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我抿唇暗自苦笑,難道判斷對錯的方法已經變成由勝負決定了嗎?


    “算了,我出去走走。”


    婉容突然歎了口氣,扶著已經顯懷的肚子,吃力地坐了起來,我怔怔地看著她起身,臨走時連眼神都沒有瞥過來。


    我心念如電轉,tian了tian有些發幹的嘴角,也騰地站起身,偏頭往床鋪那邊拋下一句好好休息,便隨著婉容的腳步,一同走了出去。


    “少奶奶!少奶奶!”


    身後是彩藍哀怨的呼喚,她當然不是在挽留婉容,而是在叫我回去,在這場所謂的妻妾之爭中,她以為會得到我的支持,而我卻隻能讓她失望了。


    婉容沒有亂走,而是在丫頭的扶持下,慢慢地走向花園,已經有伶俐的下人去收拾小花園的涼亭,動作之熟練,想必那裏是婉容最近經常去的地方。


    軟墊鋪好,茶點擺好,婉容一.揮手,眾人便都下去了。她手指扣著茶杯蓋,杯蓋和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音,我跟著她來到涼亭裏,又厚著臉皮同坐下來,可是這一言不發的尷尬場麵,讓我有些坐不住,而她雙眸微垂,神情沉靜。


    我抿了抿嘴唇,聲音有些幹澀,“婉容,是我對不住你。”


    婉容抬眸,淺淺一笑,“又說這樣的.傻話,你哪裏對不住我了?再說,我也沒有生你的氣,要說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才是。”


    “別這麽說,彩藍她......是我沒有管教好。”


    如果當初青芽說出那件事時,.我能夠審慎為之,甚至想辦法化解彩藍的執念,恐怕此刻我和婉容就不會有如此尷尬的場麵。有時候人和人之間就是如此的微妙和脆弱,雲哲有沒有妾室,原本與我無關,最多站在婉容的立場上,我小幫一把,或者多說兩句,可是當那個第三者變成了彩藍,我的身邊人之後,我便再難把握其中的分寸。


    幫著婉容,彩藍必會失望,而我身邊的那些丫頭們.即使不說,心裏沒準會有埋怨和心冷,尤其是彩紅,她即使懂事明理,可也未必能理解我的苦衷;如今婉容懷著喬家的子嗣,又是正房,她還曾經違逆她婆婆的意願,刻意示好於我,曾經助我良多,若是幫著彩藍,她必然心灰意冷和我疏遠,等於我不僅失去一個朋友,更失去一個助力。


    “寶心,你且聽我說完,再說這道歉的話,可好?”婉容輕.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唇邊是淺淡溫和的笑,與從前的光芒畢lou大相徑庭,她衝我眨了眨眼睛,然後輕籲了一口氣,才收起笑容,緩緩地說道,“我明白你的煩惱,不就是我和彩藍,你不曉得該向著誰麽?剛開始我確實恨過你,恨你怎麽不能好好管教自己的丫頭,竟然來搶我的夫君,把我陷到這樣難堪的境地。後來,我想通了,埋怨別人有什麽用,我得自己幫自己,所以......”


    她詭譎地一笑,手指一鬆,杯蓋落在杯子上,換來.有些刺耳的響聲,“你那丫頭真是不怎麽聰明,我原本隻是教訓她,她竟然發瘋到想把我肚子裏的孩子弄掉,既然她起了惡意,那也不能怪我不給你留情麵了,寶心,你說是不是?”


    雖然她說得含.糊,我卻聽出了一身冷汗,原本我就覺得那個雷雨夜有什麽不對勁,彩藍又什麽都不肯說,原來她小產完全是自作孽的結果,“你,是你......”


    婉容冷冷地勾起唇角,“要不然你的丫頭怎麽會發瘋到三番兩次找我的麻煩呢?寶心,以你的聰明,真的一點都沒猜出來?”


    我動了動嘴唇,有些惶然地站起了身,突然覺得對婉容,我已經無話可說,“你好好將養身子,我還是先回去了。”


    我轉身欲離,又被她喚住,我沒有回頭,隻是略偏著身子,聽她說話。


    她的聲音微顫,似乎有未盡的話語,“寶心,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搖頭,“沒有。”


    “還是你認為我心狠手辣?”


    我猶豫,終是歎息,“你還是安心養胎,彩藍她,我會帶回去,等你順利生產之後,你想怎麽處置,到時候再說。”


    說完,我抬步離開,忽聽身後啪的一聲,顯然是她摔了杯子,涼亭裏隻有她一個,我心中一緊,連忙回頭看她如何,卻見她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臉色略有些蒼白地瞪著我,“你以為我會圖這個,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彩藍的下場,恐怕比你那位紅姨娘強不了幾分。你能把那個姓汪的狐狸精攆出喬家,難道就不能設身處地為我想想,我心裏......有多難過!”


    她邊說著,身形晃了兩晃,下人都被她攆到遠處,我也顧不得別的,上前把她扶住。天大地大,孕婦最大,尤其她心緒波動如此厲害,恐怕對身體沒什麽好處,我趕緊說好話哄她,“別生氣,都是我的錯,我沒為你著想,還傷了你的心,等你身子骨方便了,怎麽教訓我都成,那還不行嗎?”


    都說孕婦**,我這個經曆過的,怎麽就沒想到呢!而且我看婉容的樣子,顯然是激動得緊,眼淚都在眼圈裏打轉,好像她一眨眼,淚珠就會滾落下來,好在被我扶著緩緩坐下來,略顯激動的情緒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她平靜之後,氣哼哼地推了推我的胳膊,“你不是要走麽?且回你的西院去吧,再別過來才好呢!”


    她這麽一出,倒是讓我忍不住笑了,原本亂糟糟的心情竟平複下來,“你說你,翻來覆去都是你在說,我可是半點都不敢忤逆你的意思,現在更好,要是讓大堂嬸知道我把她的兒媳婦氣成這樣子,恐怕不得生撕了我,你就盼著那樣,是吧?”


    婉容白了我一眼,把我推到另一邊,我又坐回原位,反而比剛剛放鬆多了,她輕輕哼了一聲,眉眼一挑,“你難道不記得那次我說的話?可把她氣得半死,我心裏痛快。要不是她在其中攪合,我和彩藍也不至於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起碼那孩子......我還沒有狠心到把雲哲的骨肉也害了,現在雲哲都不怎麽願意回家,我是何苦的呢!”


    “你什麽意思?大堂嬸從中作梗?你和彩藍都懷著雲哲的孩子,她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有什麽好處?當初她能為了自己的地位把小妾害了,雲哲的兄弟也沒活下來,如今她怎麽就不能為了對付我這個眼中釘,把雲哲的孩子也害了呢?她的用心,你不在這裏,是不會明白。”


    我啞然,這都算是怎麽回事啊!突然覺得比起她們來,我已經非常仁慈了吧,雖然不讓雲煦碰汪紅袖是出自我的私心,卻也有著另一個想法,那就是無論我們爭鬥如何,都不想傷害無辜的生命,可是沒有想到,她們已經明晃晃的把矛盾對上了柔弱的小生命上麵,而且不僅現在有一條,從前也有。


    大堂嬸那副陰沉沉的模樣,我原本隻覺得是性格問題,原來不相處就不會了解,她會是這麽狠心的女人。雖然這隻是婉容一家之言,不過我的天平已經倒向這個和我性情相投的女子,也就不去辨別她話語中的真偽了。


    婉容似乎沒有說完,眼睛微微一眯,冷笑著說道,“還有呢,不僅那小妾被折騰得半死不活,就連小妾的丫頭也給轉賣到肮髒的去處,生生敗壞了一個好姑娘。哼,她的心,早就不是紅的了。”


    她的語氣裏,既有對那個素未謀麵的丫頭的可憐,也有對大堂嬸此番行為的痛恨,我聽得十分心驚,“你怎麽知道?”


    婉容瞥了我一眼,“你忘記了,我就是洛州人,十幾年前的事情,我雖然不曉得,不過洛州城裏的老一輩,總有知道的,我嫁進來之前,娘親就勸過我,看在雲哲老實本分的麵上,我就沒當回事,怎麽知道,還是我太傻了啊......什麽老實本分,天底下的男人,都他娘的一個樣,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爆完了粗口,偏頭對上我的張口結舌,冷笑著補充一句,“你家的雲煦也沒例外。”


    我沉默,沒有為雲煦辯解,其中內情婉容知曉不多,我也沒必要把雲煦的打算說出來,不過我還是開口說了一句,“你懷著孩子,說粗話小心對孩子不好,要注意胎教。”


    “胎教?”她愣了一愣,顯然沒明白這個詞什麽意思,不過前麵的話鐵定是聽懂的了,便揮了揮手,“知道了,我不說就是了,看在你家小乖聰明又聽話的份上,我聽你的也無妨。”


    我和婉容的心結就這麽解開了,其實沒有什麽真正的矛盾,她明白我,我也明白她,可是麵子上總過不去,直到現在摔杯子吵架,鬧了一通,才算是真正緩和了下來。


    “放心,我不會再為難彩藍,不過你還是先把她帶走,被那個人挑唆著,她不一定還會做出什麽事來,明明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偏偏要爭那根本爭不到的東西,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傻妞。”她橫了我一眼,手指在腹部上打著圈,自己又歎了口氣,“其實經過這件事,我也想開了,對雲哲,也有些死心了,原本期望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其實隻是我的奢望吧!所以,我還真是羨慕你,上麵有老太君疼著,雲煦從沒對你說半個不字,老爺夫人也都不管,真好啊......”


    她的感歎,我句句聽在耳中,很明白她心裏的苦處,一個懶相公,都比不上有一個刁婆婆,長輩命,不敢辭,她的性子再硬,也抵不上倫理道德的束縛,就在彩藍這件事上,如果大堂嬸刻意挑唆彩藍的話,婉容既要看在我的麵子上不對她如何,又要顧忌大堂嬸的壞心,她這麽重的身子,真的是為難了。


    我眼珠兒一轉,登時想起那件讓我為難的事情,此刻倒是有了可說的必要。我連忙伸臂抓過婉容的手,笑眯眯地問道,“要是我能幫你鎮住她,你願不願意幫我,好好地把這個宅子,裏裏外外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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