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的物理與化學遠比生物課程難得多,這些本就是被林蘭忽視過和摒棄掉的部分,要想在一堂課內找回感覺顯然不可能。所以一小時的課程被她拖長到整整兩個半小時還有多,但正如托尼一直強調的那樣,布魯斯.班納是個溫和的教授,他專業卻謙遜,絕不會因為林蘭對一個簡單至極的問題反複推敲不得意而有哪怕一丁點的不耐表現。相反,他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為林蘭驗算,論證,盡可能用最淺顯的理論和計算公式讓她理解原理。


    一堂課結束,林蘭雖不能隨手拈來,倒也是受益匪淺,豁然開朗。


    而這要多虧了授業解惑的老師的教學情商之高的關係,這點尤為重要,班納博士看似文質彬彬,卻絕不似一個悶頭搞研究認死理的無聊科學家。他極有頭腦並且善於為別人著想,當班納發現林蘭還不能立刻進入到學習物理和化學的狀態中時,就以風趣幽默的用詞跟肢體動作將她很快帶入進來。


    這讓她立馬喜歡上了這位物理界的專家教授,而在學習過程中,班納也能從一而終的保持謙和的態度施教。就算林蘭很多內容都有點摸不到頭緒,但老師的溫柔與耐心給了她極大自信。


    最重要的是,班納博士對生物也頗有研究,並且在此領域也有相當了得的成就,這同樣拉近了林蘭跟他之間的距離。


    如果說前一天,林蘭對自己的“偶像”還有點陌生感和神聖感的話,那麽今天,她已能沒有顧慮的跟他開起小玩笑來了,而班納也積極的配合這位特別學生的歡顏笑語。就連午餐時間,他們也在飯桌上探討著課程上的遺留問題,而無論是林蘭的踏實亦或班納的內斂,都讓兩人有酒逢知己的感覺。


    起初在得知托尼安排自己為林蘭上課這件事上還略有微詞,班納怕自己被一個托尼折騰就夠了,還要來個女版托尼。但現在看來兩人相處非但融洽,且惺惺相惜,教學工作倒是做得得心應手。


    班納博士自然不明白什麽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但他覺得這位年輕女孩兒身上有部分自己的影子,性格和托尼一點兒也不相似,不禁心生好感。倒不是那種男女之情的好感,而是願意傾囊相授的惜才之意。


    “今天是第一課,我會給你布置作業,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問我。”班納往嘴裏塞了兩塊肉片,“等這些作業完成,我們再進行第二課。”


    “好的,希望別太難。”林蘭笑著道,“我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碰物理和化學了。”


    “對你來說應該不會很難。”


    班納的鏡片染上了一層霧氣,他將眼鏡摘了下來,習慣性地用衣服角去擦。林蘭為他遞上放在桌旁的鏡片清潔布,班納接過時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林蘭一直以為托尼的搭檔肯定跟他性格差不多,或瘋癲或狂傲,她早就做好了麵對專家無所適從時的心理準備。不想,這位科學家卻是憨厚隨和的長輩,與托尼是截然不同的個性,班納博士不但極易相處,思想也跟她頗為相似,這和她印象中的科學家差別甚大。


    由於班納事先就了解林蘭的情況,所以林蘭覺得跟他在一起學習不用壓抑自己,個人的才華和隱藏能力可以竭盡所能的肆意發揮也不會被他大驚小怪。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還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比如量子力學的運動規律如何運用到醫學上。”


    班納慢吞吞地戴上了眼鏡:“不要著急,慢慢來,如果你第一課就學會了我的全部,那還要我做什麽。”


    托尼與班納同為相似領域的科學家,他們在一起談論的話題大部分人都插不上話來,但今天他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兩人你來我往,自己顯然被迫成了透明人,這還是頭一回。托尼甚至都不知道要插入什麽話題才能顯得自己也同樣博學多才,這種情況以前往往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


    他當然聽得懂兩個人討論的內容,但托尼覺得自己在這個飯桌上突然變多餘了,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討厭。他一直覺得林蘭沒有什麽朋友是跟自己一樣曲高和寡,追求自我過了頭,但事實卻完全不是這樣。她好像能和任何人聊到一塊兒,托尼甚至懷疑如果隻給她一塊黑板,這小姑娘是不是也能跟黑板誇誇其談上幾小時。


    “我記得有人說過。”他喝了一勺湯後,終是忍不住道,“吃飯的時候不要想工作的事,不然傷胃,是誰說的來著,恩?”


    這話當然是林蘭說的,她說過三次,一次在更衣室,一次在夏威夷,還有一次就在這個別墅的這個餐桌上。


    而且就是對托尼發出的忠告。


    “你有什麽不滿嗎,bro?”林蘭笑容滿臉地對自己的老哥道。


    “不,我隻是謹記你的忠告。”托尼將紅色的胡蘿卜顆粒不剩地挑出來堆到了餐盤的一邊,“而你正在打破它,難道我說的不對?”


    林蘭對人類的情緒變化有非常敏銳的感知,特別是托尼這種從來不會掩飾自己心情的人,她幾乎可以在一分鍾內感受到他起碼三種以上的情緒波動。所以,當托尼開口說話打斷自己與班納的探討時,林蘭就知道他心情不怎麽好了。


    “我都不知道你不喜歡吃胡蘿卜?”其實林蘭對他突如其來的小情緒感到奇怪,自己跟他的好朋友一見如故,這難道不是值得托尼驕傲的事?


    是的,他的確不愛吃胡蘿卜,還有別的什麽蘿卜,托尼都不是很喜歡。


    但如果隻有一點點,還是可以勉強往嘴裏送的。


    今天不是林蘭下的廚,但實際上她本來有時間,但和班納博士在一起很愉快,愉快到令她都忘了飯點。是托尼讓賈維斯訂的外賣,這個豪華別墅裏如果連林蘭都不去洗手做羹湯的話,就沒人會在廚房裏開火。托尼倒是真的買下了一家中餐館,這飯菜就是從那兒送來的,但他顯然已經吃慣了林蘭的手藝,她也用過胡蘿卜,但味道絕對可口,所以吃得不亦樂乎。


    而盤子裏的這些胡蘿卜味兒讓他感到惡心。


    “你不知道的事很多。”托尼已經沒胃口了,“好了,接下來該是斯塔克教授的上課時間了,趕緊去準備,夠你學的。”


    “我們還沒吃完呢。”林蘭抗議。


    “是你自己耽誤了一早上。”托尼用紙巾擦了擦嘴:“給你二十分鍾休息時間。”他站了起來。


    “等等!”林蘭拽著他的袖口衣料。


    “好吧,三十分鍾不能再多了。”托尼慷慨地增加了一點時間,“我們要從頭學起,起碼得學三小時。”


    “不管你要去哪兒,請使用樓梯。”林蘭道,“飯後走兩步,知道吧?”


    不難看出托尼的小情緒不翼而飛,抽出地嘴角預示著他在壓抑著暗爽:“我當然知道。”


    待他離開餐桌,邁著歡快地步子在旋轉樓梯上扭動腰肢跳起熱舞時,林蘭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班納博士見她淡定如常的低頭淺笑,腦海裏竟湧出連他自己都覺得滑稽的想法。


    他覺得他們兩個不像兄妹,反倒像母子。


    “班納博士,你也在笑他麽?”


    “不是。”班納道,“事實上,很少有人受得了托尼的性格,當然,我不是說他性格不好,他很有個性,是個天才發明家,他還是……”班納極力尋找著他認為的,屬於托尼優點的形容詞來掩蓋自己剛才的失禮。


    “沒關係,說重點就好。”


    “你知道他的性格有時候會有點……”他晃了晃胳膊,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表達。


    林蘭提醒道:“專治,蠻橫,目中無人?”


    “是的,就是這些。”班納道,“你總結的很準確,你這麽年輕,卻能包容他的這些缺點,這看起來很不容易。”


    “挺容易的。”林蘭笑著回道,“因為我也有專治,蠻橫,目中無人的時候,他見識過。”


    “洛蘭。”班納的眼中帶著一點欣賞和不解交雜在一起,形成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有沒有人說你像個大人?”


    “十七歲在美國也不算小孩子範疇吧,好像都能結婚了?”


    “我是指,那種大人。”班納解釋道,“像我們這歲數的。”


    林蘭不置可否,隻是笑答:“沒人管的孩子早當家嘛。”


    -


    不知道她的托尼老哥究竟哪根筋搭錯了才想要教她工程學,林蘭覺得整個下午都在跟他鬥智鬥勇以及大吵大鬧,托尼確實是個天才沒錯,這點林蘭可以舉起雙手雙腳肯定他的成就。但托尼絕對不是一名好老師,因為這個專治蠻橫目中無人的家夥根本毫無耐心可言。


    作為一個四歲就做出電路板的托尼.斯塔克,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麽林蘭連最基本的電腦操作係統都不會,他十七歲就從麻省理工學院畢業了,托尼覺得自己周遭的一切都簡單得像在吃漢堡包。


    但對林蘭來說,工程學和計算機科學離她實在遙遠得像外太空上的黑洞,她根本聽不懂托尼所講的他口中的最基礎的工程知識。


    一開始她的確本著好好學習的態度去的,畢竟托尼確實是這方麵的權威,而自己也需要補充些額外知識跟上時代。但她把他想得太好了,托尼完全就不知道什麽叫作教書育人,他通常隻把深奧的理論一句話帶過,然後就直接進入下一個環節了。


    沒有理由,因為他覺得那些很簡單,林蘭理應感同身受。


    於是在長達三個小時的時間裏,林蘭和他的爭執都快要把實驗室的房頂給掀了,托尼三句話不離“笨蛋”一詞更是令她恨不得將之丟海裏喂魚。


    林蘭打算收回班納說的“她能包容托尼缺點”的論證,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在托尼的各種白眼和不耐煩的諷刺語氣中消磨殆盡。


    於是最後自然是不歡而散。


    畢竟托尼從不知謙讓,而林蘭總不能真的給他一拳。


    不,就算給他一拳,也難消此刻的憋屈!


    要兩拳!


    “你大爺的!”自從跟史蒂夫在一起,林蘭已經很久沒說這個詞了,因為史蒂夫曾讓她注意用語,而今從操舊話也難消她心頭之恨,“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不講道理之人!”


    “歡迎回到您的臥室,洛蘭小姐,希望你今天過的愉快。”賈維斯每天都會在林蘭回房後如此問候。


    “不愉快!”林蘭一聲怒喝,將自己砸在了軟床上。


    “很抱歉。”賈維斯不改他的平和語調,“如果有什麽需要,我會第一時間為您做到,需要來點舒緩曲子嗎?”


    林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緩了緩情緒說:“對不起,賈維斯,我不該遷怒你,但我想你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因為他在這個別墅裏無處不在。


    “沒關係,洛蘭小姐,我隻是一個程序,您可以隨意發泄。”


    賈維斯的聲線帶著治愈般的磁性,這可能是托尼在設置的時候故意而為的,恰到好處的音量足以緩解任何憤然。


    “你這麽說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賈維斯不再說話,他的自我意識認為此刻這位洛蘭小姐需要的是安靜的舒適空間,而不是自己的語言安慰。人工智能將室內光線調成了綠色,然後把屏幕映出苗寨風景,隨即開始播放悠揚的中國古典樂曲。


    “洛蘭小姐。”十分鍾後,賈維斯道,“羅傑斯先生剛剛回美國了,您要給他連線嗎?”


    “天呐。”林蘭依然對一個電腦程序佩服的五體投地,“賈維斯,我不能理解為什麽托尼不造一個類人的實體出來,你簡直跟人沒有區別。不對,人類根本做不到你這樣善解人意。”


    “是的,這個問題班納博士也問過。”賈維斯道,“因為斯塔克先生不希望自己變成迷戀機器人的變態,所以沒有給我實體。”


    “什麽意思?”


    “斯塔克先生沒什麽朋友。”賈維斯說得委婉,事實上,在它誕生初期,托尼壓根就沒朋友,女床伴不算,“他將我設計出來後,大部分時間都跟我在一起,所以,為了防止自己變得孤僻,他打消了給我製作實體的計劃。”


    原來還是打算過。


    林蘭暗忖。


    想來也是,賈維斯太完美了,而且體貼入微,他就像一個善良的靈魂飄蕩在房子裏,隨時隨地為托尼排憂解難。如果擁有實體,無論男女,搞不好都會愛上他的。


    “明白了。”林蘭對著空氣點了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還以為我沒權限知道。”


    “斯塔克先生給了你所有權限,隻要你能想到的,我都會如實告訴你。”


    “那麽,班納博士是超能人對不對?”


    賈維斯突然默不作聲,有那麽一瞬間,林蘭還以為他死機了。


    “抱歉……”顯然賈維斯有點被打擊到了,“除了這個……”


    “賈維斯。”林蘭忍著想要笑出來的衝動說,“知道在中國,你這種情況叫什麽嗎?”


    “不知道,洛蘭小姐,我正在搜索,請稍等。”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賈維斯不能說的秘密,反而證實了她的猜測。


    “是的,剛才我已經搜索出類似的信息。”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林蘭突然覺得賈維斯很可愛,他總是認認真真地語氣,但又好像有情緒在裏麵。她真的越來越難將他當成一個程序了,這也是她會偶爾感到尷尬的原因:“說實話,如果你是個真人該多好,這樣就有人管著托尼,別讓他胡作非為。”


    良久,賈維斯才道:“斯塔克先生隻是很孤獨,但自從你來到這裏,他每天都過得非常愉快。”


    是啊,賈維斯能夠測出人體的各方麵指標,主人是否真的愉快,他馬上就知道。


    “孤獨嘛……”林蘭看著屏幕裏的苗寨景色發怔。


    “洛蘭小姐,羅傑斯先生給你連線了。”賈維斯突然道,“您的手機在斯塔克先生的實驗室,需要直接連進臥室嗎?”


    “當然!”林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希望托尼正好不在。”


    “他在。”賈維斯給她潑了一瓢冷水,緊接著,史蒂夫的聲音已經在屋子裏響了起來,“那麽,祝您愉快,洛蘭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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