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皇後一點一點給郭榮喂食了一些稀粥。


    郭榮也吃不了多少,些許稀粥下肚,臉色也好了些,想到了什麽,帶著幾分無力地說道:“王著出了大醜?”


    符皇後知道郭榮安排王著入相一事,說道:“王翰林此事太過,他嗜酒如命倒也罷了,這大醉之下,居然當街……”


    她一女人家不好意思說出口。


    王著裸奔,細查之下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


    但符皇後深居宮中,聽到的知道的,都是經過特別處理過的,甚至於是有意讓她知道的。


    故而符皇後隻知道王著醉酒裸奔,細節什麽的都不了解。


    加上王著此人本來就嗜酒如命,對他更無任何好感。


    郭榮卻沒有那麽好騙,君臣多年交情,他自然知道王著此人小事胡塗,大事不湖塗。


    安排他任相隻有一個目的,牽製相權。


    古往今來皇權與相權之間,都是此消彼長的。


    皇權強則相權弱,相權強則皇權弱。


    為了避免重蹈武將禍亂的覆轍,他提升了相權,但不允許相權威脅皇權。


    範質、王溥、魏仁浦三人關係密切,相互共事多年,很容易形成聯手的局麵。提拔王著這個七品官就敢硬懟當朝首相的人物,安排他入相,能夠很好地拖相權後腿。


    誰敢過激,王著保管“據理力爭”,站在皇權這邊。


    王著這類潛邸之臣最是忠心的。


    結果他直接出局了。


    從來沒有一裸奔之人任職宰相的。讓個裸奔之人當宰相,還不給天下人笑話死。


    即便是現在的郭榮,也不可能讓王著入相。


    郭榮眼中閃過濃烈殺機。


    自己布下的平衡,相權這一塊是給打破了。


    還不知道其他方麵具體情況如何!


    翌日一早。


    符皇後依照郭榮昨夜安排,將範質、王溥、魏仁浦、趙匡胤、韓通叫到了延和殿。


    五位廟堂當下核心大臣聚在一處,皆不知所謂何事。


    “見過聖人!”


    一眾人向符皇後行禮問好。


    符皇後並沒有坐在郭榮的位置上,而是在龍椅附近安排了一個席位入座。


    符皇後問道:“羅統軍的凱旋大軍應該快抵達汴京了吧?”


    魏仁浦是正統的樞密使,回答道:“昨日已過魏州,以統軍的速度估算,明日傍晚可抵達黃河北岸。倘若決定連夜渡河,則後日便可抵達。在北岸歇息一夜,應該會耽擱一天。”


    符皇後道:“隻有兩三日的時間了,為何禮部還不準備迎接事宜?懈怠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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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質心下不悅,但臉上不見任何表露,說道:“禮部已經安排好了章程,到時會由王相公親自迎接。”


    他自己現在自持身份是不願意去的。


    魏仁浦他不放心,盡管好說歹說的忽悠,讓魏仁浦同意了暫時不宣布諸軍並入禦營司的任命,也不敢讓他出馬。


    唯有王溥最適合了。


    符皇後皺眉道:“章程誰安排的?禮部是無人了?用這等不知輕重的官員?”


    這有了郭榮撐腰,符皇後氣勢不凡,一連三問,讓殿下五人都有些懵。


    範質更是惱火,以為是羅幼度快到了,符皇後覺得有了靠山,才有如此底氣,說道:“老臣不知禮部有何紕漏,請聖人示下。”


    符皇後說道:“西蜀、江南、吳越、武平是為諸侯,河東、嶺南皆是賊子。諸侯不安分也好,賊子亂世也罷,終究為我中國內部之事。而契丹,蠻夷外虜。入我中原,竊取我中原鼎器,占據燕雲十六州,還自稱正統,何其荒謬恥辱。”


    “羅統軍桑幹河畔大破契丹,驅逐契丹酋長,一舉奪回燕幽故地,揚我華夏國威。”


    “本宮一婦道人家都知此戰意義重大……此役乃我朝第一擴土奇功,焉能草草了事?”


    範質給懟得麵紅耳赤,他怎能不知羅幼度收複燕幽意味什麽?


    但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事情,他不願意幹。


    符皇後繼續說道:“本宮以為,就羅統軍所立之功,便是讓我兒親臨亦不為過。隻是我兒年幼,當不得大任。便由你等以及朝中所有五品以上官員,一並出城迎接。”


    範質瞬間變色。


    趙匡胤臉色也跟著陰沉。


    這讓他們以及五品級別以上的官員迎接,那是何等的殊榮。


    對於羅幼度的威勢提升又是何其之大!


    “聖人不可!”


    四個字,想也沒想,範質脫口而出。


    符皇後鳳眉一挑,說道:“有何不可?”


    範質麵色嚴峻,看著眼前極有主見的符皇後,知道不能如此下去了。


    麵前婦人根本不懂政治,更加不懂治國,就知道憑借喜好,用人唯親。


    範質說道:“聖人,羅統軍為國效力,收複失地,確實值得慶賀。但大軍取勝,非他一人之功。將士用命,後勤調度,還有四方守邊大將居中配合。滿朝文武皆有其功,如此隆重對待一人,太不恰當。”


    “臣以為,安排一宰相親自率領禮部官員迎接足見重視。”


    “讓滿朝五品以上文武將官出城迎接,即便是淮南大勝歸來之陛下亦無此待遇。羅統軍,恐怕受之不起,也會讓朝堂上下心生不滿,對聖人名望不利。”


    符皇後說道:“如何不利?”


    範質毫不遲疑地說道:“會為聖人過於偏頗,對於親人過分重視。”


    範質此話不可謂不重的,但他半點都不覺得自己過分。


    甚至覺得很委屈,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因為他是當朝首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怎能屈尊出城去迎接在自己之下的羅幼度?


    符皇後的態度,也讓範質覺得委屈。


    符皇後居然公然質疑他的安排。


    他是一個忠臣,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周,沒有一點私心。


    外戚勢大,理所當然要壓製。


    至於排擠王著。


    當宰相是什麽職位?


    宰相總攬政務,上對君王下對黎明的國之重職,難道還讓一個酒鬼來當宰相?


    皇帝臥病在床,皇後一介婦人,國家的重擔,同樣需要他扛起來。


    垂拱而治才清平的世道應當出現的局麵。


    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東西?需要什麽主見?為了黎庶萬民,乖乖聽話不就好了?


    符皇後沒有理會範質的話,也不見喜怒,而是看向了其他人,說道:“你們幾位有何意見?”


    ------題外話------


    第三更!謝書友又沒吃你家大米的六千賞,傾城的小鳥五百賞,鎢氫、沉酣求名的百賞,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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