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延澤站在軍營外,看著癿當城,微皺著眉頭。</p>


    今日一番戰鬥,表麵上看是個平局,從戰損以及場麵比來看,他們更是占據了一定的優勢。</p>


    畢竟吐蕃根本不敢正麵交戰,遇到他們的騎兵部隊就跑,好像遇到了貓的老鼠一樣。</p>


    但康延澤卻很清楚,這一仗他們從戰略角度來說就是敗了,敗得很徹底。</p>


    吐蕃從一開始的用意很明顯,就是耗時間。</p>


    通過觀摩河州戰役,他們認清了自己,知道中原兵不論是裝備、士氣、戰鬥力都在他們之上。</p>


    哪怕他們全民皆兵,在兵力上占據絕對優勢,在正麵戰場依然很難與中原強兵對抗。</p>


    故而結連環城寨,通過騎兵的襲擾,讓他們無法安心攻城,直至他們露出破綻,或者糧草告急。</p>


    今日被迫終止了攻城,就是吐蕃戰略目標達成的體現。</p>


    吐蕃諸部在本土作戰,而他們的糧草需要從開封、江淮萬裏運達,比消耗中原朝廷肯定吃虧。</p>


    對於吐蕃這一招,康延澤一時間也想不出應對之法。</p>


    吐蕃騎兵論及戰鬥力,自然無法與殿前司的騎兵相提並論。但比騎術,後天訓練的中原騎軍,還是略遜於馬背上長大的部族的。加上對方沒有鐵甲的拖累,速度上占據著一定的優勢。</p>


    對方分為十幾波小股部隊,利用地形、速度,襲擾他們的攻城部隊。</p>


    攻城本就是戰役裏最難的環節,這在關鍵時候,受到襲擾,很容易就亂了節奏方寸。</p>


    癿當城又是一座防禦性的堡壘,盡管對方無守城利器,可依舊極難攻克。</p>


    就目前這情況,攻城部隊真要受到騎兵不斷地襲擾,這城真不好下。</p>


    “都監,節帥請你一並用膳!”</p>


    一名兵卒的聲音打斷了康延澤的思緒。</p>


    康延澤應了一聲,問道:“什麽時辰了?都沒覺得餓。”</p>


    兵卒隨口道:“申時三刻,湟州這裏天黑得快,又快到冬季。過晚用膳,就得摸黑洗漱。節帥為了方便,提前了用膳的時間。”</p>


    這無心的一句話,卻讓康延澤靈光一動,大笑起來:“好一個提前了用膳時間!”</p>


    他興致高昂地走向了慕容延釗的帥帳。</p>


    “節帥!”</p>


    康延澤走進了大帳:“末將想來想去,卻忽略了最簡單的法子。”</p>


    慕容延釗正在帳中烤著羊肉,聞言興致大起,忙道:“快快說來。”</p>


    康延澤道:“我們隻需在夜間攻城便可,他們仗著地形的熟悉,騎兵的迅捷。我們就弄瞎他們的雙眼,看他們如何來去自如?我們隻需防備他們夜襲,莫要讓他們摸到近處便可。”</p>


    </p>


    慕容延釗眼睛一亮,說道:“這倒是一個好法子。隻是……”</p>


    他皺起了眉頭,說道:“攻城本就處於劣勢,夜間攻城,將會令得劣勢擴大。”</p>


    康延澤自信笑道:“若是昨日,末將尚不敢如此大膽。今日一戰,末將發現癿當城隻是城池堅固,城中並沒有對我軍造成威脅的守城器械。我軍還有攻城利器猛火油,夜間作戰,未必會吃虧。”</p>


    慕容延釗頗為心急,忙道:“那今夜試上一試?”</p>


    康延澤道:“明晚吧,今日攻城,將士們都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明晨修葺今日損壞的攻城器械,順便安排夜間暗哨。準備充足以後,再行攻城。”</p>


    康延澤這一招雖簡單,卻正好打在了吐蕃的七寸之上。</p>


    第二日夜,康延澤夜間攻城,直接打亂了吐蕃族兵救援的節奏。</p>


    黑燈瞎火的,吐蕃騎兵就算舉著火把都不敢加速奔襲,速度根本提不起來。</p>


    他們想過摸黑到近處,但癿當城的四周要地,都潛伏著中原的暗哨,還未靠近癿當城就會被暗哨發現。</p>


    敵明我暗,形勢逆轉。</p>


    泄露行蹤的他們,麵對的將是中原騎兵的襲殺。</p>


    中原騎兵能大大方方地點火把追擊,吐蕃族部騎兵卻隻能摸黑逃竄,摔傷摔死的,一晚上就有百餘人。</p>


    膽子大的直接點燃火把照明逃竄,然後他就成了中原騎兵的追擊目標……</p>


    “冬冬冬!”</p>


    急促激烈的鼓聲震天作響。</p>


    康延澤再一次對著癿當城發動進攻。</p>


    這一次與前兩次不同。</p>


    經過兩次試探性的攻擊,康延澤這一次祭出了殺手鐧……猛火油。</p>


    “轟!”</p>


    烈焰衝霄而起,在癿當城城牆的過道上蔓延。</p>


    猛火油在夯土上猛烈的燒著,城樓上的吐蕃族兵發出了淒慘的嚎叫。</p>


    漆黑的液體向四方蔓延,刺鼻的氣味與屍體的焦味混合在了一起令人作嘔。</p>


    這火發作的好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燒紅了半邊天。火勢奔馬般擴散開去,瞬間便席卷了一大段城牆。</p>


    效果之妙,督戰的康延澤都有些看呆了。</p>


    “不對!”</p>


    康延澤說出聲來。</p>


    這絕對不是猛火油的威力。</p>


    唯有一種可能,出現這種情況。</p>


    城樓上的吐蕃兵絕對用水滅火了!</p>


    水加快了猛火油的蔓延,有了現在的情形!</p>


    完全讓康延澤猜中。</p>


    水滅火是常識。</p>


    故而這大火一起的時候,城樓上的守兵直接用水來滅火。</p>


    在中原守城一方以沙土滅火,早已成為了常識。但斷絕中原文化的吐蕃族兵,根本就接觸不到這方麵的知識。</p>


    在這關鍵時候,愚昧的吐蕃族兵無心地幫了康延澤一個大忙。</p>


    城樓上的吐蕃族兵見水滅火越旺,迷信的已經跪伏在地,將之視為天火。</p>


    猛火油遍布的區域之內,無一人存活,也無一人再敢上前滅火。</p>


    “戰機!”</p>


    康延澤腦中閃現了這兩個字,立刻安排麾下兵士總攻,將所有飛梯都架在烈火蔓延的區域,兵卒一個接著一個,在飛梯上等待著火勢的減弱。</p>


    隨著猛火油燃燒殆盡,沒等吐蕃族兵反應過來。</p>


    飛梯上的兵卒先一步躍入城中。</p>


    瞬息之間,城樓上已經聚集了百餘名中原兵卒。</p>


    他們踩著熱乎乎的城樓,對著城門方向衝殺了過去。</p>


    越來越多的中原兵卒登城。</p>


    失去城牆優勢的吐蕃部族兵,再一次見識到了中原步卒的強悍。</p>


    如狼似虎的中原步卒,仗著自己甲堅兵利,肆意揮舞著兵器對城樓上的兵卒展開了屠殺。</p>


    連康延澤都未曾想過,癿當城居然如此輕易地就拿了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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