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艾莎是個很漂亮的女人,雖然她的毛是黃的,走路跟踩高蹺似的,衣服的領口露出了片雪花花的胸脯,不過從周圍旁觀著的路人的眼神裏,小鮮還山穀能讀懂一個詞:“驚豔”。


    瞥瞥冶子,他也麵部呆滯,隻不過他的眼神和周邊的人不同,不是盯著艾莎的臉蛋和胸口,而是看著她懷裏的兩隻鳥。


    那輛長得特別漂亮的鐵皮子車讓小鮮認出了艾莎和臭鼬他們是一夥的,那輛長得特別氣派的鐵皮子車咋沒壞?她在車輪下加了足量的鐵釘,為啥她的車還能穩穩地開在了路上,小鮮並不知道,當年的進口車質量好,尤其是剛推出來越野大切諾基,輪胎是加固過的,一般的鐵釘和石塊根本就奈何不了它。


    “小孩,看傻眼了吧,我們家艾莎小姐人美連鳥都會自動送上門了,”翻譯鄙夷著眼前的兩小孩,穿得破破爛爛的,一看就是鄉下孩子。還真是個鬼地方,蚊蟲多人也長得跟蚱蜢似的,人也沒素質,見了外賓不禮貌地盯著猛瞧。


    幾輛警車開走了,翻譯也跟著鬆了口氣,剛才還真是驚險萬分。由著臭鼬指路,他開車將艾莎小姐帶到了那座小森林,逃跑的鳥果然都躲在了樹林裏。


    剛等到臭鼬那夥人把捕鳥的器具從車上搬下來,兩三輛警車就呼嘯而至,把臭鼬那夥人抓了個正著。翻譯立時沒了主意,那口賣國英語說得隻結巴。在中國,走私受保護動物。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超過了幾隻,就是重罪。艾莎小姐是美國人家裏又有背景,根據中美協定,是可以享受司法特權的。他努力了五六年,才剛混到了張美國的綠卡,頭上還頂著個中國國籍,在國內犯了事還是要坐牢的。


    “鎮定點,照著我教你的說。”艾莎見了帶著大蓋帽的警察,沒有急色倒還鎮定。


    “這位是美國羅斯特家族的艾莎小姐。她是代表美國動物保護協會來中國做頻危動物保護工作的。在貴陽時,我們得知了有夥不法分子,專門走私動物標本,艾莎小姐不顧個人安危驅車跟蹤他們趕到了這裏,準備要解救這些鳥類。剛想報警時,你們就來了。”翻譯聽著艾莎的說辭,說順溜了後,又裝出了副海歸人士的麵孔來。


    說話時。他還不忘遞給了臭鼬一記“識相點。別亂說話”的威脅眼神。


    派出所的人聽完話後,再看看艾莎的一身氣派,信了大半。


    “過來。”艾莎抬起了手,瑪瑙似的眸子透過了密葉環繞的樹林,緊盯著兩隻虹雉棲息的地方。


    樹林裏的樹葉被風吹得散開了,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出現在了空氣中,那兩隻瑟縮在了葉裏的虹雉,撲起了翅膀飛了下來,很是親昵地啄著艾莎的手指。“這兩隻虹雉受了傷,我們要帶著它們回去接受治療。”


    見了這一幕後,警察們最後的疑慮也打消了。他們押送著臭鼬那夥人上了車,再客氣地提醒艾莎,下次要是再發生類似的事情,隻用報警就可以了。


    事情的經過小鮮他們是不知道的,可是那兩隻虹雉在艾莎的懷裏這件事卻是明擺在了冶子麵前的。他也認識那輛車型彪悍的越野車,對於外國人,他說不上多大的好感,但對於隨意買賣野生動物的人,他是極端痛惡的。


    “放開它們,”冶子紅著臉,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憤怒。那兩隻鳥兒在發抖,他能感覺到它們的情緒波動,“聽不懂人話是吧,我叫你把它們放下來,別再折磨那兩隻鳥。”


    四周的空氣仿佛擰麻花般扭曲在了一起,雖說看不到,可小鮮能感到全身上下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包圍住。


    翻譯一聽尖起了嗓門,一個鄉下男孩,敢對高貴的艾莎小姐發火,翻譯想衝上前去,訓斥男孩再給他兩耳光,趾高氣揚地質問他,眼睛是不是長在了腳底板上。可他說不出話來,嘴裏的舌頭成了塊石頭,沉甸甸的,抬也抬不起來。


    艾莎“聽”懂了冶子的話,有時候人類之間的交流的方式並不僅僅局限於語言。


    “少年,你想不想當我的寵物,我有隻非洲豹年前死了,你看上去跟它真像,”艾莎沒有為了冶子的話而感到受了冒犯,她頗有興趣地打量著冶子,從他健康的銅紅色皮膚,再到抿緊了的唇和憤怒欲噴出了火的瞳孔。


    養人比養動物更有意思,她控製動物的能力母親一直很是不滿,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她倒是想把馴獸的本領用在了人的身上,如果使用得法,母親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羅斯特家族的艾莎已經想象著,用一根黃金的鎖鏈,拴住了“獵豹”少年的情形了。桀驁的眼神,難以征服的氣質,這些都是艾莎最喜歡的。


    “瘋女人,”冶子從艾莎那雙惡心的藍眼裏看出了渴望,這讓他渾身不舒服。


    小鮮在旁拚命地運轉著大腦,總算在詞匯有限的大腦裏抓到了幾個詞,“you,fatpig。”品性純良的小鮮,她學英語的過程和我們大多數人不同,絕非是從“髒”開始的,你能想象諸老爺子正兒八經的教導小外孫女,“bitch,asshole”之類的髒話麽。她聽了近一年的字正腔圓的英語廣播,絞盡了腦汁出來了幾個組合“髒詞”。


    空氣中,蹦出了一道火星,艾莎美目陡然瞪大。對於同性,尤其是穿得髒兮兮。毫無美感可言的黃種野丫頭,她曆來是厭惡的。


    艾莎懷中的那一隻沒有受傷的虹雉騰地飛了起來,尖銳的爪就往小鮮的臉上抓去。


    說它快,還有更快的,身如矯鷹的冶子以亞光速的速度擋住了雉鳥的攻擊。


    天陰了下來,今個兒的天很晴朗,空中沒有雲。壓黑了街道的天空的是近百隻鳥,擻著毛的蒼鷹,歌聲婉轉的鸝鳥。細腿白羽的鶴,儀態萬千。同氣連枝的百多隻鳥,它們不約而同,衝著衣著光鮮,內在卻敗如爛絮的艾莎和翻譯齊叫不止。


    白家古鎮的住戶們還沒一次性見過如此多的鳥雀,一聲聲高低起伏的鳥叫,音如泣血,聽得人頭皮生栗。


    腦中“嘣嘣”兩聲,似有意弦崩斷。先前強製和雉鳥連結在一起的馴獸訣被打斷了。以艾莎現在的水準,一次性還不能控製那麽多的鳥類。她敗了,倒不是說那小男孩有多神通。而是因為她失了人和地利。


    “走,”艾莎眼見事跡敗露,趁著人還沒多起來,嬌喝一聲,就跟著翻譯匆忙地上了車。


    冶子和小鮮回到山裏時,東南苗寨和葛村出奇的安靜,沒有敲鑼打鼓的尋找,也沒有煩躁不安的張望。小鮮先回了家,聽鄰居說外公下午就去了苗寨,還沒回來,她想著該是在李家,就跟著冶子去了苗寨。


    李家的吊腳樓裏,諸老爺子和李曲奇正在下棋,冶子媽站在了樓梯口,眼裏看不出是喜還是怒。


    一路上回來時,兩小娃心裏都想著免於挨罵的借口,最後經兩人協商一致,統一口徑,得出的結果是,今天上學途中,遇到了人販子。


    “哦,”冶子媽饒有興趣地繼續問著,“人販子一並拐了你們倆?”


    “拐得是小鮮。她年齡小,好拐,”冶子的指尖對準了小鮮。


    “拐得是冶子,他是男的,值錢,”小鮮的手肘準確地拐向了冶子。


    “你們倆就別狗咬狗了,小海去寺廟把事情都說了,中午前善因師父來過了。冶子,你年紀大,又是當哥哥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一說,說得不好不清楚的,接下來的幾天就給我去工坊拉風箱,”冶子瞧著阿爸的臉色看不出多少名堂來,諸時軍也隻是附和著在旁點了點頭。


    冶子媽心知兩孩子還沒吃飯,就讓兩孩子先去吃飯。李家的爐灶裏紅彤的炭火還沒滅,四五根竹筒裹著芭蕉葉,豬頭和米飯的香氣隱隱欲動,誘得兩孩子顧不上燙,就將竹筒翻了出來。


    綠色的竹筒已經烤成了馬黃色,小鮮沒吃過竹筒飯,揭芭蕉葉時,心又急了些,結果被燙了手,冶子一邊笑著她笨手笨腳,一邊將手裏剝開了的筒飯送了過去,嘴裏還嘮叨著:“我要是人販子,才不拐你這樣的嘞,那麽笨。”


    “你說誰笨,要不是你磨蹭著一定要把那幾隻虹雉送到了鎮上的動物保護站,我們能那麽遲回來?”小鮮說歸說,接竹筒的手可沒停。


    冶子嘿嘿笑了兩聲,撕開了芭蕉葉,嘴裏囫圇吞了口飯,嚼了幾口飯後,衝著姆媽喊了句:“姆媽,哪來的新稻米,好吃。”說冶子笨那可是委屈他了,他的五官味覺可是比普通人靈敏多了,新米老米隔了夜的魚他一鼻子就能聞出來一張嘴就能吃出來。


    “你諸爺爺送來的新米,說是小鮮種得,小鮮可真有出息,才七歲大就懂得種田了,還種出了這麽好的稻子,這可比苗家的香稻要好多了,”冶子媽給孩子們溫了兩碗山菌湯。今天下午善因師父上門說兩孩子不見了,小海又學了小鮮今早出門碰到的事一說,兩家人再去村口一打聽,說是兩小孩早前還真在村頭晃蕩了下,後來就不見了人影。


    李家夫婦倒沒多大反應,苗家哪個小孩不要鬧一次迷路失蹤的,他們的鎮定很快就傳染了諸時軍,老爺子想想最差的可能性也就是小外孫女被冶子誘拐了,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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