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帥及其麾下心腹將士的鼎力支持下,由猛將顧長風親率的混編旅四千二百餘名將士乘火車安抵遵化東麵的二十裏鋪小站,從東北軍騎五旅弟兄手裏接過七百餘匹戰馬,混編旅弟兄將分解後的迫擊炮、重機槍和大量彈藥搬上馬背,不做任何停留,立即急行軍北上。


    碭山指揮部裏的安毅也沒有休息,在黎明將至時,收到了顧長風發來的密電,走到地圖前仔細核算片刻,終於放心地點點頭。


    昨夜十一點,四千餘將士的登車地點選在了昌平以東人煙稀少不是車站的鐵路線邊沿,名為“物資專列”的十六節列車,也是少帥的司令部臨時調撥編組的,事前沒有任何通知,行蹤極其秘密,更沒有在遵化站停留,而是不動聲色地直駛東麵二十裏鋪,卸完人貨,立即返回昌平車站。如此煞費苦心的安排,目的就是避開沿途駐軍和民眾的耳目,如今看來這一步做得非常好,順利的話明日中午即可到達淩源與建昌交界處的老平台,那裏距離朝陽已經不到九十公裏路程,而且大部分路段都是荒無人煙的山道穀地,對混編旅的潛行非常有利。


    中午十二點半,一覺醒來洗漱完畢的趙瑞進入指揮部,就看到安毅咬著個大餅,端著杯豆漿站在沙盤前麵,胡家林和十七師長魯逸軒、四十四師副師長顏耀寰分別站在安毅左右,似乎在低聲討論什麽。


    趙瑞剛要走過去,值班參謀過來低聲匯報,趙瑞點點頭吩咐了兩句,大步走到安毅三人對麵,向胡家林幾人點點頭,轉向安毅說道:“有個貴客正在樓下等候司令接見。”


    “誰啊……”


    安毅連忙咽下口中的食物。


    趙瑞笑著說道:“是黨報記者葉青葉小姐。”


    安毅咧嘴一笑:“她可來的真是時候……小九,吩咐食堂準備一下,估計葉小姐沒吃飯。”


    “遵命。”


    眾弟兄會心一笑,知道安毅與葉青之間的良好關係,因此都催他快去迎接客人,胡子說反正也沒什麽大事弟兄幾個商量就行。


    安毅也搖頭一笑,灌下半杯豆漿,擦了擦嘴,獨自走出指揮部。


    葉青看到安毅走下寬大的樓梯,滿臉都是喜色,卻又不敢越過筆直站在樓梯口的兩位值班憲兵,正要發幾句牢騷,安毅的聲音已然傳來:“青姐大駕光臨,怎麽事先也不給小弟打個電話來?”


    葉青佯裝惱火地瞪起月牙般的眼睛:“你好大的架子,從大院門外開始就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比之蔣委員長不逞多讓啊!”


    安毅不由莞爾:“別生氣了,走吧,你肯定沒吃飯,否則哪裏來的一肚子怨氣?“葉青“噗”的一聲笑了,跟隨安毅穿過樓梯後的走廊,進入院子,沒說幾句話就來到寬大的食堂裏,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葉青望了一眼三三兩兩用餐的低級軍官,看到大家都匆匆忙忙,無暇注意自己,也就安靜地等候安毅給自己安排午餐。


    片刻之後,安毅端來熱茶,放到了葉青麵前:“青姐剛從古北口一線回來?”


    “什麽都瞞不過你這狡猾的狐狸。”


    葉青喝下口茶,捧起杯子取暖:“不談這個,你老實告訴我,你把茜姐藏在哪兒了?”


    安毅一臉平靜地說道:“小弟北上之前,接到大姐電話,說是和吳媽一起回老家安頓安頓,完了就前往川南住下來,進入小弟的研究所上班。由於軍務太忙,小弟叮囑幾句也隻能隨大姐的意了。”


    葉青一呆,立刻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小弟,別騙姐姐了,直覺告訴我,定是你和茜姐之間有什麽秘密約定,否則怎麽會這樣神神秘秘的,連我都瞞著?”


    “這一段忙成這樣,你還有心情琢磨這等小事?告訴你吧,小弟剛才說的都是實話,也很想知道茜姐正在做什麽,她又想什麽,可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麵對張牙舞爪的小日本,你說小弟能怎麽樣?”


    安毅看到炊事員端來飯菜和一大碗骨頭湯,微微側身,讓他把東西擺好,謝絕炊事員給自己的碗筷,低聲說吃過了。


    葉青看來餓壞了,毫不客氣地捧起碗筷吃了起來,連吃兩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這才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嬌媚的臉也因獲得了熱量的補充而泛起美麗的紅暈。


    “對了,古北口的一〇七師王以哲將軍讓我給你捎個話,問你能否支援他們一個迫擊炮連的裝備?他說你幫助他們東北軍很多了,此時再求你過意不去,但是一〇七師缺少迫擊炮,防禦火力相當薄弱,司令部又無法給他們解決難題,還說多少錢都行,照價付款。想起他一籌莫展愁眉苦臉的樣子,怪可憐的,所以我就答應他遞話了。”葉青顯然是相信了安毅的話,沒有繼續糾纏龔茜的事情。


    安毅想了想答應下來:“一〇七師也不容易,九一八事變後敗出沈陽,潰不成軍,所部回到關內清點人數沒了大半,經過這幾個月的努力,好不容易再次組建起來,卻已經沒了原來的戰鬥力,不但缺少裝備,也缺少訓練。


    王以哲是個輕易不求人的自負漢子,能讓青姐代為求情,看來他確實是著急了,本來小弟想把獨立師安排在一〇七師側後,但是東北軍上到少帥、中到王以哲師長、下到普通一兵,都咬著腮幫發誓一洗前恥,絕不會讓我中央軍先頂上去,所以小弟也沒堅持。原本小弟想等獨立師開拔上去再支援他們一些裝備,既然王以哲這麽急,明天我就讓軍需處優先解決,實在不行就讓擔任預備隊的四十四師先讓出二十幾門迫擊炮,我想辦法讓湘西廠盡快調撥一批過來補充。”


    葉青滿意地笑了,剛想誇安毅兩句,就看到劉卿大步走來,伏在安毅耳邊低聲報告。


    安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站起來對葉青歉意地說道:“青姐,有緊急軍務,小弟必須趕到少帥那裏,青姐要是累了先休息,小弟回來再和青姐詳談。”


    “我跟你的車一塊兒進城,行嗎?我的行李都放在城裏的旅館,下去我的任務是跟隨中央軍各部進行采訪,住在這裏方便些。”葉青問道。


    “好吧,馬上走。”


    一個小時後安毅的專車開進帥府,少帥和兩名心腹將領已經等在了議事殿門口,接到安毅一起回到室內,劉潛山對著地圖,將剛剛獲得的重要情報向安毅通報:


    “兩個小時前,我前線情報小組第三次發回急報,已經證實登上列車的關東軍第八師團一個聯隊,確實已經開往朝陽方向,另一個聯隊正在城中整裝待發,第八師團指揮部出現搬遷跡象,如果估計不錯的話,剩下的這個聯隊也會很快與其師團部一起,離開義縣,開往遼西一線。我們得出的初步結論是:日軍第八師團很可能就是負責進攻承德一線的主力師團。”


    安毅再也沒有任何疑問,心中不禁對顧長風率領的混編旅擔憂起來,要是第八師團的一個聯隊進駐朝陽,整個作戰計劃就得推倒重來。再一個,這個突然的變故已經將日軍的戰略目的暴露,至少是部分暴露,由於第八師團離開義縣西進,也就證明日軍的西路攻擊方向不是承德就是敦化,從而能夠看出日軍三路進攻的雛形。


    少帥看到安毅盯著地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沉思片刻低聲建議道:“既然這樣,也隻好讓顧長風將軍率部返回了,軍情突變,再突襲兵力是自己兩倍的朝陽,已經沒有多大意義,而且楊九霄支隊也得迅速調整計劃,該放棄還是得放棄,沒必要去做無謂的犧牲。”


    安毅仍然不說話,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詢問劉潛山:“潛山兄,義縣到朝陽的九十二公裏鐵路,有多少座橋梁,最大的那座是不是金嶺寺西麵的淩河鐵橋?”


    劉潛山立刻明白安毅的意思:“正是,此座鐵橋長八十五米,但是有大板鎮日軍守備大隊嚴密守衛,要想在短短數小時之內炸毀鐵橋,困難不是一般的大。由於一年來各路義勇軍頻繁襲擊東北境內的鐵路、橋梁和中轉站,日軍對這些重要目標的保衛成倍升級,許多原本由偽軍負責看守的車站、鐵橋和鐵路幹線,如今都換成了日軍正規部隊,不好下手啊!”


    “越是這樣,就越顯得此戰的重要,隻要抓緊時間發起迅雷一擊,日軍就會顧慮重重,很可能還會因此重新估量西線的抵抗力度和可能招致的損失,從而影響到山海關至喜峰口以北的兩路日軍,哪怕不能取得預計效果,也能短暫地打亂日軍計劃,逼迫日軍進行全局或者西線的大幅度調整。


    “兄長、潛山兄請看,這是大黑山南麓的坤山,楊九霄的一個大隊就潛藏在這兒,這裏距離淩河鐵橋隻有二十公裏,據說道路雖然狹窄但很好走。再看義縣,由於這條鐵路年久陳舊,一直沒有很好地維修一次,兼之義縣以西六十公裏內的小站數次被我各部抗日義勇軍襲擊和破壞,火車肯定走不快,能以每小時二十五公裏的速度前進就很了不起了,因此,從時間上來說存在機會。”安毅雙眼發亮,目光炯炯。


    少帥與劉潛山相視一眼,轉向安毅鄭重地問道:“賢弟下定決心了?”


    安毅重重點頭:“為了全局,義無反顧!楊九霄支隊是一支優秀的隊伍,而且裝備不錯,作戰經驗也非常豐富,都有滿腔報效家國的雄心壯誌。小弟還會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完不成炸毀淩河橋的任務,也就失去獲得軍委正式番號的資格,我想,他們會體會到咱們的良苦用心的。”


    少帥歎息一聲,重重點了點頭:“好,愚兄也想盡一切辦法配合他們。潛山,給北票城裏的弟兄們下命令,讓他們隨時待命準備出擊,成功成仁在此一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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