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學校還有一個人,同樣不能像絕大多數同學那樣,愉快地度過元宵佳節。


    在學校操場遠處一個相對偏僻、昏暗的角落,一個人正坐在地上,雙手抱著彎曲的雙腿,依靠在牆上,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地望著空中不時綻放的煙花。雖然他所在的地方比較昏暗,但是仍舊能夠透過不遠處的燈光和夜空中的煙花,隱約看到此人眼中不停流淌的淚水。


    眼淚早已模糊了他無神的雙眼,也沾濕了他蒼白的臉龐。他失聲痛哭了許久,頭一直靠在牆上,保持著這個姿勢,身體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任由眼中的淚水肆意地流淌,不去擦拭,也不去理會。


    他一會兒抬頭看看空中綻放的煙花,一會兒低頭看著地麵,渾身顫抖著,瑟縮地蜷縮在那個陰暗的角落,盡量不讓別人發現。


    一陣波濤洶湧的情感浪潮,隨著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瘋狂地向他襲來,將他整個地吞沒,使得他情難自控,不能自已,隻能以淚洗麵,來宣泄心中的痛苦和創傷。這種情感的宣泄是長期自我壓抑的結果,也是一種絕望無助的表現,是本真自我的自然流露,也是無處傾訴的徹底爆發。


    隨著此起彼伏的淚水泛濫,他的體力漸漸變得不支,整個人也逐漸變得頹喪起來。此人正是周東升。


    從煙花第一次在夜空綻放時起,他便不自覺地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自己過往所經曆的坎坷曆程。不知不覺,洶湧的淚水如泛濫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頃刻間便吞沒了他的雙眼,吞沒了他的世界。


    想到父親當初從路邊的垃圾桶將自己領回家撫養,十多年來,他為了自己不停地勞作,靠著拾荒艱難地維持生活,並供自己讀書。要是沒有父親,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怎樣,自己的未來會怎樣。


    雖然父親從事著最低等、最卑賤的工作,但是在周東升眼裏,他一直都以有這樣一位父親而傲。雖然父親沒有讀過幾年書,但是他卻擁有最純潔、最善良的心靈,甚至還教會了自己很多做人的人生道理。


    可是,他卻連父親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甚至都沒來得及好好孝敬他,報答他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一想到此,他心中頓時感到一種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要知道,這十多年來,他一直發奮讀書,力爭前茅,努力做到最好,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好好孝順父親,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再如此操勞,不用再四處流浪,不用再從事著最卑賤的工作,忍受著世人的歧視和嘲諷。


    可以說,周東升一生的奮鬥目標就是為了改善父親的生活狀態,就是為了讓父親過上好日子,讓父親能夠為自己而感到驕傲。


    可是,去年的那一次匆忙的見麵,竟然是他與父親的最後一次見麵,甚至連父親臨終時,他都沒能守候在身旁。一想到此,他心中既感到深深的自責,又感到極度的憤怒,讓他徹底迷失了方向,徹底失去了理智。


    那一次,是他與父親的最後會麵。至今,他仍舊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情景。那一天,正好是去年的11月1日——00年11月1日。這一天,他記得很清楚,今生都不會忘記。


    當時,他還住在1寢室,和曹飛洪在同一個寢室。


    那天下午,他的父親突然到學校來見他,這是父親這麽多年第一次來大學校園,令他既意外,也欣喜。當時,寢室裏隻有他一個人,於是,他便帶父親來到自己的寢室。


    他的父親仍舊一身髒爛的裝扮,而且手裏仍舊拿著一個偌大的袋子。這麽多年,父親一直都是袋不離手,去哪裏都提著他拾荒的袋子。他早已習慣了父親的這身裝扮,早已習慣了他手中提著的那個熟悉的袋子。因此,他並沒有在意,也並不覺得丟臉。他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早已獨來獨往慣了,也就自然習以為常了。


    他們父子倆在寢室裏聊了一會兒。當時,他並沒有從父親的神情中看出任何異樣,隻是臉色明顯比之前憔悴了。父親仍舊是那個敦厚、寡言的他。父親從來不善言辭,但是卻很樂於助人,除了供自己讀書和養育他外,還經常幫助他人,力所能及多做好事。


    可是,沒過多久,曹飛洪突然意外地來到寢室。雖然曹飛洪住在這個寢室,但這個官二代平時是很少來寢室的;可不知為什麽,這天下午曹飛洪居然完全出乎意料地來到寢室。要是周東升早知道曹飛洪會回寢室,他肯定不會帶父親到自己寢室的。這倒不是覺得父親丟人,而是他不願與曹飛洪發生任何衝突。


    當時,曹飛洪一踏進寢室,就看到父親坐在他的凳子上。這令曹飛洪很是不爽,不禁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他們兩人好一會兒,神情中流露出一種囂張跋扈、不屑一顧的姿態,仿佛終於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似的,對他們父子倆極盡嘲諷之能事,簡直明目張膽,毫不遮掩。


    隨後,曹飛洪破口大罵,讓父親趕緊起來,還把父親的那個袋子一把扔出了寢室。最後,曹飛洪還不肯罷休,甚至還直接將父親趕出了寢室。


    他們所在的1寢室正好挨著樓梯口。曹飛洪將父親趕出寢室後,為了泄憤,最後還用力一推,直接將父親推到樓梯口,使得沒有站穩的父親直接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摔得頭破血流。可是,曹飛洪眼見父親的頭流血,卻沒有半點同情心,仍舊不停地罵著,然後轉身徑直回到了寢室,直接將門反鎖。


    眼見曹飛洪如此霸道,如此蠻橫,竟然對自己最深愛的父親動手,當時,周東升怒火不止,真恨不得衝入寢室,將對方暴打一頓,好為父親出一口氣。可是,正當周東升準備衝上去時,卻被父親攔住了,還一再勸說自己沒事,這讓周東升既憤怒,又心痛。


    隨後,周東升攙扶著父親去了醫務室,給父親簡單包紮了下。本來,他打算給父親找個旅館住下的,可是,父親執意要走,還說已經買好了晚上返程的車票。眼見拗不過父親,周東升隻好送父親離開學校,一直送到火車站。


    半個月後,周東升才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而這一次的見麵,竟然是他最後一次見父親,甚至連他去世前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這讓周東升悲痛欲絕,悔恨不已。


    後來,周東升才得知,父親患有絕症,自知命不久矣,便從家鄉專程買了火車票來學校看他;之後便回到了老家,獨自一人生活,默默地等待死神的降臨。可是,與父親的這最後一次見麵,卻遭到曹飛洪如此殘忍的對待。這讓周東升難以原諒曹飛洪的所作所為。


    一想到父親離開人世,一想到曹飛洪將父親推下樓梯,還摔得頭破血流,他對曹飛洪的仇恨也更加深重,簡直快讓他走火入魔,不能自拔。


    平時,曹飛洪對他的各種刁難和辱罵,他都可以忍受;但是,他居然對自己深愛的父親如此不尊重,做出這種難以原諒的事,讓他內心的種種屈辱和自卑徹底爆發了,簡直把曹飛洪當成了自己水火不容的仇人。他甚至將父親的死歸咎於曹飛洪,把曹飛洪當成殺父仇人來對待,這也使得周東升徹底失去了理智,對曹飛洪起了殺心。


    回家奔完喪後,周東升立即返回學校,開始精心策劃對曹飛洪的報複計劃。


    為了避免事後被警方追查,他搬出了1寢室,搬到了旁邊的10寢室,隻為事後盡可能擺脫嫌疑,同時也為自己尋求更好的下手機會。而且,在離開1寢室後不久,他還利用自己私自配的鑰匙,偷偷回到1寢室,在寢室裏一個較為隱蔽的地方安裝了攝像頭,隻為隨時監視寢室的動向,盡可能了解曹飛洪回到寢室後的動向。


    為了實施自己的報仇計劃,他還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回到1寢室,在曹飛洪所有的鞋子裏安裝了竊聽器,隻為盡可能了解他的一舉一動。而且,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在曹飛洪的車裏也安裝了竊聽器,隻為全方位地了解對方的一切動態,從而尋找合適的複仇時機。


    這些攝像頭和竊聽器之類的東西,都是周東升利用空閑的時間自己研製的。他本來就對電子機械比較擅長,通過自學,對各種電子設備進行鑽研和研究,在短短幾天內,便可以自行設計和安裝竊聽器和攝像頭。


    他打算趁寒假人少的時候再下手。而且,他決定模仿《砂器》中的犯罪手法,將曹飛洪殺害後,再弄到火車軌道上,製造火車碾死的假象。為此,他還在放假前專門在火車站附近租了一個房間,隻為將來能夠方便自己運屍到火車軌道上,畢竟在學校藏屍是很不方便的。


    為了祭奠自己去世的父親,他專門選擇在除夕之夜將屍體弄到火車軌道上;而且,這個時候人比較少,大家都在家裏團年,很少有人會在外麵逗留,這樣他被人看到的可能性就小很多。


    從打算殺害曹飛洪起,接下來的兩個多月,周東升一邊正常的學習,一邊正常的外出打工,盡量不露聲色,隻為等到寒假到來,到時再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下手;而且,要盡可能離除夕比較近,不然到時藏屍也比較麻煩。


    為了藏屍,他專門找的是有冰櫃的房子,到時冷藏屍體就比較方便。冷藏屍體,既可以混淆屍體的死亡時間,避免自己被懷疑的可能,又可以保證屍體在除夕之夜人少的時候弄到火車軌道。


    就這樣,周東升利用自己在電子機械方麵的天才,用自己研製的竊聽和攝像裝備,對曹飛洪進行了全方位的監控,可謂計劃縝密,下定決心要致對方於死地,讓曹飛洪插翅難飛。


    放假後,曹飛洪大多時候都和朋友在一起玩耍,很難有單獨下手的機會,直到月1日那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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