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中午休息的時候,整個水泥廠靜悄悄的,仿佛惟有到此時,一向噪音不斷的水泥廠才會短暫的安靜下來似的。


    鄭少華三人來到主任辦公室,敲了敲門,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來開門,估計主任這個時間正在休息吧。他們三人相互看了看,顯得有些焦躁。隻見鄭少華看了看手上的表,發現才十二點半,離下午上班還有半個小時。


    他們又敲了敲門,發現仍舊沒有人的動靜,不知是主任在休息,還是沒有在辦公室。正當他們準備離去時,門突然打開了。主任微微閉著眼睛,睡眼朦朧的,看樣子很可能是在睡午覺。


    見是鄭少華他們,主任便把他們請進了辦公室,詢問有什麽事情急著找他。


    “主任,實在是抱歉,大中午來打擾您!是這樣的,我爸現在生病,在鎮上醫院裏,正等著做手術,但是醫院說,必須先交一部分錢才行,不然就不安排手術。所以,我想先預支幾個月的工資,先交一部分……希望主任能夠批準!”


    雷恩澤將自己父親住院的情況告訴了主任,並且將打算預支工資的想法給他說了,並且鞠了一躬,希望能夠批準。


    丁斌聽了雷恩澤的話,親切地說道:


    “我明白了,你稍等下……”


    主任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到自己辦公桌的抽屜裏,取出一個黑色的手提皮包,從裏麵拿出一疊錢,數了數,然後走了過來,對他們說道:


    “這裏有三千塊錢,你們拿去先交手術費吧!……一切等把手術做了再說!”


    “主任,這……”


    看主任二話不說,立即拿錢出來,雷恩澤感動地不知該說什麽,甚至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仍舊站在原地,沒敢去接主任手中的錢。


    “快拿著吧,先去把手術費交了!這錢就當我暫時借給你的,以後會從你的工資裏麵扣除!”


    看雷恩澤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沒有搞明白是怎麽回事,主任便爽快地說道,讓他安心地拿去交費。


    “主任,太謝謝您了!……”


    雷恩澤居然被感動得再次哭了,一邊接過主任手中的錢,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你們快去交錢吧!如果有什麽可以幫忙的,你們盡管說,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幫到的!快去吧!不要磨蹭了!”主任爽朗地說著,真可謂慷慨解囊、雪中送炭。


    於是,他們三人便走出了主任辦公室,匆忙地往鎮上醫院趕。


    鎮上醫院離水泥廠不遠,下一個坡,到了鎮裏便是了。他們三人一路奔跑著,往醫院趕,隻用了差不多十分鍾的時間便到了醫院。


    於是,雷恩澤拿著錢,馬上去交費處將這三千塊錢全部交了,並且向負責收錢的醫護人員詢問了下:


    “現在可以給我爸做手術了嗎?……”


    “會的,你不要急,隻要那邊看到繳費單就會立即做的。”那個女醫護人員,頭也不抬地說著,顯得不慌不忙,接著便忙著清點手上的錢。


    “那接下來要做些什麽呢?……是要去通知醫生嗎?”雷恩澤聽得雲裏霧裏的,顯得急不可耐,便焦急地繼續詢問道。


    “不用,你就等著吧!那邊的電腦會顯示病人繳費情況的,並且會馬上安排手術!”女醫護人員不急不慢地回答道。


    “好的,謝謝!”


    雷恩澤匆忙地道了聲謝,便立即往他父親所在的病房跑去。


    鄭少華和蔣大偉一直跟在他身旁,看到他焦急萬分的樣子,都勸他不要太著急。


    很快,他們三人便來到了住院部的三樓,並且來到了08號病房。


    雷恩澤在病房裏看了看,發現自己的父親並沒有在病床上,便向一旁的護士詢問道:


    “護士,請問這張病床的病人在哪裏?”


    “哦,剛才已經推往手術室了。”


    護士一邊忙著給旁邊的病人掛吊瓶,一邊回答道。


    “請問,手術室在哪裏呢?”雷恩澤繼續焦急地詢問道。


    “在對麵那棟樓的一樓。”護士回答道。


    “謝謝!”


    雷恩澤立即往對麵那棟樓跑去,馬不停蹄地來到一樓的手術室。


    看到手術室的指示燈顯示著紅色,雷恩澤便來回不停地轉著,顯得既悲痛,又焦急。


    “恩澤,你先坐會兒吧!不要太擔心,會沒事的!”


    當鄭少華他們趕到手術室門口,鄭少華便勸慰道。


    “是啊,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蔣大偉也勸慰道,不過他仿佛感覺這樣的話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似的。


    看雷恩澤仍舊自顧自地不停轉著,鄭少華便過去將他拉了過來,硬把他按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我去買幾瓶水吧,你們先坐會兒!”蔣大偉說著,便跑了出去。


    此時,雷恩澤顯得有些心力交瘁,也顯得極度疲憊,仿佛整個人都被掏空了,麵色如同死灰一般,看不到一點血色。他兩隻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整個頭埋在手上,可謂身心都十分憔悴。


    看到雷恩澤現在的狀態,鄭少華不自覺地想到了自己,想到他也曾有過相同的經曆,有過相同的無助與痛苦。那時,他的父親被破碎機碾碎了腿,在縣醫院的急救室搶救,他就是這樣悲痛欲絕地幹坐著,什麽也不能做,隻能這樣忍受著內心的煎熬與折磨。


    想到曾經過往的經曆,鄭少華用手摟著雷恩澤的肩膀,並且用手拍了拍,表示安慰。除此之外,他便什麽也做不了!是的,當親人垂危之際,在死亡邊緣掙紮之時,任何勸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隻能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勸慰罷了。


    看到身旁的雷恩澤難過的表情,鄭少華想了許多。想到命運總是對貧困的人如此不公平,總是將不幸與苦難降臨這些貧困的家庭身上。要知道,貧困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了,就是一切不幸的開端了,如果再遇上什麽更加不幸的事情,那就等於是雪上加霜,等於將一個家庭無情摧毀了。


    在這兩三個月裏,他見到了許多的不幸與苦難,也看到了許多在貧困邊緣掙紮著的人們。水泥廠的工人,大部分都是這種在貧困邊緣掙紮著的人們。他們忍受著身體的疲憊,承受著心靈的煎熬,隻為了養活一家人而已。可是,命運卻如此多舛,仿佛一刻也不想讓他們享受到安寧和幸福生活似的。


    此時此刻,鄭少華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水泥廠命不久矣的丁師傅,想到眼前的兄弟雷恩澤,又想到了許許多多和自己一樣的貧苦人們。漸漸地,他感到分外的沉重,也感到十分的苦悶。眼見身邊一個個人麵臨和遭遇的苦難和不幸,他不禁再次感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簡直如同草芥一般,不堪一擊,任由狂風不停地搖擺,任由暴雨不斷地侵襲。


    盡管如此,他也必須告誡自己,即便人類就如同草芥一般柔弱,即便小草在狂風暴雨的侵襲之下,隻能任其肆虐和摧殘;但是,他又同時看到,小草的生命是如此的堅韌和頑強!——即便身體被狂風和暴雨吹打得東倒西歪,可是它並沒有倒下,仍舊毅然絕然地與命運做著殊死的搏鬥,做著頑強的抵抗,絕不妥協,絕不服輸,也絕不屈膝於命運的殘暴之下!一切隻因為,小草的根早已深深地紮在了大地的深處,早已與大地的身體血肉相連!


    是啊,即便命運如此不公,即便苦難不斷降臨,但是也應該如同小草一般頑強地活著,因為小草堅信狂風過後一定會是平靜,暴雨過後一定會是彩虹,黑暗過後也必定會是光明!——這便是小草的生命哲學,這便是小草能夠遍地生根的力量所在!


    既然渺小如草芥的事物,都尚且有如此頑強不屈的生命力,更何況人呢?人類不是號稱世界萬物的主宰嗎?有時卻連草芥都不如啊!


    鄭少華的意識逐漸模糊了,逐漸超脫了,身體內仿佛有股力量再次跳動著,噴薄著,讓他堅持不懈,鍥而不舍,頑強抵抗!


    是的,既然小草都尚且擁有自己的生命哲學,人類難道不應該向其學習,也應該擁有自身生存的生命哲學嗎?人類難道不是應該在苦難與不幸麵前,越戰越勇,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嗎?不是應該不能被輕易打倒,不能輕易低頭嗎?


    大自然永遠是充滿智慧的,也永遠是人類效仿和學習的榜樣,因為人類本身就存在並紮根於大自然,一切妄自尊大者都將受到大自然的無情懲罰,一切試圖以主宰者自居的行為都將遭到大自然的因果報應。大自然,其實是最為公正的裁判者。大自然尚且有“枯”和“榮”的更替規律,人類不是也應該有“禍”與“福”的循環法則嗎?“一歲一枯榮”……“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想到這裏,鄭少華體力的力量變得越加強大起來,體力的熱血也仿佛在沸騰一般,真有種撲向狂風驟雨,經受其肆意洗禮的強大衝勁和豪情壯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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