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方在樸茨茅斯港舉行的歡迎儀式規模並不大,卻能很好地顯示大英帝國的威風與榮耀,民國政府駐英使館官員們個個紅光滿麵,對此非常滿意,說這個簡潔明快頗為隆重的歡迎儀式是全球經濟危機爆發兩年來極為少見的,傲慢自大的英國人此前對亞洲各國很少有這種禮遇和熱情。


    安毅不無惡意地揣測,這樣的接待很有可能是考察團出國前表示將會在英國采購兩艘海軍艦艇的緣故。


    略作休息,考察團在主人們的招呼下,繼續啟程前往倫敦,船到泰晤士河北岸的科裏東碼頭時再次受到英**方、外交部和倫敦政府的熱情歡迎。


    第二天中午,英**方和外交部聯合舉行接待午宴,能說一口流利英語的安毅成為了英國人樂於接觸的對象,不僅因為安毅是位令人尊敬的打出數個經典戰役的將軍,而且安毅也不缺錢,無孔不入的英國媒體早就把安毅的富有和振興工商業的大手筆向國民介紹,包括大量刊登和轉載遠在中國的三位英國記者發回的專稿。


    去年隨著國家社會黨和**在德國大選中獲得大量選票,德國現政府反對賠款、民眾要求取消凡爾賽合約的呼聲越來越大,從今年年初開始,隨著歐洲大陸包括奧地利埃斯特爾特信貸銀行、德國達納銀行在內的各國最大銀行紛紛破產,在這些銀行擁有許多債務和股份的英國銀行也隨之破產,今年夏天,投資者大量拋售英鎊,英國外匯儲備迅速告罄,企業紛紛倒閉,失業率居高不下,英國經濟陷入隆冬。這個時候,安毅攜帶大量巨款前來英國,自然帶給人許多遐想和期望。


    考察團參觀訪問的第一站就是坐落於倫敦市西四十八公裏的皇家陸軍軍事學院,該學院占地麵積約三點五平方公裏,風格各異的樓群巧妙地將英國皇家陸軍的曆史、傳統和戰績以及殖民地文化有機地結合起來,類似殿堂的展區裏陳列豐富,其中戰勝拿破侖的滑鐵盧戰役物品顯示出英**隊的巨大榮譽感。


    學院的中央圖書館藏書豐富應有盡有,據英方陪同官員介紹,在校進修的學員包括皇家炮兵、皇家工程兵、皇家通信兵、皇家裝甲兵等專業,被挑選進入該學院的學員來自英國官辦和私立學校、普通學校,立誌愛好科學和實用技藝的十六歲男童可先期進入該學院,接受軍事技術訓練和理論教育,取得優等成績者直接升入皇家軍事學院。


    軍事學院為了培訓軍隊不同層次、不同職位的人才設有預科班、標準軍事班、正規職業軍官班,同時還為專業兵、地方軍、誌願軍官設了一些短期課程。必修課程為步兵小分隊戰術、識圖用圖、通信、武器操作、隊列、急救、後勤、組織指揮以及語言能力。從正規部隊招來的士兵和從地方招來的中學生在學習標準軍事課之前,必須在陸軍訓練班先接受普通教育課程的專門學習,獲得進入皇家軍事學院的文化資格才能正式入學。正規職業軍人課程是為畢業後到部隊任職兩到事年的軍官、或在部隊任職期間決定轉為終身服役並獲得推薦的軍官開設的,課程主要內容是戰略研究、社會與軍隊、國防事務、軍事技術、外語等理論學習,學完正規職業軍人課程後取得學位,文化考試不合格的轉到特別訓練班學習,達到必要標準後才能畢業任職。


    辦學總體目的是培養合格領導人才,以使他們適於擔任初級指揮官。辦校宗旨是培養基本的領導管理才能、紀律觀念和責任感,提高身體素質,學員入校訓練很有特色,最初的標準是每個人都必須學會理發、擦皮鞋、換裝、清掃房間,還要接受不斷的檢查訓話等等,既有在教室的聽講、運動場的鍛煉,還有在各種地形不同地區的野外演練,畢業之後軍官學員成為正式軍官開始軍旅生涯。


    英國皇家陸軍軍事學院雖然培育的是初級指揮人員,但它對英**隊和社會的影響巨大,其完善的設施、嚴密的製度和科學的教學安排等等,給考察團成員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參觀完畢,安毅長歎受益匪淺,國內的軍校與這所世界名校相比,差距不僅僅是基礎設施和規模,最重要的差別在於教育理念、科學方法和知識麵等關鍵方麵,這次參觀訪問,對安毅今後的軍校教育產生了極為重要的影響。


    考察團來到英國後,受到留學生和旅英各界民眾的歡迎與在德國、法國時是一樣的,在程度和人數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比鄰泰晤士河的薩沃酒店一直是各國政要名流喜歡下榻的地方,酒店因為中**事考察團的入住變得熱鬧起來,留學生代表和各界人士紛紛前來拜訪問候,年輕英俊、戰功赫赫、年少多金的安毅再一次成為人們競相追逐的焦點。


    數年來,國內前來英國留學的學子和經商者日益增多,老牌的歐洲帝國主義和全球最大的殖民者英國在國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影響力,絲毫不亞於飛速發展的美國,越來越多的留學生中大多是家境優越的世家子弟,就讀的專業五花八門,就讀於牛津大學默頓學院曆史係的湖北沔陽籍學子胡繼秧,就是其中一個典型。


    胡繼秧從小跟隨伯父遊曆社會,對宗教和曆史有著非同一般的興趣,在伯父的影響下和佛道兩界知名人物弘一大師、鬆鑒真人都見過麵,九歲跟隨亦學亦商的伯父遠渡重洋來到歐洲,德國、法國、意大利、英國等國生活過十四年,伯父死後孤身一人回到中國老家結廬守孝,耕讀隱居長達兩年,兩年裏胡繼秧在迷茫中苦苦探尋人生真諦,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卻因國家積弱內戰不休而心灰意冷,終日陷入痛苦的冥想之中無所歸依。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他發現原本深懷門戶偏見、老死不相往來的湖北道教放棄分歧,重新融合,許多俗家子弟悄悄離開名山大川,趕赴老南昌,驚訝之餘跟隨而去探尋緣由,在沔陽真武觀摯友鄂宗珂的引薦下見到道門傳人勞守道,深談之後胡繼秧似乎大徹大悟,與老道一見如故成了忘年交,在老道的動員下,毅然加入立誌振興民族、複興中華的安毅集團。


    由於胡繼秧的難得經曆和精通英、法、德等國語言的優勢,根據安毅要求,跟隨第二批留學人員前往英國留學,承擔收集歐洲科技軍事情報、跟蹤歐洲各國科技發展方向、管理監督留學生等秘密任務。


    上半年,歐耀庭根據二九年美國科學雜誌轉載的一篇有關“盤尼西林”論文來到英國,正是在胡繼秧的全力協助下找到論文的主人——才華橫溢的亞曆山大.弗萊明博士。此時的弗萊明因為無法找到一種提純青黴素的技術,幾乎放棄了他認為對自己“將會擁有重要作用”的青黴素研究,歐耀庭很輕鬆地便買下了弗萊明的研究資料和技術專利,付出一萬美元專利轉讓費並請有關部門公證之後再資助弗萊明五千美元研究資金,鼓勵建立自己的實驗室後經濟入不敷出的弗萊明繼續對青黴素進行深入的研究。


    通過這次交易,歐耀庭結識了與弗萊明關係深厚的溫斯頓.丘吉爾。此時的丘吉爾,由於與保守黨領袖斯坦利.鮑德溫意見相左退出了影子內閣,雖保留了議員職位但由於生活沒有著落,隻能靠寫作和撰寫新聞評論維持生計。出於對政治的敏感,歐耀庭慷慨讚助了丘吉爾一萬美元的政治資金,迅速博得丘吉爾的好感與認同。


    回到美國後,歐耀庭迅速派出助手,將所有寶貴的資料送回國內江南製藥廠的藥物研究所,並聘請美國化學家肖恩和德羅斯特前往老南昌,展開秘密研究。連續三天的參觀訪問之後,安毅才抽出時間與苦苦等待的胡繼秧見麵,見到闊別兩年多成績斐然的胡繼秧,安毅興奮莫名,胡繼秧看到自己欽佩追隨的安毅也很激動,進入房間談了十幾分鍾,胡繼秧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


    “賢弟,有件事愚兄冒昧問問,賢弟是否知道僑居美國舊金山的溫氏家族?”


    “知道一些情況,資料表明溫氏家族生產經營非常廣泛,涉足食品、餐飲和進出口貿易等方麵,雖然在政治影響力上不及擁有洪門背景的司徒家族,但是在交遊和財富方麵要比司徒家族優越,溫家老爺子最近半年與張熹和歐先生走得很近,在不少方麵展開了合作……怎麽?你什麽時候對溫氏家族感興趣的?是不是他們在英國也有生意?”安毅笑著問道。


    性格穩健城府極深的胡繼秧在安毅麵前沒有任何的隱瞞,他掐滅煙頭,頗含深意地望向安毅:


    “溫家大少溫保羅上月來到倫敦,愚兄在歐先生的倫敦分部裏見到他了,當時分部經理朱海奕正在與溫保羅開玩笑,詢問他怎麽不把夫人帶來?溫保羅顯得很開心,看到愚兄到來也就沒說什麽就扯到溫家在倫敦的金融事務上,等這家夥離開之後,朱海奕對溫保羅的妻子嘖嘖稱歎,稱溫保羅的妻子歐楚兒為平生僅見的第一美人,羨慕地說溫保羅這小子豔福不淺,今後溫、歐兩家的共同掌舵人恐怕非溫保羅莫屬了。愚兄心裏雖然驚訝,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詢問朱海奕是否弄錯了?朱海奕非常驕傲地說,去年年底他去美國向歐先生述職,在歐家住了三天,溫保羅天天都陪他喝兩杯,有一次還樂哈哈地抱著剛剛會說話的兒子與朱海奕一起散步,歐小姐則與歐太太坐在草地上聊天,一家人其樂融融,令人羨慕。”


    “你確定?”安毅的臉頓時變得慘白。


    胡繼秧難過地點點頭:“朱海奕祖輩就遷居南洋,他父親是歐先生星洲藥廠的會計師,朱海奕十六歲起就跟隨歐先生,因其天資聰敏勤懇忠實,歐先生資助他進入美國哈佛深造,前年為他辦理了美國國籍並調到倫敦擔任分部經理,負責歐先生的物資采購和在英國的金融投資管理,這家夥待人接物看似彬彬有禮熱情有加,但是心裏時時提放不會深交,唯有和愚兄相處不錯,天南地北什麽都談,他是不會在這樣的大事上欺騙愚兄的……賢弟,我知道你和歐小姐之間的關係,也知道賢弟遇刺傷愈就與歐小姐訂婚的事情,可是天下的事說不清道不明,你常年領兵征戰難有餘暇,歐小姐又遠渡美國僑居求學,天各一方的確令人遺憾。


    本來這樣的事情愚兄不該多嘴的,但是賢弟一來是愚兄的長官,二來你我均是道叔的子侄,彼此間情如兄弟,愚兄反複思考認為雖不是職責範圍內的事務但還是該如實相告。也許其中存在愚兄難以獲知的更多原因,愚兄身在英倫難以探明究竟,好在數日後賢弟即將赴美,等見到歐小姐也許什麽都會明白的……賢弟,你怎麽了?”


    安毅難過地搖搖頭:“沒什麽,之前小弟也曾接到過美國方麵的報告,對此事一直持否定態度,也不願對任何人談起,如今看來……胡大哥,謝謝你!小弟會妥善處理的。”


    “那就好,愚兄相信你的能力。”


    胡繼秧看到安毅精神狀態如此糟糕,想了想站起來:“賢弟奔波幾天也挺累的,早點兒休息吧,明晚愚兄再來,很多資料需要呈交給你。”


    “好的,恕小弟不遠送了。”


    安毅送走胡繼秧,關上房門,抱著腦袋痛苦地思索起來。


    沈鳳道知道安毅的感受,暗自歎息一聲,出門到樓下酒吧弄來兩瓶洋酒,坐在安毅對麵,一語不發地與安毅對飲。


    一小時不到,兩瓶酒喝了個精光,沈鳳道站起來剛要下樓買酒,電話鈴聲驟然響起,不會英語的沈鳳道遲疑一下,看到安毅根本沒有接電話的意思,想了想還是拿起聽筒,聽了片刻禮貌地讓對方稍等,捂住話筒轉向安毅,低聲報告:“樓下總台有人想見你。”


    “不見!”


    安毅頭也不抬點燃香煙。


    “她說她姓馮,叫馮潔雲,在劍橋念書,和你是老朋友。”沈鳳道知道馮潔雲是誰,但還是習慣性地稟報。


    安毅手中的香煙突然掉到地毯上,一張被酒精染紅的俊臉神色複雜,變幻莫測,低下頭撿起香煙扔進煙灰缸,緩緩走向沈鳳道,接過他手中的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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