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氣壓有點低,這當然不是因為控壓器被破壞了的緣故,而是在這個隻有八個人的基地裏,其中三個在吃飯的時候沉默不言,這和之前的其樂融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之故。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又知道得不夠徹底,不明真相的個別群眾做著各種過程和結局的猜測。


    今日一整天除了吃飯,林蘭幾乎都待在房裏盤腿打坐,調理內息,第一次用這麽長的時間都沒能恢複內元,這樣的發現令她覺得異常煩躁。身體的受限,讓她要比上輩子消耗更多的內力才能救得了一個垂死的人,結果自然是又要用好幾倍的時間來恢複元氣。特別是在沒有服食特製藥物的情況下,林蘭感到力不從心。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林蘭吸氣吐納,停止了調息。


    娜塔莎變得比幾天前忙碌了,因為她要變身說客,以便保持團隊的和睦相處。


    史蒂夫.羅傑斯在射擊場等了林蘭整整一上午,他本想借此機會與林蘭單獨聊聊關於昨晚的事,卻遲遲不見佳人影。史蒂夫後悔昨天不該莽撞破門,也許他們隻不過是在交流,雖然那種交流的姿勢確實不可取,但他認為林蘭不會無緣無故上托尼的床。


    當時床上好像還擺著醫藥用品,這不像滾床單該有的道具。


    最終等來的是黑寡婦,他的好搭檔。


    這位好搭檔將昨晚的真相告訴他的時候,史蒂夫感到無比欣慰,娜塔莎沒有告訴他林蘭有自虐傾向,她認為這不值得到處宣傳,可以的話,娜塔莎會想辦法讓她改掉這個毛病。


    所以當林蘭打開房門的時候,娜塔莎帶了一些小禮物過來,一些她確定林蘭會喜歡的女人用品。


    “我覺得你可以試試這件。”娜塔莎將自己的部分珍藏鋪滿了床,她毫不吝嗇地為林蘭展示自己的衣著品味,“我想你穿起來會非常漂亮。”


    她為林蘭選擇的是一件低胸的v領無袖喇叭長裙,深綠緞料的質地看起來有點像禮服,但也可做日常特別場合穿著。林蘭的身材與娜塔莎相仿,隻是比她稍矮幾公分,但穿她的衣服絕對夠格。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麵對琳琅滿目的選擇,林蘭看花了眼,她喜歡娜塔莎手裏提起的這件連衣裙,卻沒有立刻接下。


    這胸口開得也太低了。


    “這裏是美國,不用約束自己,你大可以將你的身材展示出來。”娜塔莎能從她的眼裏看出欣羨的向往,以及心中的顧慮,她一力攛掇,給予林蘭極大的鼓勵,“穿上試試。”


    林蘭確實從沒有穿過這樣暴露的服飾,苗家服裝當然也露胳膊露腿兒,但一身布掛裙帶,該遮掩得也都擋得實實在在。而眼前這條裙子對她來說,隻是一塊薄布開了幾個洞,當林蘭在浴室換上這條連衣裙對著鏡子已是無地自容,她實在無法接受幾乎每一處關鍵部位都能若隱若現的衣服。


    原來不僅僅是胸口開得太低,後背裸/露大半,側麵開叉過膝。


    “娜塔莎,我能試試別的嗎?”


    林蘭緊握胸處的領口,躲在浴室門背後往外探著身子。


    娜塔莎一臉驚喜的模樣把她從浴室裏拉了出來:“天呐,讓我看看,真是太合適了!”


    林蘭將頭發撥到前麵,極不自在一手遮胸,一手摁腿:“我想,我還是換別的吧。”


    “先別換,別用頭發擋住你的胸部,它們很完美。”娜塔莎將林蘭的頭發撩至身後,“換上高跟鞋,我們出去走一圈怎麽樣?”


    “不,不,我們,我們還是在屋裏聊天吧!”林蘭幾步跨到床上,鑽進了被窩裏,“像閨蜜一樣的聊天。”


    娜塔莎笑著上前,脫下外衣與長褲,露出了曼妙緊致的身材,黑色的蕾絲底褲增加了她的性感指數:“好吧,如果這能讓你不那麽緊張的話。”


    兩個女人就這麽坐在床上開啟了聊天模式,然而對於娜塔莎講的話,林蘭基本上一句也沒能聽得進去。因為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娜塔莎寬衣解帶時的迷情之態,林蘭實在沒想到,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就把衣服給脫了,而且還跟她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她是女人沒錯,但不表示如娜塔莎這樣的性感女郎,林蘭會容易接受突如其來的裸/露,相反,正因對方是個美豔絕倫的女子,林蘭更不知所措了。


    娜塔莎發現她將臉撇往另一麵,伸手摸了摸林蘭發燙的臉頰,問道:“林,你還好嗎?”


    林蘭雙手捂著臉,回道:“很好,我很好,你繼續。”


    “你看著我說話。”娜塔莎將她的臉慢慢轉向自己,“林,難道你,喜歡女人嗎?”


    一語,驚得林蘭目瞪口呆,她慌忙解釋:“你是說,我是同性戀嗎?不,我喜歡男人,我是大眾性取向!”


    “那你為什麽是這種反應?”娜塔莎說著,故意將身體靠了過去,傲人的雙峰幾乎壓在了林蘭的身上,“難道我的魅力比美國隊長還要讓你喜歡?”


    林蘭想要往後躲移,身後卻是牆壁,她咽了咽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從來沒有和別人在一張床上,像這樣聊天,而且,還穿那麽少。”


    “林,我覺得你的人生錯過了很多美好的東西,你可是個女孩兒。”娜塔莎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帶著一種憐惜的口吻說,“我猜,你肯定傷過無數男孩兒的心。”


    林蘭向往愛情,卻不懂什麽是可以追求的情愛,她對愛的理解隻是曾經眾阿哥阿姐的描述。那是一種特別純粹,令人沉醉的美好事物,她唯一明白的是,男女之愛唯心而以,若不是心之所向,縱然你來我往的苦苦追求,最終也會為難雙方。


    “我才十七歲,在中國,這個年齡算早戀。”


    林蘭還不能接受現代人對待感情的觀念,她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一夜情,她一直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互相愛慕而相融合的身體,必然會受到傷害。


    娜塔莎當然知道來自中國的那套保守思想,隻是她沒有真正接觸過傳承這種思想的二十一世紀中國人。神盾局有不少來自東方的特工,其中中國人占了一半,她們的思想開放而現實,跟美國人比差不到哪去。


    “那麽,你是因為學校的規定,所以才壓抑自己的情感?”


    兩人獨處多時,林蘭終於習慣了這個氣氛。


    “也不全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人。”與其說沒有遇到喜歡的人,不如說,她根本沒有考慮過這方麵的問題。要知道,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接受她這樣的怪胎的。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其實這個問題,朱娜茜也曾經問過好幾次,或出於好奇,或出於關心。總之,她就想從林蘭的嘴裏問出點人間煙火的東西,有時候她覺得,林蘭似乎過於清高了。


    “我朋友也問過的這個問題,但我每次的回答她都很失望。”


    娜塔莎道:“失望是因為她沒有得到自己心裏的答案,而我想知道你內心的真實想法,所以我不會失望。”


    林蘭用手指繞著一縷頭發,笑著說:“沒有特定的類型,隻要感覺對了就行。”


    “這個答案很好,你的朋友為什麽會失望?”


    “她覺得我太幼稚了,她認為,我不該這麽理想化。”


    娜塔莎對於林蘭口中的這位朋友略知一二,因為她隻有這麽一個朋友:“來美國前,你的朋友是不是說過不要輕易拒絕別人,要友好,不要拒人之外等等?”


    “是的,你說的沒錯。”


    這或許正是問題的所在,娜塔莎揉了揉她的頭,帶著幾分寵溺的語氣安慰道:“也許你們的確是好朋友,但我想,她的說法你不該全聽。”


    “我不是傻子,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我才照做的。”林蘭搔了搔頭,又有些不自信的說,“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做才是對的,也許,我真的傷了很多男生的心也說不定?”說傷害或許嚴重了,她不缺追求者,但幾乎沒有一個追求者能夠容忍她的天賦異稟。大多數自以為是的追求者都會要求她放棄學業,做一個“正常人”。


    而通常這時候,林蘭都會要他們滾蛋。


    “別管那些沒用的男人。”娜塔莎揚了揚手,“我們今天來說說這裏的男人。”


    從克林.特巴頓到托尼.斯塔克,再到尼克.費瑞,最後是史蒂夫.羅傑斯,娜塔莎對這群優質的oldman做了詳細的人物簡介。就好像分析報告一樣,將超級男人的性格、生活方式,喜好一一展現在了林蘭的麵前。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托尼會毫不猶豫的認定自己是去投懷送抱的,因為他與大多數女人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林蘭對他的感覺的確有重大失誤,她一直認為鋼鐵俠隻是有點熱情過頭的正義使者,喜歡開些葷玩笑,這要歸功於托尼那張成熟穩重的臉,以及氣派的扮相。


    幸好未釀成更大誤會,亡羊補牢還來得及。


    娜塔莎與她的愉快聊天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無論是娜塔莎的親和力還是林蘭的健談,這都是兩個女人之間搭建友誼橋梁的必須物,最重要的是,她們分析起男人來都有自己的一套趣味見解。


    畢竟女人在一起聊男人,男人在一起聊女人,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


    “你是個善於交際的女孩兒,所以很難相信你在中國沒有什麽朋友。”這是娜塔莎在分析林蘭檔案的時候覺得很奇怪的事,“還是那些人你都看不上?”


    “怎麽會呢。”林蘭笑道,“因為我總是轉學,幾乎每學期都會換一個學校,有時候會去到很遠的地方,所以很難建立關係網。而我又幾乎不用電子產品,這年頭又不流行寫信,我想沒人會受得了跟我這種怪咖保持聯係的。”歪著脖子,林蘭眨了眨眼,“你們可能是跟我說話說得最多的人了。”


    有時候,林蘭給娜塔莎的感覺很成熟,像個飽經滄桑的大人,但有時候又好像確實是個孩子。這讓娜塔莎覺得匪夷所思,但又找不出任何端倪來,她隻能將這種感覺推給“天才的思維”讓林蘭的人格時常分裂。


    不過還好,娜塔莎自信能把控住這位“天才”。


    “林,不要再試圖傷害自己的身體,這樣很蠢。而且留下疤痕之後,穿比基尼的效果會大打折扣。”娜塔莎看了一眼她臂膀的傷處,“有什麽不開心的事你可以找我,當然,也可以找克林特,我知道你們很談得來。不過,別晚上去,這容易產生一些……”


    “誤會?”


    “不,激情火花。”娜塔莎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雖然你把他當叔叔來看,但他可是個……極優秀的叔叔。”她本來想說的是極有魅力,但又覺得,魅力這種外在的光環更適合托尼這樣的人,於是臨時換了個低調的形容詞。


    “而且,他還有一對性感的胳膊。”娜塔莎補充道。


    林蘭笑了幾聲:“胳膊也能用性感這個形容詞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神盾局的每一個特工都很優秀,可以說,那裏集齊了全球大部分的精銳,而鷹眼是神盾局的傳奇特工,淩駕於所有特工之上。當然,娜塔莎也是一個傳奇,但她是因巴頓才入的夥,所以,她始終認為,巴頓在自己之上。


    娜塔莎通過資料,知道林蘭小時候被診斷患有狂躁症和重度抑鬱,雖然後期得到了極大改善,但這可能正是她不同常人反應的原因。也許她看起來真的很冷靜,但實際上,林蘭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自己的身體,手臂的舊傷遲遲不愈就是最好的證明。娜塔莎覺得,自己對她的警戒可以暫時解除。


    隻是暫時。


    “我的女孩兒,性感的意思是,你會對一個人身體某個部位產生迷戀。這種迷戀會讓你沉醉其中,就好像男人總會留戀女人的胸部和臀部一樣。”


    林蘭像一個認真聽課的學生,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明白了。”


    娜塔莎被她的行為逗笑:“所以,晚上你可以來找我,我會教你化妝,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姐姐,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願意!”林蘭的雙手緊緊握住娜塔莎的肩。


    “林,你的力氣真的很大,別告訴我這是史蒂夫的訓練成果。”


    林蘭把手拿開:“對不起。”


    “沒關係。”娜塔莎捏了捏她的臉,“我喜歡你的真情流露,所以,以後你不能再自殘,如果被我發現你還做這種事,我就要你穿著最性感的衣服走在紐約的大街上。”


    林蘭失笑:“這算懲罰嗎?”


    “起碼你現在怕這個。”娜塔莎頓了頓,又說道,“寶貝兒,我覺得你平時應該多攝取一些熱量,你的身體很冰冷。”


    “我從小就是這樣的體溫,不礙事。”


    娜塔莎將她認為最好看的十多件衣服都送給林蘭了,並非常強勢的要求她必須收下,這是作為姐姐的第一份禮物。既然對方都說到這份上,林蘭莫敢不從,手邊沒有可回贈的東西,便用力的抱了抱她。


    這對她們雙方來說,似乎都是個美好的開始。


    也許林蘭可以考慮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高呼一聲友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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