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水泥廠實行大食堂的用餐製度後,車間之間的交流機會更多頻繁了。大家可以利用吃飯的時間,和其他車間的工友加強了解,結交新的朋友,互幫互助,共同為水泥廠的發展添磚加瓦,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


    鄭少華盡管現在對水泥廠的工人,還不能全部都認識,但是也已經大致知曉他們分別屬於什麽車間,主要負責什麽工作。通過對其他車間的了解,鄭少華發現燒成車間的工人也比較辛苦,和他們生料車間的工人差不多,平時也是滿身灰塵、麵色疲憊,顯得十分勞累、憔悴似的。


    這幾天,燒成車間有一名中年工人,引起了鄭少華格外的關注。鄭少華之所以對這名工人如此關注,主要是每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都能看到他不停咳嗽的痛苦樣子。鄭少華和雷恩澤他們正好就坐在這名工人旁邊的一張餐桌上。


    這名工人,名叫丁勇,年齡大概在四十來歲,從臉色來看似乎顯得更加衰老,仿佛已經五十多歲的樣子。他的臉上有好些皺紋,氣色顯得比較憔悴,甚至還有些泛白;眼睛也顯得十分無神,仿佛垂死人一般,黯然無光,看不到一點生氣。


    每當他要咳嗽的時候,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盡量不影響到身旁的工友,仿佛生怕會將自己的病傳染給其他工友似的。有時,他實在咳嗽得不行時,便會將整個身體佝在桌子下麵,聲嘶力竭地咳嗽著;再加上,他都是用手捂住嘴的,使得他渾身不停的震顫,讓人看了不覺於心不忍,心痛不已。


    這天,鄭少華他們剛坐下,正準備吃飯,那個工人突然咳嗽得不行,馬上將整個身體佝在桌下,身體顫抖不已,顯得痛苦難耐;在劇烈的咳嗽之下,很快,他又將捂住嘴的手拿了下來,緊緊地抱在自己胸前。他的咳嗽足足持續了大概兩三分鍾,才終於漸漸緩和下來。


    這一陣突然來襲的劇烈咳嗽,馬上將大家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工友們紛紛投來憐憫的目光,對這名工人的難受樣子抱以極大的同情。當這名工人終於止住了自己的咳嗽,從桌下重新坐了起來時,他不自覺地向四處望了望,看到大家都望著自己,頓時露出充滿歉意的神情,顯得十分羞愧和無奈。


    正當他準備繼續吃飯時,仿佛預感到又將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似的,馬上放下手裏的筷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快速地朝食堂門口奔去。由於他的行動太過急促,桌上的筷子頓時掉在了地上,發出響亮而刺耳的聲音;再加上,他奔跑的速度過於匆忙,再次將食堂裏工人的目光吸去。


    此時,在食堂裏,有的工人露出無限同情的目光,對剛才離去的工人充滿了憐憫之心;有的工人抱著不冷不熱的態度,隻是純粹看看好奇,之後又接著吃自己的飯;甚至,還有一些工人,對剛才咳嗽的工人抱以極大的憤怒,嘴裏還不停地小聲嘀咕著。


    “生病了,就去看病嗎?幹嘛還來工作啊?”


    “這咳嗽會不會傳染啊?是不是得了肺炎?”


    “還是遠離比較好吧?萬一被傳染了可不好……”


    …………


    當那名咳嗽的工人離去之後,從不同的方向紛紛傳來各種聲音,有的是抱怨,有的是冷漠,有的是同情。


    這一幕幕情景深刻地印在了鄭少華眼中和心中。


    “你們知不知道剛才那名工友怎麽呢?”


    過了一會兒,鄭少華突然對身旁的雷恩澤和蔣大偉詢問道。


    “不太清楚,他的咳嗽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了……”雷恩澤也充滿同情地說道。


    “他好像是燒成車間的工人,不會是真得了肺炎吧?……少強,你是不知道,他們的車間環境真是相當糟糕,粉塵滿天。這樣的工作環境,不得病才怪呢?”


    蔣大偉也湊過來小聲地說著,仿佛對燒成車間的情況還比較了解似的。


    “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呢?”


    聽了蔣大偉的話,雷恩澤倍感詫異地詢問道。


    “哈哈,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了……平時沒事的時候,我就愛到處轉轉,有一次,我就到他們車間裏麵看了看,不去不知道,一去真是嚇一跳!整個車間到處都彌漫著粉塵,甚至連人都看不太清楚……”


    蔣大偉繼續向他們倆介紹道,臉上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是不是真的啊?……這也太恐怖了吧!還好我們車間的環境沒有這麽惡劣……”


    雷恩澤驚奇地說道,對現在的工作環境感到比較滿意似的。


    此時,鄭少華一邊聽著他們談話,一邊陷入思考之中,表情顯得十分嚴肅。他感到十分震驚,沒想到燒成車間的工作環境這麽糟糕,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燒成車間位於生料車間旁邊的一排廠房裏,平時他從來沒有走進過他們車間,對他們車間的環境也知之甚少。


    當他聽了蔣大偉的講述之後,頓時詫異不已。如此惡劣的環境,怎麽能讓工人健康地工作呢?要知道,水泥廠的工人每天基本上都會在廠裏呆上十多個小時,每天呼吸著粉塵。這不是不把工人的生命健康當回事嗎?這就好像之前他所在的車間一樣,讓工人在存在巨大安全隱患的破碎機下工作。


    不過,鄭少華也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其實,這也不能簡單將責任歸咎於某個人,畢竟整個水泥廠的條件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個處在死亡邊緣的工廠,其存在的問題肯定是多種多樣的,就好像一個瀕於死亡的人一樣,其身上的病症肯定也不是單一的。


    “少強,你在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


    看身旁的鄭少華一直沉默不語,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某個虛空的地方,雷恩澤便開口說道。


    “沒什麽,隻是在想剛才那個不停咳嗽的工友……”鄭少華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想他幹什麽啊,其他車間的事情,我們不好過問……算了,還是吃飯吧,不要管其他車間的閑事……”


    蔣大偉說道,根本就沒有把剛才那個工人的事情放在眼裏,也沒有把他們車間惡劣的工作環境放在心上,自顧自地繼續吃著飯。


    鄭少華也繼續吃著飯,不過,不知為什麽,今天中午的飯讓他有種味同嚼蠟的痛苦之感,難以下咽。他知道,是中午那個咳嗽的工人牽動了他的神經,讓他沒辦法像往常那樣安心地吃飯,也沒辦法像往常那樣自在的聊天。此時此刻,他的心裏仿佛塞了鉛塊一般沉重,甚至連呼吸也感到困難。


    吃過午飯之後,鄭少華便和兩個工友一塊回到了自己工作的車間。本來,他打算繼續上午未完的工作,但是,他的心思始終難以集中,沒辦法專心地工作。於是,他幹脆暫停了手頭的工作,走到雷恩澤和蔣大偉平時休息的地方,打算稍微休息下。


    或許,是由於這段時間高強度、超負荷的緊張工作和學習,讓他顯得有些體力不支和精神疲憊。他覺得,看來不能再像過去一個月那樣拚命工作了,如果再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即使是鐵打的人,也會吃不消的啊!


    現在,他既然已經順利當上了車間的技術人員,就沒必要再如此拚命了,可以讓自己緊張的神經和疲憊的身軀,在繁重的工作之餘適當放鬆下。不然,他很可能也會像中午見到的那個工友一樣,說不定身上會得個什麽病。雖然他現在還年輕,而且身強力壯,但是也不能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啊!適當的休息,是完全必要的,也是為了更高效的工作。


    “咦,少強,你中午不是從來不休息的嗎?今天怎麽跑到這裏來呢?”


    見鄭少華從工作的車間來到休息區,正抽著煙的蔣大偉倍感好奇地詢問道。


    “可能這段時間太累了吧,感到有些疲憊,所以也打算中午的時候稍微休息下……”


    鄭少華感到有些疲倦地說道,語氣也顯得有些低沉。


    正躺著準備休息的雷恩澤,聽見鄭少華和蔣大偉的談話,便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說道:


    “少強,這樣才對嘛,像你這樣毫不休息的工作,怎麽吃得消呢?中午休息下,下午才有精神更好地工作,人畢竟不是鐵做的,總得有個勞逸結合吧!”


    “是啊,我這段時間工作的強度可能的確有點過大……”鄭少華繼續說道。


    “你那樣的工作強度何止過大,簡直就是超人般的工作,是我們工作的好幾倍。你說說看,你平時中午也不休息,每天休息的時間又這麽短,怎麽可能不疲憊呢?不累才不正常了!你又不是鐵人,對自己幹嘛這麽苛刻呢?適當對自己好點,就像我這樣,沒事的時候抽抽煙解困,不是挺好的嗎?……少強,你現在就應該學會適當地放鬆自己,不然哪天真可能累垮的!”


    蔣大偉一邊繼續抽著煙,一邊精神盎然地說道。


    “嗯,我知道你們這是為我好,那我以後都來小睡下吧!”鄭少華精神稍微有些緩解地說道。


    “你啊,就是一個工作狂!……好吧,以後我們倆人中午休息的時候就準時提醒你,不讓你中午再工作;再說,你看看外麵的太陽多毒辣啊,不中暑都算是好的了。”


    蔣大偉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精神仿佛因為抽煙的緣故,一下子變得爽朗起來。


    於是,在兩位好友的勸告之下,鄭少華終於迎來了在水泥廠第一個午覺。


    以前,中午的時候他不是去圖書館,就是在拚命地工作,根本就沒有想過停下來休息的事情。而今,可能是身體實在吃不消,再加上中午受到那個不停咳嗽的工友的影響,使得他的精神有些不振,充滿了倦怠感。


    水泥廠第一個午覺,鄭少華雖然隻休息了半個小時;但是,卻睡得相當深沉,整個人完全處在一種沉睡的狀態,甚至還做了一個漫長的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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