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飆出那麽句堪稱表白的話,道明寺回過神來,懊惱得幾乎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這樣不就跟主動求和沒區別了嗎,


    隻是他的眼神還是忍不住悄悄地瞟過去看類平靜無波的臉色,期待一個連他都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回答。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f2在起初的錯愕過後,皆都斂起詭異的神色,繼續若無其事地討論著剛才的話題,徹頭徹尾地無視了他這顆忐忑又羞澀的少年心。


    那感覺就像是狠狠的一拳打到棉花上。


    “喂喂喂,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初次告白就這麽被無情地忽略,道明寺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氣勢滿滿地衝到他們麵前質問。


    西門一臉的不感興趣,“啊,聽到了啊,那又怎樣?”他見道明寺眼色陰鷙,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誇張地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不留餘力地打擊他:“哈哈哈阿司你連成熟男人跟女人之間該做些什麽都不知道,還迫不及待地準備越級挑戰男人跟男人的嗎?再說了,憑什麽輪得上你?”


    道明寺不悅地反駁:“我這個全世界最優秀的男人有什麽不可以?難道還會比你差嗎?”


    西門被他的恬不知恥和厚臉皮給噎了一下。


    連美作也噗地一聲笑出來:“阿司你湊熱鬧的方式也太奇怪了吧,動不動就鬧著親身上陣,真有你風格。”


    唯有另一個當事人始終垂著眼,用鋥亮的叉子撥弄盤子裏的奶油,似乎是不願理睬他。


    道明寺被類表現出的冷淡刺痛了,頓時也顧不得麵子,凶巴巴地追問道:“類!你的答案呢!”


    他執拗地梗著脖子堅持。


    西門笑著用手肘推了推專注於眼前美食的類:“類,作為得到阿司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的正主,發表一下獲獎感言吧。”


    “啊?你是說我?”類懶洋洋地掀起眼簾,因含著一小口水果而微微鼓起的腮幫子跟藏了顆鬆果的鬆鼠一樣可愛,他不慌不忙地咀嚼著,一臉嚴肅地審視起站得筆直的道明寺來。


    這雙沉靜的茶色眼眸卻使得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道明寺隱隱緊張起來,正當他要按捺不住說些什麽的時候,類咽下食物,淡淡地開口潑了一盆冷水:“等你能獨當一麵再來說這話吧。”


    要不是西門美作在瞎起哄,自認已經24歲的類是不會搭理這種幼稚的玩笑的。


    不說別的,單說前世阿司對杉菜的一往情深全日本都看在眼裏,又怎麽可能莫名轉了性向。


    肯定是把‘跟他交往’這件事情當做一件多人爭搶的有趣玩具,非要得到罷了。


    類沒想到,這番在他自己聽來沒什麽不妥,但落到f3耳中活像打發小孩的言論會當場激起對方的逆反心理:“什麽獨當一麵不獨當一麵的,”認定了這是借口的道明寺忿忿道:“類你既然不喜歡女人,憑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試一下?”


    還不待類再次出聲,西門就不由得打擊道:“阿司,既然類已經拒絕了你的告白,死纏爛打可不是一個好男人該做的哦。交往若不是你情我願的話,那就不叫交往了。”他緩緩展開一個仿若嘲弄的笑:“從你的諸多差勁表現看來,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愛吧。”


    道明寺不甘示弱地眯著眼損了回去:“難道每晚都換床伴的濫情男就知道嗎?”他做出個嗤之以鼻的表情,繼續道:“你恐怕隻精通‘做、愛’,但對什麽叫‘愛’還是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吧。”


    西門險些被氣得跳腳:“啊哈?現在是什麽世道?連童貞男都能在花花公子麵前針對‘愛’這個話題大放厥詞了嗎?”


    道明寺利落地翻動嘴皮:“誰都知道,我若是想要女人,隨便勾勾手指送上門來的就一大堆,但那些人不過是衝著‘道明寺’這個姓氏來的逐利之徒。交往這種事情不是跟相愛的人一起的話又有什麽意義!這隻能證明我是個擅於忍耐的成熟男人!”


    麵對大言不慚還分外伶牙俐齒的道明寺,西門翻了個白眼:“虧你好意思引以為豪!分明是你對找茬的興趣比找女人要大得多,而且在你眼裏,女人完全是一種麻煩又討厭的生物吧!況且你的脾氣那麽臭屁,誰真能忍得了你啊,把你的姓氏和家庭背景剝掉,願意跟我春風一度的女人絕對比願意和你的要多得多!”


    道明寺戰鬥力全開,好整以暇地掏掏耳朵:“啊哈?你以為我稀罕那些蒼蠅女?”他恥笑:“會得到蒼蠅青睞的隻有排泄物!”


    “你這個混蛋——”西門的手掌重重落在茶幾上,震得飲料杯都傾翻。


    道明寺罕見地爆發出所有的嘴炮潛能,誠摯地恭喜道:“這是好事,證明就算總二郎你哪天意外離開了西門家,光靠做牛郎也能過得很不錯呢。”


    “你們兩個……”


    美作簡直對他們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爆發出低等級水平爭吵的功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倒是類看得津津有味。


    平時通常都是西門在話語上占便宜,道明寺在體力上占優勢,難得有在不動手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勢均力敵的時候呢。


    隻是西門的日語水平畢竟比道明寺要好上許多倍,在他一時的氣血上湧過後,很快就又跟重振旗鼓,超常發揮的道明寺鬥了個旗鼓相當。


    最後還是美作有氣無力地勸道:“阿司,總二郎雖然說的不一定全對,但你哪怕是隨便開開玩笑也別太過了,萬一被你家鐵娘子聽到風聲,當真誤會,不許你跟類來往就倒黴了。”


    說著說著,他不禁露出個心有餘悸的表情來。


    道明寺楓是整個日本財經界公認的‘太後’級人物,下手狠辣果決,家庭意識淡薄,一年365天常年在外辦理事務的空中飛人兼工作狂,不僅在對子女的教育上相當不近人情的嚴厲,對自身的要求更是嚴苛到近乎變態的地步。


    一旦子女做了任何出格的事情叫道明寺家可能蒙羞,她作為掌權人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任其發展的。


    被美作好心的勸誡無意中戳到痛處的道明寺臉色霎時間變得難看起來,死死地攥著拳,卻到底強忍著什麽都沒說,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虛張聲勢。


    即使再嘴硬,也無法否認他確實忌憚母親的事實。


    若是強行辯駁的話,被類看在眼裏,隻會更加覺得他不可靠吧。


    道明寺沮喪地焉了下來。


    既然對手主動退出戰場告負,西門也不再窮追猛打,意氣風發地徑直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


    就在道明寺情緒低落的此刻,類輕輕地把一杯抹茶推到了他麵前。


    雖然連個正眼都沒得到,他還是忍不住精神振奮了起來。


    ——說實話,他方才脫口而出那句表白的時候,還沒考慮太多現實的問題,甚至連那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麽樣的場景和風暴都不曾細思。


    雖然老太婆肯定會很煩人,西門跟美作也會明裏暗裏地妨礙他……


    但要是成功的話,類從此以後隻屬於他一個人,溫溫柔柔的氣息隻包圍著他,可愛的一麵隻給他看,沒有討厭的損友們在上躥下跳地搗亂和爭寵……


    毫無疑問,那樣會真的很棒呢。


    腦海中像是被打開了一道嶄新的大門,眼前一片豁然開朗的道明寺陶陶然地陷入了充滿粉紅泡泡的玫瑰色幻想中。


    好在他突如其來的沉默並沒有引起f3的太多關注。


    美作從頭到尾都認定了在自身的感情認知上一片空白的道明寺純粹隻是為了找個借口跟類和好,才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罷了;西門則模糊地猜到道明寺多半是源於漸漸覺醒的本能,並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私心,決定竭盡全力把他引導到另一個名為‘友情’的錯誤方向去。


    遺憾的是,對於懵懵懂懂的道明寺,這個囂張得要死卻純情到連接吻後該發生什麽都毫無概念的家夥,終歸是歪打正著地開了竅的這件事情,西門暫且還無從得知。


    至於類?


    他的心思已經不知不覺間轉移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在沒有牧野參與的情況下,要怎樣才能使得阿司意識到他母親對他隱藏的愛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類雖然不想讓好友對其母敵意滿滿,但也清楚單憑幾句輕飄飄的勸解是絕對沒有用的。


    還是等恰當的時機降臨了再說吧。


    類盤算得心無旁騖,因此沒注意美作的提問。


    “類,類~”


    美作無奈地反複喊著他的名字,直到類自沉思中清醒,看過來為止。


    “抱歉阿玲,你剛才說什麽?”類歉意地問。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隻是後天晚上靜會在她家舉辦生日宴會,你準備去嗎?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請柬早在一個月前就發過來了。”美作說著說著,忽然發現類的唇邊沾了少許奶油漬,想都沒想就拿起配備的濕巾給他擦拭起來。


    類愣了愣,亦柔和了眉眼,順從地任他為自己清理。


    道明寺剛傻笑著從虛幻的畫麵裏清醒,看到的便是這麽個叫他眼角都嫉妒得發紅的親昵畫麵。


    按捺著奪過美作手中活計的衝動,道明寺一邊反複在心中默念‘要大度、證明給類看’一邊詳作不耐地插話道:“幹嘛啊,這有什麽好糾結的,不想去就不去啊,幹嘛要給她那種臭女人捧場。”


    乍看之下,這確實相當令人犯難。提前那麽久答應好的邀約前卻臨時說不去的話,幾乎等同於赤、裸、裸的打臉,說是跟藤堂家族完全撕破臉皮了。


    西門望著美作自然而然地照顧著類的舉動,若有所思地說:


    三人或多或少都有在偷偷打量類的臉色。


    類微微一笑,說:“都看我做什麽?我沒什麽不方便的,既然答應過,那就去看看吧。”


    一個多月前接到來自靜的邀約的花澤類,還是當初那個深愛藤堂靜的他,當然是二話不說地立即應允屆時會前往了。


    對於看開多年的事物,他不至於心胸狹隘到還會在意太多。


    藤堂靜這個字符所代表的影響力已然無法再令他的心湖泛起任何漣漪了。


    她若是不惡意越界,他隻會將她視為陌路人。


    況且,要是他沒記錯的話……


    靜估計還會在那晚當著所有來賓的麵宣布她脫離家族,前往法國發展慈善事業的誌向。


    從此天南地北各一方,除非有心,會再次遇到的概率可謂是微乎其微呢。


    美作皺著眉頭,解釋道:“我之所以提起這件事來,不是想讓你勉強自己。”


    西門笑笑,拍了拍類的肩:“阿玲的意思我明白,他想表達的也是我跟阿司的意思——永遠跟你同進退。”


    類搖頭:“你們誤會了,我不是怕兩家交惡,隻是真的不在乎了而已。再說,靜以後怎麽做,又會變得怎麽樣,跟我會有什麽關係呢?”


    盡管在心裏正暗罵著這兩個無孔不入地獻殷勤的小子真狡猾,表麵上道明寺仍是麵不改色地說:“去的話也不錯,我給她精心準備了一份大禮呢,這樣一來就不會浪費了。”


    美作挑眉,語氣歡快地說:“真巧,我也是。”


    西門笑得一派老奸巨猾:“啊哈,看來我們真的很有默契呢,我也一樣。要是沒有派上用場多可惜啊。”


    “我說你們……”類心情複雜地蹙眉:“不用做這種替我出氣的事情的。”


    西門恍若未聞地打了個哈哈。


    美作索性低頭假裝發短信。


    道明寺非但不理,還小心翼翼地用叉子插起一顆看上去最漂亮的新鮮櫻桃,滿懷期待地遞到類的嘴邊。


    被喂食的類:“……”


    他微微側過頭去,想表示對這種舉動的抗拒。


    然而道明寺卻像是看不懂他用意似的,固執地把叉子也跟著移過去一點。


    見好友實在堅持,類歎了口氣,還是乖巧地張開了嘴。


    看著嫩粉的舌尖聽話地將鮮豔的果實慢吞吞地卷入那張看上去就很軟很香的嘴裏,道明寺也再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歡喜跟滿足,隨著露出一個幸福的真摯笑容來。


    一旁的美作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喉頭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一樣難受。


    “可惡的家夥,這是故意在炫耀嗎,”西門單手托著下巴,不滿地嘟囔著:“不管是有意無意,看起來鬥誌滿滿呢。”


    作者有話要說:qaq 鞠躬感謝大家的支持


    以及感謝 鬆鼠醬(學生黨灰常理解!你能支持正版我已經很感動了,真的不用額外破費了)


    ~ 庫洛洛醬(我應該沒念錯吧……這肯定是團長粉吧)~ 憶心醬(←_←居然敢人參公雞如此機智的我)地雷>< 和 拂曉sky親(喪病地提出6更的魂淡……) 的手榴彈


    呃……總而言之,我會繼續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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