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江老南昌碼頭兩岸人聲鼎沸,江中百舸爭流,安毅、勞守道、周大善人和老南昌商會幾名負責人站在東岸的草亭前,麵向江麵和西岸指指點點。


    勞守道詢問安毅當初打南昌時在哪兒架的浮橋?安毅說在下遊兩公裏多點的地方,周大善人幾個先後回憶起那天晚上嚇人的殺戮,仍然很驚恐地說那片戰場至今仍然沒人敢去種地,東岸老戰場數十畝田地綠油油的,野草長得比人還高,晚上時常傳出惡鬼的慘叫聲。


    安毅搖頭莞爾一笑,說哪兒有什麽惡鬼?估計是那地方平坦,頂多也就是亂草長高後在晚上大風勁吹下傳出嗚咽聲罷了,那片地方很快就要用得著了。


    老道幾個都知道安毅的意思,今天來就是實地看看兩岸的萬餘畝荒地和緩坡地的情況,安毅已經決定在碼頭下遊兩裏遠的地方建一座七個水泥橋墩的大鐵橋,把迅速發展的老南昌與西岸的生米鎮連在一起,以後去高安、上高、宜春再到湘東,就不用舟船擺渡過寬闊的贛江,對整個經濟的發展會有很大刺激。


    之前半個月,十二名來自德國和瑞典的橋梁工程師已經在保安團的陪伴下進行八公裏江段的反複勘測,最後選定了最佳建橋點,總部設在上海的瑞典大華公司非常希望獲得該項目的承建,具體報價尚未預算出來,但是初步的報價已經有了:算上兩岸一共七個橋墩、承重標準不低於三十五噸的大橋造價,約為一百三十萬元中國銀行發行的銀元券。


    安毅向周大善人問道:“周叔,征用兩岸七千畝地得花多少錢?”


    “以現在的荒地、坡地價格計算,每畝平均二十元左右,也就十五萬左右,連接新學院後牆的那兩百畝左右水田價格高點,估計得多花一萬左右,咱們不能虧了鄉親們對吧?”財富已經翻番的周大善人如今更有善心了。


    老道點點頭說道:“著手準備征地吧,趁秋收差不多了盡快幹完,還是采取老辦法,商會出資三成,江南集團出資七成,等橋修好,道路開通,這裏就成為咱們老南昌最大的工業區了。”


    眾人忙不迭答應下來,對安毅的這個點子佩服得五體投地,橋梁建成之後,通過出售兩岸的萬餘畝土地和統一建設的住宅、廠房,恐怕就賺回幾座橋的錢。


    大事拍板,安毅輕鬆許多,回到大路邊上與眾人禮貌告辭,鑽進自己的轎車裏返回士官訓練基地。


    老道與周大善人幾個落在後麵,站在路邊商量片刻,也都走向各自的轎車返回城裏,如今的周大善人和商會九個董事都不得了,個個擁有了自己的進口橋車,生活習慣也與往日大不相同,不但在安毅的幫助下,大多將家族年輕有為的後代送出去留洋或者進入安毅的軍隊,自己也能管理蒸蒸日上的生意,其中幾個還能用“哈嘍”與洋人打招呼了。


    老道回到自己家裏,接到自己的師侄兼助手宗行遠遞上的密報,看完後立刻給基地裏的安毅去了個電話,十五分鍾不到,安毅乘車返回,接過宗行遠奉上的茶杯,低聲問道:“查清楚了?”


    “清楚了,高安的趙掌櫃大名趙仕鐸,以糧食生意聞名贛中贛西,兼營木材、藥材、山貨,在高安、吉安、清江和撫州設有分號,上個月買下咱們商會隔壁那塊地皮,與商會一起同時建了兩層高的商鋪和貨棧,估計年底落成開業,上個月咱們悄悄賣給他的一百多支長槍和十萬發子彈,最後他都分批運往平崗的大山裏,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賣給吉安城周邊各鎮的士紳。


    四天前,他被新九軍三師四團以販賣武器和通匪罪名抓進上高縣衙大牢,花了五個大洋賄賂看守,貪財的看守替他悄悄向我們的商號投書求救,我借到書信隨即密令麾下秘密調查,剛才結果報上來了,從密報上的情況看,此人不簡單啊!”


    老道放下密報,兩根手指緩緩輕叩桌麵。


    安毅立刻意識到趙掌櫃的真實身份,對這個在自己發跡前就打過交道的一方富商隱藏得這麽好深感意外,仔細一想怎麽也得救他一命才是,否則真被那些駐軍押出去打靶了,自己恐怕也落得個反革命分子的名聲:“叔,駐紮上高的怎麽會是三師四團?新九軍的三師什麽時候多出個四團的番號?”


    “你不知道?這個四團原本就屬於九軍,是八月底從皖南逃過來加入第九軍的黔軍殘部,原本駐紮高安,上個月調整之後才移防上高的,自從九月初第九軍精兵簡政之後,很多歸附的黔軍散的散逃的逃,隻剩下這一個團的黔軍仍留下第九軍序列之中,這次編整新九軍,他們的兩個團被整編為一個兩千四百餘官兵的守備團,番號就是三師四團。”老道對周圍駐軍的情況非常清楚,說起來如數家珍。


    安毅驚訝地說道:“竟還有黔軍留在第九軍?在徐州北麵的柳泉我曾經率部與黔軍第十軍一起並肩對敵,對第十軍的幾個師長和一些團長都比較熟悉,既然他們是從皖南逃過來的,很有可能就是第十軍的殘部了……上高那個團長叫什麽名字?”


    老道回憶一下回答:“團長叫石珍,團副姓莫,名字我忘了。”


    安毅哈哈大笑,隨即將這兩個嘩變的黔軍團長差點兒被王天培處決,正巧讓自己救下他們的經過告訴老道:


    “……要是他們那就更好辦了,等會兒你讓人把我的名帖用快馬送去上高,一百一十公裏路明早就能趕到,估計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殺了趙老板,告訴那個團長石珍和團副莫榮高,就說趙老板是我朋友,並請他們哪天有空過來敘敘舊,好好喝上一杯,估計這個麵子他們會給我的。”


    老道點點頭:“這樣處置較為穩妥,也不用驚動太多人。這個趙仕鐸也是個經商的人才,一個多月來與咱們做的木材、茶油、薄荷油、樹膠和皮貨等生意逐漸擴大,為人彬彬有禮,很講誠信,估計是他太過大意被人贓俱獲了,這次咱們救下他,估計今後的生意會好做些,咱們的贛西商隊也會安全很多。”


    安毅點點頭就想告辭,老道叫住他征求意見:“昨晚我在你德叔家裏喝酒,你德叔提議將你的保安團升級為贛中保安司令部,問我的意見如何,我對他說這事兒得問你,他笑了笑沒說什麽,估計這兩天他抽出時間就會找你去商量。


    昨晚喝完我連夜回來,碰到煥琪也在,搭我的車一起回老南昌,滿臉喜色,身上還帶著一股子女人的香味兒。”


    “怪不得這家夥最近一有空就往南昌城跑,估計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在老南昌逛窯子,跑到南昌城人多的地方去了,特別是最近城裏來了些白俄女人,估計這家夥也去偷腥嚐嚐鮮了,哈哈!狗日的看不出啊……”


    安毅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你腦子裏怎麽這麽齷齪?煥琪這孩子比誰都正派,年富力強,辦事牢靠,還寫得一手好字填得一手好詞,文武兼備相貌堂堂,與前幾天拿著你們李濟深副校長的信函趕往池州提親的繼南一樣,都是難得的實誠人,你這個師長做得……好了,實話告訴你吧,煥琪不知怎麽和你德叔的小女兒蘊華好上了,看樣子你德叔也挺滿意的,估計不久你就能喝上喜酒了。”


    安毅驚訝地歎道:“呀,這家夥瞞得我和弟兄們嚴嚴實實的,原來竟然捷足先登了……不錯,很不錯!等他辦喜事我要送上份厚禮!”


    “人家不缺你的厚禮,我說,你看行的話,不如和煥琪交換蘭譜結為兄弟,煥琪家世清貧,母親也去世的早,剛把老家的父親和姐姐、姐夫一家接來不久,為人低調內斂,極為孝順,你要是與他結成異姓兄弟,當能給他帶來點兒助力,這樣一來,他也不會在你德叔麵前太過自卑了。”老道平靜地建議道。


    安毅欣然點頭:“說的是,有這樣的弟兄是我安毅的福氣,叔,由你來主持如何?”


    老道連聲說好,想了想又建議道:“光我一個不夠,我還要把你德叔請來,一起為你們張羅,好好弄一弄辦得喜慶點兒。”


    “行!一切由你做主。”


    天色漸暗,心情愉快的安毅叫上沒成家的沈鳳道、胡家林和顧長風再次來到老韓頭的店中,登上二樓東麵的專用包廂,菜沒上就開始喝起來。


    安毅把詹煥琪與朱蘊華相好的事告訴胡家林和顧長風,兩人驚愕之餘,大為感慨,也為詹煥琪就要娶到聞名南昌的雲南美人而感到高興。


    安毅詢問胡子為何堅持不找女人?胡家林微微一笑,還是不願回答,顧長風倒是非常快活,挪揄胡子幾句就悄悄告訴安毅一個好消息:自己的相好周若婷信中說下周到來,還說她冰肌玉骨清無汗的好姐妹馮潔雲也會結伴而來。


    安毅聽得砰然心跳,滿腹暖流,差點兒沒當場流口水,胡家林不屑地看著安毅提醒他注意形象,安毅老臉一紅,啞然失笑,舉起杯剛想掩飾臉上的窘迫之色,侍衛長林耀東推門進來,低聲匯報:“大哥,樓下大門外有故人求見。”


    “這個時候了……誰啊?”安毅問道。


    “李霄龍和一個自稱是大哥師兄的人。”林耀東回答。


    安毅放下酒杯,想了想大聲吩咐:“有請!不……我親自下去迎接。”


    “慢!這個時候樓下幾十張桌子都是客人,你下去不合適。”沈鳳道建議道。


    安毅點點頭:“不錯,小九,悄悄帶上來即可。”


    “是!”


    ~~~~~~~~~~~~暈死,又發燒了~老天不要折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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