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和韓婷婷來過這條街,金烈和韓婷婷從步行街出來是低著頭的。夜色深了,相隔那麽近他都看不清韓婷婷的五官,所以放心把自己的情緒都放在臉上。


    一個男孩在自己麵前流露出受傷的模樣,韓婷婷看不見,總能感覺到。她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到明亮的燈光下麵就掛起笑臉,說“又麻煩你一次”,金烈也換好麵具,揠苗助長要變成她希望的那樣:放下過去,當一個輕鬆的人。


    坐到副駕位置,韓婷婷把金烈車裏的cd抽屜都翻了一遍,一共放了三張,有一張上麵印著“贈”。她於是轉而打開調頻電台,電台主持人的聲音一下就把兩個人之間的沉默掩蓋過去。放到一首歌詞簡單的歌,第一遍過去副歌節奏就能學會,到第二遍韓婷婷就小聲地哼著,唱不上的高音就自動消音。自己玩得挺高興,韓婷婷聽到金烈笑了一聲。一路懸著的心,隨金烈的笑聲放鬆不少,她終於有了正眼看他的餘裕。


    金烈開車時一絲不苟,是一個遵守交通法律法規的社會好青年,韓婷婷盯著他好一會兒,他隻略微偏了頭拿餘光看她。“怎麽了?需要什麽?”韓婷婷先搖了搖頭,想想還是得出聲:“沒什麽啊……”本來該尷尬的局麵,她一邊聽歌,一邊踩著拍子抖著腿,愣是沒臉沒皮起來。主持人放歌之前都會報歌名,有一首快節奏的韓婷婷聽著不錯,打算在網路上搜索音源發現自己想不起名字了。她問金烈記得嗎?專心開車、好像根本不在聽節目的金烈就把歌名告訴她。等車子在韓婷婷小區門口停下,他們之間就已經處在輕鬆的氛圍之中了。雙方本來都會照顧對方的情緒,有那一份友好相處的意向在那裏,各自越過阻攔自己的圍牆就好。


    金烈停完車下來送她,韓婷婷沒有拒絕。金烈個子高,她走路又喜歡邁大步,兩個人一個話題沒聊完呢,就到小區樓下了。韓婷婷提著包向他揮揮手說“我上去了”,金烈就站著看她的背影躥上樓,又等她房間的燈亮了才按原路折返。皮鞋磨蹭發出沉悶的節奏,金烈的心情卻是出奇地寧靜。他像任何一個男友送女友回家一樣,做到了該有的細致,不需要人來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在戀愛上麵,沒什麽速成的教學,大多數人都是在失敗中積累經驗改變策略,眼睛上蒙了布失去方向感,很難走出一條直線來。即使他這麽年輕就有了現在的社會地位,在戀愛上還是個新手。平時工作習慣規避風險找最合適的方案,到這裏就行不通。


    *


    校慶很快到來,用這幾天時間韓婷婷的旅遊計劃已經大致成形。包裏放了好幾本旅遊冊子,坐公交就拿出來看一看,在校慶現場覺得無聊了,拿張椅子再接著看。世光拉來了不少讚助,晚會請了好幾個明星,上去一個,底下學生就激動地喊開了,韓婷婷坐在底下有點心疼錢。她這次還蹭了金烈的車子過來,他坐在第一排的貴賓席上,離音箱很近,韓婷婷偶爾看手機就讀到他的信息。他說耳朵疼,簡簡單單三個字,韓婷婷總覺得他在撒嬌。


    母校給他的麵子讓他和一堆領導大老板當貴賓,他們身後是世光整個學校的學生,時不時還得上去發個言頒個獎。韓婷婷問“你知道什麽時候輪到你上場嗎”,那邊金烈立馬就回了“知道”,兩個人愉快地把這個晚會給翹了。


    在入場那兒見到金烈,韓婷婷情不自禁回頭看一眼燈光絢爛的舞台。心想,早知道錢都花在門麵上,當初腦子就不軸了。一百萬呢,這麽花法,水花都砸不出來。


    從會場出來,韓婷婷在空蕩蕩的校園走了幾步,兩條腿開始發抖。世光學生環保意識不錯,一個個出門都知道要隨手關燈,教學樓就亮了幾個辦公室一樓大廳和走廊,沿路幾個路燈都比較昏暗。空蕩蕩的校園這麽一打眼,就有點陰森森。本來沒風,他們一出來恰有一股從身邊擦過去,金烈往前走幾步,韓婷婷跟柱子似的定在原地。


    她把外套裹緊了,問:“要不,我們還是進去吧?”金烈沒懂她怎麽就渾身僵硬了,總看得出她被什麽嚇唬到心頭毛毛的,就向她伸出手,“一起走走吧。”


    韓婷婷的膽子沒至於這麽小,自己腦補得厲害了一點,能不做的事就不想硬著頭皮上。金烈的手掌落到她麵前,她愣了一會兒才將自己的手放在上頭。金烈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之前也這樣,就是個下意識的舉動。韓婷婷跟被按中開關的機器人,被按得開口:“我不怕。真的。”就是覺得外頭有點滲人。


    “嗯。”金烈含了笑意。韓婷婷要真的害怕了,他就不會單單牽個手。這會兒牽到了手,就像小孩子偷偷吃到了糖果,那點兒高興都藏在眼梢。


    韓婷婷很快適應了這個氛圍逐漸放鬆下來,她用另一隻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你一會兒什麽時候回去?”


    金烈:“剛剛打過招呼了,最後請讚助了的校友上來集體拍個合照就行。”那些做給別人的場麵事,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說都躲過去了,韓婷婷當然明白這其中並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沒去拆穿。他願意犧牲,也是他的樂趣所在。韓婷婷呢,雙手合成取景框,從天上看到地下,最後落在金烈身上。月黑風高夜,身邊站了一位心懷好感的男孩,什麽事都不緊迫,有的是時間和精力,韓婷婷會覺得心動那是再自然不過。這就是她的樂趣所在了。


    拿手撣了撣花壇邊沿鋪設的瓷磚,韓婷婷就坐上去,會場裏又唱又跳的,這裏也還能還聽到。韓婷婷偏頭問他:“金烈,你能唱歌給我聽嗎?”


    金烈長大到現在就沒唱過歌,節奏感卻還好。韓婷婷問得他一愣,卻也很快反應過來,拿手機開始搜歌詞。國人不懂韓語的,翻唱外語參考羅馬音,金烈就參考用韓文拚音重新標注的中文歌詞。金烈唱得磕磕巴巴和咒語一樣,韓婷婷愣是沒聽出來調子,忍著笑竭力以眼神鼓勵他。


    其實唱的是什麽根本不重要,唱的怎麽樣亦不要緊。他認真到窘迫的模樣,讓她笑過了又覺得他著實可愛,想起之前他用中文水平不錯的口吻質問她的漢語水平,笑容就更深。


    兩分鍾過去,金烈一副幸存者的姿態在她身邊坐下,覺得自己表現得太不好,這會兒說不出來的萎靡。


    “金烈。”她喊他的名字,金烈就抬眼去看她,韓婷婷舉著胳膊夠到他的頭頂拍了拍,說著“做得真好。”


    金烈知道,他的眼裏這時一定裝滿她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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