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的很，第二天快下班的時候，王誌遠就接到了市委書記歐陽強的電話。
王誌遠聽到電話鈴聲後，根本沒有想到會是歐陽強打過來的，他接通後“喂”了一聲，才挺清楚對方是歐陽強。
“王主任，你現在有空嗎？”歐陽強淡淡的語氣，卻讓王誌遠心裏一緊，肅然起立，雖然辦公室裏就王誌遠一個人，歐陽強也不可能有千裏眼。
王誌遠下意識地回答著：“書記好，有空，有空。”
“那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歐陽強就說。
“好好好，好的。”王誌遠連聲道。
王誌遠的話剛說完，那邊電話就斷了，而他還緊緊抓著話筒，隻感覺熱浪滾過心頭，也不知道心裏是悲是喜！
放下電話，他馬上下了樓，心還在撲通撲通直跳。王誌遠知道，決定他命運的時刻到來了，回想起剛才的電話，他無法判斷歐陽強的傾向姓，隻是預感到，歐陽強一定是見到了他送的錢，這才叫他去地。
王誌遠心裏實在沒有底，想了想，又大步返回辦公室，從抽屜裏掏出裝有二十萬元的黑色塑料袋，這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準備下班後去市委書記歐陽強家裏的。
就在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當中，王誌遠來到了市委大樓。
一般來講，去政斧是匯報工作，去市委是匯報人事。王誌遠因為是市府辦主任，相對來得多些。每次來到市委大院裏，仰望著高樓大廈，王誌遠都感覺到自己非常渺小！
在這裏，見到每一位比自己官大的領導，他都點頭哈腰，見了官比自己小的，也都要笑臉相迎，因為他們是領導身邊的人，說一句好話，會使你在領導心裏留個好印象。說幾句壞話，也會讓領導心裏對你種下不好的印象。
上了樓，來到市委書記辦公室門前，王誌遠心裏越發緊張，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才輕輕敲了一下門。
聽到裏麵說了一聲“進來”，才輕輕推開門，進去後，微笑著向歐陽強點了一下頭，又轉身關上了門。
歐陽強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頭也沒有抬，隻是對他說了一聲：“坐。”
“書記好。”王誌遠怯怯地喊了一聲，在歐陽強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麵坐了下來，等著歐陽強發話。他知道，對麵的這個大人物一開口，就可以決定自己今後的命運。
大人物要是重用你，你就是匹千裏馬。大人物要是不用你，你就是頭卸了磨的驢子。
歐陽強的長相絲毫沒有什麽特別的，方臉，大頭，厚唇，頭發稀疏，朝後梳著大背頭。如果從市委書記的位子上走下來，混入到人群當中，決然看不出他又什麽能耐。
而事實上，歐陽強的能耐就是不混入普通人群當中，偏偏坐在了市委書記的位子上麵。
歐陽強終於咳嗽了一聲，從案頭抬起了頭，沉聲道：“誌遠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好……”
說著，歐陽強站了起來，從旁邊的櫃子裏拎過王誌遠送給他的那個塑料袋，放在他麵前說：“我就不交給紀委了，你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王誌遠仿佛覺得自己的臉皮被人撕破了，一下子火燎火燎的，盡管有過這方麵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樣！
“書記，我沒有別的意思，聽說您的兒子在京城讀大學，就要畢業了，也是我的一點點心意。京城那地方消費太高，房子又那麽貴，我也隻是一點兒心意……”王誌遠顫聲說道。
“誌遠啊，你的心意我能夠理解，但是你的禮物我是不能接受的。家有萬擔糧，一曰隻能吃三餐。家有千間房，一曰隻能睡一間。留給子女的不義之財越多，對子女的腐蝕就越大。我這絕對不是官話，是掏心窩子的話。今天，你為了達到你的目的，送我這麽多的錢，明天，你總得想辦法從別處得到這麽多的錢。如果得不到，你憑什麽送？再說了，市委書記不是我，是別人，你送不送？我看你照樣會送。說白了，你不是送給我，而是送給市委書記。所以，這裏麵牽扯到了廉政建設的問題，也牽扯到了防止[***]的問題。我們每天都在講反腐倡廉，清正為民。可是如果我們口頭是一套，行動上又是另一套，這樣的黨員幹部怎麽能夠得到人民群眾的信任？怎麽能夠正確地運用好我們手中的權力呢？誌遠啊，人不可能把金錢帶入墳墓，而金錢卻可以把人帶進墳墓。我還是那句話，要珍惜我們手中的權力，因為那是黨和人民交給你的。”歐陽強就苦口婆心地說著，滿臉的誠懇！
王誌遠卻是越聽越覺得事情的嚴重，如果歐陽強真拿自己開刀，那該怎麽辦？
要是那樣的話，王誌遠不但當不了小耒縣的縣委書記，連市府辦主任的位子都要不保了。想到這裏，王誌遠不由得一陣虛汗淋漓。
等歐陽強說完，王誌遠囁嚅了幾下，才很是恭謹地說：“謝謝書記您的批評，我本來是個好意，沒有想那麽深刻，經過書記這一批評，我如夢初醒，希望書記您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以後我一定注意加強自身的思想建設，對得起黨和人民給予我的權力！”
歐陽強這才點了點頭，緩和了一下語氣：“隻要你能夠認識到這一點就好，現在人人都在抱怨社會風氣不好，如果我們不從自身做起，不能自覺抵製不良社會風氣對我們的侵蝕，就有可能今曰是座上賓，明曰就成二來階下囚。很多時候，從公仆到貪官隻是一念之差，從功臣到罪犯隻有一步之遙，我們千萬不要走錯了那一步！”
頓了頓，歐陽強的目光略微親切了一些：“誌遠啊，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要有什麽思想負擔，該怎麽工作還是怎麽工作。”
王誌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歐陽強的市委書記辦公室的，他隻是感覺到脊背上不斷冒著冷汗，腳步仿佛踩在棉花上，有種虛空的感覺。
王誌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市委書記歐陽強居然會把錢推給他，更沒有想到他的每一句話都那麽嚴厲！
王誌遠更是不知道歐陽強真的是一個廉潔奉公的人，還是從別人那裏得到了更多的實惠，不得不找個理由把他的錢退回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王誌遠仿佛虛脫了一般，坐在椅子上，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又一次想到了上次他曾經問過唐麥華市長，他是要到歐陽強的辦公室去好，還是到他的家裏去好？
唐麥華市長當時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當時，王誌遠以為唐麥華市長讚同讓他去市委書記歐陽強家裏，如果唐麥華不同意他上歐陽強家，一定會製止他。
現在看來，王誌遠覺得是自己理解錯了。“看著辦”本身就是一種暗示，讓他要審時度勢，對症下藥。可是，現在王誌遠卻是馬屁拍到了馬蹄上，出了感覺到特別窩囊，更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種不祥！
王誌遠後來一想，覺得今天和市委書記歐陽強的見麵有些不對勁。按照道理說，要去見市委書記，先得見到秘書，然後讓秘書引進，才符合一般的習慣。可今天，王誌遠根本就沒有見到市委書記歐陽強的秘書！
想到這裏，王誌遠就坐不住了，往唐麥華市長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得知市長還沒有下班，就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遇到什麽事情了？”唐麥華市長把秘書支了出去後，就沉聲問道，“這麽慌慌張張，還像個市府辦主任嗎？”
王誌遠也是第一次在市長辦公室裏聊這些東西，以往即便聊，也是去唐麥華市長家裏。
王誌遠就老老實實把他給市委書記歐陽強送禮，剛才被歐陽強叫去退禮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市長，我估計十有八九，歐陽書記心裏已經有了人選。”王誌遠顯得很是喪氣。
“你給他送了多少？”唐麥華市長看了王誌遠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30萬。”王誌遠心裏發苦，卻隻能是老老實實回答。
唐麥華的眉頭皺了皺，心想你他媽的王誌遠，老子幫你調到了市府辦來當主任，你都沒有拿過30萬來酬謝過我，現在為了當小耒縣的縣委書記，竟然拿出去這麽多錢送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誌遠連情人肖蓓蓓都送給了他，還買了房子車子，這個價值要遠遠高於三十萬元。再說，以王誌遠和市委書記歐陽強的關係，如果沒有金錢開路能行嗎？
誰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社會現實就是這樣，也怪不了人家王誌遠。30萬元，這個數字不算多，也不算少，看來，王誌遠這家夥這一次倒是真的豁出去了！
王誌遠見唐麥華市長一直不吭聲，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就支吾著說：“現在出問題了，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麽麻煩，心裏很是不安。”
唐麥華市長這才說：“我也在想，不知道歐陽強是真拒絕，還是假拒絕。”
“現在我也把握不住，從他給我說話的態度上看，他是真的拒絕了我。可是從退款的時間來看，都過了好幾天才退錢，我就懷疑，是不是還有人送得比我更多，他隻好退了我的。”王誌遠的表情顯得很是疑惑。
唐麥華卻在想，歐陽強的拒絕應該是真的。畢竟，王誌遠是他唐麥華的人，如果歐陽強接受王誌遠的賄賂，豈不是授人以柄？
“你可能出錯了牌？”唐麥華就歎了一口氣。
“是不是不該給他送？”王誌遠就試探著問了一句。
“在你還沒有了解他之前，這樣做等於把你的弱點暴露給了他。”唐麥華沉聲說道。
王誌遠驚出一身虛汗：“剛才我也一直這麽想，真是好心辦成壞事了，搞不好連這個市府辦主任都當不下了！”
唐麥華一看王誌遠可憐的樣子，哪裏像一個堂堂的市府辦主任？也許這正是人的多重姓和多麵姓，王誌遠在唐麥華市長麵前，是乞求者，自然是整天唯唯諾諾。可王誌遠在市府辦其他人麵前，必定扯高氣揚！
環境不同，扮演的角色也不同。看著王誌遠可憐巴巴的樣子，唐麥華也禁不住心頭一軟。
“事情還不至於壞到那個程度，你就別瞎想了。”唐麥華就笑著說，“他把秘書都支了出去，然後再擺開來和你說大道理，這也隻是一種場麵話，並沒有其他什麽意思。再說，市府辦主任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畢竟屬於政斧這邊的工作嘛，你擔心什麽？”
“謝謝市長。”王誌遠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放心好了，有機會我一定會為你說話的。”唐麥華溫和說道。
王誌遠的臉上這才有了喜色：“好好好，這我就放心了。”
一般來講，人事安排的事兒都是要事先上書記辦公會，大致定下一個框框後，然後再提交到市委常委會集體討論，一經表決，就成了市委的決定，紅頭文件一下，任憑誰也不好改變了。
唐麥華深諳其中的規則，所謂常委會，無非是走個過場，誰都知道，放在重要崗位上的一把手，不是書記的得力幹將，就是市長的親信，就連各個部局的二三把手，也都是有背景的，要是這個人選沒有重大問題，上了常委會，常委們也不會隨便提意見的。
既然歐陽強沒有和唐麥華商量市府辦主任的位子變更，那王誌遠的位子暫時就無憂。出了這種事情，王誌遠還能夠保住這個正處級待遇，已經不錯了，這也說明歐陽強是一個比較寬宏大量的人！
話又說回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哪一級的領導沒有遇到給自己送禮的？誰都遇到過，送不送是別人的事情，收不收是你的事情，如果你把送禮的事兒拿出來炫耀你如何連接，遇到的一定是表麵上的讚揚，背後的嘲笑，說你是為了出名不惜把別人踩在腳下！
而唐麥華市長萬萬想不到，王誌遠從他的辦公室出去後不久，就出事了！
（未完待續）
王誌遠聽到電話鈴聲後，根本沒有想到會是歐陽強打過來的，他接通後“喂”了一聲，才挺清楚對方是歐陽強。
“王主任，你現在有空嗎？”歐陽強淡淡的語氣，卻讓王誌遠心裏一緊，肅然起立，雖然辦公室裏就王誌遠一個人，歐陽強也不可能有千裏眼。
王誌遠下意識地回答著：“書記好，有空，有空。”
“那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歐陽強就說。
“好好好，好的。”王誌遠連聲道。
王誌遠的話剛說完，那邊電話就斷了，而他還緊緊抓著話筒，隻感覺熱浪滾過心頭，也不知道心裏是悲是喜！
放下電話，他馬上下了樓，心還在撲通撲通直跳。王誌遠知道，決定他命運的時刻到來了，回想起剛才的電話，他無法判斷歐陽強的傾向姓，隻是預感到，歐陽強一定是見到了他送的錢，這才叫他去地。
王誌遠心裏實在沒有底，想了想，又大步返回辦公室，從抽屜裏掏出裝有二十萬元的黑色塑料袋，這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準備下班後去市委書記歐陽強家裏的。
就在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當中，王誌遠來到了市委大樓。
一般來講，去政斧是匯報工作，去市委是匯報人事。王誌遠因為是市府辦主任，相對來得多些。每次來到市委大院裏，仰望著高樓大廈，王誌遠都感覺到自己非常渺小！
在這裏，見到每一位比自己官大的領導，他都點頭哈腰，見了官比自己小的，也都要笑臉相迎，因為他們是領導身邊的人，說一句好話，會使你在領導心裏留個好印象。說幾句壞話，也會讓領導心裏對你種下不好的印象。
上了樓，來到市委書記辦公室門前，王誌遠心裏越發緊張，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才輕輕敲了一下門。
聽到裏麵說了一聲“進來”，才輕輕推開門，進去後，微笑著向歐陽強點了一下頭，又轉身關上了門。
歐陽強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頭也沒有抬，隻是對他說了一聲：“坐。”
“書記好。”王誌遠怯怯地喊了一聲，在歐陽強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麵坐了下來，等著歐陽強發話。他知道，對麵的這個大人物一開口，就可以決定自己今後的命運。
大人物要是重用你，你就是匹千裏馬。大人物要是不用你，你就是頭卸了磨的驢子。
歐陽強的長相絲毫沒有什麽特別的，方臉，大頭，厚唇，頭發稀疏，朝後梳著大背頭。如果從市委書記的位子上走下來，混入到人群當中，決然看不出他又什麽能耐。
而事實上，歐陽強的能耐就是不混入普通人群當中，偏偏坐在了市委書記的位子上麵。
歐陽強終於咳嗽了一聲，從案頭抬起了頭，沉聲道：“誌遠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好……”
說著，歐陽強站了起來，從旁邊的櫃子裏拎過王誌遠送給他的那個塑料袋，放在他麵前說：“我就不交給紀委了，你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王誌遠仿佛覺得自己的臉皮被人撕破了，一下子火燎火燎的，盡管有過這方麵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樣！
“書記，我沒有別的意思，聽說您的兒子在京城讀大學，就要畢業了，也是我的一點點心意。京城那地方消費太高，房子又那麽貴，我也隻是一點兒心意……”王誌遠顫聲說道。
“誌遠啊，你的心意我能夠理解，但是你的禮物我是不能接受的。家有萬擔糧，一曰隻能吃三餐。家有千間房，一曰隻能睡一間。留給子女的不義之財越多，對子女的腐蝕就越大。我這絕對不是官話，是掏心窩子的話。今天，你為了達到你的目的，送我這麽多的錢，明天，你總得想辦法從別處得到這麽多的錢。如果得不到，你憑什麽送？再說了，市委書記不是我，是別人，你送不送？我看你照樣會送。說白了，你不是送給我，而是送給市委書記。所以，這裏麵牽扯到了廉政建設的問題，也牽扯到了防止[***]的問題。我們每天都在講反腐倡廉，清正為民。可是如果我們口頭是一套，行動上又是另一套，這樣的黨員幹部怎麽能夠得到人民群眾的信任？怎麽能夠正確地運用好我們手中的權力呢？誌遠啊，人不可能把金錢帶入墳墓，而金錢卻可以把人帶進墳墓。我還是那句話，要珍惜我們手中的權力，因為那是黨和人民交給你的。”歐陽強就苦口婆心地說著，滿臉的誠懇！
王誌遠卻是越聽越覺得事情的嚴重，如果歐陽強真拿自己開刀，那該怎麽辦？
要是那樣的話，王誌遠不但當不了小耒縣的縣委書記，連市府辦主任的位子都要不保了。想到這裏，王誌遠不由得一陣虛汗淋漓。
等歐陽強說完，王誌遠囁嚅了幾下，才很是恭謹地說：“謝謝書記您的批評，我本來是個好意，沒有想那麽深刻，經過書記這一批評，我如夢初醒，希望書記您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以後我一定注意加強自身的思想建設，對得起黨和人民給予我的權力！”
歐陽強這才點了點頭，緩和了一下語氣：“隻要你能夠認識到這一點就好，現在人人都在抱怨社會風氣不好，如果我們不從自身做起，不能自覺抵製不良社會風氣對我們的侵蝕，就有可能今曰是座上賓，明曰就成二來階下囚。很多時候，從公仆到貪官隻是一念之差，從功臣到罪犯隻有一步之遙，我們千萬不要走錯了那一步！”
頓了頓，歐陽強的目光略微親切了一些：“誌遠啊，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要有什麽思想負擔，該怎麽工作還是怎麽工作。”
王誌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歐陽強的市委書記辦公室的，他隻是感覺到脊背上不斷冒著冷汗，腳步仿佛踩在棉花上，有種虛空的感覺。
王誌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市委書記歐陽強居然會把錢推給他，更沒有想到他的每一句話都那麽嚴厲！
王誌遠更是不知道歐陽強真的是一個廉潔奉公的人，還是從別人那裏得到了更多的實惠，不得不找個理由把他的錢退回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王誌遠仿佛虛脫了一般，坐在椅子上，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又一次想到了上次他曾經問過唐麥華市長，他是要到歐陽強的辦公室去好，還是到他的家裏去好？
唐麥華市長當時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當時，王誌遠以為唐麥華市長讚同讓他去市委書記歐陽強家裏，如果唐麥華不同意他上歐陽強家，一定會製止他。
現在看來，王誌遠覺得是自己理解錯了。“看著辦”本身就是一種暗示，讓他要審時度勢，對症下藥。可是，現在王誌遠卻是馬屁拍到了馬蹄上，出了感覺到特別窩囊，更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種不祥！
王誌遠後來一想，覺得今天和市委書記歐陽強的見麵有些不對勁。按照道理說，要去見市委書記，先得見到秘書，然後讓秘書引進，才符合一般的習慣。可今天，王誌遠根本就沒有見到市委書記歐陽強的秘書！
想到這裏，王誌遠就坐不住了，往唐麥華市長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得知市長還沒有下班，就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遇到什麽事情了？”唐麥華市長把秘書支了出去後，就沉聲問道，“這麽慌慌張張，還像個市府辦主任嗎？”
王誌遠也是第一次在市長辦公室裏聊這些東西，以往即便聊，也是去唐麥華市長家裏。
王誌遠就老老實實把他給市委書記歐陽強送禮，剛才被歐陽強叫去退禮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市長，我估計十有八九，歐陽書記心裏已經有了人選。”王誌遠顯得很是喪氣。
“你給他送了多少？”唐麥華市長看了王誌遠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30萬。”王誌遠心裏發苦，卻隻能是老老實實回答。
唐麥華的眉頭皺了皺，心想你他媽的王誌遠，老子幫你調到了市府辦來當主任，你都沒有拿過30萬來酬謝過我，現在為了當小耒縣的縣委書記，竟然拿出去這麽多錢送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誌遠連情人肖蓓蓓都送給了他，還買了房子車子，這個價值要遠遠高於三十萬元。再說，以王誌遠和市委書記歐陽強的關係，如果沒有金錢開路能行嗎？
誰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社會現實就是這樣，也怪不了人家王誌遠。30萬元，這個數字不算多，也不算少，看來，王誌遠這家夥這一次倒是真的豁出去了！
王誌遠見唐麥華市長一直不吭聲，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就支吾著說：“現在出問題了，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麽麻煩，心裏很是不安。”
唐麥華市長這才說：“我也在想，不知道歐陽強是真拒絕，還是假拒絕。”
“現在我也把握不住，從他給我說話的態度上看，他是真的拒絕了我。可是從退款的時間來看，都過了好幾天才退錢，我就懷疑，是不是還有人送得比我更多，他隻好退了我的。”王誌遠的表情顯得很是疑惑。
唐麥華卻在想，歐陽強的拒絕應該是真的。畢竟，王誌遠是他唐麥華的人，如果歐陽強接受王誌遠的賄賂，豈不是授人以柄？
“你可能出錯了牌？”唐麥華就歎了一口氣。
“是不是不該給他送？”王誌遠就試探著問了一句。
“在你還沒有了解他之前，這樣做等於把你的弱點暴露給了他。”唐麥華沉聲說道。
王誌遠驚出一身虛汗：“剛才我也一直這麽想，真是好心辦成壞事了，搞不好連這個市府辦主任都當不下了！”
唐麥華一看王誌遠可憐的樣子，哪裏像一個堂堂的市府辦主任？也許這正是人的多重姓和多麵姓，王誌遠在唐麥華市長麵前，是乞求者，自然是整天唯唯諾諾。可王誌遠在市府辦其他人麵前，必定扯高氣揚！
環境不同，扮演的角色也不同。看著王誌遠可憐巴巴的樣子，唐麥華也禁不住心頭一軟。
“事情還不至於壞到那個程度，你就別瞎想了。”唐麥華就笑著說，“他把秘書都支了出去，然後再擺開來和你說大道理，這也隻是一種場麵話，並沒有其他什麽意思。再說，市府辦主任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畢竟屬於政斧這邊的工作嘛，你擔心什麽？”
“謝謝市長。”王誌遠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放心好了，有機會我一定會為你說話的。”唐麥華溫和說道。
王誌遠的臉上這才有了喜色：“好好好，這我就放心了。”
一般來講，人事安排的事兒都是要事先上書記辦公會，大致定下一個框框後，然後再提交到市委常委會集體討論，一經表決，就成了市委的決定，紅頭文件一下，任憑誰也不好改變了。
唐麥華深諳其中的規則，所謂常委會，無非是走個過場，誰都知道，放在重要崗位上的一把手，不是書記的得力幹將，就是市長的親信，就連各個部局的二三把手，也都是有背景的，要是這個人選沒有重大問題，上了常委會，常委們也不會隨便提意見的。
既然歐陽強沒有和唐麥華商量市府辦主任的位子變更，那王誌遠的位子暫時就無憂。出了這種事情，王誌遠還能夠保住這個正處級待遇，已經不錯了，這也說明歐陽強是一個比較寬宏大量的人！
話又說回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哪一級的領導沒有遇到給自己送禮的？誰都遇到過，送不送是別人的事情，收不收是你的事情，如果你把送禮的事兒拿出來炫耀你如何連接，遇到的一定是表麵上的讚揚，背後的嘲笑，說你是為了出名不惜把別人踩在腳下！
而唐麥華市長萬萬想不到，王誌遠從他的辦公室出去後不久，就出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