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看著自家認真研究樂譜的媳婦,又陪自己的小棉襖玩了會兒,見小家夥有哭鬧的跡象,忙交給了宮裏的乳母。</p>


    回到殿裏的時候,周娥皇正在伏桉書寫。</p>


    羅幼度走進細看,他早年為了拉攏高懷德,接觸過音律,有著一定的功底。</p>


    這些年與周娥皇深入淺出,耳濡目染的也看得懂這個時代的曲譜。</p>


    周娥皇似乎在拓寫《霓裳羽衣曲》,但他很快就察覺了不一樣。</p>


    周娥皇不是拓寫,而是在修改……</p>


    周娥皇認真地看著《霓裳羽衣曲》,聯係上下,時兒輕哼,時兒思索動筆。</p>


    察覺到羅幼度的靠近,周娥皇看了一眼,說道:“陛下,這《霓裳羽衣曲》不是正本吧?”</p>


    羅幼度搖頭道:“不清楚,是從劉鋹的寶箱裏尋來的,是不是正本不知道,能讓劉鋹視為寶貝,應該有些價值。”</p>


    周娥皇自信道:“這是《霓裳羽衣曲》不假,許是抄錄時大意寫差了,或是遇到了什麽意外。”她手指著曲譜,說道:“這裏,還有這裏,明顯上下接連生疏。還有這一段,這一段應該用箜篌最為貼切。箜篌的音色清越空靈,更鮮明一些。這裏用醇厚幽遠的古箏,顯得有些不倫不類。”</p>


    “尤其是中序以金石聲重的琵琶為主,直接銜接古箏,不夠平順。用箜篌就能避免此類問題……”</p>


    周娥皇一連挑了好幾個錯,說得頭頭是道。</p>


    原來隨著五代十國的動蕩,《霓裳羽衣曲》與《秦王破陣樂》等曲譜,因兵亂失傳,隻有少許孤本流傳於世。</p>


    南漢朝廷的《霓裳羽衣曲》來至於唐朝樂聖李龜年。</p>


    安史之亂以後李龜年流亡於湘潭,他的遺物中就有《霓裳羽衣曲》。</p>


    不過因為後人保護不利,《霓裳羽衣曲》受到了蟲蛀,不少地方受到了殘缺。</p>


    南漢得到的曲譜便是其中的殘譜,經南漢樂師修繕的。</p>


    周娥皇與音樂一道的天賦驚世駭俗,一眼就看出了修繕的痕跡,覺得修繕的不夠完美,加以改良。</p>


    羅幼度對於自己這個夫人在音樂上的天賦深有了解。</p>


    一個國家真正的強盛,除了軍事經濟以外,還包括各方各麵的文化,禮樂文化就是其一。</p>


    五代十國是公認的禮崩樂壞的時代。</p>


    為了重整次序,朝堂上的文臣在恢複禮樂上是煞費苦心。</p>


    宰相竇儀的弟弟竇儼就負責雅樂的重訂。</p>


    但在音調上出現了偏差,進展不順。</p>


    最終在周娥皇的指正下,解決了難題《虞樂》也得以問世。</p>


    自己這愛妃說《霓裳羽衣曲》有紕漏,絕對錯不了。</p>


    羅幼度道:“需不需要讓太常寺的官員一並幫著修繕?”</p>


    周娥皇輕輕搖頭道:“隻是修繕,妾一人足矣。唯一難得是《霓裳羽衣曲》除了琵琶以外,還有磬、箏、簫、笛、箜篌、篳篥、笙等樂器,妾身細思半晌,也無法將曲子改成一人獨奏。至少也需古箏與箜篌輔之,才能不失韻味。想要獨自彈奏給陛下欣賞的念頭,怕是不成了。”</p>


    她言語中透著幾分失落。</p>


    羅幼度忙道:“花芯夫人會彈古箏,至於箜篌……實在不成就讓德妃來學,實在不行為夫來學也行,都是自己人,無妨。”</p>


    德妃就是折賽花,但想著折賽花的性格,最後還是覺得自己更加靠譜一些。</p>


    周娥皇掩嘴輕笑:“費姐姐會古箏?”</p>


    她很不客氣地忽視了後麵一大段話。</p>


    羅幼度欣賞過花芯夫人的技藝,頷首道:“有大家風采,但跟愛妃此道宗師相去甚遠。”</p>


    周娥皇頗為受用,道:“這到容易了,待小妹下次進宮,讓小妹來彈箜篌……”</p>


    羅幼度聽到“小妹”這兩個字頗為頭大。</p>


    周小妹這個天資絕色的美人胚子,這幾年已經漸漸長開,生的是越發水靈,與端莊清冷的周娥皇不同。周小妹性格活潑,古靈精怪,很有鄰家妹妹的感覺,但是天真無邪的麵孔下隱藏著不小的心機。</p>


    周小妹喜歡跳舞,本就是天生的絕色,舞姿尤為動人。</p>


    她進宮後常向周娥皇炫耀自學的舞蹈,讓周娥皇為她彈奏助興。</p>


    羅幼度自然就成為了唯一的觀眾。</p>


    一開始羅幼度還看得津津有味,不止一次在心裏感慨:天曉得周宗這勢利的老家夥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世界了。</p>


    生了一個周娥皇還不夠,還有一個如此可愛的小棉襖。</p>


    但隨著次數越來越多,羅幼度也察覺了一點點貓膩。</p>


    周小妹在跳舞的時候,時不時的會給他拋媚眼。</p>


    最開始小家夥的媚眼充滿了調皮,可隨著小姑娘的身段越來越好,媚眼中帶著幾分妖嬈的意味了。</p>


    羅幼度身為天下之主,一國之君,沒少受到這方麵的誘惑,看出了周小妹那一點點的小心思,內心有些複雜。</p>


    周小妹生的確實漂亮,可如果羅幼度沒記錯的話,是小丫頭才十四……</p>


    羅幼度帶著幾分敷衍地說道:“小妹會彈箜篌?”</p>


    周娥皇道:“為了跟燕燕比,特地學過,有幾分功底,但小妹最擅長的還是舞蹈。對了,燕燕喜歡箜篌,她的技藝比小妹要高明得多。讓燕燕彈奏,小妹舞蹈,這樣便完美了。”</p>


    她口中的燕燕,自然就是蕭綽。</p>


    隨著蕭思溫的去世,蕭胡輦、蕭綽姐妹徹底放下過往,在汴京定居了,跟老胡生活在一起,現在還加了一個柴克宏。</p>


    老胡掛念醜醜,時不時地會入宮。</p>


    蕭胡輦、蕭綽姐妹也會陪同著一並進宮。</p>


    周娥皇與蕭胡輦、蕭綽姐妹也有點頭之交。</p>


    尤其是蕭綽,天資卓越,已經成為了一個小才女,還喜歡上了箜篌這樂器。</p>


    蕭綽入宮的時候,就曾向周娥皇請教過這方麵的知識。</p>


    周娥皇是音樂奇才,諸多樂器皆有涉獵,指點蕭綽是綽綽有餘的。</p>


    羅幼度笑道:“這兩小家夥想要一起合作,隻怕沒那麽容易。”</p>


    周娥皇一想也是,兩個丫頭天生的不對付。</p>


    偶爾湊在一起入宮,也是唇槍舌劍的。</p>


    蕭綽那蕭漏風的外號,羅幼度都知道了。</p>


    周小妹當初學習箜篌也是想壓蕭綽一頭。</p>


    不過周小妹在舞蹈上天賦異稟,音律上也有一定天賦,可箜篌一道,就是不及蕭綽,氣得不學了。</p>


    </p>


    羅幼度看著周娥皇,說道:“這事以後再說,愛妃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p>


    周娥皇嬌羞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妾去沐浴!”</p>


    羅幼度道:“朕身上也有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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