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東路軍各部的入浙作戰,皖係軍閥統帥孫傳芳也在匆忙之中完成了軍事部署,浙江局勢風起雲湧,浙軍中歸附革命的各部在孫傳芳部和浙軍總司令孟昭月部的聯手打擊下,不是被剿滅就是一路向南潰敗,苦苦支撐之餘盡可能與北伐東路軍連成一體,相互呼應,頂住孫傳芳和孟昭月反動軍閥的瘋狂反撲。


    一月上旬,通電附義革命的浙軍將領陳儀兵敗被俘,這是繼去年年底浙江省省長夏超起義兵敗成仁之後的又一次革命失敗,浙軍第一軍軍長陳儀的被俘,導致部下迅速瓦解分裂,其駐紮在寧波、紹興的兩個師順應革命呼聲,毅然率部與實力超出自身數倍的孫傳芳部激戰於錢塘東南一線,但還沒頂上兩天時間就在孫傳芳部優勢兵力猛烈打擊下節節敗退。附義革命的第二十六軍張鳳岐部,也在孟昭月部迅猛打擊下損兵折將,不得不潰敗至諸暨至磐安東南地區構築防線,舔抵傷口。


    東路軍總指揮何應欽見勢不妙,立即率領馮軼裴的第四縱隊、賴世璜十四軍組成的第五縱隊、曹萬順十七軍組成的第六縱隊迅速從福建北上入浙,急電第二縱隊指揮官王俊、第三縱隊指揮官白崇禧盡快攻克衢州,壓迫湯溪、蘭溪一線之守敵,以解友軍二十六軍和十九軍之困,迅速達到齊頭共進的戰略目的。


    此時,任命白崇禧將軍擔任東路軍前敵總指揮的電令剛剛發出數日,負責指揮第一至第三縱隊作戰的白崇禧剛剛離開南昌,正在趕赴玉山縣城的路上,王俊指揮的第二縱隊的薛嶽第一師和塗思宗第二十二師正從上饒開來。


    休整三日的劉峙接到電報後不敢怠慢,立刻叫來即將率領二十一師開往常山的師長嚴重、副師長陳誠緊急商議,眾將反複分析、詳盡推敲之後一致決定:趁著敵軍盧香亭部主力全力圍剿紹興寧波一線的十九軍、孟昭月部緊緊追趕周鳳岐部二十六軍,無暇顧及衢州之際,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兵力兵分兩路,快速攻占隻有敵軍周前師和楊士俊旅鎮守的衢州城。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衢州,進逼湯溪、蘭溪一線,即可調動敵軍主力馳援金華至蘭溪一線,從而大大緩解友軍之壓力,完成戰略目的。


    次日上午,提前到達常州的嚴重二十一師從常州出發,開赴東麵十六公裏的招賢鎮,劉峙率領第二師三個主力團連夜出發,也於次日午時趕至江山以東十六公裏的後溪鎮,兩個戰意正濃的主力師猶如一把鐵鉗,緩緩逼向衢州城。


    此戰,安毅的獨立團仍然作為二師的總預備隊緊緊跟隨在後麵,到達江山縣城後立即按預定計劃停下腳步,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兩個師共計兩萬四千餘將士經過短暫的休整,用足午飯後再上征途,以驚人的速度直插衢州城,於下午三點四十分雙雙抵達城下,立即與守敵展開了激烈而又殘酷的戰鬥。


    有備而來的革命軍將士沒有再次進行消耗巨大的攻城戰,而是派遣工兵營在敵軍視線內打造雲梯和登城器械,第二十一師的兩個主力團強攻北門,另兩個團迅速繞過城池北麵,擊潰江岸守敵楊士俊部,強渡衢水,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城中守敵的退路迂回包抄;劉峙則在率領二師精銳牽製城中守敵的同時,又調來安毅獨立團模範營、三營、團屬迫擊炮連協助李延年的五團強攻西門,同時迅速派出四、六兩團折而向南,猛攻城南的白沙鎮,企圖強占烏溪渡口,一時間炮聲陣陣,喊殺聲震天。


    衢州城頭上的敵軍火力點,在獨立團迫擊炮連準確的炮彈覆蓋下幾乎摧毀殆盡。迫擊炮連一擊得手不罷不休,逐漸向城南城北緩慢延伸炮擊,密集的迫擊炮彈把城頭守敵炸得魂飛魄散,一片狼藉,整個衢州城全都籠罩在黑色的硝煙和白色的雪花之中。


    下午五點五十分,經過兩小時又十分鍾的激烈戰鬥,城中的周前師見勢不妙,慌忙棄城而逃,搶在悍不畏死的革命軍合圍之前逃往東麵的龍遊一線,在浙軍司徒威旅的全力接應下倉促構築防禦工事。


    至此,第二師、第二十一師成功占領浙西重鎮衢州。


    安毅獨立團奉命開進城內搜捕殘敵並貼出安民告示,擔負起全城的治安維護和防衛警戒任務。二師師部緊隨而入,進入收拾一新的城中大營率先架起電台,向東南麵的總指揮何應欽長官和南昌的總司令部發去捷報。


    這一迅如奔雷、矯若驚龍的漂亮一戰,極大地鼓舞了全軍將士的士氣,連日來的沮喪與惱怒一掃而光,二師官兵揚眉吐氣,無比的自豪,營區裏到處都是興奮的歡笑聲。


    安毅和胡子在“教導連三排”數名士官的護衛下巡城一圈,對尹繼南、曲慕辰等人的營區分配和各部安置非常滿意,剛剛回到城南學堂內的獨立團團部坐下,未能喝上杯熱茶滋潤幹涸的喉嚨,通信連連副彭劍青跑步過來大聲報告:


    “團長,參謀長陪同二十一師的副師長陳誠將軍快到營門口了!”


    “快快有請!啊,不不……我親自去迎接。勤務兵,茶水侍候!”安毅戴上軍帽,大步走出校董辦公室,率領胡子和顧老二趕到營門口,向肅立門前四處打量的矮瘦的陳誠將軍立正敬禮:“屬下來遲,懇請長官們原諒!”


    陳誠微微一笑,回了個禮上前兩步,仔細端詳安毅的臉:“嗯,比起在軍校時成熟多了,胡子也留起來了,哈哈!”


    “報告長官,屬下是忘記剃胡子了。”安毅一本正經地嚴肅回答,看到一旁的徐庭瑤滿臉都是笑意,也就放下敬禮的手嘿嘿笑起來。


    徐庭瑤示意安毅前麵帶路進營房聊聊,邊走邊笑著說道:“陳長官誇獎你部迫擊炮打得聰明,打得漂亮,大大地緩解了攻城各部的壓力,特別是炮火延伸的速度和準確性,讓二十一師的弟兄們讚不絕口,所以就和我一起來探望你。”


    安毅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幾炮與陳長官東征時‘三炮定勝負’相比,差得實在太遠了,何況陳長官當時使用的是那麽老舊的山炮,仍然把惠州城頭的頑敵轟得肝膽俱裂,讓陳明仁師兄成功地將戰棋插在了城頭上,那才真了不起啊!”


    陳誠聽到安毅提起自己“三炮起家”的功績,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怪不得誨臣兄(蔡忠笏字)對你讚賞有加,一個勁兒地向我提起你,果然是個風趣玲瓏之人啊!哈哈,走吧,我口渴得要命,在城裏走了大半圈正要到你這兒討杯茶水喝呢。”


    安毅連忙將兩位長官引入團部屋內就坐,勤務兵早已炮製好香茗,恭敬地送上,安毅轉頭晃眼見到楊斌路過門口,連忙把他叫了進來。


    楊斌入內看到陳誠將軍,稍微驚訝立刻立正敬禮,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師兄”。


    陳誠吃驚地抬起頭,看到楊斌後立刻高興地站起來緊緊握著他的手:“楊斌?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哈哈!早就聽說你在二師了,前一陣子還以為你與盧明迪師弟一起去了二十二師呢,來來……坐下談。”


    兩個保定軍校的師兄弟親熱地聊了起來,安毅笑了笑走到徐庭瑤身邊坐下:


    “參謀長,時間不早了,等會兒一起用餐便飯吧?我這裏可有真正的涮羊肉,而且是用工兵連的木工刨現刨出來的,配上辣醬火鍋保證你吃了上癮。”


    “唉,我也想吃頓涮羊肉啊!可惜沒時間了,坐一會兒我們就要回去,等吃完晚飯就得召開軍事會議。小毅,你這預備隊和後勤工作都做得相當不錯,今天的十幾輪迫擊炮齊射又給咱們師爭了光,師座見了感歎不已,說之前沒用你們打前鋒浪費了,你的三個營和幾個團屬精銳連隊都沒動,就取得這樣的好成績非常不錯,這份功勞我給你記著。”徐庭瑤低聲笑道。


    安毅謙虛地擺了擺手,含笑說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取得這樣的成績,是師座和參謀長關照的結果,沒有長官們的信任和一次次的物資配給,屬下什麽也做不成。”


    徐庭瑤沒好氣地罵道:“你這家夥可真是滑頭,我還沒開口呢就想提前封我的嘴,我告訴你啊,你把守軍的兩個物資倉庫都霸占了可不成,有好處要記得分一些給各團的師兄們,這一點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怎麽可能有獨占的想法?繼南正在領人清點,一待清點完畢立刻上報師部,屬下的獨立團軍紀如山,絕不會貪墨的,何況倉庫裏都是些軍服、被子、糧食、凍肉這些玩意兒,武器彈藥這些值錢的家夥一樣也沒有,我們就是想要貪汙也沒辦法,這次進城,連打掃戰場咱們獨立團都沒參加,全都給各兄弟團了。”安毅認真地匯報。


    徐庭瑤欣賞地點了點頭:“我也看到了,你們做得很不錯,剛才來的路上繼南正在給各團分豬肉呢。好了,天時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你們要繼續做好衢州城防事務,決不能有一絲懈怠!”


    “是!”


    安毅低聲回答,再次明白下一仗也沒自己獨立團什麽事了,一種被輕視被遺忘的感覺悄悄湧上心頭,讓他很不好受。


    陳誠看了看表,也適時站起來,與楊斌低語幾句轉向安毅:“小毅,你誨臣大哥說已經和你約好了,等打下南京要和你好好喝上一杯,到時候我也會去,就由我做東吧,哈哈!”


    安毅壓下心中的抑鬱,笑容滿麵地點點頭,把陳誠和徐庭瑤送出營門,目送他們騎馬遠去這才回來。楊斌問安毅怎麽會和陳誠如此熟悉?安毅回答說陳誠本來就是黃埔教官,以前在校雖然隻見過幾次但彼此感覺不錯,打下南昌之後在校長那裏也聚過一次談了挺長時間,加上陳誠與蔡忠笏是結義兄弟這層關係,彼此間的感情自然越來越好,何況陳誠此人非常重實感情,隻要你有能力他都會另眼看待,而且他還有個軍中皆知的毛病:愛護部下極為護短,這點上比顧祝同長官還過分。


    用過晚飯,弟兄們巡營過後再次聚在了一起,曲慕辰和安毅一起整理完特種分隊和警衛連偵察小組送來的情報,略作交談立刻打開大型地圖掛在寬大的木質隔牆上,拿起指揮棒大聲說道:


    “諸位,從剛剛送來的係列情報中發現,駐守在必經之路的龍遊城敵軍,隻有周前的一個師、司徒威混成旅和楊士俊獨立旅的殘部,這一萬五千餘守敵據守在龍遊城西詹家鎮至汀塘圩這條約二點八公裏的防線上,仍然沒有發現敵方重炮陣地。


    我們估計,距離最近的金華敵軍會有一到兩個旅正在快速開往龍遊的路上,具體情報仍需等待我團各偵察小組的匯報。下麵,我將敵軍的具體分布以及龍遊一線的地形向大家介紹一下……”


    聽完曲慕辰的通報,弟兄們隨即交頭接耳熱議起來,十多分鍾過去,楊斌首先提出自己的疑惑:


    “諸位,敵軍這條看似厚重的防禦線,其實就是一條一字長蛇陣,隻需集中炮火和攻堅力量擊破一點,就能將整條防禦線截成兩段,圍而殲之,哪怕守敵有兩個旅的新生力量馳援,至少也需要到明日淩晨方可到達,如果我軍連夜發起強攻的話,定能一擊而破!


    可話又說回來,雖然龍遊沒有城牆,前出防禦是個非常正常的選擇,可讓我感到極為不解的是,為何敵軍不選擇退守龍遊以東二十公裏處地勢更為險要的遊埠鎮?反而在龍遊一線頑強抵抗?難道存心想與我們北伐軍拚消耗不成?或者是層層抵抗,為浙軍總司令孟昭月的調兵遣將贏得時間?”


    模範營營副路程光接過話頭:“我同意老楊的最後一個分析,敵人定是為大軍馳援爭取時間,因為隻要我軍攻下遊埠,就等於將通往浙中的咽喉要道蘭溪置於槍口之下,敵軍為防止後路被斷,隻能撤離南麵的武義、縉雲、磐安一線,再次組織防禦,雙方的整個戰略態勢就會大大改變,這是敵軍最不願意看到的。”


    弟兄們紛紛同意路程光的分析,隨即也先後明白,如此一來,這一仗自己又是無法參與,三公裏寬的陣線內山丘起伏,實在難以鋪開更多的進攻兵力,也隻能再次作為各主力團的預備隊,老老實實待在後方靜候召喚了。


    數分鍾後,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二營長葉成站了起來,走到地圖前接過曲慕辰遞來的指揮棒,指向金華東麵的義烏和西北麵的蘭溪、建德:


    “這三個重兵集結的地方距離金華、蘭溪的屏障要地遊埠均在七十公裏之內。其次,根據剛才的情報獲知,盧香亭的第四軍、第九混成旅、孟昭月的近衛旅等精銳部隊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再次,友軍第二軍按計劃作為我軍左翼,此刻估計正在開化休整尚未出來,原因是我軍進展神速已經把二軍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如此一來,我軍的左翼就失去了護翼和呼應,加上右翼的賴世璜將軍部已被何長官調到處州(今麗水),我軍要是乘勝追擊進攻蘭溪、湯溪一線,就會形成孤軍深入、左右無援的危局,哪怕打下遊埠也不敢再前進一步,否則定會置於敵軍的三麵包圍之下。順著這個思路再往回思考,我對今晚或者明日拂曉發起的總攻深表擔憂。”


    眾弟兄聽了葉成的分析吃驚不已,隨即大聲爭論起來,連續一個多小時仍然沒有結果,包括楊斌、胡子在內大部分人對葉成的過分謹慎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葉成微微一笑,也不多加爭辯,從容不迫地回到座位上繼續喝茶,非常認真地聽取弟兄們的討論。


    安毅凝神看著大型地圖,腦海裏飛速計算反複衡量,卻一直沒有理出個頭緒來。


    突然,陣陣馬嘶聲隱隱傳來,鐵蹄敲擊在城中青石路麵的清脆響聲韻合了安毅血脈跳動的節奏,他靈台星光一閃,頓時激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站起大聲喊道:“顧長風、丁誌誠——”


    “到!”


    正在聊天中的兩人下意識地回答,看到安毅一臉的鄭重,立刻站起身來。


    “將所有輪休的偵察小組全都派出去,將偵查範圍擴至五十公裏,增設傳遞情報的接應點,你們倆親自負責,馬上出發!”安毅嚴肅地下達命令。


    “是!”


    顧長風和丁誌誠立刻轉身離去。


    安毅轉向眾弟兄:“各營營長留下,營副、指導員立刻返回所部,在三小時之內做好接戰準備,命令弟兄們穿戴整齊,抱著槍睡覺,除二營、團屬機槍連、教導隊、炮兵連繼續擔任守城任務之外,其餘各部隨時等候調遣!”


    “是!”


    弟兄們轟然站起,匆匆離開。


    安毅拉著葉成的袖子走到地圖前,兩人指著地圖各方低聲交談,緊張分析,最後得出的巨大可能性,讓旁邊的胡子、楊斌、曲慕辰、尹繼南等人嚇得出了一身冷汗……~~~~~~~~~~~~~~~~~~~PS:這月的月票榜好生凶險,又被趕下來兩位~**將至,繼續求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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