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


    大名府作為鼎鼎大名的河朔三鎮之一,這塊地方控扼河朔,北門鎖鑰。至唐代宗年間,就處於動亂之所,國中之國,乃大唐藩鎮之患的肇始。


    大周魏王符彥卿便居於此地,手握著由魏博軍改成的天雄軍。


    隨著郭榮不斷增加禁軍實力, 削弱節度使的權力,在大周已經沒有幾個成氣候的節度使了。


    當然符彥卿是例外。


    因為各種原因,郭榮除了高平之戰不得不拉著符彥卿給自己撐腰以後,就沒有動過天雄軍,但沒人敢小覷天雄軍的實力。


    這天符彥卿正在喂狗。


    “細腿,大朖!開飯嘍!”


    符彥卿手裏拿著兩隻肥大的野兔, 直接隨手一丟。


    瞬息之間, 一黑一黃兩道身影從角落裏竄出來,卻是兩條獵犬。


    肥大的野兔給符彥卿揪著耳朵, 掙脫不開,這一獲得自由,立刻逃竄。


    但黑色獵犬根本沒有給肥野兔機會,速度快得仿佛一道閃電,細長的前腿一拍,當即就將野兔拍倒在地,上去就是一口,正中喉嚨,熟練地用前腿踩在野兔的身上,一仰狗頭, 連皮帶肉的撕扯下來,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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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色獵犬速度也是極快, 肥野兔還沒有跑出三丈,便給追上了。


    但與黑色獵犬不同, 它並沒有幹淨利落地享受美食,而是跟野兔玩起了捕獵遊戲。


    它一口咬住肥野兔的後背,然後頭一甩, 將野兔甩了出去。


    等野兔再次逃竄的時候,它再次發力追上,一如既往地咬著野兔的後背,將它甩出去。


    如此往複六七次,野兔給折騰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黃色獵犬這才上前享受美味,它啃嚼野兔的方式極其粗野,狼吞虎咽一般,連肉帶骨頭一起啃嚼。


    不一會兒,兩隻野兔就讓兩隻獵犬消滅幹淨了。


    符彥卿笑得跟老小孩一樣,拍了拍手。


    黑、黃兩條獵犬,立刻就圍著符彥卿轉了起來。


    時不時叫兩聲,猛搖著尾巴。


    符彥卿直接坐在地上,一手摟著一個狗頭,玩得不亦樂乎。


    符昭信大步走進後院,見自己的老子跟小孩一樣,見怪不怪地叫了一聲:“父親!”


    符彥卿早早的不理會天雄軍的事情了,他知道郭榮對他存有一定的戒心, 也不想惹禍,以跑馬溜狗玩鷹為樂。


    符彥卿權勢很足, 至少在大名府這一畝三分地, 郭榮的話都不及他管用好使。


    所以不管你在大名府犯了什麽事,隻要給他送上名犬好鷹,隻要不是謀反這種罪行,他都給你免去。


    他懷中的兩條獵犬就是華夏最出名的細犬跟川東獵犬。


    細犬腿遷徙修長,所以叫細腿,至於大朖,自然如名字一樣,他養的這條川東獵犬的雞兒特大。


    符彥卿雖出身名門,但五代武夫的粗鄙蠻橫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符清兒嫌棄自己老子粗魯不是沒有緣由的。


    “有事說事,沒見我陪著兒子玩呢!”


    符昭信強忍著自己一腳踹過去的想法,說道:“官家傳來了旨意,讓我們率領天雄軍北上,協助羅都部署收複幽燕故地。”


    符彥卿突地一怔,擼狗的雙手停了下來,說道:“前線吃了敗戰?沒理由啊!怎麽著,也輪不到天雄軍去協助羅小子吧?官家呢?還都部署,這官可不小!”


    符昭信說道:“因文伯先生病故,京中無人主持大局。官家以羅統軍為幽州道行營馬步水陸都部署繼續北伐,鑾駕回京主持大局。”


    符彥卿在地上坐了片刻,說道:“官家來了旨意,那你就去吧。將我的牙將牙兵一起帶上,也該讓他們活動活動身子了。”


    符昭信道:“父親不去嗎?”


    符彥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沒好氣的道:“老子去幹嗎?聽羅小子調度?老子不要麵子的?”


    “老子是他嶽父,他得給老子行禮,不是老子去給他行禮,你去就得了……”


    “對了!”


    符彥卿忽然肅然道:“出發前告訴兔崽子們,到了人家的地盤,得守人家規矩。別為了一二個銅子,給人家砍了腦袋,老子幫親不幫理,可不管他們死活。”


    “去吧!”


    符昭信見自己老爹趕蒼蠅一樣地驅趕自己,也懶得跟他一般見識,轉身走了。


    符彥卿原地站了片刻,走進了內堂。


    發妻虢國夫人楊氏正在佛堂裏禮佛。


    這年紀大了,沒事拜拜菩薩,念念經,求個安慰。


    符彥卿等了一會兒,有點不耐煩,叫道:“夫人,想不想去看醜醜?”


    虢國夫人登時不念經了,小跑著出了佛堂,說道:“不是說不想去嗎?改主意了?”


    符彥卿搖頭道:“我晚些再去,看看北邊的情況再說。兒子、女婿都上去了,我這老的,不得看著點怎麽行?汴京那邊你先去,就說看醜醜,怕二妹照顧不來。”


    虢國夫人皺眉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符彥卿搖頭道:“不知道,我估計官家可能出事了。”


    虢國夫人臉色一變,說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符彥卿道:“官家是什麽性子?當初高平之戰前,馮老頭那麽勸他都不聽,怎麽可能為了一個王樸放棄北伐?”


    “能他放棄北伐的原因隻能有一個,他自己出了問題,不得退回汴京。亂七八糟的說詞,都是借口。”


    這老家夥十三歲便侍奉晉王李存勖,混跡亂世近乎五十年,吃過的鹽比常人吃過的飯還多。


    為人表麵粗鄙無禮,對政治的敏銳嗅覺,卻少有人比得上。


    在聽郭榮將大軍交給羅幼度,自己缺從前線退下來的,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虢國夫人肅然道:“那我們去汴京幹什麽?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符彥卿這等人物,看得很明白,自己能帶兵打仗,卻治理不了天下,受不了皇帝的繁文縟節。


    所以他就算手握雄兵,也沒想過要當皇帝。


    在地方當個土霸王,禍害一下當地百姓足矣,沒必要去禍害天下,自尋死路。


    故而他讓想當皇帝,想要坐穩江山的皇帝屈尊來求他,而不是他去求別人支持。


    小日子,過得叫一個滋潤。


    符彥卿雙手環胸道:“可以不管女婿,還能不管外孫?”


    老符就想要一個皇帝外孫,能讓別人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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