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家長（二）
從東京開始實習造物主 作者：緋白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從折露葵的話音落下，到灰原初查看Epinia中的資料，以及轉過這些念頭，在現實中所經過的時間不過幾秒。</p>
那名電視中的老人，哈哈大笑了起來。</p>
“不要拿老頭子開玩笑了。”他擺擺手道，接過了話道，“造物主級？這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少年而已。”</p>
隨即，老人促狹地擠了擠眼睛：“要說我看到這少年唯一不尋常的地方，也就是偷偷瞄你的次數多了一點而已，我漂亮可愛的孫女。”</p>
灰原初一見被識破了，趕緊光明正大地多看了幾眼。</p>
“是嗎？”折露葵卻半點尷尬的神色都沒有，依然聽不出半點感情，像是和敵人交鋒一般的語氣道，“但小灰現在可以坐在你麵前這件事就證明了……他的權限。”</p>
“而對於集團來說，權限就證明其他的一切。”</p>
“光說我可沒法信。”老人將輕視的視線瞥了過來，“小子，做點什麽來證明……你的與眾不同？”</p>
灰原初再次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p>
折露葵也瞥了一眼過來。</p>
充滿警告。</p>
……雖然不知道折露葵為什麽不通過Epionia直接與他進行線上對話，但她的意思，灰原初領會到了。</p>
實際上，剛才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p>
明明一直在談同一件事，但折露葵的言語態度與老人卻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p>
一個親和說笑，一個卻始終嚴肅認真……氣氛隨著說話人的切換而割裂，根本不像是同一場交談中的雙方。</p>
不管是不是因為折露葵真的連一點說笑的餘裕都沒有，至少她都是在用態度暗示他：與眼前這名老人打交道，最好足夠的小心。</p>
所以，眼前這一幕，是這場會麵的重點了？灰原初也認真起來。</p>
他開始認真思考，哪項亞大巴多的權能適合用來演示。</p>
與“亞大巴多形態”相關的【感染】以及【牢籠製造】肯定不行，那是最終毀滅兵器。</p>
【極限血肉】？畫風又太過正常了，看起來就像普通的增強係能力者一樣。</p>
【無限】與【極限血肉】複合下極限再生？倒是有說服力，但是誰來把他的腦袋炸掉呢？</p>
十字中心……這個能力根本沒法進行人前顯聖啊……</p>
灰原初坐在王座上，抬頭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束星火海，突然皺起眉頭來。</p>
在現實中，灰原初也抬起頭來，睜大眼睛望向了電視機中的老人。</p>
“……你的身體呢？”他驚訝地問道，“隻殘留下來這麽點血肉……你是怎麽活下來，並依舊保持著魂之火的燃燒的？”</p>
老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肉眼可及的詭異。他問道：“什麽意思？”</p>
灰原初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可隱瞞的。</p>
於是他如實道：“人，就像是內核是光的星球。”</p>
“或者說，為了束縛光之星，產生了厚厚的血肉球殼，將光之星包裹在內……就像是核桃。”</p>
“光點燃了血肉，產生了魂之火。”</p>
“但是你……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種情況。”灰原初又上下打量了兩眼屏幕中的老人——從現實和王座兩個維度，確認他所看到的東西無誤。</p>
……這種情況確實令他詫異。</p>
“你的血肉已經不能稱之為球殼了……它稀薄得像是紗，像是網。看起來，光之星隨時可能突破出來……如果不是網上還染著魂之火的話。”</p>
“……如果不是魂之火還染著的話。”灰原初摸著下巴重複了一遍，有些不解，“但你的血肉，已經突破了量的下限，應該根本不足以支撐你的魂之火燃到現在才對。”</p>
屏幕中的老人沉默了片刻。</p>
“但是，明明在你麵前的，隻是一個遠程傳輸的圖像而已。”他繼續用多少有些詭異的表情，發出了提問。</p>
“沒什麽區別。”灰原初輕鬆說道，“魂之火的交織並不隻是物理上的接觸，也包括羈絆，命運，思念，模因，以及其他等等無形之物。”</p>
他抬起頭來望向看著屏幕中老人的雙眼，露出微笑：“……不管是通過什麽媒介，你正在看著我，我也在看著你不是嗎？”</p>
“注視是有‘力量’的，注視本身就是某種存在，注視也是魂之火媒介。”</p>
“這不就是……”灰原初打了個響指，“——‘靈視’嗎？</p>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老人，笑了笑：“你不會不知道吧？”</p>
畫麵中的老人，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p>
但灰原初卻感覺到，他笑的和剛才不一樣了。</p>
溫馨的氣氛，正在一點點脫落下來。</p>
就像剛才，灰原初曾覺得老人像那種狩獵經驗豐富的老獸……</p>
而現在，老人的表情給他的感覺，則像是老獸臉上的血肉正在剝落下來。從下麵露出的，是一張隻剩下骨架的可怖的臉，正死死地盯著他。</p>
……溫和風趣的普通老人？</p>
灰原初心想——折氏如果真有這種正常人才奇怪。</p>
“露葵，你該不會……早就向這小子透過我的底了吧？”老人冷冷地收起笑，瞥了一眼折露葵。</p>
“嗬……”折露葵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聲音，背脊依舊坐得筆直，更是再次抬高了下巴，“我看上的人，怎麽可能還要靠我來幫忙作弊才能過關。”</p>
老人沒反駁，不吭聲了。</p>
他再次望向灰原初，用很慢的語速問道：“在你眼裏，世界是什麽樣的？”</p>
灰原初又看了一眼束星之海，無所謂地答道：“無數束星的火球，燃燒的火焰交織成了網……看上去，像是一片藏著無數星星的火焰海洋。”</p>
“不，不是‘藏著’，而是‘困著’。”他修正道。</p>
老人再次沉默下去了。</p>
然後屋內便無人說話了。</p>
隻有折露葵似乎走神地望向別處，卻彎起了嘴角。</p>
“所以，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狀態？”最後，還是灰原初鍥而不舍地問道。</p>
他是真的很好奇。</p>
“嗯……”電視中的老人抬起頭來。</p>
然後——“啪”的一聲，電視機關閉了。</p>
灰原初心想爺爺這是說不過就準備跑了？？但他隨即看到，折露葵已經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p>
</p>
他剛想發問，卻見電視機背後的紙門在無人出現的情況下，“啪”的一聲打開了。</p>
紙門後又是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房間盡頭仍然是一道紙門。</p>
緊接著，深處的那道紙門也自動打開了，後麵出現的，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盡頭是紙門的房間……</p>
——“啪”。</p>
——“啪”，“啪”。</p>
——“啪”“啪”“啪”“啪”“啪”。</p>
紙門一道接一道地出現，打開，出現，打開，越來越快，重重疊疊，逐漸延伸，像是有一條無形的大蟲往大屋深處越鑽越深。</p>
最後在灰原初麵前出現的，是一條通往大屋深處的幽暗走廊。</p>
而在走廊盡頭，有一道不自然的光亮。</p>
折露葵默默地向著那道光亮走了過去。</p>
“走吧，爺爺在邀請你過去了。”她丟下一句話，走在了前麵。</p>
灰原初聳聳肩，也站起身來，跟在了後麵。</p>
穿過數十道門扉之後，院子已經在背後成了一個手掌大的光電，他們終於來到了通道盡頭。</p>
通道盡頭的房間裏，終於不再有紙門。黑暗中，卻擺著一台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的碩大機器。</p>
之前灰原初從遠處見到的那道不自然的光亮，正來來自於機器表麵上那一道不大的液晶麵板。</p>
“爺爺。”折露葵走過去，喚道。</p>
……爺爺，是一台機器？人工智能？</p>
灰原初有些茫然了。</p>
然後他突然被蟬群觸動，轉過身去。</p>
一條像是粗壯巨蟒黑影在那瞬間突然從天花板上垂落下來，靜止在了他麵前。</p>
“巨蟒”的末端，是人類的頭顱。</p>
——是他剛才在電視中見到的那名老人。</p>
但與電視中的狀態不同，老人的真正的腦袋真的像是一枚骷髏，皮緊緊包裹著顱骨，眼窩深陷，看不出一絲多餘的肌肉與脂肪。</p>
被粗壯的導管連接著的枯瘦的頭顱，就那樣倒垂在灰原初麵前一章外，麵無表情地無聲地盯著他。</p>
“……小子，你看到了，我的狀態。”</p>
然後，他桀桀地怪笑了起來。</p>
灰原初卻依然冷靜。</p>
然後他從頭顱上移開視線，然後探尋地望向了折露葵。</p>
——因為在剛才瞬間，他就開啟了魂之蟬。蟬群掃過整個房間，完全搞清楚了狀況。</p>
頭顱連接著活動自如的導索，另一端就連接在那套機器上。</p>
但這枚頭顱……</p>
怎麽說呢？它是真實的，不是塑料，不是模型，而是真正的血肉……但是也不是活的，甚至不能稱得上是屍體。。</p>
——“標本”。</p>
這是一枚真人的頭顱，製作出來的人體標本。</p>
配合上活動表情與發出聲音的機關而已。</p>
折露葵瞥了他一眼，接收到了他的眼神。</p>
“爺爺，別和小灰開玩笑了。他早就看出來了。”她麵無表情地敲了敲機器上的某處，然後扭頭對灰原初道，“爺爺在這裏。”</p>
灰原初走了過去。</p>
折露葵敲擊的那處，是機器上的一枚小窗。</p>
似乎是感應到了灰原初的靠近，小窗上原本茶色的濾鏡逐漸轉為透明。</p>
灰原初有些驚訝地看著裏麵的東西。</p>
——懸浮在培養液內，一枚連接著無數細密筆直金絲的大腦。</p>
“正式介紹一下。這就是折離的父親，折氏和集團的上一代掌舵人……折六。”折露葵毫不客氣地再次敲了敲大腦外麵的小窗，然後對灰原初道。</p>
“原來是這麽做到的啊，用將近百分之一的血肉來維持魂之火……”灰原初撓撓頭，自言自語道。</p>
展示著大腦的小窗旁邊，液晶屏幕上出現了折六的頭像。</p>
“他”望向灰原初，意味深長地說道：“在這個房間裏的無數傳感器的監控下，你的心跳體溫，甚至所有生理特征都沒有半點變化，沒有任何本能的反應……你比我，還像一個沒有身體的人。”</p>
“這就是權能嗎？”</p>
灰原初沒回答他，隻是問道，“所以，你的身體呢？”</p>
這時候，折六對灰原初的態度似乎就屬於十分滿意了。</p>
他完全沒在意灰原初的反問，爽快地答道：“半年前舍棄掉了。”</p>
“我的意思是，理由……是絕症？”灰原初想了想，隻想到了這一種可能。</p>
“不。”老人卻否認道，“以這把年紀的人來說，我倒是很幸運，除了有些衰弱，軀體沒什麽特別嚴重的惡化與病變。”</p>
“那為什麽——”</p>
“因為人類沒有血肉權能，無法像您那樣精密地控製血肉……這帶來的結果就是，我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死掉。”</p>
“這可不行。”屏幕上的老人麵無表情，“我的所有計劃，向來都必須精確到秒。”</p>
灰原初飛快掃視了一眼還垂在那裏的枯瘦頭顱標本，再次意識到，屏幕上的老人和那個真的很像……</p>
“所以我把身體拋棄掉，換了這台機器。這台機器可以代替我的大部分新陳代謝——以精密可控的模式。”</p>
“日常事務處理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畢竟在大腦裏還埋了鎖孔。”</p>
“這樣，我終於成功地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了……好吧，大腦還是沒辦法徹底拋棄，所以最後，這一不可控的因素拖累了精度。”</p>
“但至少，我的死亡時間終於可以精確到分鍾了。”</p>
灰原初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又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死亡本身不重要——”</p>
“當然，人總是要死的。”</p>
“——但是死亡時間很重要？”</p>
“對。”折六肯定道。</p>
折露葵適時地插進話來。她又敲了敲玻璃，扭過頭來看著他：“小灰，想一想。爺爺的死，對集團這個組織來說意味著什麽。”</p>
灰原初來回掃視眼前的一人，一大腦，和一個虛擬畫像，靈光突顯。</p>
“意味著折離將徹底無人可製？”</p>
“對。”屏幕中的老人又桀桀地笑了起來，“——這都是為了我可愛的孫女啊。”</p>
那名電視中的老人，哈哈大笑了起來。</p>
“不要拿老頭子開玩笑了。”他擺擺手道，接過了話道，“造物主級？這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少年而已。”</p>
隨即，老人促狹地擠了擠眼睛：“要說我看到這少年唯一不尋常的地方，也就是偷偷瞄你的次數多了一點而已，我漂亮可愛的孫女。”</p>
灰原初一見被識破了，趕緊光明正大地多看了幾眼。</p>
“是嗎？”折露葵卻半點尷尬的神色都沒有，依然聽不出半點感情，像是和敵人交鋒一般的語氣道，“但小灰現在可以坐在你麵前這件事就證明了……他的權限。”</p>
“而對於集團來說，權限就證明其他的一切。”</p>
“光說我可沒法信。”老人將輕視的視線瞥了過來，“小子，做點什麽來證明……你的與眾不同？”</p>
灰原初再次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p>
折露葵也瞥了一眼過來。</p>
充滿警告。</p>
……雖然不知道折露葵為什麽不通過Epionia直接與他進行線上對話，但她的意思，灰原初領會到了。</p>
實際上，剛才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p>
明明一直在談同一件事，但折露葵的言語態度與老人卻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p>
一個親和說笑，一個卻始終嚴肅認真……氣氛隨著說話人的切換而割裂，根本不像是同一場交談中的雙方。</p>
不管是不是因為折露葵真的連一點說笑的餘裕都沒有，至少她都是在用態度暗示他：與眼前這名老人打交道，最好足夠的小心。</p>
所以，眼前這一幕，是這場會麵的重點了？灰原初也認真起來。</p>
他開始認真思考，哪項亞大巴多的權能適合用來演示。</p>
與“亞大巴多形態”相關的【感染】以及【牢籠製造】肯定不行，那是最終毀滅兵器。</p>
【極限血肉】？畫風又太過正常了，看起來就像普通的增強係能力者一樣。</p>
【無限】與【極限血肉】複合下極限再生？倒是有說服力，但是誰來把他的腦袋炸掉呢？</p>
十字中心……這個能力根本沒法進行人前顯聖啊……</p>
灰原初坐在王座上，抬頭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束星火海，突然皺起眉頭來。</p>
在現實中，灰原初也抬起頭來，睜大眼睛望向了電視機中的老人。</p>
“……你的身體呢？”他驚訝地問道，“隻殘留下來這麽點血肉……你是怎麽活下來，並依舊保持著魂之火的燃燒的？”</p>
老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肉眼可及的詭異。他問道：“什麽意思？”</p>
灰原初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可隱瞞的。</p>
於是他如實道：“人，就像是內核是光的星球。”</p>
“或者說，為了束縛光之星，產生了厚厚的血肉球殼，將光之星包裹在內……就像是核桃。”</p>
“光點燃了血肉，產生了魂之火。”</p>
“但是你……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種情況。”灰原初又上下打量了兩眼屏幕中的老人——從現實和王座兩個維度，確認他所看到的東西無誤。</p>
……這種情況確實令他詫異。</p>
“你的血肉已經不能稱之為球殼了……它稀薄得像是紗，像是網。看起來，光之星隨時可能突破出來……如果不是網上還染著魂之火的話。”</p>
“……如果不是魂之火還染著的話。”灰原初摸著下巴重複了一遍，有些不解，“但你的血肉，已經突破了量的下限，應該根本不足以支撐你的魂之火燃到現在才對。”</p>
屏幕中的老人沉默了片刻。</p>
“但是，明明在你麵前的，隻是一個遠程傳輸的圖像而已。”他繼續用多少有些詭異的表情，發出了提問。</p>
“沒什麽區別。”灰原初輕鬆說道，“魂之火的交織並不隻是物理上的接觸，也包括羈絆，命運，思念，模因，以及其他等等無形之物。”</p>
他抬起頭來望向看著屏幕中老人的雙眼，露出微笑：“……不管是通過什麽媒介，你正在看著我，我也在看著你不是嗎？”</p>
“注視是有‘力量’的，注視本身就是某種存在，注視也是魂之火媒介。”</p>
“這不就是……”灰原初打了個響指，“——‘靈視’嗎？</p>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老人，笑了笑：“你不會不知道吧？”</p>
畫麵中的老人，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p>
但灰原初卻感覺到，他笑的和剛才不一樣了。</p>
溫馨的氣氛，正在一點點脫落下來。</p>
就像剛才，灰原初曾覺得老人像那種狩獵經驗豐富的老獸……</p>
而現在，老人的表情給他的感覺，則像是老獸臉上的血肉正在剝落下來。從下麵露出的，是一張隻剩下骨架的可怖的臉，正死死地盯著他。</p>
……溫和風趣的普通老人？</p>
灰原初心想——折氏如果真有這種正常人才奇怪。</p>
“露葵，你該不會……早就向這小子透過我的底了吧？”老人冷冷地收起笑，瞥了一眼折露葵。</p>
“嗬……”折露葵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聲音，背脊依舊坐得筆直，更是再次抬高了下巴，“我看上的人，怎麽可能還要靠我來幫忙作弊才能過關。”</p>
老人沒反駁，不吭聲了。</p>
他再次望向灰原初，用很慢的語速問道：“在你眼裏，世界是什麽樣的？”</p>
灰原初又看了一眼束星之海，無所謂地答道：“無數束星的火球，燃燒的火焰交織成了網……看上去，像是一片藏著無數星星的火焰海洋。”</p>
“不，不是‘藏著’，而是‘困著’。”他修正道。</p>
老人再次沉默下去了。</p>
然後屋內便無人說話了。</p>
隻有折露葵似乎走神地望向別處，卻彎起了嘴角。</p>
“所以，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狀態？”最後，還是灰原初鍥而不舍地問道。</p>
他是真的很好奇。</p>
“嗯……”電視中的老人抬起頭來。</p>
然後——“啪”的一聲，電視機關閉了。</p>
灰原初心想爺爺這是說不過就準備跑了？？但他隨即看到，折露葵已經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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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想發問，卻見電視機背後的紙門在無人出現的情況下，“啪”的一聲打開了。</p>
紙門後又是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房間盡頭仍然是一道紙門。</p>
緊接著，深處的那道紙門也自動打開了，後麵出現的，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盡頭是紙門的房間……</p>
——“啪”。</p>
——“啪”，“啪”。</p>
——“啪”“啪”“啪”“啪”“啪”。</p>
紙門一道接一道地出現，打開，出現，打開，越來越快，重重疊疊，逐漸延伸，像是有一條無形的大蟲往大屋深處越鑽越深。</p>
最後在灰原初麵前出現的，是一條通往大屋深處的幽暗走廊。</p>
而在走廊盡頭，有一道不自然的光亮。</p>
折露葵默默地向著那道光亮走了過去。</p>
“走吧，爺爺在邀請你過去了。”她丟下一句話，走在了前麵。</p>
灰原初聳聳肩，也站起身來，跟在了後麵。</p>
穿過數十道門扉之後，院子已經在背後成了一個手掌大的光電，他們終於來到了通道盡頭。</p>
通道盡頭的房間裏，終於不再有紙門。黑暗中，卻擺著一台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的碩大機器。</p>
之前灰原初從遠處見到的那道不自然的光亮，正來來自於機器表麵上那一道不大的液晶麵板。</p>
“爺爺。”折露葵走過去，喚道。</p>
……爺爺，是一台機器？人工智能？</p>
灰原初有些茫然了。</p>
然後他突然被蟬群觸動，轉過身去。</p>
一條像是粗壯巨蟒黑影在那瞬間突然從天花板上垂落下來，靜止在了他麵前。</p>
“巨蟒”的末端，是人類的頭顱。</p>
——是他剛才在電視中見到的那名老人。</p>
但與電視中的狀態不同，老人的真正的腦袋真的像是一枚骷髏，皮緊緊包裹著顱骨，眼窩深陷，看不出一絲多餘的肌肉與脂肪。</p>
被粗壯的導管連接著的枯瘦的頭顱，就那樣倒垂在灰原初麵前一章外，麵無表情地無聲地盯著他。</p>
“……小子，你看到了，我的狀態。”</p>
然後，他桀桀地怪笑了起來。</p>
灰原初卻依然冷靜。</p>
然後他從頭顱上移開視線，然後探尋地望向了折露葵。</p>
——因為在剛才瞬間，他就開啟了魂之蟬。蟬群掃過整個房間，完全搞清楚了狀況。</p>
頭顱連接著活動自如的導索，另一端就連接在那套機器上。</p>
但這枚頭顱……</p>
怎麽說呢？它是真實的，不是塑料，不是模型，而是真正的血肉……但是也不是活的，甚至不能稱得上是屍體。。</p>
——“標本”。</p>
這是一枚真人的頭顱，製作出來的人體標本。</p>
配合上活動表情與發出聲音的機關而已。</p>
折露葵瞥了他一眼，接收到了他的眼神。</p>
“爺爺，別和小灰開玩笑了。他早就看出來了。”她麵無表情地敲了敲機器上的某處，然後扭頭對灰原初道，“爺爺在這裏。”</p>
灰原初走了過去。</p>
折露葵敲擊的那處，是機器上的一枚小窗。</p>
似乎是感應到了灰原初的靠近，小窗上原本茶色的濾鏡逐漸轉為透明。</p>
灰原初有些驚訝地看著裏麵的東西。</p>
——懸浮在培養液內，一枚連接著無數細密筆直金絲的大腦。</p>
“正式介紹一下。這就是折離的父親，折氏和集團的上一代掌舵人……折六。”折露葵毫不客氣地再次敲了敲大腦外麵的小窗，然後對灰原初道。</p>
“原來是這麽做到的啊，用將近百分之一的血肉來維持魂之火……”灰原初撓撓頭，自言自語道。</p>
展示著大腦的小窗旁邊，液晶屏幕上出現了折六的頭像。</p>
“他”望向灰原初，意味深長地說道：“在這個房間裏的無數傳感器的監控下，你的心跳體溫，甚至所有生理特征都沒有半點變化，沒有任何本能的反應……你比我，還像一個沒有身體的人。”</p>
“這就是權能嗎？”</p>
灰原初沒回答他，隻是問道，“所以，你的身體呢？”</p>
這時候，折六對灰原初的態度似乎就屬於十分滿意了。</p>
他完全沒在意灰原初的反問，爽快地答道：“半年前舍棄掉了。”</p>
“我的意思是，理由……是絕症？”灰原初想了想，隻想到了這一種可能。</p>
“不。”老人卻否認道，“以這把年紀的人來說，我倒是很幸運，除了有些衰弱，軀體沒什麽特別嚴重的惡化與病變。”</p>
“那為什麽——”</p>
“因為人類沒有血肉權能，無法像您那樣精密地控製血肉……這帶來的結果就是，我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死掉。”</p>
“這可不行。”屏幕上的老人麵無表情，“我的所有計劃，向來都必須精確到秒。”</p>
灰原初飛快掃視了一眼還垂在那裏的枯瘦頭顱標本，再次意識到，屏幕上的老人和那個真的很像……</p>
“所以我把身體拋棄掉，換了這台機器。這台機器可以代替我的大部分新陳代謝——以精密可控的模式。”</p>
“日常事務處理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畢竟在大腦裏還埋了鎖孔。”</p>
“這樣，我終於成功地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了……好吧，大腦還是沒辦法徹底拋棄，所以最後，這一不可控的因素拖累了精度。”</p>
“但至少，我的死亡時間終於可以精確到分鍾了。”</p>
灰原初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又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死亡本身不重要——”</p>
“當然，人總是要死的。”</p>
“——但是死亡時間很重要？”</p>
“對。”折六肯定道。</p>
折露葵適時地插進話來。她又敲了敲玻璃，扭過頭來看著他：“小灰，想一想。爺爺的死，對集團這個組織來說意味著什麽。”</p>
灰原初來回掃視眼前的一人，一大腦，和一個虛擬畫像，靈光突顯。</p>
“意味著折離將徹底無人可製？”</p>
“對。”屏幕中的老人又桀桀地笑了起來，“——這都是為了我可愛的孫女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