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大軍一動,大周朝整個朝廷都為之運轉。


    羅幼度也終於見識到為何所有兵法都再三強調後勤的重要。


    一個穩定有序的大後方,絕對是軍隊勝利的依仗。


    此次攻打淮南,可不是打孟蜀那樣小打小鬧,一旅偏師八千,再加上王景的一萬兵士,還不足兩萬。


    僅調撥的中央侍衛親軍就有三萬之數,再加上節度使的本部軍馬,李穀率領的前部軍就達六萬之眾,暫且還不計算郭榮禦駕親征時調動的軍隊。


    這六萬大軍的調度,所需的軍餉物資還有冬衣炭火藥材之類的,每一樣都需要準備到位。


    有半點的疏忽,便有可能導致前線兵士的困擾,甚至影響戰局。


    大周地處中原,長期的混亂以及武夫的一家獨大,導致大多數的讀書人世家子選擇入江南、西蜀謀生,令得大周行政官員稀缺。


    羅幼度本負責開封府、禦營司的事情,也給郭榮拉壯丁,暫時負責役夫的調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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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手的第一任務就是在淮河之上修造一條運送糧草的生命線。


    此事說來也是好笑。


    這個世界不缺豬一樣的隊友,同樣也不缺豬一樣的對手。


    西蜀的趙季紮、韓繼勳是豬一樣的對手,南唐的壽州監軍吳廷紹也是一個豬對手。


    壽州挽扼淮河要地,把守著淮河防線。


    這淮河防線固然比不過長江天險,卻也是大周與南唐麵對的第一道防線,不是輕易可以躍過的。


    淮河防線有一致命缺陷,就是每到冬季時,淮河水位會大幅度下降,或是結冰,或是直接斷流,大軍可以隨意通行。


    麵對這種情況,南唐幾乎每年都會發兵戍守,自霍丘以上,達光州境內,一路皆派遣駐兵,稱之為把淺,字麵意思就是把守淺涸河道,以防備敵人渡河襲擊。


    這本是妥當之舉,可偏偏壽州來了一個鳳雛先生壽州監軍吳廷紹。


    他個人覺得邊境安全,大周不會在天寒地凍時選擇出兵,派兵把淺空耗糧餉,勞民傷財。


    然後南唐皇帝李璟居然同意了。


    清淮軍節度使劉仁贍苦勸無果。


    羅幼度當初向郭榮提議十一月下旬出兵,目的也就是選擇在淮河水位下降後南下。


    大周、南唐一直都不對付,淮河原有的橋梁早就掘毀了。


    周兵想要南下,唯有渡河一途。


    相比乘著舟船搶灘登陸,這踩在冰上或者淺灘強攻對岸防線,顯然更加占據優勢。


    郭榮同意此次出兵,也是有此打算。


    結果這計劃趕上了人家的變化,李穀見對方居然沒有把淺駐守,第一時間就派兵輕裝奔襲淮南,不費一兵一卒的就渡過了淮河,在淮河以南建設軍事要地。


    麵對這種局麵,郭榮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先生神算!”


    羅幼度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全靠對方賞臉配合。”


    這渡過了淮河,自然要在淮河上搭建運輸糧草的浮橋。


    羅幼度的任務是下發指令,調撥徐地百姓修建浮橋。


    這任務看似簡單,事實上還是挺複雜的。


    離前線最近的是潁州、宿州兩地,兩州治下三十餘縣,要根據他們戶籍人口合理的安排勞役。


    若數量多了,會造成州縣百姓的生活壓力,數量少了又會拖延進程。


    故而州縣要出多少人,得經過準確的計算。


    羅幼度在這方麵是強項,確切的說所有受過義務教育的穿越者們特有的絕技。


    基礎算術在計算這方麵上有著先天性的優勢。


    李穀用兵穩重步步為營,采取了先拔釘子後圍城的打法,不斷的派遣兵士蠶食南唐疆域,對壽州步步緊逼,展開了合圍之勢。


    麵對大周如此戰術,南唐也不斷的派遣兵士拖延周軍的進程,以爭取更多的時間,進一步得到南唐朝廷的支援。


    這種戰術與應對方式,注定了大戰沒有,小戰不斷。


    綜合實力來論,南唐並不輸於大周。但是中原動蕩不止,大周的兵士久經戰陣,而南唐兵士缺乏戰場磨煉,十年老兵,甚至連一次戰場都沒上過。


    這種小規模的戰陣,最考驗將帥武勇兵士強悍。


    毫無疑問,大周捷報不斷。


    今天武行德擊潰敵人千餘,明天向訓破敵兩千,後天王彥超在壽州城下破敵……


    出戰十二將,幾乎皆有建樹。


    郭榮樂的合不攏嘴,親征的想法更是強烈。


    石府。


    幾多歡喜幾多愁,石守信喝的酩酊大醉,一身酒氣的撒著酒瘋。


    大冬天的袒胸露臂倒在大堂之上。


    “嗬嗬,嗬嗬,哈哈!”


    帶著幾分淒涼的慘笑著。


    郭榮此番點將,有意繞開了石守信。


    手握大周鐵騎營,作為大周為數不多的騎兵建製,石守信向來是同僚巴結的存在。


    冷兵器時代,騎兵的作用太大了。


    不論是正麵衝鋒,還是側翼壓製,甚至於繞後襲擾,都有著步卒無法比及的特點。


    向來充當先鋒的他,今時今日居然連出戰的機會都沒有。


    聽著同僚們一個個建立功勳,捷報頻頻。


    原本親朋門客不斷,現在無人問津。


    這巨大的落差,讓本就率直的石守信難以接受。


    “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


    石守信將手中的酒壇重重甩在了地上,破口大罵:“一個個都說文武勢不兩立,不許文臣幹涉武事。現在呢,人家直接當了主帥,你們這群混蛋有膽子多說一句?”


    他怒罵一通,罵累了,人直接倒在了大堂,呼呼大睡。


    趙匡胤、趙匡義兄弟在下人的引薦下來到了大堂。


    見好友如此模樣,趙匡胤也有些於心不忍,道:“我去跟官家求求情,匡義,你幫著照顧一下。”


    趙匡義一把拉住趙匡胤,低聲道:“這樣不妥吧,萬一牽累了兄長,官家遷怒兄長,也不讓兄長出戰,那可大為不妙。”


    趙匡胤略一遲疑,但見石守信這般模樣,掙紮片刻道:“還是試試吧,盡人事了。”


    他說著大步離去了。


    趙匡義氣得暗罵了一聲,看著如死豬一樣的石守信,隻恨不得去踹上兩腳。若非趙匡胤拉著他來,他可不願在這個時候,碰這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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