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鄭少華已經習慣物理實驗室的工作。他來這裏好些天了,對實驗室的工作流程和工作內容也比較熟悉了。


    元宵這天下班的時候,遠在千裏之外的鄭少華正用水泥廠門衛室的電話,撥打著鄭少強寢室的號碼。


    電話撥通後,鄭少華立即詢問道:“請問鄭……少華……在嗎?”


    雖然少華早已習慣別人稱呼自己弟弟的名字,但是每次給弟弟打電話時,他對說出自己的名字始終感到有些別扭;而且,每次打電話的時候,他都會特別留意,但是仍舊不能完全叫順口。


    “他不在……”接電話的是寢室的周世傑。


    “請問他去哪裏呢?什麽時候回寢室?”


    “你是誰?”


    “我是……他哥……”少華頓了頓說道。


    “哦,他出了點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


    得知對方是鄭少強的親人,正焦頭爛額的周世傑如實地回答道,仿佛特別希望對方能知道自己弟弟的情況似的。


    從上午鄭少強被警察逮捕,已經返校的周世傑和魏博剛便一直為他擔心不已,不知道少強究竟出了什麽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後來,他們才聽到謠傳,說是少強的被捕,可能與曹飛洪的遇害有關。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心煩意亂,也沒有任何心思考慮過節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李旺也返回了學校。當他剛進去寢室,便從室友口中得知了少強的不幸遭遇。整個下午,他們三人一直在分析探討著外麵的謠傳到底是真,還是假,同時籌劃著怎樣才能幫助少強。所以,當得知打來電話的是少強的哥哥時,周世傑便打算將少強在學校的情況告訴他的親人,萬一少強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至少他的親人也會及時知曉他在學校的情況。


    “他出什麽事呢?……”


    聽說自己的弟弟出了事,鄭少華擔憂地詢問道,整個神經都緊繃著。


    “他……今天早上……被警察抓走了……”周世傑吞吞吐吐地說道,心裏充滿了苦惱。


    “什麽?!……被警察抓走了?……到底怎麽回事?……我弟弟為什麽會被警察抓走?”


    一聽到這消息,鄭少華仿佛遭遇了晴空霹靂一般,不禁震驚不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禁驚慌失措地詢問道。


    “是的……今天早上一群警察徑直闖入寢室,直接就把他押走了……據說好像是牽扯到什麽案件,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們也剛回寢室不久……”周世傑據實相告道,並沒有打算隱瞞的意思。


    聽到這一噩耗,鄭少華簡直說不出話來,呆立在原地,神情顯得恍惚而震驚。他不明白弟弟為什麽竟會牽扯到案件,還被警察帶走。這段時間,弟弟在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遭遇了什麽?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少華不知所措,擔心不已,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喂,喂,你在嗎?……”


    看對方沒有說話,周世傑有些焦急地說道,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否說錯話了,現在是不是不應該告訴少強的親人,萬一隻是虛驚一場,豈不害得他的親人擔驚受怕?


    “我在……警察那邊怎麽說?……牽扯到什麽案子?……嚴不嚴重?”過了好一會兒,少華才緩緩恢複了意識,吞吞吐吐地說道。


    “警察那邊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沒有什麽消息……據說牽扯的好像是一起命案……至於嚴不嚴重,現在還不好說……”周世傑無奈地坦言道。


    “命案?!……”聽說弟弟牽扯到命案,少華頓時感到一陣暈眩,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一般。


    “喂,喂,喂……”電話那邊傳來周世傑焦急的聲音。


    可是,此時此刻,少華整個人都被震撼了,沒有聽到電話那邊的聲音,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魂不守舍。


    過了好一會兒,少華才恍惚地說道:“好的,謝謝!……”


    說完,他緩緩地將電話掛掉,神情顯得呆滯而慌亂。


    他再次感到一陣暈眩,不禁用手扶了扶身後的牆,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門衛室外麵,許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門衛室的大爺提醒,他這才從內心的震愕中緩過神來,隨後便推著自行車機械地走出水泥廠。


    這會,少華才漸漸明白剛才聽到的是什麽。但是,他永遠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弟弟會犯罪,會殺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他最清楚自己的弟弟了!弟弟除了有些任性妄為外,在品性上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即便當初他差點誤入歧途,走上混混的道路;但是,後來他都及時幡然醒悟,並將大學當成人生奮鬥的目標。他怎麽可能犯罪?一定是警察搞錯了!自己的弟弟是絕不可能走上犯罪的道路的!


    少華推著自行車,一邊渾渾噩噩地走著,一邊在頭腦中思考著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一路上,他失魂落魄地騎著自行車,往家趕,心裏一直在想著該怎麽辦。


    看來,他必須及時了解少強的情況才行,可是,他怎麽才能了解到弟弟的情況呢?明天再打電話去少強的寢室問問,可是,他又一想電話永遠沒辦法了解清楚,幹脆去弟弟的學校,或者去關押他的公安局去看看。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就去水泥廠請假,然後買火車票,去少強的學校,再到關押他的警局去。


    他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顯得焦頭爛額,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村口。他不打算將這一消息告訴父母,不然他們肯定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加重母親的病情,徒增他們的擔憂和焦慮。


    回到家後,妹妹已經做好了晚飯,而且還比較豐盛,畢竟今天是元宵節。可是,看到桌上的飯菜,少華卻沒有一絲胃口,心裏顯得分外沉重。不過,他還是盡量佯裝高興的樣子,盡量不讓父母和妹妹看出自己的擔憂,盡量有說有笑地陪父母吃了這頓飯。當然,飯桌上,母親仍舊會不時提到少強,也不知道他在學校過得怎樣,心裏充滿了思念。父親還是老樣子,口頭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心裏其實和母親一樣,對少強充滿了牽掛。


    看著父母憔悴和衰老的容顏,少華心裏仿佛塞了鉛塊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要是爸媽知道少強在學校被警察逮捕,還牽扯到命案,估計這會要了他們的命的。


    父母再也承受不起這樣巨大的打擊了!他們已經被無情的歲月,摧毀了容顏,變得越來越老邁。每每看到他們提起少強,少華的心裏就好像被針紮一般,讓他悲痛不已,隻因為他們已經為自己的子女操碎了心,付出了生命的全部。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也仿佛永遠難以停止心裏的牽掛和擔憂,永遠沒辦法停止對子女的愛。他們承受了太多,付出了太多,然而,命運卻並未對他們有任何憐惜,總是會出其不意地帶來種種難以預料的災難,仿佛要將這個家徹底摧毀才肯甘心似的。


    不知不覺,少華的眼睛有些濕潤了,但是他很快克製住了內心的傷痛,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沒有在父母麵前暴露。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苦楚,趁著父母嘮叨的時候,匆忙地離開了飯桌,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屋。


    這一晚,少華失眠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回想著這個年發生的種種事情,少華對弟弟充滿了愧疚,也對他的遭遇感到極大的痛心。先是遭遇失戀的巨大打擊,使得他隻能背井離鄉,獨自一人返回學校,在異地他鄉孤獨地度過;而今,這個元宵節,卻又得知他被警察逮捕,還牽扯到命案。這樣的打擊,不管是對少強,還是對少華,都是難以承受的,都是悲痛欲絕的。


    為何弟弟上個大學,會遭遇如此多的艱難和厄運?為何踏上大學校園,反而讓他的人生之路變得越來越坎坷,越來越荊棘?為何短短半年的時間,竟會讓弟弟經曆如此多的磨難?不是說大學就是天堂嗎?為何在這樣的天堂裏,竟也會發生這樣的不幸?……


    少華躺在床上不停地思考著,不明白這半年裏,弟弟在學校到底經曆了什麽,又發生了什麽;尤其是在過年這段時間,他為何會牽扯上刑事案件,竟然會被警察抓走?也不知弟弟現在怎麽樣了?好不好?怎麽可能好呢?誰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會倍受折磨?再說一旦進了公安局,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看來,自己必須盡快趕往學校,趕往關押弟弟的局裏才行。但是,他走了,家裏該怎麽辦呢?而且,他也不知道這一去,會呆多久。弟弟會不會被判刑呢?會不會被關進監獄呢?要是真的被關進監獄,父母該怎麽活啊?這真的會要了他們的命的!


    少華不停地胡思亂想著,被自己的各種猜測折磨得痛苦難耐,難以成眠。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淩晨,他卻在昏沉的狀態下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他夢見弟弟被人冤枉,被警察冤枉,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被關進了監獄,還受到了嚴刑酷打。母親由於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永遠地離開他們。少華趴在母親的墳墓前,失聲痛哭著……


    少華竭力掙紮著,醒來後才發現是一場可怕的夢;而且,他渾身都已經濕透了,被這可怕的夢嚇得不行。醒來後,天剛蒙蒙亮。他簡單收拾了下,便騎著自行車離開了家,往水泥廠去。


    他打算直接去請假,然後再去火車站買票,再回家告訴父母說自己要去出差幾天。少華隻能隱瞞弟弟被警察逮捕這事,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場虛驚,很快便平安無事,弟弟也能重新返回大學校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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