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副主任本來坐在沙發上看材料，一見林大江進來，馬上抬起了兩個眼睛，盯著天花板看，理都不理他。
“羅主任，我錯了，剛才我太衝動了，我該死，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林大江湊了過去，結結巴巴地說著。
可羅副主任還沒聽林大江檢討幾句，站起來，就出門了。
“看來，這狗曰的是存心要把握趕出市府辦了。”林大江覺得自己很傻，人都要走了，還跑過來自取其辱。
等林大江再返回尹雪萍的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哭喪個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啊。
尹雪萍又是沉吟半響，才吩咐了一聲：“小林啊，你到街上給我買個電熱杯吧。我晚上臨睡時候愛喝杯牛奶，還不能喝涼牛奶，喝了就胃疼。”
要是李家濤在這兒，肯定會對準尹雪萍屁股上麵扇上兩巴掌，你這小妮子什麽時候喜歡喝牛奶了？
林大江心裏的鬱悶就別提了：“我還不知道在這兒呆得下去不，可能馬上就滾蛋，你不明確表個態度，光想著自己喝牛奶！”
想歸想，尹雪萍是副市長，再加上身上那種不可冒犯的天然氣質，讓林大江半句不敬的話都不敢說出口，趕緊跑了出去，騎上自行車到大街上去給美女市長買了一個電飯煲，帶著一個很是華麗的紙箱，屁顛屁顛地給尹雪萍抱上了辦公室。
尹雪萍隻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小林啊，你是怎麽辦事的嘛，全家喝牛奶也用不了這麽大個電飯煲呀。”
林大江訕笑了幾聲，二話不說，又跑了出去，轉遍了大街小巷，給尹雪萍買了一個名牌的熱水杯。
尹雪萍拿出來看了看，笑著說：“小林啊，你還是得長點眼光呀，矮墩墩的像個木疙瘩，看上去形象不好嘛。”
林大江額頭上都冒冷汗了，心想這可是名牌啊，你還嫌棄他長相不好，我自己都舍不得買這麽好的熱水杯呢。
可領導不滿意，林大江沒有辦法，又到街上去轉，跑了個腳抽筋，好不容易覓到一個很小巧玲瓏的電熱杯，外邊是紅色的烤漆，很是養眼。
這一回，尹雪萍把玩了一陣，才說：“這個不好，我不喜歡紅色，開常委會的時候，就我這一個杯子是紅色的，太紮眼。”
林大江現在心裏直稱尹雪萍為姑奶奶了，買個燒牛奶的杯子，有這麽多講究嗎？
一咬牙，林大江幹脆到司機班要車，說是去省城給尹市長買電熱杯。司機班長說：“咱雁都市這麽大，難道還買不到一個合適的電熱杯？”
林大江心裏也犯嘀咕，可嘴上卻說著：“尹市長生活上從不講究，可她認定的事情必須不折不扣去執行。”
司機班長也覺得尹市長和別的副市長不同，你看買個電熱杯都這麽有氣勢。
這一次，林大江去了省城瀏沙市的百貨大樓，仔細挑選，買了一個明晃晃不鏽鋼地容量一升的電熱杯，第二天早上提心吊膽地拿去給尹市長看。
讓林大江哭笑不得的是，這一次尹雪萍連盒子都沒有拆，就說：“一個電熱杯，怎麽樣都行！我用它熱牛奶，又不是選美，看它幹啥？真要壞了，再買一個就是了。”
接著，尹雪萍讓他到羅副主任那裏去簽字報銷。
林大江哭喪著臉：“尹市長，這次請您給我個機會，不讓羅主任報銷。”
尹雪萍就看了看林大江，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林大江趕緊說：“我反正是快要滾蛋的人，沒別的想頭，就是想給自己最敬愛地領到留個紀念。去報銷肯定沒有問題，但請允許我自己付錢，表示對領到的崇敬。”
尹雪萍終於歎了一口氣，沒有堅持讓林大江去報銷，而林大江也果然沒有去找羅副主任報銷電熱杯錢。
第二天，市府辦就決定把林大江退回政法委。因為尹雪萍交待過讓林大江跟她去跑項目，羅副主任就來找尹雪萍匯報。
尹雪萍看了羅副主任一眼，笑了笑：“小林這個人，給我買個電熱杯還怪認真呢。”
羅副主任沒有辦法，隻好說是柳秘書和許副主任的意思，都說林大江寫材料不行，沒有進步基礎。
尹雪萍這下蹙起了好看的眉頭，表情已經有些不快：“小林給我電熱杯怪認真。”
羅副主任愣了愣，呆呆地看著尹雪萍，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尹雪萍淡淡問了一句：“小林承認錯誤了沒有？”
羅副主任呆了呆，卻不得不說：“承認錯誤？他倒是找我承認錯誤了，不過……”
尹雪萍擺了擺手，打斷了羅副主任的話，卻是不再說什麽。
如果是一般的副市長，就是再多說幾句，羅副主任也不會把他的話當怎麽回事。可羅副主任知道，尹副市長的背景是省委書記宋慶明和省委副書記高東陽，進步空間非常大。
這個非常重要，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尹雪萍副市長就是未來投資方向。
羅副主任知道尹副市長的意思了，就去向唐麥華市長匯報。
唐麥華自然不會為這點小事情去和常務副市長唱對台戲，更何況唐麥華自己任職市長的時間都還不長，根基不穩，又知道尹雪萍的背景很深，就笑著說：“尹市長這個人，這個……，就一個小幹事嘛，那個林什麽的？對，就是林大江，讓他留下來好了。”
唐麥華市長一發話，林大江自然就留在了市府辦。對林大江來說，這真稱得上是枯木逢春，起死回生，每每想起，林大江都心有餘悸！
這次的經曆，也給林大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此他變了一個人，夾著尾巴做人，沒有一點棱角，處處留意領導的心思，兢兢業業苦幹。
這麽一來，林大江算是常務副市長尹雪萍的嫡係了。林大江就琢磨著，自己以後的前途命運就和尹雪萍息息相關了，尹雪萍這個美女市長也應該會對他有所考慮，副科，正科，副主任，主任的位置往上走……當然，這一切在目前來說還隻能算是一種設想，很可能還是夢想而已。
對這一切，林大江的同事喬峰是看在眼裏，吃驚在心裏。這下，喬峰還真是佩服起李家濤來了，覺得這個年輕人的腦瓜子簡直不能用一般人來衡量，隻怕唐麥華市長那樣的老狐狸，如果不小心，都會著了李家濤的道，更別說現在的市府辦主任王誌遠了。
對喬峰來說，他現在就是進入看戲階段。接下來地事情，他也不準備去瞎幫忙，更不會傻到去點破！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站在城樓上看風景，更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喬峰覺得很是愜意。
可是，喬峰也沒有能夠愜意多久，因為今天輪到他值班。喬峰是個典型的工作狂，提前一個小時就上崗了，把自行車放進車棚裏，就大步走向雁都市市政斧主樓。
等通信員拖完走廊和各個辦公室地麵時，喬峰已經把值班室收拾得有條不紊。
七點五十分，腳步聲紛紛湧進了值班室，人們簽到後，又流水般地走出去。
值班室永遠是忙碌的。
喬峰不停地接電話，時而刷刷刷作著記錄。人大通知，讓準備匯報材料。省政斧通知，讓準備鄉鎮企業典型材料。省經委通知，讓準備成立企業集團典型材料。西江鄉政斧辦電話，打聽唐麥華市長回來了沒有……打電話，按照唐市長的布置，通知三十幾個企業廠長經理到市農行開金融協調會議。按照鄒副市長的要求，通知各個縣區準備迎接全省計劃生育大檢查……兩部電話鈴聲不斷，好在新電話機鈴音像電子琴一樣悅耳，減輕了接打電話的枯燥。
上午十一點，通信員抱來一大摞報刊雜誌，攤在值班桌上分發，一掀一大摞的信件滑了出來。
拆閱處理來信來函是值班幹事的職責，喬峰把廢紙簍拿到桌前，然後拿起剪刀，一封一封剪開封口，利索地掏出信件，一張張飛快往下看。
有的是請參加出國考察團，有的是邀請參加各個風景區的研討會，有的是邀請參加講習班，還有邀請市領導當某某叢書主編的，推銷獎杯的，賣辦公用品的，真是五花八門。
這樣的信件，哪一天都有上百封，喬峰像掃垃圾一樣通通撥拉進廢紙簍。
一封省水利廳的公函，喬峰登記後讓通信員送羅副主任批閱。
最下邊一封信封上寫著“雁都市人民政斧市長大人收”，喬峰掏出來，鋪開皺巴巴的信紙讀下去，開始還帶著隨意的表情，但讀下去後他濃濃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我們叫王老根、趙老二，是礦山機械修造廠工人。我們廠是咱們市最早的礦山機械修造廠，出電機，衝床，後來出振動篩，還出汽車配件。以前七八年，我們廠是利稅大戶，在全市不算很大，但在集體企業裏數著很大，一年交稅沒有低於過一百萬。可就在大前年五月，青樹坪煤礦承包經營，利潤沒有了，交稅也越來越少，後來幹脆沒了。趙小軍是青樹坪煤礦經理，又是礦產局副局長，來我們廠當廠長一手遮天。趙小軍的情婦王小翠當會計，小舅子張天華當供應科長，掌握供貨大權，還有副廠長，銷售科長都是親戚，門衛也都是趙小軍的人。我們這些工人已經一年零十個月沒有領到過工資了，五百多工人都放假，隻留我們兩個看門，還沒有一個月，又讓回家，說這塊地賣給外商。我們打聽過，趙小軍賣廠，賣給台達集團，台達集團裏的大股東趙向民是趙小軍的大哥，趙小軍也有股份，聽說還有領導的股份，賣給台達集團不是就沒給趙小軍他自己？轉來轉去還是把土地轉給了趙家。趙小軍早就想弄鄒我們礦山機械修造廠的180畝地，這些地挨著百貨大樓又挨著馬路。前年省礦產廳相中這塊地，說出兩千萬買下來，還帶那個安置我們廠的工人，可礦產局不同意。去年一家軍工廠有說出四千萬，答應安置工人，趙小軍不答應。為啥不答應？是那錢不好往自家弄，這一回才賣多少錢？他們偷偷摸摸的，說是秘密，不讓外傳。我們打聽了，隻賣120萬，用兩輛舊車抵，有一輛林肯牌車，都快不能開了，說是就這還是外商照顧我們廠了，說是評估資不抵債。這都是狗屁評估，我們都打聽了，這裏麵又玄機，全部是假賬。180畝地，還有一百多間辦公樓，一百多間平房，五個車間，三個倉庫，還有車床，刨床，磨床，鑽床，就抵兩輛舊汽車？我們這些工人以後怎麽辦，有一家幾口都在這個廠，都不發工資，菜沒有錢買，撿剩菜葉吃，工人說虧四了，現在也沒有個說法，現在趙小軍派鏟車來鏟宿舍，我們幾個跟他講理。趙小軍說你們小心點，還說再鬧就對我們不客氣了，請市長大人做主。”
要是李家濤在這裏，就會知道這個台達集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企業了！在省城，羅穎的神智還沒有恢複正常，這個罪魁禍首李家濤一直懷疑是台達集團！
喬峰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信寫得很清楚，一看就知道是兩個血姓漢子，冒著風險下了功夫。
繁華地段國有土地的流失，幾百名職工的安置，都不是小事。喬峰拿起信到羅副主任辦公室，恭恭敬敬遞上請示：“羅主任，這封信反映的問題很重要，帶有普遍意義，是不是直接批給唐市長閱示？”
羅副主任在信上看了一眼，沒看完就拿起筆批：“請信訪辦處理。”
放下筆後，羅副主任笑了笑：“這種事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呢。”
喬峰躊躇了一會兒，拿起信件指著裏麵的要害詞給羅副主任看，說：“您看，那麽好的地段，幾千萬國有資產流失，還有坑騙工人，這件事影響大，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出大問題，您看是不是專門向唐市長匯報一下？”
（未完待續）
“羅主任，我錯了，剛才我太衝動了，我該死，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林大江湊了過去，結結巴巴地說著。
可羅副主任還沒聽林大江檢討幾句，站起來，就出門了。
“看來，這狗曰的是存心要把握趕出市府辦了。”林大江覺得自己很傻，人都要走了，還跑過來自取其辱。
等林大江再返回尹雪萍的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哭喪個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啊。
尹雪萍又是沉吟半響，才吩咐了一聲：“小林啊，你到街上給我買個電熱杯吧。我晚上臨睡時候愛喝杯牛奶，還不能喝涼牛奶，喝了就胃疼。”
要是李家濤在這兒，肯定會對準尹雪萍屁股上麵扇上兩巴掌，你這小妮子什麽時候喜歡喝牛奶了？
林大江心裏的鬱悶就別提了：“我還不知道在這兒呆得下去不，可能馬上就滾蛋，你不明確表個態度，光想著自己喝牛奶！”
想歸想，尹雪萍是副市長，再加上身上那種不可冒犯的天然氣質，讓林大江半句不敬的話都不敢說出口，趕緊跑了出去，騎上自行車到大街上去給美女市長買了一個電飯煲，帶著一個很是華麗的紙箱，屁顛屁顛地給尹雪萍抱上了辦公室。
尹雪萍隻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小林啊，你是怎麽辦事的嘛，全家喝牛奶也用不了這麽大個電飯煲呀。”
林大江訕笑了幾聲，二話不說，又跑了出去，轉遍了大街小巷，給尹雪萍買了一個名牌的熱水杯。
尹雪萍拿出來看了看，笑著說：“小林啊，你還是得長點眼光呀，矮墩墩的像個木疙瘩，看上去形象不好嘛。”
林大江額頭上都冒冷汗了，心想這可是名牌啊，你還嫌棄他長相不好，我自己都舍不得買這麽好的熱水杯呢。
可領導不滿意，林大江沒有辦法，又到街上去轉，跑了個腳抽筋，好不容易覓到一個很小巧玲瓏的電熱杯，外邊是紅色的烤漆，很是養眼。
這一回，尹雪萍把玩了一陣，才說：“這個不好，我不喜歡紅色，開常委會的時候，就我這一個杯子是紅色的，太紮眼。”
林大江現在心裏直稱尹雪萍為姑奶奶了，買個燒牛奶的杯子，有這麽多講究嗎？
一咬牙，林大江幹脆到司機班要車，說是去省城給尹市長買電熱杯。司機班長說：“咱雁都市這麽大，難道還買不到一個合適的電熱杯？”
林大江心裏也犯嘀咕，可嘴上卻說著：“尹市長生活上從不講究，可她認定的事情必須不折不扣去執行。”
司機班長也覺得尹市長和別的副市長不同，你看買個電熱杯都這麽有氣勢。
這一次，林大江去了省城瀏沙市的百貨大樓，仔細挑選，買了一個明晃晃不鏽鋼地容量一升的電熱杯，第二天早上提心吊膽地拿去給尹市長看。
讓林大江哭笑不得的是，這一次尹雪萍連盒子都沒有拆，就說：“一個電熱杯，怎麽樣都行！我用它熱牛奶，又不是選美，看它幹啥？真要壞了，再買一個就是了。”
接著，尹雪萍讓他到羅副主任那裏去簽字報銷。
林大江哭喪著臉：“尹市長，這次請您給我個機會，不讓羅主任報銷。”
尹雪萍就看了看林大江，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林大江趕緊說：“我反正是快要滾蛋的人，沒別的想頭，就是想給自己最敬愛地領到留個紀念。去報銷肯定沒有問題，但請允許我自己付錢，表示對領到的崇敬。”
尹雪萍終於歎了一口氣，沒有堅持讓林大江去報銷，而林大江也果然沒有去找羅副主任報銷電熱杯錢。
第二天，市府辦就決定把林大江退回政法委。因為尹雪萍交待過讓林大江跟她去跑項目，羅副主任就來找尹雪萍匯報。
尹雪萍看了羅副主任一眼，笑了笑：“小林這個人，給我買個電熱杯還怪認真呢。”
羅副主任沒有辦法，隻好說是柳秘書和許副主任的意思，都說林大江寫材料不行，沒有進步基礎。
尹雪萍這下蹙起了好看的眉頭，表情已經有些不快：“小林給我電熱杯怪認真。”
羅副主任愣了愣，呆呆地看著尹雪萍，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尹雪萍淡淡問了一句：“小林承認錯誤了沒有？”
羅副主任呆了呆，卻不得不說：“承認錯誤？他倒是找我承認錯誤了，不過……”
尹雪萍擺了擺手，打斷了羅副主任的話，卻是不再說什麽。
如果是一般的副市長，就是再多說幾句，羅副主任也不會把他的話當怎麽回事。可羅副主任知道，尹副市長的背景是省委書記宋慶明和省委副書記高東陽，進步空間非常大。
這個非常重要，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尹雪萍副市長就是未來投資方向。
羅副主任知道尹副市長的意思了，就去向唐麥華市長匯報。
唐麥華自然不會為這點小事情去和常務副市長唱對台戲，更何況唐麥華自己任職市長的時間都還不長，根基不穩，又知道尹雪萍的背景很深，就笑著說：“尹市長這個人，這個……，就一個小幹事嘛，那個林什麽的？對，就是林大江，讓他留下來好了。”
唐麥華市長一發話，林大江自然就留在了市府辦。對林大江來說，這真稱得上是枯木逢春，起死回生，每每想起，林大江都心有餘悸！
這次的經曆，也給林大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此他變了一個人，夾著尾巴做人，沒有一點棱角，處處留意領導的心思，兢兢業業苦幹。
這麽一來，林大江算是常務副市長尹雪萍的嫡係了。林大江就琢磨著，自己以後的前途命運就和尹雪萍息息相關了，尹雪萍這個美女市長也應該會對他有所考慮，副科，正科，副主任，主任的位置往上走……當然，這一切在目前來說還隻能算是一種設想，很可能還是夢想而已。
對這一切，林大江的同事喬峰是看在眼裏，吃驚在心裏。這下，喬峰還真是佩服起李家濤來了，覺得這個年輕人的腦瓜子簡直不能用一般人來衡量，隻怕唐麥華市長那樣的老狐狸，如果不小心，都會著了李家濤的道，更別說現在的市府辦主任王誌遠了。
對喬峰來說，他現在就是進入看戲階段。接下來地事情，他也不準備去瞎幫忙，更不會傻到去點破！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站在城樓上看風景，更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喬峰覺得很是愜意。
可是，喬峰也沒有能夠愜意多久，因為今天輪到他值班。喬峰是個典型的工作狂，提前一個小時就上崗了，把自行車放進車棚裏，就大步走向雁都市市政斧主樓。
等通信員拖完走廊和各個辦公室地麵時，喬峰已經把值班室收拾得有條不紊。
七點五十分，腳步聲紛紛湧進了值班室，人們簽到後，又流水般地走出去。
值班室永遠是忙碌的。
喬峰不停地接電話，時而刷刷刷作著記錄。人大通知，讓準備匯報材料。省政斧通知，讓準備鄉鎮企業典型材料。省經委通知，讓準備成立企業集團典型材料。西江鄉政斧辦電話，打聽唐麥華市長回來了沒有……打電話，按照唐市長的布置，通知三十幾個企業廠長經理到市農行開金融協調會議。按照鄒副市長的要求，通知各個縣區準備迎接全省計劃生育大檢查……兩部電話鈴聲不斷，好在新電話機鈴音像電子琴一樣悅耳，減輕了接打電話的枯燥。
上午十一點，通信員抱來一大摞報刊雜誌，攤在值班桌上分發，一掀一大摞的信件滑了出來。
拆閱處理來信來函是值班幹事的職責，喬峰把廢紙簍拿到桌前，然後拿起剪刀，一封一封剪開封口，利索地掏出信件，一張張飛快往下看。
有的是請參加出國考察團，有的是邀請參加各個風景區的研討會，有的是邀請參加講習班，還有邀請市領導當某某叢書主編的，推銷獎杯的，賣辦公用品的，真是五花八門。
這樣的信件，哪一天都有上百封，喬峰像掃垃圾一樣通通撥拉進廢紙簍。
一封省水利廳的公函，喬峰登記後讓通信員送羅副主任批閱。
最下邊一封信封上寫著“雁都市人民政斧市長大人收”，喬峰掏出來，鋪開皺巴巴的信紙讀下去，開始還帶著隨意的表情，但讀下去後他濃濃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我們叫王老根、趙老二，是礦山機械修造廠工人。我們廠是咱們市最早的礦山機械修造廠，出電機，衝床，後來出振動篩，還出汽車配件。以前七八年，我們廠是利稅大戶，在全市不算很大，但在集體企業裏數著很大，一年交稅沒有低於過一百萬。可就在大前年五月，青樹坪煤礦承包經營，利潤沒有了，交稅也越來越少，後來幹脆沒了。趙小軍是青樹坪煤礦經理，又是礦產局副局長，來我們廠當廠長一手遮天。趙小軍的情婦王小翠當會計，小舅子張天華當供應科長，掌握供貨大權，還有副廠長，銷售科長都是親戚，門衛也都是趙小軍的人。我們這些工人已經一年零十個月沒有領到過工資了，五百多工人都放假，隻留我們兩個看門，還沒有一個月，又讓回家，說這塊地賣給外商。我們打聽過，趙小軍賣廠，賣給台達集團，台達集團裏的大股東趙向民是趙小軍的大哥，趙小軍也有股份，聽說還有領導的股份，賣給台達集團不是就沒給趙小軍他自己？轉來轉去還是把土地轉給了趙家。趙小軍早就想弄鄒我們礦山機械修造廠的180畝地，這些地挨著百貨大樓又挨著馬路。前年省礦產廳相中這塊地，說出兩千萬買下來，還帶那個安置我們廠的工人，可礦產局不同意。去年一家軍工廠有說出四千萬，答應安置工人，趙小軍不答應。為啥不答應？是那錢不好往自家弄，這一回才賣多少錢？他們偷偷摸摸的，說是秘密，不讓外傳。我們打聽了，隻賣120萬，用兩輛舊車抵，有一輛林肯牌車，都快不能開了，說是就這還是外商照顧我們廠了，說是評估資不抵債。這都是狗屁評估，我們都打聽了，這裏麵又玄機，全部是假賬。180畝地，還有一百多間辦公樓，一百多間平房，五個車間，三個倉庫，還有車床，刨床，磨床，鑽床，就抵兩輛舊汽車？我們這些工人以後怎麽辦，有一家幾口都在這個廠，都不發工資，菜沒有錢買，撿剩菜葉吃，工人說虧四了，現在也沒有個說法，現在趙小軍派鏟車來鏟宿舍，我們幾個跟他講理。趙小軍說你們小心點，還說再鬧就對我們不客氣了，請市長大人做主。”
要是李家濤在這裏，就會知道這個台達集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企業了！在省城，羅穎的神智還沒有恢複正常，這個罪魁禍首李家濤一直懷疑是台達集團！
喬峰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信寫得很清楚，一看就知道是兩個血姓漢子，冒著風險下了功夫。
繁華地段國有土地的流失，幾百名職工的安置，都不是小事。喬峰拿起信到羅副主任辦公室，恭恭敬敬遞上請示：“羅主任，這封信反映的問題很重要，帶有普遍意義，是不是直接批給唐市長閱示？”
羅副主任在信上看了一眼，沒看完就拿起筆批：“請信訪辦處理。”
放下筆後，羅副主任笑了笑：“這種事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呢。”
喬峰躊躇了一會兒，拿起信件指著裏麵的要害詞給羅副主任看，說：“您看，那麽好的地段，幾千萬國有資產流失，還有坑騙工人，這件事影響大，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出大問題，您看是不是專門向唐市長匯報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