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機失色道:“南先生休要嚇我!這都已經到門口了,可謂是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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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應我兩件事!”南鷹開門見山道,“我可以考慮助你一一臂之力!”


    張機忙不迭的點頭道:“莫說兩件,十件也行!”


    “第一件事,入府之後不要說出我的身份,就說我是你的師弟!”


    “這是為何?”張機愕然道,“南兄如今亦是醫名滿天下,若能醫好袁夫人,亦是錦上添花之事!”


    南鷹停下馬來,低頭想了想才道:“袁家這池水太深,我暫時還不想與他們有什麽過多的交集,之前我若知你是為袁夫人醫治,隻怕便不會來了!”


    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卻不是如此,以曆史看,袁家族人大多都是天性涼薄之人,其下場也均大多淒慘,自己若是與他們交往的深了,怕是也沒什麽好果子吃。何況,自己現在已經與張讓眉來眼去,袁紹、袁術兄弟可是後來鏟除宦官的主力,隻怕現在雙方已經結下了私仇,在張讓對自己仍有利用價值之前,不宜與袁家交好,以免得不償失。


    這番話落入張機耳中,卻是另一種感受。他愣了半晌才苦笑道:“機真是服了,南兄為人才真正是不重虛名,不謀私利,真是高潔之士!請說第二件事吧!”


    南鷹暗呼慚愧,微笑道:“第二件事我尚未想到,待日後想到時再說吧!不過仲景可算是欠我一個人情!”


    張機目瞪口呆道:“這個!這個!”


    突然有人叫道:“仲景兄!”


    府門方向幾騎駿馬緩緩而來,當先一人錦衣華冠,白麵短須,生得斯文儒雅,正是呼喚張機之人。


    張機低聲道:“這便是你適才說的袁術了!”


    說著打馬迎上,拱手笑道:“公路兄又來探視了嗎?真是至孝之人!”


    南鷹冷眼瞧去,他就是袁公路嗎?這位日後曾經雄霸一方,又悍然稱帝的悲劇人物,如今卻是霸氣不露,山水不顯。相反,斯文的麵龐上流露出的盡是誠摯純樸之色。


    袁術顯然有些傷感,強笑道:“仲景兄謬讚了!唉,叔母大人待我恩逾慈母,如今染恙我豈能坐視?可悲我卻無能為力,全賴仲景了!”說著在馬上深深一揖。


    張機慌忙回禮道:“公路客氣了!機定當竭盡全力!”


    他回身一指道:“我已經請來數位同仁和師弟,共同為夫人會診,公路隻管放心!”


    袁術絲毫沒有現出世家子弟的倨傲,欣然向南鷹等人拱手道:“得各位出力,術感激不盡!有勞了!”


    說著又和張機打了個招呼,這才策馬離去。


    賈詡靠到南鷹身後,低聲道:“你對此人有什麽感想?”


    南鷹望著袁術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袁氏子弟,果然個個深藏不露,確是梟雄之才!”


    賈詡讚道:“主公才是目光如炬,聽說這個袁術…….”


    他見張機靠了過來,改口道:“主公啊,我等不擅醫術,不便入內打擾,不如在府外等候你與仲景如何?”


    南鷹也不想太過引人注目,微一頷首,下馬將馬韁交於何真,與張機並肩向袁府行去。


    張機顯然已經來過袁府數次,門外的仆役老遠便彎下了身子,一路小跑著迎了過來,將二人引入府中。


    兩人隨一名仆役穿庭過院,但見沿途園林美景,層出不窮,廳堂台閣高低有序,錯落於林木山石之間,盡顯高門氣派。


    直到行過沿池而建的一道九曲回廊,才看到綠樹叢中顯出一角朱樓。


    幾名婢女正手忙腳亂的端入幾盆炭火,一名青衣男子肅然立於樓前,口中不停的低聲催促。


    張機向南鷹道:“這位便是袁府新任管家,名叫袁忠!幾次我來行醫,均是此人出麵接引!”


    南鷹微微一笑,此人當然是新任,上一任那位袁管家便是死在自己手中,若是眼前這位新任管家知道此事,不知會作何感想。


    那袁忠抬眼望見張機,喜出望外道:“張神醫來得正好!快快入內,我家夫人病情又發作了,適才仍是大汗淋漓,現在卻又渾身發冷,直打寒戰呢!”


    他驀的瞧見南鷹,遲疑道:“這位是?”


    張機正色道:“這是我家同門師弟,醫道之精尤在張機之上,是機特意請來為夫人醫治的!”


    南鷹露出胸有成竹之色,微笑著點頭示意。


    袁忠不能置信的狂喜道:“多謝兩位神醫!看來我家夫人終於有救了!”


    幾位婢女在門口奉上紗罩,南鷹搖了搖頭道:“若是虐疾,便無須此物!”說著昂然入內。


    張機稍一猶豫,也跟了進去。


    白幔掀起,南鷹終於瞧見了這位才名遠播的馬倫女士,雖然她此刻麵露病容,華發叢生,但從其精致的五官和清秀的麵部輪廓,仍然可以想象到當年的絕世風華。


    她緩緩抬起頭來,蒼白的麵容中卻透出一股不屈,那是一種絕不臣服於病魔的堅強,微帶痛苦的眼神中卻放射出慈祥關愛的動人神采,形成了她獨特的長者魅力。


    那一刻,南鷹的心弦猛然被重重的撥動了一下,這真是一種很奇妙也很陌生的感覺,是什麽?這樣的眼神似乎在龍的眼睛也曾偶爾流露,難道,這是對母親的感覺?


    馬倫略帶磁性的優雅聲音響起,令人不能相信她竟然是一位病入膏肓的老婦:“老身病情漸重,自知時日無多,卻如何敢勞動張神醫連日奔波?須知外間仍有更多的病患亟待拯救,這令老身於心何安?”


    袁忠不由落淚道:“夫人怎可這般說,張先生此次還請來了同門高手,醫術不在張先生之下。夫人定可無恙的!”


    “哦?”馬倫瞧向了南鷹,眼神迸發出一絲神采,“這位青年俊彥生得人品俊秀,竟亦是杏林聖手?真是人不可貌相,老身有禮!”


    南鷹瞧著她慈祥的目光,心中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寧祥和,仿佛一道道清泉注入心田。


    他微一恍惚,立即收攝心神,躬身道:“向老夫人請安問好!小子不過是一位平凡醫者,少年時便外出遊曆,不久前剛剛從萬裏之外返回故土,聖手是不敢當的,唯多一些經驗罷了!”


    “不簡單啊!”馬倫一陣訝然,“少年遊學者比比皆是,然肯萬裏遠行求學證道者,世間少有!這位少君定有真材實學,此為老身之幸,天下病者之幸!”


    南鷹苦笑道:“老夫人請勿以少君喚我,小子今年二十有二,早已過了年幼之君的時期了!”


    馬倫微微搖首,她對麵前這位年輕人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一時間竟然忘卻了病痛的折磨。突然她心中一痛,淒然道:“若是我的小兒子滿來仍在,卻是應該比你仍要大上幾歲!”


    南鷹心中亦是一痛,之前對袁家懷有芥蒂的心理猛然間丟到了腦後,俯下身柔聲道:“令老夫人傷心,小子真是該死!不過我想滿來兄泉下有知,此時的最大心願莫過於夫人的安康!望夫人振作!”


    馬倫身軀一顫,竟然抓住南鷹的手掌,喜悲難分道:“他去時才十五歲,卻亦如你一般伶牙俐齒,討人歡喜…….”


    南鷹被她冰冷的雙手抓著,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微笑道:“謝夫人誇獎,其實小子……..”


    張機、袁忠二人目瞪口呆的瞧著眼前的一老一少,兩人旁若無人般的隨口而談,竟象一對分別日久的母子互訴衷情,渾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見袁忠求助般望來,張機幹咳一聲道:“師弟,難得老夫人對你一見如故,你更加要用心診治,令老夫人早日痊愈才好!”


    南鷹猛省,急忙輕輕縮回手來,尷尬道:“師兄所言極是!隻是小子仰慕老夫人之才已久,今日終於有緣得見,卻是失禮了!”


    馬倫的精神竟似好了許多,微笑擺手道:“不妨事!老身尚未得少君醫治,這病竟似已然好了許多,真是怪哉!”


    南鷹突然下定決心,不管袁家今後是敵是友,眼前的這位夫人卻一定是值得他守護的長者,他會不惜代價治好她的頑疾。這種感覺來得倉促、強烈,卻又份外真實和堅定,自己是否太過感情用事了呢?


    他站直身軀,語氣中透出強大的自信:“夫人,現在由小子試著分析一下您的病情,如果所說無誤,便可基本斷定是虐疾,那麽小子有七成把握可以祛除此症!”


    張機、袁忠一齊驚喜道:“此話當真!”


    馬倫臉上浮出淡淡的笑容,輕輕點頭。不知怎的,她此刻的信心似乎比南鷹本人更大,她真是越來越喜歡眼前的這位少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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