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一副痛心疾首,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p>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這天才一樣的表演,居然沒有欣賞的對象。</p>
白忙活了!</p>
大殿之下,一片寂靜。</p>
殿下的一眾人都為橫渠四句給震撼住了。</p>
在羅幼度訓斥孔家的時候,眾人噤聲斂容,惶恐不安,深怕火上澆油,殃及池魚。</p>
但隨著橫渠四句的出現,所有惶恐情緒一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心情激蕩。</p>
竇禹鈞、楊凝式、馮平這三位大儒,以狂熱的目光看著站在上首的羅幼度。</p>
眼中充斥著崇拜激動,就如給洗腦的迷弟一樣。</p>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p>
這一句話,是他們一輩子的夢想,也是所有讀書人向往的最高境界。</p>
這一句話。對於他們這三個一輩子都在做學問的儒生來說,威力之大,無法形容。</p>
“陛下!”</p>
竇禹鈞激動的老淚縱橫,說道:“老臣一生所求,莫過於此,能聽陛下此言,死而無憾。”</p>
楊凝式磕頭如搗蒜,用著近乎哀求的語氣道:“求陛下借以筆墨紙硯……”</p>
羅幼度哭笑不得,這再說正事呢,這啥反應?</p>
他目光往殿下一掃而過。</p>
馮平激動地漲紅了臉,樂得跟小孩一樣。</p>
王溥、宋琪、薛居正混跡官場多年,早非純粹儒生,並未有出格舉動,可那激動的眼神依舊掩蓋不住此刻的心情。</p>
至於孔宜、孔瑜二人。</p>
兩人已經完全處於失魂狀態了。</p>
孔瑜癱坐在地,嘴裏都都囔的,一個勁地念道:“完了完了完了……孔家完了……”</p>
孔宜臉色蒼白,一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p>
這千古名言一出,必然伴隨著他們孔家劣跡為天下傳誦。</p>
孔家千年來過得有滋有味靠的是什麽?</p>
不就是老祖宗的名聲嗎?</p>
他們已經隱隱意識到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麽了。</p>
羅幼度看著下麵百態,心中也隱隱觸動,也許這就是華夏文字與語言的魅力所在。</p>
一句話,幾個字都能讓人瘋狂。</p>
他不記得自己當初第一次聽說這句話的感觸了,但即便是思想之複雜,文化種類之繁多的未來,即便文化差異相隔千年,張載的這橫渠四句依舊能夠讓他頭皮發麻。</p>
</p>
何況是古代,還是五代這文學荒漠時期。</p>
短短的一段話,威力之大,遠超羅幼度的想象。</p>
見羅幼度準許,楊凝式不顧儀態規矩的從桉幾上搶過筆墨紙張,直接趴在了地上研磨起來。</p>
楊凝式將紙平攤,毛筆上墨,深吸了口氣,閉目回憶那種初次聽橫渠四句的震撼感覺,手似乎不受控製,在紙上一揮而就。</p>
羅幼度見橫渠四句完全打亂了自己批判孔家的節奏,也是無可奈何。</p>
細細一想,這樣也不錯。</p>
點到為止。</p>
當然,羅幼度既然動手,就不打算留有後患。</p>
他的點到為止並非心軟,而是擔心天下人心軟。</p>
孔家畢竟沾著孔子的光輝,你要一棍子將他打死,必然會有人心生憐憫,覺得罪不至此。</p>
反之自己留有餘地,表現出了對孔家的寬容,給了孔家一條生路。</p>
然後再讓人一點一點,將孔家在曲阜的那些事情,一一捅出來。</p>
到時候用不著自己置孔家於死地,天下讀書人的口水都會將孔家淹沒。</p>
念及於此,羅幼度也收起了怒容,信步走到楊凝式的身旁。</p>
咦!</p>
羅幼度眼中閃過一絲驚豔。</p>
對於書法,他現在也有了一定的鑒賞能力。</p>
楊凝式這橫渠四句的字帖筆墨瀟灑、縱橫錯落,委實是不可多得的佳作。</p>
以他的水平,也就能看出這些了。</p>
卻不知楊凝式的書法本就是當世一絕,史稱由唐入宋一大樞紐,是書法界承唐啟宋,開宋先聲的重要人物,對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這宋四家,都有著巨大的影響。</p>
今日初聽橫渠四句,心情激蕩,靈感勃發,一蹴而就,寫下此生力作。</p>
因這次感悟,令得楊凝式在書法界本就不俗的地位直線上升。</p>
這一篇橫渠四句的行書,更是直接與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與顏真卿的《祭侄文稿》相提並論。</p>
楊凝式看著自己的作品,笑道:“得此佳作,死而無憾。”</p>
他回過神來,想起先前種種,不免大汗淋漓,忙道:“陛下恕罪。”</p>
羅幼度道:“你將這副字帖相贈,朕便免了你的罪。”</p>
楊凝式苦著臉,居然不舍得。</p>
羅幼度滿不在乎地道:“你再寫一篇就好了。”</p>
楊凝式更加難受,再寫一篇,說得輕鬆,真有這本事,那他就是王羲之了。</p>
“那,讓臣拓寫一篇可好!”</p>
楊凝式可憐兮兮地說著。</p>
“行!”羅幼度大度地說道:“別將朕的真品弄丟便好。”</p>
見氣氛早已帶偏,羅幼度來到孔宜、孔瑜麵前說道:“朕以為你們身為文宣王的後裔,更應該將文宣王的精神發揚光大。文宣王的精神什麽時候是祭祀了?教化才是文宣王的精神所在……”</p>
“朕暫時收回你們祭祀文宣王之權,望你們能夠勿忘初心,發揚文宣王有教無類的精神。”</p>
“你們什麽時候重拾這股精神,朕什麽時候將祭祀的權力交還於你們。”</p>
羅幼度言語真摯誠懇,展現了上位者的寬宏大度。</p>
孔宜、孔瑜趕忙磕頭叩拜:“謝陛下,謝陛下!”</p>
羅幼度來到了竇禹鈞的麵前道:“燕山先生!”</p>
竇禹鈞作揖道:“老臣在!”</p>
羅幼度道:“就由你接任供奉官一職吧!朕相信,當今世上除了先生,再無第二人有資格宣揚文宣王教化之功。”</p>
竇禹鈞猶豫一二,還是決定接下了這個任務。</p>
這供奉官一直以來都是孔家人負責的,他這個外人接管,必然會有很多麻煩。</p>
竇禹鈞最怕麻煩,有時間處理這些麻煩,不如多上幾堂課,多教幾個學生。</p>
但想到橫渠四句,想到自己再怎麽努力,也不過是讓幾千人讀上書。</p>
而羅幼度才是那個能夠讓成千上萬人讀上書的存在。</p>
為他分憂,就是為教化做貢獻。</p>
竇禹鈞想著自己一大把年紀,也幹不了什麽別的了,搖旗呐喊還是可以的。</p>
羅幼度揮了揮手,一副難過的樣子,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裏,都退下吧!”</p>
原本還有一餐晚宴,現在顯然不用籌備了。</p>
羅幼度還是小覷了橫渠四句的威力。</p>
發生這種事情,根本是隱瞞不了的。</p>
孔家人勞師動眾的進京,四處炫耀宣揚,鬧得人盡皆知。結果當天就灰溜溜地離開了汴京,返回曲阜。</p>
集英殿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讓有心人透露了出去。</p>
羅幼度對孔家的恨鐵不成鋼,對孔家的訓斥,以及孔宜、孔瑜的表現,還有橫空出世的橫渠四句。</p>
整個汴京的讀書人,無不在討論橫渠四句,然後順帶討論孔子,討論孔家。</p>
羅幼度的大度,也在這裏盡顯仁君風範,為世人稱道。</p>
但很快關於孔家的各種消息逐一傳到京師。</p>
首當其衝的便是孔家利用郭威給的特權,以非正當的手段收了曲阜全縣七成田地。</p>
孔家人不從事教化的原因也給汴京群眾揪了出來。</p>
人手不夠!</p>
孔家的田地太多,分支成員分批打理田莊田產。</p>
他們甚至在家族內部成立了一個管理田地的機構,以便更好的打理手中的田地。</p>
然後就是孔家與曲阜豪紳之間的約定。</p>
孔家每月舉辦兩次祭祀,兩次文會,吸引士林學子在曲阜常住。</p>
將孔家人的祭祀、文會,直接與利益掛鉤。</p>
這牆倒眾人推。</p>
除了這些明麵上的,一些背地裏不光彩的事情,也在這個時候浮出水麵。</p>
曲阜有一叫劉安的書生,無意間得到了顏真卿的《禮樂集》。</p>
孔瑜動了貪念,將《禮樂集》騙到手中,收入孔家書樓。</p>
劉安想要討個公道,便在大街上宣揚此事,意圖將事情鬧大,利用輿論討回《禮樂集》。</p>
結果還未將事情傳開,城中豪紳就讓人將他擄走,毒打了一頓,還派人跟蹤威脅劉安家裏人。</p>
劉安不得已息事寧人。</p>
此事也在這時候挑明。</p>
一樁樁一件件,雖算不得惡行,卻也顛覆世人三觀。</p>
孔家在士林中地位不可代替,結果一件件事情的揭露。</p>
幾乎所有士林學子都有一種給欺騙的感覺。</p>
這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p>
愛之深,責之切。</p>
孔家從人人敬仰的豪門,短短幾日間,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了。</p>
已經有性子急的學子開始向汴京的相公投遞嚴懲孔家的聯名書。</p>
罪大惡極的孔家,根本不配天子的仁德。</p>
天子的仁德應該用在他人身上,而不是孔家。</p>
嚴懲孔家,逐漸占據了輿論的主動。</p>
羅幼度見時機差不多了,順應民意,再一次頒布了對孔家的處理方式。</p>
沒收孔家所有田產,孔府書樓,歸為國有,改為華夏藏書館,孤本存留抄錄送入宮中收藏,抄本亦供人借閱抄錄。</p>
孔家後裔當不忘初心,效彷文宣王教化天下,散於四方書院、書塾,教化萬民。</p>
此命令一下,有心人都明白一點,孔家亡了。</p>
這散出去容易,想要聚回來,便如登天一般。</p>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這天才一樣的表演,居然沒有欣賞的對象。</p>
白忙活了!</p>
大殿之下,一片寂靜。</p>
殿下的一眾人都為橫渠四句給震撼住了。</p>
在羅幼度訓斥孔家的時候,眾人噤聲斂容,惶恐不安,深怕火上澆油,殃及池魚。</p>
但隨著橫渠四句的出現,所有惶恐情緒一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心情激蕩。</p>
竇禹鈞、楊凝式、馮平這三位大儒,以狂熱的目光看著站在上首的羅幼度。</p>
眼中充斥著崇拜激動,就如給洗腦的迷弟一樣。</p>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p>
這一句話,是他們一輩子的夢想,也是所有讀書人向往的最高境界。</p>
這一句話。對於他們這三個一輩子都在做學問的儒生來說,威力之大,無法形容。</p>
“陛下!”</p>
竇禹鈞激動的老淚縱橫,說道:“老臣一生所求,莫過於此,能聽陛下此言,死而無憾。”</p>
楊凝式磕頭如搗蒜,用著近乎哀求的語氣道:“求陛下借以筆墨紙硯……”</p>
羅幼度哭笑不得,這再說正事呢,這啥反應?</p>
他目光往殿下一掃而過。</p>
馮平激動地漲紅了臉,樂得跟小孩一樣。</p>
王溥、宋琪、薛居正混跡官場多年,早非純粹儒生,並未有出格舉動,可那激動的眼神依舊掩蓋不住此刻的心情。</p>
至於孔宜、孔瑜二人。</p>
兩人已經完全處於失魂狀態了。</p>
孔瑜癱坐在地,嘴裏都都囔的,一個勁地念道:“完了完了完了……孔家完了……”</p>
孔宜臉色蒼白,一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p>
這千古名言一出,必然伴隨著他們孔家劣跡為天下傳誦。</p>
孔家千年來過得有滋有味靠的是什麽?</p>
不就是老祖宗的名聲嗎?</p>
他們已經隱隱意識到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麽了。</p>
羅幼度看著下麵百態,心中也隱隱觸動,也許這就是華夏文字與語言的魅力所在。</p>
一句話,幾個字都能讓人瘋狂。</p>
他不記得自己當初第一次聽說這句話的感觸了,但即便是思想之複雜,文化種類之繁多的未來,即便文化差異相隔千年,張載的這橫渠四句依舊能夠讓他頭皮發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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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是古代,還是五代這文學荒漠時期。</p>
短短的一段話,威力之大,遠超羅幼度的想象。</p>
見羅幼度準許,楊凝式不顧儀態規矩的從桉幾上搶過筆墨紙張,直接趴在了地上研磨起來。</p>
楊凝式將紙平攤,毛筆上墨,深吸了口氣,閉目回憶那種初次聽橫渠四句的震撼感覺,手似乎不受控製,在紙上一揮而就。</p>
羅幼度見橫渠四句完全打亂了自己批判孔家的節奏,也是無可奈何。</p>
細細一想,這樣也不錯。</p>
點到為止。</p>
當然,羅幼度既然動手,就不打算留有後患。</p>
他的點到為止並非心軟,而是擔心天下人心軟。</p>
孔家畢竟沾著孔子的光輝,你要一棍子將他打死,必然會有人心生憐憫,覺得罪不至此。</p>
反之自己留有餘地,表現出了對孔家的寬容,給了孔家一條生路。</p>
然後再讓人一點一點,將孔家在曲阜的那些事情,一一捅出來。</p>
到時候用不著自己置孔家於死地,天下讀書人的口水都會將孔家淹沒。</p>
念及於此,羅幼度也收起了怒容,信步走到楊凝式的身旁。</p>
咦!</p>
羅幼度眼中閃過一絲驚豔。</p>
對於書法,他現在也有了一定的鑒賞能力。</p>
楊凝式這橫渠四句的字帖筆墨瀟灑、縱橫錯落,委實是不可多得的佳作。</p>
以他的水平,也就能看出這些了。</p>
卻不知楊凝式的書法本就是當世一絕,史稱由唐入宋一大樞紐,是書法界承唐啟宋,開宋先聲的重要人物,對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這宋四家,都有著巨大的影響。</p>
今日初聽橫渠四句,心情激蕩,靈感勃發,一蹴而就,寫下此生力作。</p>
因這次感悟,令得楊凝式在書法界本就不俗的地位直線上升。</p>
這一篇橫渠四句的行書,更是直接與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與顏真卿的《祭侄文稿》相提並論。</p>
楊凝式看著自己的作品,笑道:“得此佳作,死而無憾。”</p>
他回過神來,想起先前種種,不免大汗淋漓,忙道:“陛下恕罪。”</p>
羅幼度道:“你將這副字帖相贈,朕便免了你的罪。”</p>
楊凝式苦著臉,居然不舍得。</p>
羅幼度滿不在乎地道:“你再寫一篇就好了。”</p>
楊凝式更加難受,再寫一篇,說得輕鬆,真有這本事,那他就是王羲之了。</p>
“那,讓臣拓寫一篇可好!”</p>
楊凝式可憐兮兮地說著。</p>
“行!”羅幼度大度地說道:“別將朕的真品弄丟便好。”</p>
見氣氛早已帶偏,羅幼度來到孔宜、孔瑜麵前說道:“朕以為你們身為文宣王的後裔,更應該將文宣王的精神發揚光大。文宣王的精神什麽時候是祭祀了?教化才是文宣王的精神所在……”</p>
“朕暫時收回你們祭祀文宣王之權,望你們能夠勿忘初心,發揚文宣王有教無類的精神。”</p>
“你們什麽時候重拾這股精神,朕什麽時候將祭祀的權力交還於你們。”</p>
羅幼度言語真摯誠懇,展現了上位者的寬宏大度。</p>
孔宜、孔瑜趕忙磕頭叩拜:“謝陛下,謝陛下!”</p>
羅幼度來到了竇禹鈞的麵前道:“燕山先生!”</p>
竇禹鈞作揖道:“老臣在!”</p>
羅幼度道:“就由你接任供奉官一職吧!朕相信,當今世上除了先生,再無第二人有資格宣揚文宣王教化之功。”</p>
竇禹鈞猶豫一二,還是決定接下了這個任務。</p>
這供奉官一直以來都是孔家人負責的,他這個外人接管,必然會有很多麻煩。</p>
竇禹鈞最怕麻煩,有時間處理這些麻煩,不如多上幾堂課,多教幾個學生。</p>
但想到橫渠四句,想到自己再怎麽努力,也不過是讓幾千人讀上書。</p>
而羅幼度才是那個能夠讓成千上萬人讀上書的存在。</p>
為他分憂,就是為教化做貢獻。</p>
竇禹鈞想著自己一大把年紀,也幹不了什麽別的了,搖旗呐喊還是可以的。</p>
羅幼度揮了揮手,一副難過的樣子,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裏,都退下吧!”</p>
原本還有一餐晚宴,現在顯然不用籌備了。</p>
羅幼度還是小覷了橫渠四句的威力。</p>
發生這種事情,根本是隱瞞不了的。</p>
孔家人勞師動眾的進京,四處炫耀宣揚,鬧得人盡皆知。結果當天就灰溜溜地離開了汴京,返回曲阜。</p>
集英殿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讓有心人透露了出去。</p>
羅幼度對孔家的恨鐵不成鋼,對孔家的訓斥,以及孔宜、孔瑜的表現,還有橫空出世的橫渠四句。</p>
整個汴京的讀書人,無不在討論橫渠四句,然後順帶討論孔子,討論孔家。</p>
羅幼度的大度,也在這裏盡顯仁君風範,為世人稱道。</p>
但很快關於孔家的各種消息逐一傳到京師。</p>
首當其衝的便是孔家利用郭威給的特權,以非正當的手段收了曲阜全縣七成田地。</p>
孔家人不從事教化的原因也給汴京群眾揪了出來。</p>
人手不夠!</p>
孔家的田地太多,分支成員分批打理田莊田產。</p>
他們甚至在家族內部成立了一個管理田地的機構,以便更好的打理手中的田地。</p>
然後就是孔家與曲阜豪紳之間的約定。</p>
孔家每月舉辦兩次祭祀,兩次文會,吸引士林學子在曲阜常住。</p>
將孔家人的祭祀、文會,直接與利益掛鉤。</p>
這牆倒眾人推。</p>
除了這些明麵上的,一些背地裏不光彩的事情,也在這個時候浮出水麵。</p>
曲阜有一叫劉安的書生,無意間得到了顏真卿的《禮樂集》。</p>
孔瑜動了貪念,將《禮樂集》騙到手中,收入孔家書樓。</p>
劉安想要討個公道,便在大街上宣揚此事,意圖將事情鬧大,利用輿論討回《禮樂集》。</p>
結果還未將事情傳開,城中豪紳就讓人將他擄走,毒打了一頓,還派人跟蹤威脅劉安家裏人。</p>
劉安不得已息事寧人。</p>
此事也在這時候挑明。</p>
一樁樁一件件,雖算不得惡行,卻也顛覆世人三觀。</p>
孔家在士林中地位不可代替,結果一件件事情的揭露。</p>
幾乎所有士林學子都有一種給欺騙的感覺。</p>
這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p>
愛之深,責之切。</p>
孔家從人人敬仰的豪門,短短幾日間,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了。</p>
已經有性子急的學子開始向汴京的相公投遞嚴懲孔家的聯名書。</p>
罪大惡極的孔家,根本不配天子的仁德。</p>
天子的仁德應該用在他人身上,而不是孔家。</p>
嚴懲孔家,逐漸占據了輿論的主動。</p>
羅幼度見時機差不多了,順應民意,再一次頒布了對孔家的處理方式。</p>
沒收孔家所有田產,孔府書樓,歸為國有,改為華夏藏書館,孤本存留抄錄送入宮中收藏,抄本亦供人借閱抄錄。</p>
孔家後裔當不忘初心,效彷文宣王教化天下,散於四方書院、書塾,教化萬民。</p>
此命令一下,有心人都明白一點,孔家亡了。</p>
這散出去容易,想要聚回來,便如登天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