了拜年短信,最後猶豫了很久,還是給江宿發了一條短信。


    “新年好,還有,謝謝你。”


    江宿沒回複,反倒等到了呂澤堯的短信,他跟她拜年,說幾個老朋友聚會,問她要不要去,張霧善想了想,便帶上張韞楷去了星河廣場附近的酒吧。幾個人都是呂澤堯和張韞楷的熟人,以前張霧善跟他們也挺熟的,見到張韞楷和張霧善幾個人都挺驚訝的。


    “張韞楷,怎麽不見你的另外一個妹妹?”其中一個人問道。


    張韞楷臉色微變,倒是張霧善笑道,“我媽寶貝得很,大冷天的沒敢喊她。”


    “喝你的酒吧。”呂澤堯對那個人說了一句,招呼兩個人坐下,“韞楷,你沒事嗎?臉色這麽差。”


    “沒事,可能吹了點風。”張韞楷勉強笑道。


    呂澤堯沒再問他什麽,看著張霧善,問她要喝點什麽。


    “隨便。”張霧善拿出煙抽出一支,看見呂澤堯呆呆的目光,改為遞給他,呂澤堯默默地接過,放在手上夾著,沒有點上。張韞楷看到了,正想說什麽,被張霧善一瞪,便轉頭悶悶地喝酒。


    “真高興你能出來,我還以為……”呂澤堯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他很想追問葉蓉卉的事,覺得如果張霧善連葉蓉卉都可以原諒,那他和她是不是也可以……


    “以為什麽?”張霧善側著臉一手撐在台麵上,抽著煙,漫不經心道。


    “沒什麽。善善,過了年,我就要回維也納了,你想要什麽沒?我寄回來給你


    。”呂澤堯殷勤道。


    張霧善終於忍不住將疑惑很久的問題問出來:“我覺得很奇怪,從我17歲你出國後,基本上我和你斷了聯絡,為什麽過了四年,你還能說你喜歡我呢?”


    呂澤堯沒想到她會忽然這麽問,被問倒了,張霧善又問:“你說喜歡的是以前的我,我還會相信,可我變了那麽多,連我自己有時候都覺得快認不出來了,你還說喜歡我?”


    “隻是、隻是一種感覺,”呂澤堯低頭說道,“覺得我不應該放棄你。”


    “可你已經放棄了,四年前。”張霧善提醒他。


    “所以現在我終於知道沒有後悔藥可吃了。”呂澤堯喃喃道。


    “也許有,”張霧善淡淡地說,“隻是你沒有那麽幸運遇到。”她也不懂自己算不算幸運,獲得重生這個機會,讓一切可以重來,讓那些臨死前的不甘有了轉機,雖然她不知道她做得對不對,可這一次,她再也不想帶著後悔離開。


    張霧善本來想待到晚飯時間,可江宿發來一條“出來,我在門口等你”的短信,她跟張韞楷說了一聲就要走。


    “晚上回家吃飯吧?今天是大年初一,應該要全家團聚的。”張韞楷提醒她。


    張霧善覺得江宿找她應該沒什麽事,點頭,拿起外套就走了。


    “你怎麽了?”呂澤堯問道。


    張韞楷沉默了一下,反問他:“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一夜之間,某個和你關係很密切的人,忽然就不是原來那個人了,忽然就變了另外一層關係……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才明白,我真的好矛盾現在。”


    “我明白。”呂澤堯喃喃道,四年前他也曾經曆過這種一朝巨變的感覺,然後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張霧善走出門口,果然看到江宿的車,她開了門坐進去,江宿便讓司機開車。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張霧善問道,隨即又覺得自己白問了,他要了解一個人的行蹤還怕沒方法?


    江宿鬆了鬆領帶,說:“我和人約了這邊談事,剛好看見你進去


    。”


    “大過年的,你還真是大忙人。”張霧善嘴一撇,嘖嘖道。


    “誰讓博藝還沒倒閉呢,”江宿淡淡回了一句,把張霧善說住了,這可是她前幾天氣他的話,張霧善馬上轉了話題,問他:“你說現在做哪一行賺錢最快?”


    “你要看你想怎麽賺了。”鳳眼瞄了過來。


    “合法的。”張霧善斬釘截鐵說道。


    江宿哼了一聲,又問:“小錢還是大錢?”


    “小錢怎麽樣,大錢怎麽樣?”


    “小錢不要問我,大錢,在雲城無非就是房地產、汽車、船運這幾樣。”


    “房地產,在哪裏隨便誰投資都賺錢的吧現在。”張霧善對他的話有很大的質疑。


    “你以為房地產是福利?隨便誰都可以賺錢。”江宿白了她一眼。


    “那博藝的房子去年賣了多少?賺了多少?”


    江宿慢慢扯了扯嘴角,說:“夠讓你隨便花的了。”頓了頓,又說,“你想要自己賺錢,首先要知道你的優勢在哪裏。”


    張霧善無語地想,她的優勢她當然知道是哪裏,就是重生嘛,可是,誰能告訴她,重生有什麽優勢嗎?


    車子開了很久,張霧善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還不知道江宿找她幹嘛呢,剛想問,目光掠過車窗外的的環境,她狐疑地看出去,越發覺得熟悉,等車子停在一間別墅門口時,她才想起這裏是江宿的家……


    江宿當作沒看見張霧善臉上的控訴和抗拒,拉著她走進去。


    “我回來了。”江宿進了門便說道。


    張霧善從他背後偷偷瞄過去,餐廳大大的餐桌正首坐著一個老太爺,旁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她吞吞口水,視死如歸地站出來,“那個……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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