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的鵝毛大雪仍未停下,長城內外全都被沒過膝蓋的積雪所覆蓋,零下二十幾度的嚴寒,也凍結了交戰雙方的一切軍事行動,山海關一線的攻防戰烈度迅速降低,對中國守軍更為有利的是,日軍的軍艦沒辦法再從容發炮,作戰飛機更別指望飛上白雪茫茫的天空了。


    北平城裏的將帥們終於能喘息片刻,中央軍委和中央政府聯合派駐北平的參謀團成員暗暗鬆了口氣,唯有安毅和他的軍隊不但沒有絲毫放鬆,反而加大了行動力度,安毅的三個師三萬二千餘將士仍在關外與南北夾擊的日寇進行生死搏殺。安毅需要緊緊盯著關外的部隊,每一個軍事行動、每一批物資補給都牽動著他的心,他還得考慮如何讓聲勢浩大的肅奸行動圓滿而體麵地收場。


    盡管南京政府對安毅的鐵血手段深感震驚,高層也因此出現了種種非議,甚至別有用心地指責安毅膽大妄為,心懷叵測,所作所為已經超越權限埋下隱患,但是安毅卻獲得了陳氏兄弟為首的CC係的鼎力支持,贏得了宋子文、孔祥熙等實力派的肯定和讚賞。


    蔣介石在看完安毅派專人呈送的詳細報告之後,公開表示將嚴懲一切內奸和異黨,以保證抗戰大業的順利進行。原本猶猶豫豫觀望再三的中央媒體立即改變立場,對前敵指揮部、東北軍司令部發起的肅奸行動和維護戰時經濟秩序的行動大加讚揚,並全文刊登了“袁鵬雲案”的詳細情況,站在國家民族大義之上,以充分的證據羅列了袁某、周某的罪行,與大江南北的愛國報紙一樣,將其定義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漢奸賣國賊。中央參謀團政治負責人黃郛見此情形,也不敢再攻訐安毅了,識時務地公開發表談話,盛讚中央軍委前敵指揮部和東北軍司令部聯合發起的肅奸行動,並就其必要性、迫切性大談特談,似乎他根本就不認識誰是袁鵬雲一般。


    日本輿論對此大放闕詞,憤怒進行抨擊,暴跳如雷的日本人給安毅取了一個“屠夫”的外號,歐美一些所謂的人權機構瞎嚷嚷跟著胡鬧,國聯所屬的紅十字會和人權機構駐上海辦事處,也宣布將向負責京津地區肅奸行動的安毅發去質詢函。


    打了一場漂亮政治仗的安毅沒有就此消停,他再一次驅車前往少帥府,就“嚴厲打擊刑事犯罪、破壞經濟秩序專項行動”取得少帥張學良的支持。歐美列強和所謂的國聯無視日寇公然侵占中國的東北三省、對中國人民實施的長期奴役和掠奪、變本加厲大舉侵略中國華北地區的滔天罪行,竟然對屬於中國內政的肅奸行動指手畫腳,這讓態度強硬的安毅如何能夠接受?他要用又一次大規模的懲治行動,回應那些叫囂者,向全世界表明中**隊強硬鮮明的立場。


    通過肅奸行動獲得巨大利益,又不需承擔任何政治風險的東北軍高層自然是非常配合,而且也從中看到了安毅身後暗藏的龐大政治實力,對安毅接著發起的這一專項行動鼎力支持。輔帥張作相私下跟安毅開玩笑說,整肅治安和市場秩序為的是抗戰大業,沒什麽政治風險,還能樹立威望,贏得好名聲,幹脆就讓給咱們的衛戍部隊幹得了。安毅立刻爽快地答應下來,除了按例以前敵指揮部政治部名義派出兩個監督小組之外,將一切行動權和處置權交給了東北軍。


    深感意外的張學良和張作相對安毅的大度和理解頗為感動,立即表示將責成衛戍部隊全力以赴,以最快速度、最嚴厲的手段展開行動。


    三天時間不到,北平菜市口刑場響起了九次密集的槍聲,一百七十餘名盜匪慣犯和欺行霸市的作惡多端者被處決,一千三百餘名罪犯和“破壞戰時經濟秩序者”被收監關押,整個京津地區社會治安為之好轉,北平城更是麵貌一新,商家守法經營,無人再敢哄抬物價,社會渣滓魂飛魄散,一時間全都銷聲匿跡,受益的百萬民眾歡欣鼓舞,拍手叫好,東北軍獲得了入關以來從未有過的支持和好評。


    這一結果讓少帥和東北軍將領欣喜之餘,感觸良多,也讓東北軍司令部獲得了高達四百餘萬的意外收入,這筆巨資來自於對那些民憤極大的商人進行抄沒家產的獲益,以及罪犯們暗中支付的保釋金。


    安毅沒有染指其中一分錢,他獲得的是政治上的利益和極高的個人聲望,加深了與東北軍之間患難與共的感情,還讓列強中的居心叵測者驚駭之下,紛紛閉上了臭嘴。


    蔣委員長感慨之餘,召集身邊黃埔將領諄諄教誨,讓大家學習安毅的果敢精神,借鑒安毅如何處理戰時內政、如何肅清隱患,使得軍民齊心對敵的成功經驗。陳果夫在會上向數十將領詳細分析安毅接連展開兩個行動的原因、目的、手段和效果,最後把總結調子定在崇高的抗戰大業和剿滅異黨的大義上。數十黃埔將領直呼受益良多,心底裏對鐵血無情的安毅、以及他緩緩上升的政治地位、因此而贏得的聲望和利益等等,多了幾分深刻認識。


    一九三三年一月九日,形勢突變,日軍陸戰隊三千餘人冒雪登陸秦皇島,早有準備的何柱國麾下第九旅將士立即發起迅猛打擊,但在日軍八艘戰艦的狂轟濫炸之下,損失極為慘重,不得不後撤八公裏,重新組織防禦陣地,山海關守軍進入了開戰以來最為艱險的腹背受敵兩麵作戰。


    更令東北軍將帥痛苦不堪的是,賣身投靠日寇的偽滿軍隊主帥張海鵬麾下一個師踏著日寇的腳步,成功地實施登陸,一萬二千名原本屬於東北軍自家兄弟的偽軍在日本優勢裝備的武裝下,毫不留情地撲向了自己原先的兄弟,與日軍嚴密配合,迅速挺進,僅用了三個半小時就撕開了東北軍第九旅和後備旅精心構築起的防線,完全占領了具有重要戰略地位的秦皇島。


    消息傳到北平湯山指揮部,安毅和麾下眾將大吃一驚,隨即陷入了一片沉默。


    秦皇島一線是僅次於山海關的防禦要地,安毅為此曾三次與少帥一起前往視察,注意檢查過每一段防禦工事,推演日軍從海上登陸的方向和戰法,可如今還是失去了秦皇島,且不說東北軍為此需要進行全局的大調整,僅是這一不利消息所引發的恐慌和混亂、對各部將士的心理打擊,足以讓安毅痛苦萬分。


    更加要命的是,安毅這個前敵指揮官名聲雖大,卻有名無實,他無法幹涉自成一體隻是名義上屬於中央的東北軍和晉綏軍的軍事決策,他能指揮的充其量也就是自己麾下的四個師,而這四個師有三個仍然在關外,與中西兩路日軍苦苦周旋,其中四十四師、獨立第二師因長時間的連續作戰,已經大量減員,兩個師原有的兩萬七千餘人,如今隻剩下一半,加上秘密開進的魯逸軒十七師一共為三萬人左右,這三萬將士雖然不多,卻是整條防禦線上不可或缺的、擁有巨大作用的強大力量,不但能彌補中線和西線防禦漏洞,而且肩負著盡一切可能消滅日軍有生力量、拖延日軍進攻腳步的重任。


    “怎麽辦?”上午剛從昌平趕來的胡子打破了沉默,弟兄們全都望向站在沙盤邊沿低頭不語的安毅。


    安毅無奈地搖了搖頭:“諸位要相信少帥、相信東北軍將士,之前已經有了詳細的應對方案,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全體退回榆關至撫寧一線陣地,我擔憂的是山海關淪陷所造成的政治影響和民心恐慌。還好,中線和西線日軍受困於惡劣天氣,無法在大雪中越過地形複雜的區域發動大規模進攻,沒有了重武器的協助,又不能發揮騎兵的快速突襲特長,日軍不敢貿然發動,其小股部隊被嚴陣以待的各軍迎頭痛擊之後均已退去,因此中線和西線暫時沒有太大壓力,咱們還有時間慢慢商議應對之策。”


    劉卿有些不甘心地詢問:“是否去見一見少帥?”


    安毅一口回絕:“不用了,這個時候恐怕少帥忙得撒尿都沒時間,他的司令部裏定是人滿為患,氣氛緊張,所有人都在想辦法如何禦敵。再者說了,各項計劃早已製定,如果少帥需要傾聽我們的意見,他會主動打電話過來邀請的,這個時候咱們去也沒用,弄不好還招人討厭。”


    眾弟兄紛紛歎氣,似乎對東北軍沒有多少信心。也難怪,看慣了自己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擁有強烈作戰**和獻身精神的將士們,再看那些良莠不齊、各懷心事的東北軍將士,強烈的反差確實不由得弟兄們不擔心。


    趙瑞走到安毅身邊:“委座此刻怎麽想?會不會立即派遣徐庭瑤長官率領黃傑師兄的第二師、關麟征師兄的第二十五師火速北上?”


    “火速個屁!昨天委座才開始全軍調整,第二師和二十五師剛開下剿共戰場,氣都沒喘過來,沒有一周以上時間的準備,他們如何北上?還有啊,原本咱們建議軍委先行將兩個師裝備的火炮和重武器發到保定兵站,以便讓北上的部隊能減輕負擔,提高行軍速度,可軍委那幫大老爺一句‘資金匱乏無法額外裝備’就堵死咱們的嘴,要不是這一個多月來對各軍的援助使得咱們的資金越來越緊張,我真想自己掏腰包了。”安毅無可奈何地回答。


    弟兄們也都無計可施,胡家林想了想建議:“既然咱們管不了別人,那就管咱們自己吧。大家商量一下,怎麽讓虎頭他們三個師弄出點兒動靜來,要不然幹脆讓獨立師上去溜達一圈,現在這樣幹等,也不是個事兒!”


    趙瑞連忙製止:“不行!不行!你的獨立師可是咱們手上唯一的後備力量,也是最能威脅日軍的重要力量,隻要獨立師一動,不但牽扯日軍的眼睛,也會讓各路友軍極大關注的。”


    “奶奶的,幾千裏北上到了戰區,卻一動不動成了擺設了,一萬六千弟兄憋得蛋都疼……”胡家林低聲罵道。


    弟兄們忍俊不禁哄聲大笑,安毅考慮片刻,心裏有了主意:“誰說的不能動?胡子,你要是真想動一動,我就讓你帶領將士們出去遛遛怎麽樣……”


    眾將驚訝地望著安毅,看到安毅眼裏熟悉的壞笑,全都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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