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少強陷入少年“維特”的苦悶之中,而鄧嘉欣陷入自我幻化的憂愁時,身在千裏之外的鄭少華,對此完全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他們兩人居然會上演一出如此揪心的悲劇。他的生活仍舊沿著既定的軌跡前行著,該工作就工作,該生活就生活,一如既往地承擔起自己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在他所在的世界裏,除了不辭勞苦的工作和付出,便仿佛難以看到未來的出路,因為真正的出路是屬於那些堅持不懈地跟隨自己內心前行的人。


    元旦前的一個周日,鄭少華和黃師傅相約一塊去看望那個被遺棄的九歲小女孩。頭天,他們事先約好在村口相會,再一同到黃師傅家裏去。


    這天早上,天空中飄著蒙蒙的冬雨,氣溫降到了零下一兩度,寒氣十分逼人,山路十分難走,一不小心便可能滑倒。


    少華撐著一把藍色的雨傘,黃師傅撐著一般黑色的雨傘,在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地行走著。他們從村口發出,很快便來到前麵不遠處的岔道口。岔道口右邊是通往少華北邊所在的橫水村的,而左邊則是通往黃師傅所在的孔安村的。於是,他們繼續緩緩地往左走。


    路邊的雨珠由於氣溫比較低,逐漸開始凝結成冰霜;但是,天空中還是飄著冰冷的雨點,沒有下雪的跡象。在南方,即便有時氣溫降到了零下幾度,都很難看到雪的,最多下些雨夾雪而已,實際上也是雨,隻不過比單純的雨顯得更加徹骨,更加寒冷,更加令人顫抖。


    很快,他便來到一片繁茂的樹林,中間有一條道路,將樹林分為上下兩片。上麵的一片樹林更多生長在陡峭的山上,而下麵的一片樹林則更多生長在山穀裏。道路不算寬,也不算窄,可以容下一輛小汽車通過吧,隻不過是泥濘的道路而已。


    他們一直在這片樹林中間的道路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才總算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個視野相對比較開闊的地段。前麵不遠處,又有一條岔道,分出兩條路來;而且岔道口這裏還有一家小商店,主要賣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估計大多是附近的村民來購買。


    岔道口的兩條路,比剛才來的路窄了許多,估計也就可以同時容下兩三個人行走,隻能允許自行車通過,其他的機動車是沒辦法駛進去的。因此,外麵的車輛一般到了這裏就沒辦法再繼續行駛了。這裏便是終點了。不過,平時估計也不會有什麽車輛開來這裏的,最多隻是一些運送貨物的車輛,而且還是比較小型的那種,大型的貨車是沒辦法在剛才那條樹林中的道路上行進的。


    一路上,黃師傅和鄭少華都在聊著家常,時而聊著水泥廠的近況,時而聊著黃師傅未來的打算,時而聊著那個女孩的情況,算是打發在這難走的山路上的時間。


    在黃師傅的指引下,他們又往岔道口的左邊走。


    起初,路還比較平坦,但是沒過多久,路便真的變成崎嶇的山路了,有了一定的坡度;再加上現在正下著雨,使得路麵更加濕滑,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甚至可能一路滑到底。


    “少強,小心點,這裏路麵十分滑,要不我扶著你走吧?”黃師傅好心地提議道。


    “不用,我小心點就是,沒問題的。”少華謝絕道。


    少華一點不擔心這路麵的濕滑,因為他也是從小在山裏長大的,這點路怎麽可能難倒他呢?他又不是沒有走過這樣的泥濘山路!他那邊的村子,其實也有好些這樣難走的山路,一到下雨天就特別滑,得十分小心的行走才行。


    當他們好不容易下了一個小坡後,總算來到了相對平坦的道路。此時,少華這才開始仔細打量這裏的地勢。


    從剛才的小岔道口進來之後,他們便已經步入了山與山相連的地段。他們現在所走的道路正好位於靠近少華村子的山,隻不過他們的村子中間還隔了兩三座更加陡峭的山峰。而這麵山的正對麵,又是一座更加高聳的山峰。


    遠處的那座山峰,可謂連綿不絕,一直相連著,也看不到山兩端的盡頭,不知到底有多長,有多遠,幾乎將山那麵的世界完全隔斷了。而少華所在的這邊,同樣是山連著山,隻不過從剛才進來的那個岔道口,留下了一個小缺口,讓這裏的村民可以進來而已。


    現在還沒有到達黃師傅所在的家,隻是已經到了他所在的村子範圍。不過,卻讓少華覺得,這裏還真是夠封閉的,幾乎是三麵環山,甚至四麵環山,隻在山與山相連的地方有個口子而已。


    “黃師傅,還有多久才到你的家啊?”


    看到眼前的情景,少華不禁有些驚奇地詢問道。他感覺,這裏的確比他所在的村子偏僻,幾乎都已經被山給阻斷了。


    “可能還要走一會兒……估計得繞過這麵山……”黃師傅有些尷尬地說道。


    “你這裏,之前我還真的從來沒有來過,的確夠偏僻的,真是山連山啊!”少華有些感慨地說道。


    “是啊,這裏是顯得有些閉塞,我的家就在前麵的那個山坳裏,或者說村子裏絕大多數的家都位於那裏……”黃師傅有些麵露愧色地回答道。


    於是,他們兩人繼續艱難地前行著,所到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僻和荒涼,幾乎都被重重的大山包圍著。


    在崎嶇而泥濘的山路上,又走了半個多小時,這才來到山坳,來到黃師傅所在的村子。這裏零星分布著幾十戶人家,基本上都在山穀裏,當然也有十來戶人家在半山腰,那麵半山腰有五六戶,這麵的半山腰也有五六戶。


    山穀裏,有一條小河溝,將山那邊的村民和山這邊的村民隔離開來。不過,河溝隻有五六米寬,水也不深,甚至有時都可以直接踏著河裏的石頭過河。當然,河麵上也有一條繩索橋,主要是供兩邊的村民互相來往使用的。夏天的時候,一旦這裏遭遇傾盆大雨,小河溝就會潮水,那時河麵不僅會變寬,而且河水也會變深,到時就隻能依靠這條惟一的繩索橋來過河了。


    到了這裏之後,沒過一會兒,便來到了黃師傅的家。他的家位於河溝不遠處,在這麵山的山坳裏,是一個不大的泥土房,周圍隻有一兩間房子挨著。


    “少強,這就是我家了……”黃師傅指著眼前不大的泥土房說道,“有些簡陋,不要見怪!”


    “不會,我家的房子也差不多,怎麽會見怪呢?黃師傅,你多慮了!”少華寬慰地說道。


    “走,進屋走吧!這天也真夠冷的,而且還下著雨了!”黃師傅豪爽地說道。


    “好的。”


    於是,兩人在走了一個多小時山路後,總算來到了黃師傅的家。


    算來,這裏也的確夠遠的,路也相當難走,再加上今天天公有點不作美,使得路更加難走,不得不小心而艱難地前行。到了這裏後,他們兩人的衣服褲子上都已經濺滿了泥土,多少顯得有些狼狽。不過,總算到了黃師傅家,這還是令少華感到比較欣慰,因為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來看看丁師傅遺留下的那個女孩。


    雖然少華還根本不認識那個丁師傅,隻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見過他幾次;但是不知為什麽,當得知他的種種不幸遭遇後,他的心裏便油然生出一種惻隱之心,覺得應該盡自己的一份力,幫助他孤零零留在這個世上的女兒。


    這個隻有九歲的女孩,在遭遇父親離世和母親遺棄的雙重打擊之下,該是多麽悲痛,多麽可憐啊!而更加令人感到有些義憤的是,她的親戚們卻忍心這樣不管不問,見死不救。她還是一個隻有九歲的小女孩啊!在這種親戚的冷漠下,惟有黃師傅這個與她並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居,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力所能及地給予應有的幫助。


    但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家家都有自己的坎坷與艱難,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不幸。正所謂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黃師傅的家庭也是異常艱難的,不僅要養育一家人,還要供漸漸長大的兒子讀書。在這樣的種種困境之下,他能夠毅然提供自己的幫助,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總比那些有著血緣關係卻不管不問的親戚強,甚至強太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出於對女孩的同情,同時也出於對黃師傅的敬重和佩服,少華感到自己也應該盡一點自己的力,幫助女孩重獲生活的無憂與快樂,重獲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這是他一顆善良而助人的心驅使他不得不這樣做的,不然他就會感到一種無法緩解的痛楚,甚至今生都不會原諒自己,都會生活在一種深深的內疚與自責中。


    惟有無私地提供自己的幫助,讓女孩可以和同齡的孩子一樣過著正常的生活,他才能問心無愧,無悔此生!想到這些,少華的內心就不禁有股暖流席卷全身,讓他頓時忘卻了外麵天氣的寒冷,仿佛即將去做一件神聖而莊嚴的事情一般,令他倍感自豪,倍感欣慰,倍感幸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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