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學校後,已經快六點了。嘉欣讓司機回公司,而他們則在附近的餐館簡單吃了晚飯,這才緩緩地走進學校。


    走進學校後,王淑美借口說有事,便離開了,留下鄭少華和鄧嘉欣兩人。來大學兩天了,他們兩人這才有機會獨處。發生了這麽多事後,兩人的內心都感到挺複雜,也頗為感慨。不過,此時此刻,他們兩人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沒有流露彼此的思念,有的隻是對鄭少強的擔憂,對他不久後公開審判的恐慌。


    兩人就這樣沉默無語地走著,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雖然他們沒有怎麽說話,但是兩人能夠在大學裏一起散步,能夠和心愛的人獨處,也是一件挺溫馨、挺令人欣慰的事情;隻不過他們無法過多沉浸在這溫馨裏,無法過多坦露自己的心聲,畢竟有太多的煩憂在困擾著他們,在阻礙著他們,仿佛他們始終不能像普通的戀人那樣,自由自在地戀愛,無憂無慮地說著情話。


    生活總在他們中間設置各種阻礙,使他們不得不為各自的人生拚搏,為各自的理想奮鬥;然而,有時,這種拚搏和奮鬥,在慘淡的現實麵前,卻顯得出奇的無力,簡直不堪一擊,任何一次大的不幸和災難都可能把他們推向完全不同的人生。這是他們無法直麵的,也是無法忍受的!


    “現在還早,我帶你到校園四處轉轉吧!……”許久之後,嘉欣提議道。


    “好……”少華點了點頭,答應了。


    隨後,嘉欣便帶著少華到學校幾個比較著名的景點散步。他們去了玉蘭大道,去了櫻花林,去了臘梅林,去了藝術樓,去了圖書館,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起初的荷花池。一路上,嘉欣不斷地給少華介紹著這些景點,給他講解大學裏的生活;可是,少華的內心早已被愁緒塞滿,無心來觀賞這美景,隻是機械地回答著嘉欣的話,完全心不在焉。


    看到少華無精打采的樣子,嘉欣也倍感無奈和愁悶,顯得有些無措和茫然。


    此時,夜幕逐漸降臨,夜色開始逐漸顯現,校園裏走動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學校的教學樓點起了不停閃爍的小夜燈,顯得燈火璀璨,格外絢爛。


    “我們去坐坐吧……”到了荷花池後,嘉欣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


    少華沉默地點了點頭,便和嘉欣一塊來到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


    “你也不要太焦慮,有關律師在,他會想盡辦法打贏這場官司,還少強清白的……”坐下不久後,嘉欣看著眼前的湖水,對身旁的少華說道。


    “希望吧……”少華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暗淡的夜空,無奈地說道。


    接下來,兩人又沉默不語,看著湖水中倒映的燈光,陷入了各自的沉思和憂慮。


    “今天害你跟著跑了一天,也沒能去上課,我真是感到愧疚啊!……”過了一會兒後,少華看著湖中被燈光掩映的荷葉,說道。


    “沒事,還是你弟弟的事要緊……”嘉欣轉過頭來看了少華一眼,有些欣慰地說道。


    “不知道這事什麽時候才能結束……也不知道我弟弟能不能被宣判無罪……”少華仍舊望著湖麵,說出了心中的憂慮。


    “我想,法律會還少強清白的……”嘉欣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少華無力地說道,“你今天也夠折騰的,我還是送你回寢室休息吧……”


    “那好吧……”嘉欣沒有反對。


    正當少華站起身來,準備送嘉欣回寢室時,嘉欣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嘉欣拿出手機,一看是王淑美打來的,便說道:“喂,淑美……”


    “姐姐,你是和他在一起嗎?……”王淑美焦急地說道。


    “是啊,怎麽呢?”聽到淑美焦急的聲音,嘉欣不覺好奇地問道。


    “他家裏好像出事了……”淑美慌亂地說道,“剛才周世傑打電話給我,說他的妹妹前不久打電話到他們寢室,說是他媽媽……生病住院了……而且還很嚴重……好像快不行了……讓他趕快回去……”


    “啊!……”嘉欣大叫一聲,擔憂地望了望身旁的少華,顯得有些慌亂,“好,知道了,我告訴他……”


    “喂,喂……”淑美著急而慌亂的聲音不斷從電話那頭傳來。


    隨後,嘉欣緩緩地掛斷手機。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弄得不知所措,慌亂不已,真不敢把這一可怕的消息告訴身旁的少華。但是,這事迫在眉睫,不能耽誤。


    於是,嘉欣吞吞吐吐地說道:


    “少華,剛才淑美打電話來……說是你妹妹打電話到少強的寢室……讓他們告訴你……你媽媽……她……快不行了……讓你趕快回去……”


    聽到這一噩耗,少華踉蹌了幾下,頭腦一陣暈眩,好一會兒才明白嘉欣話中的含義。等到他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後,一時間,他的臉色慘白得厲害,嘴唇不停地哆嗦,眼睛不知不覺便被淚水沾濕,之後又如破堤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顯得十分慌亂,也顯得十分無力,就如同整個世界徹底崩塌了一般,壓得他爬不起來,讓他無處藏身。


    不過,很快,他擦拭掉眼中和臉上的淚水,咬了咬牙,神情恍惚地說道:


    “我現在就去買票……”


    說著,他慌亂地往弟弟寢室走去,打算收拾行李回家。可是,他剛走出幾步,便馬上轉過身來,自言自語地說道:


    “不對……現在應該去火車站……去買票……”


    於是,他馬上朝學校大門走去,一路跌跌撞撞。看到這一情景,嘉欣馬上跑過去攔住了他,擔憂地說道:


    “你這個樣子,到哪裏去買票啊?……怎麽回得去啊?……”


    “我現在就去火車站……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少華失魂落魄地說道,用手推開了嘉欣。


    之後,少華又走了幾步,一個不留神,腳一滑,摔倒在地,差點跌到湖裏。


    見狀,嘉欣馬上跑了過去,克製住內心的脆弱,扶起少華,盡量理智地說道:


    “現在去火車站,還有票嗎?……我幫你去買吧!……”


    “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盡快趕回去……不能耽誤……不然我就見不到我媽了……”少華坐在地上,慌亂地說道,眼淚洶湧地在他蒼白的臉上流淌。


    “別擔心,還來得及……我送你回少強的寢室吧,你先在那裏等著,哪裏都不要去!……先躺下休息,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做……我去幫你買票……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嘉欣竭力克製自己,安慰道。


    可是,看到一向堅強、理性的少華在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麵前,瞬間變得慌亂不已,變得脆弱不堪,變得失去理智,如同一個丟失的孩童一般,四處尋找著回家的路,卻怎麽也找不到,她的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她的心裏也和少華一樣,倍感痛苦,而且,此時此刻,她的內心突然產生了一種竭力要保護他的柔情,一種類似母親的情感。這種情感驅使著她,無論如何都必須竭盡全力保護這個在暴風雨中、在挫折麵前,倍受創傷和摧殘的生命,要保護她生命中所深愛的人,不讓他再受到傷害。


    就這樣,已經被折騰得失掉任何反抗力量的少華,在嘉欣的竭力勸說下,被她攙扶著回到了少強宿舍門口。


    之後,少華失魂落魄地走了上去,沒有理會任何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失掉了任何知覺。他回到寢室,直接躺在了少強的床上,用被子緊緊地捂住自己的頭,任由淚水在臉龐肆意地流淌……


    寢室的室友看到少強他哥這個樣子,不知道該怎麽辦,是該安慰他,還是做些什麽,完全亂了方寸,不知所措。他們已經知道他家裏發生的不幸,心中都對此感到難過和惋惜。


    少華無力地躺在床上,失掉了掙紮的力量,也失掉了反抗的力量,隻顧不停地流淚。他一邊流著淚,一邊在頭腦中回憶著關於母親的一切。他想到了母親的種種操勞,想到了母親未老先衰的容顏,想到了母親慈善而親切的目光,想到了母親疲憊而垮掉的身體……


    隨著思緒的逐漸清晰,他的淚水反而流淌得更加猛烈,更加泛濫了,簡直不能停息。起初,她還是無聲地流淚,可是後來,他便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渾身哆嗦。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少華的哭聲漸漸變得微弱,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直至完全失掉了繼續哭泣的力量,完全失掉了繼續掙紮的力量,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就如同一個嬰兒一般,沉沉地睡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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