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鄧嘉欣每天中午都會給鄭少華送飯,就選擇在那片清幽的綠草地,仿佛這裏成了兩人秘密幽會的世外桃源似的。


    起初,鄭少華顯得有些為難,也很糾結和尷尬;但是,慢慢地,他仿佛已經漸漸習慣了,甚至有時急切渴盼著中午的到來。因為他知道,在那個地方,在那片草地上,他能夠吃到心愛的人送來的午餐,還能夠和心愛的人坐在一起,躺在一起,或者陪著她到附近轉轉。


    難道還有比這更加令人欣喜如狂的嗎?難道還有比這更加令人期待不已的嗎?雖然他從未對她表露過自己的心聲,但是,能夠和她待在一起,就已經讓他感到很幸福了。他還不敢得寸進尺地希望能夠和她長相廝守,白頭到頭,因為這一切對於他來說,似乎顯得太過浪漫,顯得太過美好,也顯得太過虛幻,就仿佛做夢一般,離他是如此遙遠。


    在這幾天裏,每當他幹著枯燥而繁重的工作時,一想到中午能夠見到朝思暮想的她,就令他十分興奮,仿佛頓時來了精神一般,一下子變得幹勁十足,神采飛揚。


    漸漸地,中午成了他每日工作之餘另一種美好的期待,成了他工作的動力。


    要知道,在水泥廠幹久了,也會讓人疲憊。對於那些維持家庭生計的工人來說,自己家人便是自己辛苦工作的動力;而對於像鄭少華這樣的年輕單身小夥子來說,能夠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能夠在工作之餘見到她,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親情和愛情,似乎是每一個人必不可少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而每一個在外辛苦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是為了這兩者而奮力拚搏的。


    對於鄧嘉欣來說,這幾天也是她最開心和最幸福的時刻。還有什麽比見到自己所愛的人更令人高興的事情呢?可以說,自從上大學以來,這幾天是她過得最為快樂的時光。


    她不像一些大學生一樣,在愛情麵前顧慮重重,一會兒考慮是否門當戶對,一會兒考慮對方是否配得上自己,自己是否配得上對方,一會兒虛榮地在意一些物質的身外之物……她其實要得很簡單,也很純粹,就是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隻要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她就是這樣一個愛情至上的人。或許,這和她童年孤獨而缺少家人關懷的生活經曆有關,也和她生性敏感、喜歡幻想的性格有關。


    或許,文藝青年的愛情觀就是比較浪漫和理想的,也是比較精神化的,並不會過多在意物質層麵的東西,也不會過多考慮家庭方麵的阻礙,使得他們的愛情變得十分純淨,也十分脆弱,就如同晶瑩的水晶球一般,很容易破碎。同時,文藝青年的愛情也是十分刻骨的,會為了所愛的人而苦苦等待,癡癡守候,哪怕忍受常人沒辦法理解的挫折和痛苦,也是在所不惜的!文藝青年的愛情,有時就如同飛蛾撲火一般,顯得悲壯而慘烈,令人欽佩,同時也令人同情。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們之間已經變得逐漸熟悉起來,沒有再像高中時那樣拘謹和生疏,兩人之間的談話也隨意和自在了許多。


    轉眼之間,這已經是國慶第六天了,也是鄧嘉欣在鎮上的最後一天,明天一大早她就要坐飛機回到京城,回到那個依舊陌生的大學校園。雖然這幾天,她和鄭少華逐漸熟悉了起來,但是,她還是希望在自己臨走之前,詢問他對她的心意。


    或許,沒有得到他的答複,她便很難心安地離開這裏,因為這次回來,她就是為了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如果在臨走的時候,她仍舊對這份愛情不確定,不知道對方是否喜歡自己,那麽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踏實地回到大學的。即使回去了,她也會倍受折磨,還不如幹脆在自己走之前,詢問個清楚,這樣她就可以坦然地返回學校了。


    這天中午,當鄭少華吃完午飯之後,鄧嘉欣有些憂鬱地開口說道:


    “咱們到附近走走吧……”


    “好……”鄭少華簡單地回答道。


    說完,兩人便從那片曾經共同呆過好幾天的草地上站了起來,向旁邊那片農作物和那條小河溝走去。


    起初,兩人都沉默不語,沒有說話。快到達那條清澈的小河溝時,鄭少華開口說道:


    “你是今天走,還是明天走呢?……”


    “明天一大早的飛機……”鄧嘉欣平靜地回答道。


    “看樣子,到時我不能送你了……”鄭少華深沉地說道。


    “沒關係,我爸媽會送我的……”鄧嘉欣仍舊語氣平和地說道。


    “這樣就好,那提前祝你一路平安!”


    “謝謝!……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鄧嘉欣鼓足勇氣說道,目光直直地望著淨如明鏡的水麵。


    “什麽事?……”


    聽鄧嘉欣的語氣,鄭少華似乎大致猜到她想問及的事似的。


    “就是之前在江邊……我問你的事……你難道就不想在我臨走之前……給我一個答複嗎?這樣我走得也安心啊!”


    鄧嘉欣吞吞吐吐地說道,語氣顯得凝重而傷感,失掉了剛才平靜的意味。


    鄭少華望著小河溝,沉默不語,表情顯得有些深沉,也有些憂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


    “其實……其實……在高中三年裏,我一直就喜歡你……隻是一直以來不敢和你說話……也不敢和你正常來往……”


    鄭少華咬緊牙關,終於還是鼓足了勇氣,將埋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起初,他還想隱瞞,還想欺騙;但是,這段時間和鄧嘉欣的來往,讓他越加難以自拔,也沒辦法再欺騙,因為他懼怕再次傷害她,再次看到她失望而痛苦的淚水,沒辦法讓她就這樣失落的離開。


    有那麽一刻,他真想徹底摒棄與她的關聯,因為這樣,她就不會再來找自己,她就可以安心地讀大學;而他也可以無牽無掛地繼續在水泥廠工作,繼續他每日每夜的操勞。但是,他一想到,自己將與她從此不再來往,他就有點悲痛欲絕,有點難以呼吸,那麽,他未來的生活將變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隻是為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而繼續不停地工作,為屬於自己的理想而奮力拚搏。可是,他將再以難以體味到來自心靈的愛情,有可能再也難以遇到一個女孩,會像眼前的她那樣,為了他奮不顧身,不惜一切!


    但是,他能夠給予她什麽呢?他能夠給她怎樣的承諾呢?目前的他,什麽都不能夠給予,什麽也不能夠承諾,甚至不能夠給予她未來美好的生活。想到這裏,他真的很痛恨,覺得她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自己麵前。這樣的話,或許他心中的這份情感,就會從此長眠地下,不會破土而出,也不會見到光明。


    盡管心中有種種的糾結,有種種的無奈;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有那麽一刻,他甚至覺得,這話並不是出自自己嘴裏,而是從心裏自然而然地發出來的,他想克製卻沒能克製住。


    “但是,目前的我並不能給予你什麽……而且,我們之間似乎也不太可能走到一起……所以,我們還是到此為止吧!就當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也當這世人從來就沒有我這樣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覺察到自己說漏了嘴之後,鄭少華感到有些後悔,便又補充道。


    “我不需要你給予任何東西,也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諾……我隻要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鄧嘉欣內心欣喜如狂,語氣卻平靜如水地說道,“不管怎樣,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隻要你這句話!……我真的太高興了!……”


    起初,鄧嘉欣顯得還算比較冷靜,不過慢慢地,便表現得十分興奮和狂喜。之後,她又繼續激動不已地說道: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你以為我現在是大學生了,覺得我們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別,便想斬斷這份愛情……但是,我告訴你,你錯了,你還並不了解我……我並不在乎這些,這一切我都通通不在乎……我隻在乎你!隻在乎你!”


    鄧嘉欣越說,情緒越加激動,甚至不顧一切,一下子衝到鄭少華麵前,撲到了他懷裏,嚇得沒有回過神來的鄭少華不禁退後了兩步。


    眼見鄧嘉欣這樣的舉動,鄭少華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伸出自己的雙手,因為他渾身上下都幾乎僵直了,仿佛失去了自如活動的力量似的。雖然他的身體顯得不聽使喚,但是,他的心裏仍舊感到異常的興奮和高興,甚至感動得熱淚盈眶,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他甚至都沒辦法用手擦拭臉上的淚水,因為他的兩隻手已經已經被鄧嘉欣緊緊壓住,動彈不得。


    他們就這樣擁抱著,好長一段時間,或者說隻是鄧嘉欣抱著鄭少華,因為鄭少華一直都沒能將自己的雙手從鄧嘉欣懷裏挪出來,隻能任由她將自己摟抱著。兩人都喜極而泣,任由淚水在各自的臉龐流淌著,仿佛想盡情地體味這一刻的快樂和幸福似的。


    也不知這樣過了有多久,鄧嘉欣突然從鄭少華身上離開,站直了身體,淚眼模糊地望著他,臉上洋溢著尷尬而快樂的笑容。而鄭少華仍舊呆如木雞一般,直直地站著,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看到淚眼朦朧的鄧嘉欣,鄭少華真想伸出手來,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可是,他的手已經發麻了,完全不聽使喚似的,仍舊僵硬地搭在自己身體兩旁。


    “好了,咱們回去吧!……別傻站著了!……”


    看鄭少華仍舊沒有回過神來,仍舊直直地站著,鄧嘉欣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不過聽得出來,她的話裏充滿著濃濃的愛意,甚至還用手拉著他僵直的手腕。


    在鄧嘉欣的拉動之下,鄭少華終於邁開了的步伐,不過他的行為顯得機械而僵硬,如同一個木偶或者僵屍一般,手腳都不能正常活動。


    當他們來到那片共處過好長一段時間、擁有無盡快樂的草地時,鄧嘉欣開口詢問道:


    “以後我怎麽才能聯係到你呢?……要不我們還是通信來往吧?你看怎樣?”


    “好……”鄭少華生硬地回答道,表情也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那你把水泥廠的地址告訴我吧?……再把水泥廠的電話告訴我!到時我也可以給你打電話啊!好吧?”


    “一會兒我回去寫給你吧……”


    鄭少華仍舊沒有回過神來,似乎沒有搞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似的,這一切就這樣糊裏糊塗地發生了,仿佛身處虛幻的夢境一般。


    “好!”鄧嘉欣歡快地說道。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水泥廠門口。


    “你等我一下,我進去一會兒就出來……”


    之後,鄭少華便來到水泥廠門口,到看門大叔那裏取了張紙片,寫下了水泥廠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很快便又走了出來。


    “給你,這是水泥廠的地址和電話……”鄭少華說道,“不過,電話是門衛室的電話……”


    “好的,以後你可不許不回我來信,也不許不接我電話……”鄧嘉欣有些撒嬌地說道。


    “嗯,好。”


    “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我就回學校了……”鄧嘉欣有些依依不舍地說道。


    “好的,你路上多保重!”鄭少華最後道別道,同樣顯得有些不舍。


    之後,他們兩人就這樣再次在水泥廠分別了。鄭少華激動不已地回到了水泥廠,而鄧嘉欣則邁著輕鬆而愉快的步伐向奶奶家走去。


    也不知道是天賜良緣,還是機緣巧合,一場看似不可能的愛情,就這樣懵懵懂懂地開始了。或許,正是由於種種非理智可控的因素,才使得鄭少華終於沒能抵抗內心的情感,終於真情表白,才促成了這份愛戀吧!


    但願,有情人能終成眷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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