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給四皇子賜名的旨意,就讓安貴妃出盡了風頭。


    待眾妃嬪退出去,郭氏坐在軟榻上,臉色陰沉如水。


    楚晟,不過一個殘缺的皇子,憑他也配得這般的好名字?


    安哥兒乃是皇上的長子,有幸得先帝賜名,不過才是個“安”字。


    郭氏強忍著,將心中的羨慕嫉妒全都咽進了肚子裏。


    她好不容易才當上皇後,這個時候,最是出不得一點兒錯。


    最重要的不是爭寵,而是讓皇上看到她的大度和寬厚,擔得起皇後這個位子。


    孫嬤嬤瞧著自家娘娘的臉色變了又變,心裏頭微微歎了一口氣。


    不怪娘娘心裏不痛快,這後宮的妃嬪,聽了那旨意,怕都眼紅的厲害。


    皇上待安貴妃,真是前所未有的恩寵,連帶著愛屋及烏,對殘缺的四皇子都百般看重。


    “本宮想不明白,生產那日皇上分明對那孩子嫌棄的很,怎麽如今卻是這般疼愛。”郭氏皺著眉頭,言語間帶了一絲嫉妒。


    “昨晚安貴妃侍寢,興許是她在皇上耳邊吹了枕頭風。”


    要不然,皇上怎麽會一大早的就下了旨意,還急不可耐的讓陸公公傳旨。


    郭氏挑了挑眉,搖了搖頭。


    “安貴妃性子高傲,哪裏會為個殘缺的兒子輕易的去求皇上。”郭氏想了想,又道:“再說,方才本宮瞧著她接旨的神情,實在不像是裝出來的。”


    “娘娘的意思。”孫嬤嬤抬了抬眼,小聲道。


    “本宮是怕,這一切都是皇上想要送到她手中的。”那樣的話,皇上待安貴妃,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除了恩寵,還有情愫。


    若不是因為在乎,又怎麽會下了這樣的旨意,分明是怕安貴妃因為四皇子而受了委屈。


    如今,四皇子得了這樣的好名字,人人都羨慕她安貴妃,哪裏還敢出言諷刺。


    郭氏覺著,皇上此舉分明就是重重打了她一記耳光。


    “娘娘寬心些,娘娘伺候了皇上多年,皇上性子冷,可不像是輕易能上心的。”


    孫嬤嬤沒有說的是,比起安貴妃,她倒覺著皇上待淳妃才是真正的用心。


    那“毓淑宮”三個字,現在想來她都覺著心驚。


    她甚至疑心,皇上昨晚寵幸安貴妃和今日的這道聖旨,實際上都是為了淳妃娘娘。


    為的,就是將宮中眾人的目光全都引到安貴妃的身上。


    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皇上這分明是舍不得將淳妃娘娘放在風口浪尖上。


    孫嬤嬤心裏想著,卻是沒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這些日子,太後的身子可還好?”郭氏突然出聲道。


    聽到郭氏的話,孫嬤嬤愣了愣,才明白過來自家娘娘所指的,是恭太後。


    “奴婢打聽過了,自打皇上登基,太後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連藥都少進了,人都精神了不少。”


    郭氏聽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卻是很快就換做一抹了然。


    “太後身子不好,乃是心病,如今皇上登基,病自然就好了。”


    先帝在時,恭妃自打生下皇長子後,就失了恩寵,還被先帝厭棄。


    恭妃的病,一半是因為自己,一半也是因為皇上。


    如今,提了多年的心終於放下,再重的病也該好了。


    “陪本宮去給太後請安吧。”郭氏吩咐道。


    “娘娘。”


    郭氏皺了皺眉:“嬤嬤有什麽話就說。”


    “娘娘別忘了,除了慶壽宮,還有壽康宮的那位呢。”孫嬤嬤說著,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壽康宮?”郭氏愣了愣,卻是毫不在意道:“本宮不知壽康宮,隻知慶壽宮的恭太後。”


    “別愣著了,走吧。”


    孫嬤嬤聽出自家娘娘話中的意思,心裏頭也通透了幾分。


    也是,娘娘如今,隻能討好一方。和恭太後親近,就要和王太後疏遠些。


    不然,最後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孫嬤嬤一路跟著郭氏去了慶壽宮。


    慶壽宮乃是新宮,因著太後要居住,所以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重新修葺了一番。


    瞧著這院子裏的景致,郭氏不由得對恭太後生出幾分佩服來。


    恭太後如今尊榮貴重,誰能想到當初身為妃子的她在皇後王氏麵前也是伏低做小,處處小心,生怕說錯了一句。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有了今日的恭太後。


    郭氏一進來,碰巧許嬤嬤從小廚房裏出來。見著郭氏,忙堆著笑迎了上去。


    “老奴給皇後娘娘請安。”


    “嬤嬤請起,太後的身子可好些了?”郭氏知道許嬤嬤是恭太後跟前得力的人,所以說話的時候格外的客氣。


    “勞娘娘記掛,這些年一直調養,可算是好了。”許嬤


    嬤說完,朝殿內看了一眼,恭敬地道:“娘娘在這裏等著,老奴進去通傳一聲。”


    郭氏點了點頭,許嬤嬤福了福身子,就走進了殿內。


    “太後,皇後娘娘來了。”


    恭太後正靠在軟榻上看著佛經,聽到許嬤嬤的話,便放下了手中的經書。


    “她如今倒是記掛著哀家。”


    許嬤嬤伺候了太後多年,自然聽出她話中的一絲不屑。


    “叫她進來吧,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她了。”


    “是。”許嬤嬤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很快就領著郭氏走了進來。


    若說先前郭氏對恭太後隻存著七分的敬重,如今見著這殿內的裝潢擺設,那敬重便又多了三分。


    如今,在這宮裏頭,她能指望的,除了她自己,就隻有眼前的這位太後了。


    “臣妾給太後請安。”郭氏緩步上前,福身請安。


    “起來吧,哀家剛泡了茶,味道不錯,你也坐下嚐嚐。”恭太後笑了笑,又命人給郭氏賜座。


    郭氏謝過,這才落座,許嬤嬤端著一盞茶遞到她手中。


    “娘娘請用。”


    郭氏接過茶,慢慢品了一口,道:“這茶可是新進貢的華頂雲霧?”


    “哀家就說皇後一口就能喝出來,你還不信?”恭太後笑著看了站在一旁的許嬤嬤一眼。


    許嬤嬤跟著笑道:“老奴隻聽皇後娘娘愛喝茶,卻不知會這樣厲害。”


    郭氏聽著許嬤嬤的話,隻莞爾一笑:“哪裏是厲害,不過是前些日子皇上賞賜了些,所以才嚐了出來。”


    聽著郭氏的話,恭太後一愣,轉瞬笑道:“皇帝待你好,後宮和睦,哀家便可放心了。”


    “隻是哀家聽說,皇帝下了旨意,給四皇子賜名了。”


    郭氏麵色微微變,剛剛才發生的事情,就傳到了恭太後的耳朵裏。果然,這後宮宮沒有真正無害的人,恭太後能從一個宮女坐到今日太後的位置,也不是全靠運氣。


    “是,皇上疼愛四皇子,更對四皇子寄予厚望,賜名楚晟。”


    郭氏抬起眼來,瞧著恭太後一眼,笑著道:“這旨意一下來,後宮的妃嬪可全都眼紅著,都說四皇子好福氣,有安貴妃這樣的生母。”


    郭氏這話,分明是在給安貴妃上眼藥。恭太後在王太後跟前伏低做小了這些年,心裏頭定是存著不甘。如今,她也成了太後,於王太後平起平坐,自是不同往日。


    她的心思,恭太後哪裏看不出來,隻笑了笑,感慨道:“哀家早就聽說皇帝寵著安貴妃,如今看來,倒不全然是傳聞了。”


    “貴妃出身才情都是拔尖兒的,皇上寵著也在情理之中。臣妾隻是擔心......”郭氏的話音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恭太後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擔心皇上太過寵幸貴妃,寒了其他妃嬪的心。雨露均沾,免於專寵才是正理。”


    郭氏還想說什麽,瞧著恭太後淡淡的神色,又全都咽了下去。


    兩人又聊了幾句,恭太後就稱乏了,讓郭氏退了出來。


    出了慶壽宮的院子,郭氏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


    “娘娘,太後這是什麽意思?”


    郭氏轉過頭來,看了孫嬤嬤一眼:“不急,慢慢等著吧,本宮就不信,太後對王氏一族心中沒有怨恨。”


    這是郭氏當了皇後之後頭一次給恭太後請安,她剛進了慶壽宮的院子,消息就傳遍了後宮。


    毓淑宮


    秦姝聽著銀杏的話,並不覺著詫異。


    郭氏是個通透的,自然不會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有安貴妃在,王太後就永遠都是郭氏的敵人。


    就連太皇太後,都是向著安貴妃的。


    她能巴結拉攏的,隻有恭太後。


    “娘娘,要不明日奴婢也陪您去給恭太後請安。”


    “不急,到了十五一塊兒去吧。”宮中規矩,每月十五眾妃嬪去給太後和太皇太後請安。


    因著太皇太後正在養病,所以隻需去壽康宮和慶壽宮便可。


    秦姝深知,自己這會兒湊過去,隻會礙了郭氏的眼。既然郭氏想要討好恭太後,那她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正說著,孔嬤嬤領著璟哥兒走了進來,一見著他小小的身子,秦姝就揚起一抹笑意,站起身來想要抱住他。


    怎奈,還未有動作,就被麵前的小包子躲開了。


    小包子一本正經請安:“兒子給母妃請安。”


    秦姝蹲下去裝作受傷道:“都不讓母妃抱抱,母妃傷心死了。”


    見著自家母妃這樣,璟哥兒明亮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無奈,湊過去伸手小小的胳膊,抱了抱秦姝。


    “兒子已經長大了,母妃不要隨便抱兒子了。”


    見著璟哥兒一本正經裝小大人的模樣,秦姝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抱住他親了一口。


    “好,不抱就不抱


    ,親親總可以吧。”


    小小的人兒一下子紅了臉,好半天才說道:“弟弟妹妹快睡醒了,母妃去看弟弟妹妹吧,兒子要去讀書了。”


    瞧著自家兒子害羞的樣子,秦姝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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