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中秋鋤奸行動之後,安毅停止了一切對外行動,讓麾下弟兄把所有精力全都轉到艱苦的訓練和自我壯大之中。


    安毅親自擔負起了一百八十人的教導隊的政治培訓和軍事理論教育等課程,十餘名專業教官每天不斷傳授實戰技巧和經驗;丁誌誠率領的特種大隊進入為期十天的休整期,他們將利用這段寶貴時間,從兩千多名將士中嚴格挑選出五十名優秀官兵充實到自身隊伍;征募處恢複工作後征招的首期三千六百多新兵,被安毅麾下眾將和十餘名教官足足折騰了三天,其中的八百三十名優秀新兵轉到了士官訓練基地,開始了高出普通部隊訓練強度兩倍以上的艱苦訓練,剩下的兩千八百名新兵則留在一牆之隔的征募處大營,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新兵基本訓練,一個月後這些新兵就會被第一軍各師領走。


    征募處重新獲得軍費撥款後,再次恢複行使其職能,何應欽的第一路軍參謀部和政治部聯合下發的文件規定,南昌征募處每月的軍費總額為五萬元,而且必須完成每年向第一路軍各部輸送兩萬名經過初步訓練的、合乎標準的兵員這一任務。


    晃眼一看,這筆錢似乎很多,每月五萬每年高達六十萬,可是平均下來,每招一個新兵隻能獲得三十元的招募費,征募處百餘名官兵的薪水還沒計算在內,服裝費、訓練費、夥食費等雜七雜八的費用全都包含在其中,這個艱難的任務根本難以完成,但是安毅吩咐代理主任常保芳遵命執行。


    安毅敏銳地覺察到其中的複雜關係,知道征募處之所以能夠保留下來,全都是在第一軍中擔任各級主官的黃埔師長、師兄弟和同袍們向何應欽竭力爭取的結果,至於能不能完成任務倒是其次,關鍵是征募處能夠繼續存在下去,隻要繼續運營,各種費用最終都會到齊,因為,第一軍任何一個師都不願看到自己的補充兵員徒手到來,而且仍然穿著老百姓的衣服,在這點上安毅非常有信心,也知道第一軍的尊長和同袍們不會熟視無睹。


    入夜,拜見完弟兄們家人的安毅還得招呼來自南京和上海的新聞界朋友,其中的大多數人在安毅率領殘部殺回南京受困於下關大營之時,都曾經為安毅和將士們受到的不公正待遇高聲呼籲伸張正義,因此,安毅滿懷感激地接待這些新聞界的朋友,其中就包括何京、周崇安這兩個老朋友在內。


    老韓頭的飯館二層,杯盞交錯,歡聲一片,周崇安等十五名遠道而來的記者被分成了兩桌,由扶著拐棍的尹繼南、南昌保安團參謀長詹煥琪、第一軍征募處代理主任常保芳等人招呼一桌,安毅、顧長風和剛剛從第三軍各部巡查返回的楊斌陪同周崇安、何京、著名攝影師老莊和上海《時報》的年輕記者陳劍軒等人又坐成一桌。


    酒至半酣,何京打斷了安毅的致謝:“別謝了,幹嘛啊?從坐下來你們幾個就謝個不停,行了,行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至於這麽客氣嗎……對了,我得告訴你件事,《鐵血雄獅》一書已經出版,首印五萬冊十天內即銷售一空,很快就得再次加印,影響力絕對不在《模範營》之下,我也因此又大賺了一筆。


    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受這本書的影響,恐怕很快就會有很多有誌青年趕到老南昌來投奔你,你可得先有個心理準備。”


    “哈哈,我這裏百廢待興,正求之不得呢。”


    安毅打了個哈哈,看到何京情緒不佳,不由放下筷子,奇怪地問道:“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周崇安苦笑著搖了搖頭:“何兄和莊前輩都已經離開了《中央日報》社,由李宗仁主導的國民黨南京新政府組成之後,迅即對《中央日報》社進行大清洗,裁撤幾乎一半的采編和部門負責人,換上一大批出身於桂係和滬派的新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所以,何兄和莊前輩他們準備轉到上海,休息一段時間後就開始聯係工作,我想以他們的能力,很容易進入像我們《申報》這樣規模的報社。”


    顧長風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蓄著漂亮大胡子的攝影師莊豐碩:“呀!?老莊,連你這種級別的高人也被棄用?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老莊毫不在意地與投緣的老朋友顧長風碰了一杯:“不是他棄用我莊某人,而是我不屑於與那些沒脊梁的馬屁文人為伍,所以自動辭職了!現在樂得一身輕鬆!”


    眾人聽了會心一笑,安毅含笑看看何京,又望望老莊,提出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建議:“你們不會自己開一家報社嗎?為何總得看人家臉色行事啊?這年頭開個報社就像開家餐館一樣簡單,費不了多少事。”


    何京白了安毅一眼,癟癟嘴道:“你以為開報社真像開餐館一樣容易啊?先不說人員和開辦審批手續的問題,一家像樣的報社應有的辦公室、印刷廠這兩個最基本的條件你總得具備吧?此外還要建立自己的發行渠道,否則就會像市麵上那些五花八門的小報一樣無法長久,得不到民眾的認可最終定會虧得一塌糊塗,難以為繼。而辦公室和印刷廠這兩個基本的條件遠不是某個人能支撐的,這筆巨大投入不在二十萬之下,把咱們兩個切開賣都滿足不了投資的一個零頭。”


    眾人又是一笑,周崇安已經從安毅的笑容中意識到了什麽,曉有興趣地靜靜觀看,安毅果然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摟住身邊何京的肩膀,不懷好意地說道:“你看由小弟來出這錢,你和老莊負責去招兵買馬如何?”


    老莊聽到後吃了一驚,指著安毅說不出話,何京也很驚訝,想了想急聲問道:“你真有這打算?”


    “我早就有這打算了,隻是原先一直帶兵沒時間,再就是老南昌工商業區目前仍處於起步期,沒那份精力,現在一切逐漸走上正軌,開辦一家報社的時機也成熟了。”


    安毅鄭重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一直認為,這世界上很多正義的聲音無法傳達,很多軍閥依靠自己把握的宣傳工具操縱民意,混繞是非,民眾的利益和願望得不到保障,也沒有說話的機會。


    比如我自己和麾下弟兄們,這次要不是有各位大力幫助齊聲呼籲,被悄悄宰了也沒人知道,所以我感觸很深啊!


    其實,我辦報的基本目的很簡單,弘揚愛國主義精神,維護大多數人的利益,嚴守公正客觀的立場對待每一件事情即可。


    再者,我要宣傳自己的企業和產品,南昌越來越多的工廠商鋪也需要在報紙上刊登自己的信息,很多的工商企業都與我們建立了或者正在建立起密切的合作關係,所以我很有信心,唯一沒有信心的是在這方麵我是個外行,所以必須有內行來領導和經營這個報社。


    隻要遵循嚴謹求實的辦報原則,嚴守中立,不偏不倚,就事論事,追求真理,我就會給予領導者充分的自主權和決策權。


    何兄、老莊,小弟現在就誠懇地征求你們倆的意見,擔任小弟即將成立的報社正副社長如何?人員由你們自己招聘,等報刊出版之後一切走上正軌,我們再一起總結經驗,定下新的規章製度和中長期發展目標。”


    兩桌客人和弟兄們全都望向了安毅,何京眼裏滿是躍躍欲試的激動之色,驚喜的老莊說話都不利索了:


    “小毅,你說的……可是真的?這報社你打算辦多大規模?”


    安毅嚴肅地回答:“千真萬確!今天就算你們倆沒來,我也會很快找到你們征求意見的。至於報紙的規模我有個初步計劃,那就是不幹則已,要幹就幹得像樣點兒,不但要在南昌和江西地區發行,還要在南京、上海這兩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建立自己的印刷廠和發行渠道,等做大做強之後慢慢向各大城市輻射,最後要在祖國的每一個城市都能買到我們的報紙。


    報社總部我已經初步確定,就放在上海法租界,我在法租界金神父路一百九十八號安和新村裏麵有棟新購房產,就在廣慈醫院邊上,占地九百多平方米的院子和一棟三層別墅,別墅左右還有兩棟小房子,再不夠用,院子後麵的那片空地完全可以建起個印刷廠;南京厚載巷口麵臨主幹道的兩棟三層樓房帶一畝寬的院子產權也是屬於我的,南昌這邊就更不用說了,看上哪個地方我都可以立即買下來。


    辦公和印刷地點有了,機器設備這些你們得自己挑選,記住買最好的,多少錢實報實銷,從業人員的編製、薪水和福利待遇、辦公器材設備、人才招聘和管理都由你們全權負責,再做個一年的預算計劃,一年內的所有開支我來負責,一年之後要自負盈虧,怎麽樣?”


    何京激動地問道:“真幹?”


    “笑話!不幹我說這些幹嘛?浪費口水嗎?哪怕你和老莊不幹,我自己也會幹的,最多尋找人才辛苦一點,現在有你們兩個知根知底的好朋友,又都是這方麵的專家,我去費那神幹嘛?


    你們倆現在就給我個話,答不答應我的聘請?答應的話明天上午就簽訂合約。


    放心吧,薪水少不了你們的,我聽說現在著名的文學家周樹人每月薪水也隻有三百元,我給你們倆的月薪暫定為六百……別推辭,在我心裏,你們遠不止這個價!”安毅豪氣幹雲地說道。


    何京和老莊滿懷激動地相視一眼,全都轉向安毅,重重地點了點頭。


    安毅暢聲大笑,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站起來給何京和老莊斟酒,何京和老莊連忙站起,端起杯和安毅齊齊一碰,一幹而盡,放下酒杯齊聲大笑躊躇滿誌。


    周崇安率先鼓掌祝賀,臉上滿是誠懇的笑容,心裏卻情懷暗湧,百感交集,這個擁有法國巴黎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和金融碩士學位的俊傑,對於安毅的果敢豪邁和精明計策大為感慨,想到自己數年來的記者生涯和苦苦難覓的人生舞台,周崇安頓時倍感失落,眼看好朋友何京因禍得福,很快便能獨當一麵施展抱負和才華,自己卻已遠遠落在後麵,周崇安心裏極不是滋味。


    安毅坐下轉向周崇安,給周崇安斟酒的同時,提出了請求:“周兄,小弟有件事還得請周兄幫忙。”


    “請說吧,我們是自家兄弟,這麽客氣幹什麽?”周崇安微微點頭,臉上掛著矜持的笑容。


    安毅放下酒瓶:“是這樣的,由於小弟名下的工廠慢慢多了起來,規模也逐漸擴大,目前的管理人員已經忙不過來,也無法很好地勝任新型工商企業的管理模式和發展需要,因此小弟決定聘請一批專業的管理人才前來任職,其中包括替我主管全局的一個副總經理、若幹名會計師、七名相關專業的技術廠長和三名精通商業的百貨公司經理。


    由於南昌地區人才有限,選擇麵太窄,所以小弟想在周兄工作的《申報》上刊登一則人才招聘啟示,內容有了,要求是頭版下方四分之一版麵,連續刊登一個月,費用可以預付,行嗎?”


    眾記者聽到如此大手筆不由一陣驚呼,周崇安也大吃一驚:“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先例啊!明天我就給社長去電報,隻要價錢合適,估計能滿足你的要求,可是從未有人這麽做過,如此規模和時間長度,也太駭人了吧?”


    安毅滿臉都是精明和自信:“我就是要達到這個駭人的目的,最好能讓全國各界都知道正在蓬勃發展的老南昌工業基地,知道有個資產高達三千多萬而且仍在不斷壯大的、涉及五金機械、農機設備、紡織服裝、糧油食品、交通運輸以及軍需輔助品製造的企業集團,這個集團的名字叫做‘江南企業集團’,此後生產的所有商品都將會打上‘江南企業集團’這個烙印,讓全中國的人民耳熟能詳,過目不忘。哈哈……千金易得,人才難求啊!諸位,知道這年頭最缺的是什麽?人才啊!”


    周崇安隻能默默點頭,周邊記者們全都熱議起來,老莊惋惜地說這是多大的一筆廣告費啊,要是等我們的報紙辦起來再刊登多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結果惹來眾人一陣大笑。


    安毅意味深長地望著周崇安,心想我倒要看看你這滿腹才華卻又沾染文人臭脾氣的家夥能忍耐多久?老子吃定你了!


    周崇安從安毅含笑的眼神裏看到了絲絲誘惑和期待,但是他很好地控製住心中的澎湃激情和越來越濃的渴望,儒雅地舉起酒杯,與安毅和何京、老莊、顧長風等人一一相碰,非常有風度地致以衷心的祝賀,氣得滿懷期待的安毅心裏隻想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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