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箭法相當厲害,一箭射中了盧象升的額頭,又一箭,射死了盧象升的隨從。


    這兩箭的意思大致是,你他娘別欺人太甚,逼急了跟你玩命。


    這兩箭的結果大致是,盧象升開始玩命了。而且他玩命的水平,明顯要高一籌。


    他提著大刀,越砍越有勁,幾近瘋狂(戰益疾)。這下對方被徹底整懵了,感覺玩命都玩不過他,隻好乖乖撤退,以後再沒敢到他的地界鬧事。


    雖然盧象升的水平很高,但在當時,他還不怎麽出名,也沒機會出頭,然而幫助他進步的人出現了,這人的名字叫做高迎祥。


    崇禎七年,高迎祥等人跑出了包圍圈,就進了鄖陽,鄖陽被折騰得夠嗆,巡撫也下了課,這事說過了。


    但這件事,對盧象升而言,有著決定性的意義,因為接替鄖陽巡撫的人,就是他。


    如果高迎祥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估計是死都不會去打鄖陽的。


    盧象升是個聰明人,聰明在他很明白,憑借目前的兵力,要把民軍徹底解決,是絕不可能的。


    作為五省總督(後來變成七省),他手下能夠作戰的精銳兵力,竟然隻有五萬人,但在這幾省地界上轉來轉去的諸位頭領,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有好幾萬人,總計幾十萬,還滿世界轉悠,沒處去找。


    但他更明白,徹底解決民軍的頭領,是絕對可能的。


    民軍雖然人多勢眾,但大都是文盲,全靠打頭的領隊,隻要把打頭的幹掉,立馬就變良民。


    而在所有的頭頭裏,最有號召力,最能帶隊的,就是闖王。


    強調,現在的闖王是高迎祥,不是李自成。


    在所有的頭領中,高迎祥是個奇特的人,他的奇特之處,就是他一點也不奇特。


    明末的這幫頭領,都是比較特別的,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很有個性。


    但凡古代幹這行的,基本是兩種人,吃不上飯的,和混不下去的。文化修養,大都談不上,所以做事一般都不守規矩,想怎麽來就怎麽來,軍隊也是一樣,今天是這幫人,沒準明天就換人了,指望他們嚴守紀律,按時出操,沒譜。


    但高迎祥是個特例,他沒什麽個性,平時不苟言笑,打贏了那樣,打輸了還那樣。


    許多頭領打仗,明天究竟怎麽走,不管,也懶得管,打到哪算哪。


    高迎祥的行軍路線,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並表明路標,引導部隊行進。


    更嚇人的是,高迎祥的部隊,是有統一製服的——鎧甲。


    一般說來,盔甲這種玩意,隻有官軍才用(費用比較高,民軍裝備不起),大部都是皮甲,而高迎祥部隊的盔甲,是鐵甲。


    所謂重甲騎兵,就是這個意思,更嚇人的是,他的騎兵,每人都有兩三匹馬,日夜換乘,一天可以跑幾百裏,善於奔襲作戰。


    就這麽個人,連洪承疇這種殺人不眨眼的角色,看見他都發怵。打了好幾次,竟然是個平手。


    所以一直以來,高迎祥都被朝廷列為頭號勁敵。


    盧象升準備解決這個人。


    當然,他很明白,光憑他手下的天雄軍,是很難做到的,所以,他上書皇帝,幾經周折,要來了一個特殊的人。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祖寬。


    祖寬,不是祖大壽的親戚,具體點講,他是祖大壽的傭人。


    但祖大壽同誌實在太過厲害,一個傭人跟著他混了幾年,也混出來了,還當上了寧遠參將。


    其實對於祖寬,盧象升並不了解,他最了解的,是祖寬手下的三千部隊——關寧鐵騎。


    作為祖大壽的親信,祖寬掌管三千關寧軍,盧象升明白,要戰勝高迎祥,必須把這個人拉過來,必須借用這股力量。


    現在,他終於成功了,他認定,高迎祥的死期已然不遠。


    此時的高迎祥,正在為攻打汝寧做準備,還沒完事,祖寬就來了。


    高迎祥到底是有點水平,他從沒見過祖寬,但看架勢,似乎比較難搞,毅然決定跑路。


    但他之所以跑路,不是為逃命,而是為了進攻。


    高迎祥的戰略思想十分清晰,敵人弱小,就迎戰,敵人強大,就先跑路,多湊幾個人,人多了再打。


    一年前,曹文詔就是被這種戰法報銷的。


    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陝州,在這裏,有兩個人正等待著他——李自成、張獻忠。


    民軍最豪華的陣容,也就這樣了,高迎祥集結兵力,等待著祖寬的到來。


    以現有的兵力,高闖王堅信,如果祖寬來了,就回不去了。


    祖寬果然來了,也果然沒有回去,因為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又跑路了。


    高迎祥的這次選擇,是極為英明的,因為祖寬過來的時候,隊伍裏多了個人——左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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