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恢複精神的類再次睜眼,足足用了半分鍾的時間,才反映過來自己已經回到了花澤宅的那張熟悉的大床上的事實。


    是阿玲送他回來的嗎?


    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類伸展著酸軟的胳膊,腦海裏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真正重啟完畢,模模糊糊地憶起陷入昏迷前的畫麵來。


    ……糟糕,恐怕他的突然倒下一定把阿玲給嚇壞了。


    但願總二郎不會又被氣急敗壞的阿玲逮住,為遷怒而打斷腿。


    類真誠地想著,默默在胸口替凶多吉少的西門劃了個十字。


    ——雖然他不是基督徒。


    嗯,總二郎那顆鬆掉的牙不知接回去了沒?


    還有阿司那裏呢。要是他恰好打電話過來自己卻沒及時接上的話,一定會著急得不行,派人來詢問出了什麽事。


    ……要是阿司也鬧著回國來湊熱鬧,那可真得亂成一鍋粥了。


    時間上的驟然斷層可真造成了無窮後患。


    由於心裏太過牽掛著友人們,類無視還沉得跟被灌了鉛一樣的頭,掀開暖融融的絨被,堅持著起身。


    躺久了的四肢乍然活動起來難免有些不靈便,可和先前那難受到跟渾身骨骼都被打斷了再重接一樣的困軟無力要好太多了。


    ——果然,睡覺期間身體運行的自我修複是最便捷的良藥。


    身上是幹爽修身的睡衣,細柔綿軟的光滑布料完美地貼合著青紫淡去許多的肌膚,不存在任何會因摩擦而產生不適感的可能。


    ……等等。


    為什麽淡了那麽多?


    對那些吻痕大約會停留多久心中有數的他不由得升起了個極大的疑慮——


    他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


    “少爺……”


    西田那張皺巴巴的臉正淚汪汪地扒在床沿,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這一幕真夠驚悚的。


    類癱著臉,默默擦去額角的冷汗:“……怎麽了?”


    西田沉痛地歎氣,像是下了個莫大的決定:“我再也不會逼你出去了!”


    類:“?”


    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居然會大意到讓類少爺差點被圖謀不軌的可惡女仆給……”強行侵、犯。


    艱難地咽下快要成為他夢魘的那個動詞,西田痛不欲生地捂著頭,反複叮嚀道:“以後少爺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即使是去好友家裏,也一定不要忘記帶保鏢!”


    和家中的漂亮女仆發生點令人會心一笑的親密關係,對多數富家公子來說不過是件再普通不過的風流韻事罷了,還多半是在在前者刻意勾引,後者順水推舟的情況下,順理成章地達成。


    至少在f4的交際圈裏,除去一向對人際交往興趣缺缺的類,大概也就隻有道明寺那一朵視女人作麻煩、自傲又自戀的奇葩會與這豔福絕緣了。


    一旦讓幹淨純潔的類跟世故圓滑、妝容豔麗的女仆站在一起的話……


    怎麽看都是前者吃虧。


    類沉默半晌,含混應道:“……哦。”


    雖然對‘阿玲究竟撒了什麽謊才成功蒙混過去’的這一點完全不明所以,但以後能在不被西田管家嘮嘮叨叨的情況下睡懶覺是個很誘人的福利,他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我睡了多久?”


    類一邊慢條斯理地換衣服,一邊問給他遞衣服的西田。


    “三天,少爺。但美作少爺竟然直到昨天才將你送回來……”


    西田絮絮叨叨地發著牢騷。


    這個答案卻讓類的動作當場就僵住了,下意識扭頭反問道:“我睡了三天?”


    收獲一個西田肯定的點頭。


    類:“……”


    他以為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閉目養神而已啊。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類歉意地安慰著,正想找他打聽有關三位友人的近況時,卻萬般糾結地發現了西田那因感動而發紅的眼眶。


    “……”


    一個中老年人泫然欲泣的樣子……


    他還是裝什麽都沒看到好了。


    幸運的是這個答案在他走進客廳的那一瞬就得到了解答。


    “類!你終於醒了!”


    美作原本正心不在焉地翻看著文件,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猛地抬頭,剛好瞥見從走廊那頭不疾不徐地走來的類。他頓時欣喜若狂地猛竄而起,結果太過激動之下,膝蓋骨重重地磕到跟前的水晶茶幾上不說,還沿著邊緣將它徹底掀了起來——


    隨著一連串‘哐當哐當’的巨大響動,晶瑩剔透的水晶桌悲慘地碎了一地。


    女仆們目瞪口呆。


    美作緩緩地伸出手來,捂住不知該做何表情的臉:“……”


    他似乎自成年以來就沒像此刻這麽丟臉過。


    類怔愣了下,旋即噗地一下笑了出聲:“阿玲,你是為了提醒我下次記得在這裏也鋪一塊厚些的地毯嗎?”


    美作看他神采奕奕的樣子,知曉他真恢複了精神,那顆焦慮不安的心終於穩穩地落在了地上,些許的窘迫也被拋之腦後了,似假非真地抱怨著:“你這一覺可睡得有夠久的!”


    “是啊,我當時肯定嚇到你了吧。”類跟他親昵地擁抱了一下,很自然地挽著他的手,往隔廳走。留待女仆們把一地狼藉清理幹淨:“膝蓋有受傷嗎?我看那一下用力很大的樣子。”


    美作搖頭:“我沒事,倒是你——”


    話還沒說完,類就旁若無人地單膝跪了下來,專心地卷起他的西褲褲腿,仔仔細細地查看著。


    “還好沒有淤青。”輕輕地按壓的同時觀察美作的反應,確定無恙後才幫他重新放下,類愉快地下著結論,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至於我的話……睡了這麽多天,早就痊愈啦。”


    訓練有素的女仆們迅速將符合兩人口味的飲品送上。


    “你該不會一直守在這裏吧?”類悠閑地捏著大耳杯的柄,慢慢地抿了口裏麵熱騰騰的加料抹茶,享受著感受那唇舌間滋生的清香甜味,連細膩白皙的頰都給染上了一抹瑰麗的微醺,線條優美的眉眼彎起個愉快的弧度:“怎麽不進去坐?”


    美作猶豫了下,沒有馬上回答,反倒是守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西田主動上前來,鞠了一躬,*地解釋道:“抱歉,類少爺,是我擅自做主不讓他們放美作少爺進去,以免他會一時不慎,打擾你休息。”


    類微訝地看了他一眼,戳穿道:“……我記得在兩個多月前發燒的那次,你明明把他們三個人都放進來了的啊。”


    那時候怎麽不聽他拋出‘會幹擾休憩’的這個古怪理由。


    “我向美作少爺致以真摯的歉意。還請原諒我的擅作主張。”


    擠出這句話後,西田的嘴唇繃成了冷硬的一條線,腰部下彎的幅度更大了,狀似無意地回避了類提出的質疑。


    類蹙起眉:“你不該把阿玲擋在門外的,太失禮了,他從來不會做沒有分寸的事情。”


    “是。”


    美作好脾氣地擺擺手,大大方方地說:“是我沒盡到保護你的責任,管家不信任我也很正常,不需要苛責他。”


    在西田管家眼裏,類總是那隻最需要保護的寶貝雛鳥吧。


    他又怎麽會因為別人對類的袒護而不滿呢。


    “那與你無關。”類不讚許地道:“實事求是的說,太不小心的我要負起絕大多數責任的,最無辜的反而是你。你又為什麽不回去休息呢?”


    即使對方正恭敬地垂著頭,美作仍然敏感地感覺到那本來不知真實內情的管家,似乎已經開始懷疑先前那套說辭的真假了。


    “我怎麽可能放下你一個人。”回味著心裏因類關切的態度而湧現的那一絲暖意,美作選擇了轉移話題:“類,你怎麽穿這麽少?”


    “不是有暖氣嗎。”類微揚下巴,示意西田帶其他人出去,確定門被關上了,才淡淡地問:“阿司那邊狀況怎樣?”


    美作嘴角微抽:“那小子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來了。但你的手機不是忘在家裏沒帶麽,他打了好幾回沒打通,立刻撥到我家質問,”態度還不是一般的惡劣和咄咄逼人,“我如實告訴他,你發燒了。”


    類由衷地感歎道:“阿玲你真狡猾……這樣說的話,阿司肯定會想當然地以為我生病是他的責任吧。”


    美作指了指自己眼下那塊淡青色,大吐苦水:“沒錯,但接下來受苦的就變成我了。他不敢糾纏你,就改成每晚三更半夜地準點撥電話來我家問你的情況,視時差於無物,雷打不動風雨無阻,我要是故意不接就改成打座機,總之玩命一樣地騷擾我,簡直生不如死……”


    他誇張的訴苦換來了類的朗朗笑聲。


    “那總二郎呢?他不來嗎?”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類問著:“你沒又在事後揍他泄憤吧?”


    “沒有!既然你不希望我這麽做,我當然不會違背你的意願了。”美作不負責任地聳聳肩:“於情於理他都該來探望你,可我這幾天都沒見到他人,打電話也不接。可能正呆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麵壁思過吧。但我聽西田說,他好像趁我不在的時候來過幾次,當時你還留在我那裏呢,所以不幸撲了個空。”又嚴肅地說,“說真的,我很認同西田的看法——你是不該隨隨便便就放人進你的臥室。不,連獨處都要千萬小心警惕!”


    類好笑地看著一臉正色的他:“總二郎吸取這次的教訓後,我相信他不會輕易再犯了,你別這麽精神過敏,我又不是剛出生的嬰兒,基本的分辨和自保能力還是具備的。”


    美作顯然認為這話的可信度為零,露出個‘你就信口開河吧’的表情來:“你好像已經把三天前被總二郎整得很慘的事實給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那不是麵對著你們麽。”類晃了晃杯子,垂眸道:“我對你們總是沒有戒心的。以後也不會。會把總二郎不小心逼到那個地步,也有我在平時太少照顧他的心情的原因,畢竟他的家庭狀況……比較複雜。”


    “可是——”


    “不用可是了,阿玲。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更相信你們不會真正傷害到我的,對嗎?”類唇角微勾,溫聲道:“我要是連你們都要提防都要戒備,那也太可悲了。”


    “總之防患於未然是沒有錯的。”美作有些怨念地說:“而且……類你有時根本是在無意識地散發魅力,招惹情敵嘛!”


    “嗯?我拒絕接受這種沒有絲毫事實依據的指控,特別是在它還來源於一個狀似患上了過度擔心症的人的情況下。”類無辜地歪了歪腦袋,說:“舉手抬足間都在有意無意地散布著男性荷爾蒙,走到哪就招蜂惹蝶到哪的人,分明是指你和總二郎才更為恰當吧,一個是pub常客,一個是有夫之婦的勾搭能手……在你們的獵豔手冊上,恐怕書寫了無數漂亮女性的姓名呢!”


    “耍賴可不是個好習慣,”美作挑挑眉,如數家珍:“不翻以前的舊賬,就單說最近的吧,比如那株牧野雜草——”


    類若無其事地糾正:“是牧野杉菜。”


    “你看你看,你居然還把她的名字記得那麽清楚!”美作心裏忍不住泛酸,緩了口氣後才繼續道:“還有阿司的前未婚妻大河原滋——”


    類輕飄飄地說:“我拒絕她的時候你也在身邊哦。”


    “顯然你拒絕的力度還不夠!”


    類一派輕鬆地放下茶杯,無奈地搖搖頭,忽然欺身湊近,輕輕地在鼓成包子臉的美作的唇角上琢吻了一下,濕熱的氣息落在上頭:“好啦,真是的,你一定是故意的——逼我承認,能贏取我目光焦點的人,除了你們3個外,可是誰都辦不到的呢。”


    “對這一點,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他笑吟吟地說著,隨後欣賞了美作周身的氣焰從洶洶到湮滅的全過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被坑的讀者的火箭炮~~養龜熊和小心心的地雷~~


    嘮叨幾句廢話,可無視:


    這文大概還9.5w字完結,結果在今天收到了一個妹紙的棄文通知……說真的有些傷心和影響狀態,雖然從越來越糟糕的訂閱和評論數發現了自己的問題,直麵棄文還是第一次 (┬_┬)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我想寫的乏味東西都一五一十的呈現出來了。如果不卡的話,我還是想堅持日更到完結。


    如果你們在不久後會覺得乏味而悄悄離我而去,我還是想感謝一下你們,在這本書誕生到成長的過程中,那麽久的陪伴。


    真的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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