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宇宙局勢動蕩不安,很多大集團的快遞物流公司都不願意投入太多資金購買新的貨運飛船,原本有意向投資物流行業的小集團也紛紛打起了退堂鼓。此時通用集團旗下的造船廠想要尋找買家是非常困難的,更何況他們的開拓級貨運飛船價格很高,也沒有經過市場的檢驗。


    富蘭克林所謂的“換一個思路”其實是一次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冒險,與其它這些經營幾個世紀的大集團爭奪萎縮的造船市場,還不如將手中積壓的貨運飛船組織起來,成立屬於自己的物流公司。畢竟在這個戰爭威脅已迫近的年代,無論是對於想躲避戰禍的個人家庭,還是那些想轉移資產的集團公司,物流都變得格外重要。


    關於創建一種新概念物流公司的想法,富蘭克林在塔西克應用知識學院就有過。由於一條又一條航路被開拓出來,一個又一個跳躍點被勇敢的冒險家們發現,遙遠的聯邦,不同的種族之間的交流變的更加頻繁。富蘭克林預見到了泛星際航行時代的發展步伐。


    有人希望能將個人物品送至自己的親朋好友手中,也有小企業家希望能盡快載回一台自己需要的工業母機。在全宇宙各個地方都有這樣的需求,但現今的宇宙物流體係卻很難滿足他們的這種需求。在泛星際時代的啟蒙期,原本通行於各聯邦內的便捷物流體係如烈日下的薄冰般迅速崩潰了。在一個局限於星係內的文明圈,激烈的市場競爭讓物流業陷入了大量小規模公司的亂戰,可當他們走入宇宙這個過於寬廣的舞台時,卻發現自己的規模根本無法支持原有的運行模式。


    在數十年慘烈的淘汰進化後,宇宙內的物流模式再度穩定了下來。支持這個體係的是那些企業巨頭手下的郵船隊。這些傳統的物流郵船將小至一個芯片,大至一台走獸型伐木機的所有貨物全部混裝在一起,按行情得出一個體積單位的均價,然後以最保險的航行模式抵達目的地。為了確保船艙利用率,每次貨船需要等到船艙完全裝滿才會出發。所以即使是同一條航線上的同一個航班,每周抵達的時間都不會相同。


    當然也有針對特急物件進行專門運輸小型郵船,它的價格對於絕大部分人及公司來說是無法承受的。


    富蘭克林敏銳的眼光捕捉到了這個穩定市場的巨大漏洞。“存在即合理”的確沒錯,但存在並不一定足夠合理。他有著一個野心,就是在這一舊有的傳統物流模式外,建立屬於自己的體係,再次創建隔夜遞送製,也就是在固定周期內,都會有一艘貨運飛船往返兩個行星之間,而貨運飛船的航行時間不會因為貨倉未裝滿而延遲離港。這是一種更為節約客戶時間與金錢的物流模式。


    在大學期間,為了證明這種模式的實際效果,富蘭克林一夥人曾買通了學校科學船的船長。因為富蘭克林很清楚這艘飛船是塔西克應用知識學院與卡尼爾理工學院的共同財產,兩個學校因為學術上的交流特別頻繁,定期會有各種生物樣本、試驗品與技術資料的交流共享。為此雙方共同出資買了這艘艘小型運輸艦,用來維係雙方各個實驗室與研究所的合作網絡。


    富蘭克林買通船長後得到了一塊存放備用工具的空間。每次在科學飛船出發前一天,富蘭克林一夥人都會在媒體網絡上提供廉價物流服務,根據體積計價,然後利用曼德拉在快遞公司打工的貨運懸浮車收集郵件,然後趕在飛船起飛前搬運至科學船上,運輸至卡尼爾聯邦首星。


    這一大膽的舉動,甚至為富蘭克林與他的同伴贏得了不小的一筆財富,但是同時也差點讓他們幾個無法從應用知識學院畢業。學校最後以非法利用學校公共設施的理由對他們的這種行為進行了嚴肅的批評與警告。


    盡管外快沒了,但是富蘭克林卻得到了更重要的財富,那就是對於自己這種物流模式的運作經曆。這遠比到手的那點比特幣更可貴,實踐證明他的這個想法是有機會成功的。


    而現在,麵對客戶對開拓級的不信任和迫在眉睫的資金鏈問題,富蘭克林又想起了他的這筆“財富”。在獲得大部分成員的同意後,通用集團決定開辟他們的物流業務。


    塔西克首星,金融區


    為了啟動這一項目,通用集團需要一筆不小的資金。哪怕富蘭克林他們將個人積蓄都全部投入後,距離資金門檻依然有著不小的距離。通用集團不得不想辦法獲得銀行的貸款。換作是之前蒸蒸日上的經濟形勢時,他們應該很快就能獲得貸款。但現如今受到各地證據影響,各聯邦的經濟發展速度再次放緩。而通用造船銷售不成功的負麵新聞也在推波助瀾。富蘭克林與李一連跑了好幾家銀行均沒有獲得貸款。[]


    “這已經是今天第七家了……”看著眼前含蓄而沉穩的巨大建築,富蘭克林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試圖在進入銀行前再改善一下自己的形象。


    卡尼爾聯邦的巴克萊銀行,在整個宇宙都是一個非常財大氣粗的著名金融集團。幾個世紀以來,伴隨著卡尼爾聯邦殖民地的不斷擴大,巴克萊銀行也急劇膨脹。從宇宙各地掠奪來的財富被存入巴克萊,而巴克萊再用這些資金廣泛的放貸投資,錢生錢的買賣幾乎覆蓋了半數的有人星係。雖然巴克萊集團與那些特大型集團還有著一定差距,但是巴克萊銀行專注於金融市場,使得它們總是有充足的資金儲備。


    “先生們,我很想知道你們是不是多填了一個零?”銀行行長一看到貸款申請表,他那副華貴的自動對焦眼鏡便加上了好幾個放大鏡片。在申報金額一欄,富蘭克林端端正正的電子筆跡填寫的數字是200億比特幣。


    “不,先生,您沒有看錯,我們想要200億。”富蘭克林顯得非常理直氣壯


    “老實說我們有這些錢,但我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給你們這麽多。”


    “先生,我們很需要這筆貸款,不過我也希望能聽到您的寶貴意見。”李用輕輕的語氣試探著銀行行長的最高心理額度。


    “啊,李先生!您的父母與我們巴克萊銀行有著五年以上的合作往來,從來沒有過不愉快。而且他們也是優秀的人,我在他們的口中聽到過您。看在我和您父母的友誼上,我可以給你們這個數。”銀行行長豎起了一個手指頭。


    “您隻能批準100億嗎?可……”


    “不,親愛的李先生。是十億,這十億是我所展現的友誼,而我是一個重視友誼的人。即使你們這次投資……嗯……不怎麽成功,我相信通用集團的固定資產也足以應對這樣的還款,而不需要對簿公堂。這樣會很不好。”


    “行長先生,您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如果僅僅是10億比特幣,我們還需要來申請貸款嗎?你甚至連看都沒看我們申報的項目吧?!”


    “注意您的言辭先生,你知道你申請貸款的項目是全宇宙人都最不想投資的項目嗎?這10億的貸款也是看在李先生父母的麵子。”銀行行長意味深長的看了李一眼。


    “行長先生,請您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成功運作這個項目的。在項目書上已經很清楚的列明了未來的利潤回報率和……”李飛快地展示著終端上的圖表、試圖再掙紮一下,但富蘭克林卻按住了他幾乎痙攣的手。


    “嗬嗬,您還是太年輕了,我可不認為這是個多麽有前途的項目。這樣吧,20億,這些是我個人能給你的最大額度了,如果您還在這裏占用我的時間的話,我可不會顧及李先生父母的麵子了。”行長先生輕笑著搖了搖頭,在他輕蔑的眼光裏,富蘭克林的這個方案可謂是荒唐至極。


    “行長先生,讓我們丟掉朋友之間的‘麵子’,做回商人吧。”富蘭克林一把扯開了領口,說出了令人震驚的話語,“通用集團願意用全部的實體工廠及庫存的所有產品做抵押,以獲得這筆貸款。”


    行長的目光第一次和富蘭克林對上了,“哦?也包括你們軌道上剛剛投產的那座小小的船廠?”


    “是的,包括所有已經下線的貨運船隻,如果您喜歡的話。”


    李的眼睛瞪得滾圓,目光中寫滿了不可思議:“富蘭克林,你……你瘋了?!”


    “嗬嗬,我的小朋友看來還保持著理智,不過你就不同了。隻有傻子才會做這樣的冒險吧?”


    “先生,”富蘭克林毫不畏懼地與行長的目光對峙著,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堅,持,要,那,兩,百,億。”


    整個辦公室都被富蘭克林這種倔強及斬釘截鐵的態度所震懾了。有那麽十幾秒大家都不說話,富蘭克林堅定的望著銀行行長,而行長的目光則在申報材料和富蘭克林的臉龐間不斷移動。最後他無奈的抿了一下嘴,“那麽李先生,您呐?”


    銀行行長又把征詢的目光投向了李,富蘭克林也轉頭望向了他。而李坐在沙發上,不曾抬頭,他不用看都知道富蘭克林正在注視著他,注視著他這個堅定的同伴。


    “我與富蘭克林先生是一個意見。”盡管李有一千個不願意,但是他還是選擇了支持富蘭克林。


    “看,通用集團都是極富進取心的。”富蘭克林轉頭微笑著對行長說道,整個音調都仿佛勝利者一般洋洋得意。


    “好吧,希望你們想清楚了,我給你們150億,你們的工廠目前隻值這個價。”銀行行長看來聽取了富蘭克林的意見,最後都不忘做一回狡猾的商人,沒等兩人反應過來,他便飛快地修改了申報金額,然後按下了確認鍵。


    在走出巴克萊銀行的路上,富蘭克林的步伐如陽光一般輕盈,他甚至像孩子一樣小跳了幾下,而相比之下,李的步伐則顯得格外沉重。


    “李,別不開心啦!雖然不是200億,但是150億也夠用了。”富蘭克林笑著安慰起了李,仿佛他真是因為少借了五十億才這麽悶悶不樂一樣。


    “富蘭克林!你真的以為我們還在大學實踐嗎?這可是一次賭博!一次讓我們背上巨額貸款的賭博!你居然就這樣毫不顧忌地壓上了我們的所有固定資產,好像它們是你的零花錢一樣,可以隨意揮霍!我對你的行為很失望。不管這個項目成功也好,完蛋也罷。這都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盲目的憑感情關係來幫你了!你聽清楚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舍瓦常說李那平淡的表情就像平靜的大海一樣,但這次他的怒意卻像海麵之下隱藏著的活火山一樣,富蘭克林被李的連珠炮轟得啞口無言,眼看著李獨自上了車,他才趕緊追了上去。


    “嘿,別這樣,這個項目你們可都是同意的。”


    “那是在建立在你不觸碰集團其他財產的基礎上。”車內響起了李十分不滿的回複。


    木已成舟,在獲得所需的資金後,富蘭克林的團隊立刻分頭行動。在經過多輪談判後,通用集團獲得了首星二號空港8個泊位的使用權。


    而在地麵上,通用集團通過競標,也獲得了空地中繼站一處中型倉庫的優先使用權。通用集團在塔西克首星與加泰羅尼亞首星都安排了團隊,同時展開了倉庫分揀和物流線路規劃等一係列的工作,在媒體上也買下了一批廣告位。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兩個聯邦之間的通航權。鑒於通用集團對政府作出的卓越貢獻,塔西克政府在通用集團下屬物流公司的通航費用上給予了可觀的優惠。而在與加泰羅尼亞談判通航權時則更加順利。熱情的交通部長毫不猶豫的給予了3個月的免費通航時間,還直說這隻能算得上小小的報答。


    一切似乎都非常順利,富蘭克林甚至一連幾天都沒有返回地麵,他靜靜的待在空港,等待著他的巨輪離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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