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姝去正院給郭氏請安的時候,就見著了韓氏和曹氏。


    曹氏長相普通,隻算得上是清秀,而韓氏,卻當真是個美人。


    雖然隻穿著一件淡藍色繡著大朵牡丹的宮裝,頭上插著一支羊脂玉簪子,可肌膚白皙,明眸皓齒,周身上下帶著一種書卷氣,由不得讓人多看一眼。


    眾人的視線落在韓氏的身上,羨慕有之,嫉妒有之,不屑也有之。


    郭氏坐在軟榻上,輕輕撥弄著手中的茶盞,將眾人臉上的神色全都收入眼底。


    果然,韓氏這樣標誌的美人,一出場就樹了敵人。


    相貌太好,是件好事,可在這宮裏頭,這好事興許會變成壞事。


    要知道,宮中的女人靠的就是這相貌爭奪恩寵,這韓氏這般出眾,又通身的書卷氣,可想而知往後會得殿下多大的恩寵。


    隻這麽一想,眾人心裏頭哪裏還能不防備。


    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淡笑著開口道:“別站著了,都坐吧,別說是你們,昨個兒本宮剛一瞧,也著實移不開眼。”


    郭氏這話,讓眾人回過神來,卻是心中各有心思。


    “謝娘娘。”


    “韓氏,這位便是王才人了。”郭氏見著眾人坐下,視線朝王才人的身上看了看,笑著道。


    韓氏聽了,立時就明白過來,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道:“婢妾給才人請安。”


    王才人見著她請安,隻微微一笑,從手上褪下一直手鐲,給她戴上了。


    “起來吧,都是伺候殿下的,往後就不必這樣多禮了。”


    雖說韓氏相貌極好,可王才人並沒有將她放在眼中。畢竟,韓氏說到底隻是一個庶女,更別說,她的嫡姐,還是二皇子的正妻。


    憑著這點,韓氏在東宮的處境就夠尷尬的。


    與其說她是被皇上指進東宮的,倒不如說她是被鎮國將軍府的人當成了一顆棋子。


    昨晚,皇後派人送來了消息,說是韓氏能服侍殿下,鎮國將軍府可是出了很大的力。


    “婢妾謝娘娘賞賜。”韓氏謝過,這才站起身來。


    “都坐吧。”見著韓氏起身,郭氏便發話道。


    “謝娘娘。”聽著郭氏的話,韓氏和曹氏才坐了下來。


    韓氏因為身份是選侍,所以就坐在了秦姝的下方。


    而曹氏,則是坐在了右邊的首位,之後依次是如氏,葛氏。


    “如氏,你身子重,若是不便,往後就不必過來請安了。”郭氏看了坐在那裏的如氏一眼,開口道。


    如氏的胎已經有六個多月了,走動已經是不便了。


    如氏聽了,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娘娘體恤,隻是婢妾身子還好,怎好不過來給娘娘請安。”


    郭氏原本也就是試探一下,這會兒聽到如氏這麽一說,隻滿意的看了她一眼:“你有這個心,本宮也不好攔你,隻是有一點,你千萬得小心著自個兒的身子,別動了胎氣才好。”


    “婢妾謹遵娘娘教誨。”郭氏的話音剛落,如氏便福了福身子,恭敬地應了一聲。


    “妾身瞧著,如氏腹中的孩子定是個有福氣的,倘若是個兒子,那就更好不過了。”王才人看著如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昨天,她請太醫去給如氏看過了,太醫說,如氏腹中的胎兒十有□□是個男孩兒。


    王才人已經迫不及待等著如氏腹中的孩子出生,將她養到自己身邊兒了。


    這些日子,殿下雖然寵著她,可秦氏的恩寵也快要趕上她了。


    秦氏能讓殿下這般記掛,還不是因為她替殿下生了個兒子的緣故。不然,她一個知縣的女兒,殿下哪裏會把她放在心上。


    王才人性格向來高傲,不屑和秦氏相爭,卻是將主意打到了如氏腹中的孩子上。


    倘若有個孩子,她就更能留住殿下了。


    聽著王才人的話,郭氏的眼底閃過一抹諷刺,是兒子還是女兒,怕都沒什麽區別了。


    如氏這腹中的胎兒,注定是沒法兒來到這世上的。


    要怪,就怪如氏是皇後指進東宮的,和王才人是站在同一邊兒的。


    “嗯,如氏這胎若真是個兒子,位份就該抬一抬了。”郭氏喝了一口茶,淺笑著道。


    她的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就全都落在如氏的身上,王才人莞爾一笑,對著如氏道:“還不快些謝過太子妃。”


    如氏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麵帶歡喜道:“奴婢謝娘娘恩典。”


    秦姝坐在那裏,看著郭氏雖然麵帶笑意,可那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她不由得在心裏頭替如氏點了跟蠟。


    想當初,常氏有了孩子,郭氏也是這樣承諾的。


    可最後怎麽樣,常氏難產而死,死後才以才人的位份下葬,就算得上是極大的體麵了。


    而郭氏,卻白白得了一個兒子,穩固了自己的地位。


    如氏並不是郭氏的人,她腹中的胎兒又被王才人惦記著,她就不信,郭氏會什麽都不做隻等著如氏的孩子順利


    出生。


    郭氏最擅長的,就是在眾人麵前裝好人,背地裏卻是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不知道,如氏會落到怎樣的下場?


    秦姝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坐在那裏的韓氏卻是在不著痕跡的打量她。


    韓氏在宮外的時候就知道了東宮的情形,太子妃不得寵,得寵的隻有王才人和秦選侍。


    王才人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殿下自然看重些。


    可這秦氏,卻隻是一個知縣的女兒,倘若沒有些手段,怎麽能這般得寵,還能替殿下生了個兒子。


    韓氏不禁暗暗打量秦姝,隻覺著身旁這個女人並沒有什麽出眾的地方,相貌倒是不錯,可再好也不及她好看。方才王才人說了那麽多,她卻一聲也不吭,想來是個安靜的。


    不知道,殿下怎麽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韓氏心裏想著,不由得皺了皺眉。


    秦姝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韓氏在偷偷看她,可耐不住韓氏時不時的看她幾眼,她就是再遲鈍也會發現的。


    “妹妹怎麽老盯著我看,難不成是有什麽話想說?”秦姝突然開口,倒讓韓氏一下子就愣住了。


    “.......”韓氏愣了愣,才笑道:“妹妹隻是瞧著姐姐這衣裳上的花樣,格外的好,一時就走神了,還望姐姐不要見怪。”


    秦姝聽著她的話,柔聲一笑:“什麽見怪不見怪的,妹妹言重了。”


    聽著她的話,韓氏麵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卻是將視線移了開來,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這小小的插曲落在眾人的眼中,就有了其他的意思。


    無非是覺著韓氏是個有野心的,才剛進宮,就敢妄想她不該想的東西。


    秦氏出身不高是沒錯,可耐不住人家得寵,能替殿下生個兒子,所以才成了選侍。


    可你韓氏才剛進宮,就這般不長眼,難不成,是覺著秦氏不該坐在你的前頭,還是想借著自己的美貌奪了秦氏的恩寵。


    不得不說,女人對女人的心思是最了解的。


    隻一眼,就看明白了韓氏的想法。


    不屑的同時,卻也隱隱覺著這事情並非沒有可能。韓氏這般貌美,又年輕,雖說是個庶女,可到底是鎮國將軍府出來的。


    無論是哪一點,都比秦氏強出不知多少倍。


    或許,用不了多久,韓氏就會取代了秦氏,成為殿下的新寵了。


    眾人心裏想著,看著韓氏的目光就多了幾分其他的意味。


    倘若讓韓氏得了恩寵,這後院怕是不得安寧,瞧著韓氏的樣子,可比秦氏難對付多了。


    郭氏坐在軟榻上,視線在秦氏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到韓氏身上:“你既進了東宮,哪裏用得著羨慕旁人的衣裳,秋日天涼,本宮吩咐底下的繡娘,新做幾件衣裳給你送去,那花樣都是極好的。”


    郭氏這樣,就是在抬舉韓氏了。


    什麽秋日天涼,難不成韓氏一個將軍府出來的女兒還會沒有衣裳穿。


    郭氏的態度落在眾人眼中,便覺著這韓氏是個有福氣的,這一進宮,竟然就讓太子妃給她撐腰了。


    “婢妾謝娘娘恩典。”聽著郭氏的話,韓氏連忙起身謝恩。


    到了此時,誰能看不明白,太子妃是舍了秦氏,看重了韓氏。


    一時間,眾人瞧著秦姝的目光就帶了幾分同情。


    要知道,秦氏也是太子妃身邊的人,隻是這些日子太過得寵,又替殿下生了個兒子,如此才引得太子妃忌憚。


    麵對眾人的目光,秦姝心裏卻是平靜的很,一點兒波瀾都沒有。


    郭氏這樣,實在是在意料之中。


    自打她生了璟哥兒,她和郭氏就注定得互相防著了,畢竟,楚昱澤子嗣少,如今隻有兩個兒子,郭氏可不得防著她些。


    秦姝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心裏卻也覺著郭氏不是個聰明的。她成日裏隻知道謀害後院的女人,讓她們失了孩子,或是沒了恩寵。


    可她卻沒有想過,即便她們沒有了恩寵,那恩寵也不會落到她的頭上。


    她縱是思慮周全,也有手段,狠得下心來,可最重要的一點,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一個沒有恩寵的太子妃,地位怎麽會穩呢?


    等到楚昱澤登基,想廢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她就不信,郭氏這些年背地裏的動作,沒有落到楚昱澤耳朵裏。


    郭氏根本就沒弄明白,什麽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如今的做法,隻會一點一點消磨她和楚昱澤之間多年的情分,等到哪一天這些情分都被她消磨光了,她才會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眾人又聊了幾句,郭氏就開口讓人退下了。


    從正院裏出來,秦姝才邁出步子,卻被才剛出來的韓氏阻攔了:“姐姐請留步。”韓氏的相貌好,聲音也是格外的好聽,不過秦姝卻沒有閑情來琢磨這些。


    秦姝看了她一眼,道:“妹妹可有什麽事情?”


    韓氏莞爾一笑,道:“姐姐也知道妹妹我才剛進宮,憋在屋子裏也格外的悶些,不知道方


    方不方便去姐姐那裏坐上一坐。”


    聽著韓氏的話,秦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韓氏,還真好意思說出來。


    秦姝看了她一眼,剛想說話,就聽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一個小太監過來了。


    那太監是陸成手底下的叫做小旬子的。


    “主子原來您在這裏,主子快些回去吧,殿下這會兒正往主子院裏走呢。”


    秦姝聽了,詫異了一下,這麽早,可不像是楚昱澤的做法。


    “妹妹,你看......”


    “姐姐有事,妹妹就不打擾了。”


    秦姝笑了笑,才帶著銀杏轉身離開了。


    “這麽早,殿下可回來了?”


    “主子恕罪,奴才隻是路過,瞧著主子為難,才隨口一說。”


    聽著小旬子的話,秦姝笑了笑,也沒有怪罪,她隻是覺著奇怪,陸成那樣嚴肅的人,怎麽手底下竟然也有這樣“機靈”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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