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廚房預備晚膳,朕與恭親王爺共進,去跟皇後說一聲,朕遲些與她說話,再去跟載洸說一聲,今夜宿衛由他親自負責。”,麵對恭親王的異樣的詢問目光,我沒有正麵回答,叫來了寇連才,通知他去預備。


    “皇上。”,奕忻看著寇連才遠去的背影,籲出一口氣來,猶豫著說道:“我大清宗室人才日漸凋疏,若是皇上能垂憐到這一層。。。”


    我搖手止住他,沉著臉道:“六爺,朕知道你的意思,朕剛剛也想過這一層,宗室本就人丁不旺,要是再興一場大獄。。。”,低頭重重一歎道:“朕又何嚐想殺太多的人?話說得難聽點,即便是朕將他們全殺了,說不定到時候載灃又生出什麽念頭來呢?兄弟鬩牆,實在非國家之福啊。”


    奕忻愣愣的看著我,被我的話所驚呆了,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看著他笑了笑道:“說到底,是朕的德行不夠,宗室裏才會有這麽多人反朕。另外一層,是朕還沒有子息,無端的讓人覬覦大位。”,想到這裏,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麵色一肅道:“奕忻聽旨,著自即日起,恭親王奕忻複議政王稱號,加管宗人府,加總理旗務大臣。欽此。”


    奕忻急急跪下聽我說完了,謝了恩起身,我搖了搖手示意不忙,命寇連才叫來載洸,接著說道:“還有事情交由你辦。你位分尊崇,有些事情非你辦不可,你即刻去傳旨,一,奕忻去世鐸,仁壽,義道宅邸善加撫慰,言說朕親厚之意,召德長,誠厚,本格,溥偉入宮,交由載洸暫居於瀛台。二,以上書房名義加發廷諭,急召孔令貽入京麵君,加為宗學教授,附瀛台教導諸王孫。三,載瀅有可恕之處,令其在家思過,由奕忻善加管教,令太醫院善加診治。第四,載洸,這是給你的旨意,你去醇親王府傳旨,著令醇親王載灃即刻啟程赴豐台大營,傳朕諭旨,即行領豐台大營軍事,豐升阿加兵部尚書銜,實授兵部侍郎,著其即刻進京麵君。你不用去豐台大營,傳旨後即刻回宮。第五,寇連才去榮祿處傳旨,榮祿統領科技院有功,著加兵部尚書銜,即刻進宮麵君。其六,王長泰去榮祿府第傳皇後懿旨,令榮祿家眷即刻進宮,皇後要找他們說話。其七,寇連才再去神機營傳旨,著令恩佐實授都統,即行戒備聽旨。好了,就這七條。。。”,我一連串說了這麽多,長籲了一口氣,疲累之態盡顯無遺,搖了搖手道:“都跪安吧,各去傳旨。。。”


    眾人跪在地下愣愣的看著我,最後還是奕忻慈和的說了一句:“那奴才告退了,皇上您好生休息。”,這才一起退去。


    休息?我也想休息,但是這時節,我又怎能休息?北京城防十七八萬人,有十萬多人立場有疑,我敢睡?


    當下起身,推開養心殿小書房那小小的窗格,遠遠望見幾個身著明黃的侍衛站著,心中稍定,輕咳一聲,走出書房,過西長街,穿交泰殿去了鍾萃宮見隆裕。


    鍾萃宮裏比往常要冷清不少,遠遠望去一個個宮女束手而立,低垂著腦袋。走的近些,竟然能聽到砸碎東西的聲音。我心中的煩惱頓時又上來了。


    進了鍾萃宮,隻見滿地的狼藉,隆裕像個瘋婦一般散著頭發坐在床沿喘著粗氣,見到我來了,一驚之下身子一顫,幾乎跌落床沿,跌滾著行禮。


    我厭惡的搖了搖手道:“起來吧,什麽事情發這麽大火?”


    隆裕有些異樣的看了我一眼,扭捏著起身,我想著呆會還要靠她籠絡住榮祿的家眷,於是深呼吸了幾下,歎了口氣道:“皇後,你是六宮之主,也是六宮表率,生這麽大氣,是為著什麽?”,雖是心緒平靜了些,仍是不耐與她多言,揮手道:“叫人收拾一下吧,朕已經叫榮祿家的進宮來了,今晚你幫著朕籠絡一下。”


    “皇上天下之主,臣妾豈敢不尊?隻是宗室氏人家有男人的,皇上您未免也。。。”,隆裕賭氣似的說出這等話來。


    我一愕,莫非隆裕是為了這些事發火?怔怔的看著她,竟然一句話都不想說。


    隆裕依舊兀自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皇上瞧上東洋女子,人家巴巴的就送過來,皇上瞧上人家閨女,人家娘倆自顧的往宮裏湊,這些個臣妾都不在乎,皇上嘛,天下至尊,但是宮裏同治爺留下的女人,皇上您能不能高抬龍爪,放過了呢?您這樣,臣妾這還算什麽六宮之主?”,她越說越上興頭,全然沒有注意到我已經氣的渾身發抖,仍是邊哭邊說道:“也是臣妾姐妹沒用,不能給皇上添上皇子公主,但皇上您也不能連先帝的人都不放過啊!”


    “啪!”,我實在忍耐不住,一巴掌將她刷倒在地,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是發了什麽瘋了?從哪聽了這些個胡說八道來在朕麵前放肆!你。。。你荒謬!”


    我這一團的事情,居然這個婆娘還在這胡鬧這些個捕風捉影的事情,還在這鬧騰!


    隆裕捂著發燙的臉,右臂撐在地下,就那麽攤著,忽然發瘋了似的鬆開捂臉的左手指著我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放肆!”,我怒極反笑,獰笑著指著她道:“你越活越糊塗了!你叫朕什麽?來人!”,屋外幾個太監麵麵相覷的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跑了進來。我轉頭道:“皇後瘋了!好好看管著!別讓她在鬧起來傷人!”,轉身跨出門去,想了一想又回過頭來,駐住腳步道:“負責皇後起居的是誰?出來見朕!”


    那個曾經與我有過幾次露水之緣的叫小桃的宮女束手束腳的跑了出來,跪在地下道:“回皇上話,是奴婢,是奴婢伺候的不好,請主子原諒皇後吧。主子責罰奴婢!”


    我冷冷的自鼻間一哼,說道:“朕叫你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朕問你。。。”,轉頭看了看四周的太監侍衛們道:“你們都退開去,今晚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半句,朕扒了你們的皮!”,繼續對小桃道:“最近都什麽人來跟皇後說過話?哪來的那些個胡說八道的事情?你在皇後身邊,也不知道給朕開導開導?”


    “回皇上話。”,小桃顫栗著身體抬起頭來道:“也沒什麽人來過,就是前幾天榮大人的家眷在宮裏與皇後說話時,先帝瑜妃也一同說話,幼蘭多看了兩眼,惹惱了瑜妃娘娘,撒起潑來說了。。。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來,還說主子要收了進宮時一直服侍主子長大的先帝榮慶皇貴妃娘娘什麽的。主子娘娘先頭還沒在意,人都散了之後越想就越氣,興許是想歪了,皇上您如天仁厚,饒過主子娘娘吧。”


    天,什麽瑜妃,什麽榮慶皇貴妃,我見都沒見過,都是什麽事啊,這老娘們受了什麽鳥人的指使在這裏鬧騰?突然一驚,這榮慶皇貴妃不就是寇連才說過的那個什麽德長要認她做母親的?會不會是德長搞得鬼?


    我靜了靜神,心緒稍定,說道:“你起來吧,去伺候著你主子娘娘,好生勸勸她,不要再鬧了,呆會榮祿家的進宮來,也讓她多勸勸。”,我背手抬頭,想著幼蘭這丫頭看人的眼神是蠻無禮的,但是這瑜妃也不至於就此說了那些不知輕重的話吧?她是什麽身份?說得難聽點,就是死鬼同治留下的寡婦而已,在這宮裏她們敢得罪誰?又有誰把她們當主子敬?怎麽會有膽說出這麽膽大妄為的話來?


    德長給她許了什麽好處還是怎麽的?我背著手佇立在原地思索著,直到被身邊的寇連才叫醒過來才發現,這家夥已經傳旨完畢了,我問道:“朕交辦的事情,都弄完了?”


    “回皇上話,都交待完了,皇上您用膳?自回來還沒進一口膳呢,先頭已經叫廚房預備了的。”,寇連才體貼的說道。


    我看了看他忠誠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忍,這家夥這幾天吃了我的無名火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笑了笑道:“不用了,德長他們都去瀛台了?”


    “回皇上話。”,寇連才匯報道:“德長等四人已由侍衛押赴瀛台,榮祿一家已經遞牌子進來求見,皇上要不要見?”


    我笑了笑,還算聽話。背手踱了幾步道:“帶他到乾清宮跪著,女眷送到皇後這。。不,送到前麵承乾宮暫住,他兒子良揆,嗯,一體送到瀛台去吧,叫侍衛們加意保護,若有走失,負責侍衛一體誅九族。傳旨給前瑜妃,帶她到鍾萃宮前跪著。你再找人去傳旨,叫善耆劉光第進宮,在乾清宮候駕。叫太醫院出兩個醫正,去恭王府看看載瀅。就這麽辦。”,末了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道:“載灃去了豐台了吧?叫載洸去乾清宮候著。”


    寇連才一一記下,應聲去了。我定了定神,緩步向乾清宮走去,準備好去麵對老奸巨滑的榮祿。該怎樣處置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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