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旭日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那如血的朝陽映照在內黃城上,似乎預示著此處即將血流成河。


    經過一夜的修整,黃巾軍士卒們已經從昨日的疲憊中完全恢複過來。五個巨大的千人方陣豎起巨盾,掩護著數千身負沙袋的士卒緩緩逼近最外圍的護城溝渠。


    城牆上射出的箭矢力道有限,稀稀拉拉的落在盾陣上,並沒有給黃巾軍帶來什麽威脅,隻有幾十個倒黴鬼被盾牌縫隙間透入的箭矢射傷,還均是傷及皮肉,連撤下治傷都沒有必要。


    漢軍的仰射浪費了大量箭矢,卻沒有取得預期的成果,他們立即停止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攻擊。


    很快,匆匆挖掘出來的第一道淺溝被迅速填平,黃色的洪流毫不停滯的湧向第二道溝渠。他們早已派出尖兵測量過,第二道溝渠也沒有什麽深度,隻要再填平這一道,弓箭手們就可以進一步靠近城牆,對城頭進行壓製射擊,掩護攻城部隊填平最後一道深溝。那道深溝是在原先護城河的基礎上修建的,又深又寬,還被引入了黃澤之水,那才是真正威脅到黃巾軍的一道難關。


    一名黃巾頭目高聲叫喊著,指揮手下的士卒們將沙袋擲入溝中,眼看著第二條溝渠中水麵漲起,正逐漸被填平。突然一支長箭電閃而至,貫入那黃巾頭目的胸膛。


    南鷹拍手道:“神箭軍侯果然名不虛傳!好箭法!”


    曹性緩緩收弓,惋惜道:“可惜!除了末將有能力將箭射出如此準頭,士卒們卻是無法做到了!畢竟距離還是遠了點!如果是攢射的話,卻一定會如剛剛那般,徒費箭矢罷了!”


    南鷹神秘一笑道:“你說得不錯!所以你可以暫時休息一下!”


    曹性一愣道:“什麽?那麽如何阻止敵軍填平溝渠?”


    南鷹向高風打出手勢,高風點了點頭,返身走至城牆內側,以雙手小旗打出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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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語一出,城內不遠處立即“嘎啦嘎啦”的聲音響成一片,似乎有很多重物正被拖拽著,向著城牆方向而來。


    曹性好奇心起,亦來到城牆內側眺望,猛然間他身體一顫,張口結舌道:“我的娘!這麽多!昨日才兩架啊!其他的是從哪裏變出來的?”


    約二十架高達數丈的投石車正被數百名士兵們隆隆的推動,向城牆聚集過來。另有不少士兵趕著大車,將無數碗口大小的碎石卸在空地上。


    “不必驚奇!”南鷹拍拍曹性的肩膀,“這些都是馬軍侯兒時就極為精通的把戲了!如今有全城工匠聽從調遣,造出這些投石車何足為奇?”


    他臉上閃過輕鬆的笑容:“原來我還擔心賊軍們會分兵從東門和北門一齊攻城,那樣我軍兵力的部署就會有些吃力!卻不料他們自作聰明,隻是選擇了北門狂攻!想法是好的,因為握緊的拳頭才最有力量,可是事情總會有些意外!”


    “比如!”南鷹指了指那些龐大的戰爭器械,“馬軍侯的這些玩意正是進行覆蓋打擊的最佳利器!如果敵軍人少,反而有些浪費資源了!畢竟這些石頭搜集起來也是很費事的!”


    “覆蓋打擊?”曹性突然覺得自己一向靈活的腦子,今天卻很有些不太好用,“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使用數量眾多的遠程打擊力量,對區域目標進行密集攻擊,以求最大限度的殺傷敵軍!”南鷹轉過頭來微笑道。


    “可是,這裏麵有一個問題!”曹性畢竟是射擊方麵的行家,很快就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大人!投石車殺傷雖大,卻根本無法瞄準,如何能夠準確殺傷敵人?”


    “知道馬軍侯為昨日什麽一定要造出兩架投石車嗎?還有他為什麽一定要挖掘那幾道並無多大阻敵作用的溝渠嗎?”


    曹性茫然搖頭。


    南鷹點了點頭:“那麽,就用事實來解答你的疑惑吧!”


    高風的令旗快速的揮動著,一條條旗語被傳達給了城下的投石車部隊。


    投擲杆前端的木籠中被整齊的放入了十幾塊甚至數十塊的碎石,半圓形的籠口保證了碎石不會在飛出木籠後任意改變方位,否則連前方城牆上的南鷹等人都可能被臨時改向的石頭殃及池魚。


    最後,數百兵士們大吼著號子,同時拽動了二十架投石車的拋射杠杆,令人頭皮發麻的“喀喀喀”之聲連續響起。


    睛朗的天空似乎微微暗了一下,城樓上的所有士兵們同時感覺到頭頂卷過若有若無的氣流,但其實,連飛得最低的一塊石頭都沒有擦到城上望樓的邊緣。射擊的角度和射程折距離,早已經過了馬鈞最精確的測量和大量的實驗。


    近千塊向著天空翻滾而上的飛石在經過短暫的飛行後,漸漸拉開了彼此的間距,編織成一張黑壓壓的大網,雨點一般狠狠砸向正在第二道溝渠旁拚命填埋的黃巾軍士卒。


    無數的碎石憑借著本身的自重和遠程拋射的力量,彷佛流星雨一般落下,砸得地麵傳來一陣陣的震顫,土黃色的煙塵迅速彌漫開來,將長達百餘步的一段溝渠完全籠罩起來。


    遠方的嚴立不能置信的睜大雙眼,駭然以對。待煙塵散盡,他瞧清了眼前的景象,不由狂呼一聲,險些從馬上跌了下來。


    在覆蓋打擊範圍內,約七百餘名黃巾軍士卒幾乎沒有一個能夠幸免,血肉模糊的躺滿一地。和箭雨攢射的貫穿傷截然不同,碎石的威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隻要被直接擊中腰部以上的位置,黃巾士卒沒有任何甲胄護持的脆弱身體毫無懸念的筋斷骨折,士兵們甚至來不及吐出大口夾雜著內髒碎片的鮮血,便如同一塊破布般被壓倒在地。隻有極少數幸運者在血泊中拖著殘腿呻吟翻滾。


    當所有人尤如置身一場無法覺醒的惡夢時,城內的投石車微微的轉動了一點方向,再次揮動起死神的鐮刀。


    近萬名黃巾士卒們已經徹底潰散,無論是背負沙袋的工事兵,還是持盾掩護的盾牌兵,所有的人都在哭喊著逃命。在漫天石雨的持續打擊下,盾牌已經成為一個笑話,任何被正麵轟擊到的木盾都會在清爽的撕裂聲中四分五裂,然後帶著絲絲縷縷的木刺一齊沒入盾牌主人的身軀,再也不可能有一絲生機。


    連續十幾輪的遠程射擊終於停止,馬鈞匆匆趕製的投石車畢竟不是鷹巢苦心打製的精品,在連續發射中,它們紛紛無可奈何的斷裂、彎曲、崩散甚至是直接解體。事實上,即使它們仍然無損,臨時采集而來的石塊也已經告罄。


    這便是鷹巢遠程部隊間接的第一次實戰,雖然操作人員和數量規模以及器械質量上,都無法與真正的鷹巢遠程部隊相提並論,但無可厚非,這是一次完美的防禦戰!是一支前所未有的新型兵種的初生之啼!


    望著身旁歡呼雀躍的漢軍士兵們,南鷹撇了撇嘴,這些鼠目寸光的家夥懂什麽!在這樣一個落後的時代,如果能夠擁有大量的投石車,保障其一定的機動性,提供充足的彈藥,將是這時代當之無愧的戰爭之神!


    黃巾軍大帳內,一名部將正聲音顫抖著向著嚴立的背影道:“大渠帥!我軍,我軍僅在第一波攻擊中,就有近五千名兄弟當場陣亡,還有近兩千傷者!”


    他見嚴立的身軀微微的顫抖著,不由心中一慌道:“大渠帥,您千萬不要發怒!實在不行的話,我軍幹脆撤吧!”


    嚴立旋身般轉過身來,麵上卻詭異無比的露出狂喜之色,哪有一絲怒意?他大叫道:“放屁!本將什麽時候發怒了?還有,本將正想著如何攻下此城!再有人敢言撤退者,立斬!”


    帳外一將匆匆行入,正是嚴立的心腹大將,他聞言愕然道:“大渠帥立誓要攻下此城,末將完全理解!可是為何大渠帥會興奮至斯?末將原是想趕來相勸的!因為您傷勢未愈,絕不可動怒!”


    嚴立笑了,笑得象支狡猾的狐狸:“你且說說,本將為何要發怒?”


    那將訝然道:“可是我軍攻擊受阻,將士死傷慘重………”


    嚴立擺了擺手,道:“本將問你,你可曾見過今日那些漢軍使用的投石車?”


    那將苦澀道:“投石車末將當然見過,可是今日漢軍使用的投石車威力奇大,殺人如同碾死螞蟻!似這等投石車,末將不要說見過,連聽也不曾聽過!”


    嚴立雙手一拍道:“正是!所以如此一來,本將更要攻下此城!”


    他似是自言自語道:“我道那陰南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膽敢螳臂當車!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內黃縣中有高人啊!哼!那小子有這些投石車做倚仗,怪不得如此有恃無恐!”


    那部將突然明白了,脫口道:“原來,大渠帥打的是這個主意!”


    嚴立臉上現出貪婪之色:“不錯!若能將如此人才控於麾下,製造出數量龐大的投石車!你說說,普天之下還有何處是咱們無法征服的呢?”


    他低著頭,在帳中來回踱了幾圈,猛然抬頭道:“若本將所料不差,那些投石車應該是用盡了石頭,現在已經成了一堆廢物!事不宜遲,絕不能等他們再弄來石頭!我軍要立即不惜一切代價,攻下內黃城!”


    PS:哈哈,利用上班時間來寫小說,可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好吧!白雪承認這麽做有些不妥,但是晚上有無法推卻的應酬,隻好如此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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