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路軍造反啦!


    這一消息對國民來說是個極為可怕可憂的驚天消息,對中央軍內部卻不是什麽新鮮事,根據安插在十九路軍高層的特務發來的最新密報,截止十一月十九日,國內方方麵麵的各大反對派魁首已經雲集福州,就連兵敗後逃離華北的光杆司令方振武、工農紅軍代表潘梓年、張雲逸等人都成了李濟深、陳樞銘的座上賓,福建方麵再不造反,反而不正常了。


    令安毅和他的將校們不可思議的是,福建方麵大張旗鼓召開“中國全國人民臨時代表大會”,由李濟深、陳樞銘掛帥成立的社會民主黨、黃琪翔從鄧演達那裏繼承下來的第三黨,即以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為主,代表“全國人民”舉行隆重而盛大的會議,黃琪翔、徐名鴻、戴戟、方振武、何公敢、章伯鈞、李章達、翁照垣、林植夫、程希孟、餘心清等十五人組成大會主席團,第一天就形成決議並向全世界發表宣告:一、組織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以上紅下藍,中嵌黃色五角星為國旗;二、廢除國民黨;三、推定李濟琛、陳銘樞、陳友仁、蔣光鼐、蔡廷鍇、戴戟、黃琪翔、徐謙、方振武、李章達、何公敢十一人為人民革命政府委員。


    此後兩天,福建的“全國人民臨時代表大會”進行得如火如荼,開動報紙、電台頻頻向全世界莊嚴宣告:李濟琛、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陳友仁等宣告脫離國民黨,黃琪翔宣告脫離第三黨;宣布“中華共和國”成立,改民國三十三年年號為“中華共和國元年”,李濟琛為國家主席,陳友仁為外交部長,蔣光鼐為財政部長,李濟琛兼軍事委員會主席,陳銘樞兼文化委員會主席,蔡廷鍇、徐景唐、鄧世增等為軍事委員,何公敢為福建省長,薩鎮冰為高等顧問。


    最讓中外震驚的消息是,李濟深、陳樞銘等人的“中華共和國”與工農紅軍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訂立同盟協定,雙方停止軍事行動,恢複貿易,釋放關押在閩的政治犯,一致抗日,一致推翻國民黨獨裁政府。


    公告一經宣布,福建“中華共和國”立即成為國民黨政府、全國各地方政府和武裝的眾矢之的。


    堅定的國民黨員和三民主義捍衛者胡漢民在香港勃然大怒,大手一招,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蕭佛成、鄒魯電立即響應號召,公開致電李濟琛、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指責他們背叛三民主義,招致外寇,煽動赤禍,盡喪所守,勸李濟深等人幡然改圖。閻錫山、宋哲元等數十名北方將領紛紛通電譴責,表示擁護國家統一、擁護中央領導。


    同情革命的孫中山先生夫人宋慶齡女士閑居上海家中,麵對蜂擁而至的中外記者,也無可奈何,在國民黨中央和眾多元老的壓力下,最終無奈地發表聲明:對“福建事變”毫不知情……胡漢民、李宗仁、孫夫人、閻錫山、宋哲元、朱培德、劉文輝、馬鴻逵、盛世才等人的聲明,無疑給福建的“中華共和國”戴上頂亂臣賊子的帽子,國民黨總裁、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這才召集中央政治會議,根據決議精神,從容不迫地發出命令:一、責令全國各軍政機關,克日敉平福州叛亂,並通電全國;二、發布《告第十九路軍全體將士書》,勸全軍將士勿為陳銘樞所挾持,堅持剿匪陣線,力促叛亂者幡然悔悟。


    僅僅過了兩天,十一月二十三日,國民黨中央宣布開除陳銘樞、李濟琛、陳友仁黨籍,剝奪其所有黨政軍職務,並交中央政府通緝拿辦,決定於十二月二十日,召集第四屆中央執行委員第四次全體會議。


    同日,蔣介石以委員長名義,發表《告剿匪將士及全國各軍長官書》,剿匪部隊將堅定不移地遵照原定計劃進擊叛匪,地方長官尤應持以鎮靜。早有準備的國民黨幾十萬大軍盡數行動,對工農紅軍展開猛烈進攻的同時,蔣鼎文部十四個師組成東路剿匪軍,兵分三路,向福建的心髒福州分頭並進;陳紹寬率領的艦隊迅速封鎖福建海域;剛剛獲得蔣介石一百萬軍費撥款的陳濟棠也調兵遣將,三個主力師開向粵閩邊境,徐徐壓迫,宣布響應中央號召,全力平叛。


    如此一來,就算安毅想為李濟深和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老朋友蔡廷鍇等人開脫,也不敢張這個口了。雖然安毅的川南沒有對福建事件發表任何評論,但“福建事變”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武裝割據問題,而是“反黨**的分裂政權和敵對武裝”,就連原本與福建方麵同一陣營的兩廣勢力,都旗幟鮮明地反對福建“中華共和國”,李濟深和陳樞銘等人轉眼間四麵楚歌。


    戴笠從上海趕回南京,一直和安毅待在一起,軍統局和第四廳第一次在“福建事變”前後協同工作,一份份密報雪片般飛到安毅案頭上,弄得安毅頭大不已,幹脆授權第四廳廳長趙瑞全權處理。


    “瞎胡鬧!糊塗透頂!我那世叔看來走火入魔了……”


    安毅這幾天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再次響起,戴笠斜靠著寬大舒適的真皮沙發,喝著在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轟炸下已經暢銷全國的極品川南毛尖,叼著免費的“駱駝牌”香煙,優哉遊哉地望著寬大辦公桌後麵唉聲歎氣的安毅。


    在戴笠心裏,安毅的次長辦公室的確太舒服了,不但寬敞明亮設施豪華,吃的喝的抽的用的應有盡有,而且都是高檔貨,整個環境典雅明快奢而不華,還透出一種說不清的威嚴,比起戴笠設在雞鵝巷那個簡陋潮濕的辦公小院舒適萬倍。


    戴笠回到南京就不願去雞鵝巷處理公務了,反正安毅的辦公室夠大,外間副官辦公室和秘書室,都比雞鵝巷任何一間辦公室舒適氣派,而且多達四部的電話,足以保證戴笠輕鬆指揮手下各部的日常工作。


    安毅點燃支煙,端起茶杯來到戴笠側邊的單人沙發坐下:“你怎麽回事?看樣子你一點兒都不在意,眼睛賊兮兮的,想什麽呢?”


    “福建事變都到了這份兒上,已經沒有你我什麽事了,還用愚兄在意什麽?我在想啊,整個中央軍委各部主官,隻有你能享受單獨一棟的兩層半小洋樓和幾畝寬的獨立院子,愚兄幾百人的一個局,卻連張像樣的辦公桌都沒有,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戴笠笑嘻嘻地回答。


    安毅彈彈煙問道:“大哥,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有意裝糊塗啊?”


    戴笠坐起來:“知道什麽?愚兄就知道校長寵著你,知道你如今聲威和勢力都如日中天,其他還要知道嗎?”


    “你真是……這棟小洋樓原本破爛不堪,連憲兵司令部的小小後勤科都不願意搬進來,軍委各部老大們看到此處頹敗荒蕪,到處是野狗和飛鳥糞便,經過這個野草叢生、牆垣坍塌的小院遠遠就繞道走。


    “淞滬抗戰結束,小弟的第四廳需要辦公場所,軍委那幾個老大個個推辭說沒有,可當時這個軍委大院正同時修建六棟辦公樓,你說氣不氣人?最後辦公廳主任王倫將軍指指這裏說:老弟,這以後就屬於你了!


    “小弟當時惱火得要命,又不好和斯斯文文的王倫將軍發作,直接找校長要個說法,可校長滿含深意對我說:你安毅這麽有錢,留著幹什麽?修修整整不就是個很好的地方嗎?獨立院子,又處於黨**政中樞,又是位於憲兵司令部和參謀本部之間的難得幽靜地,你到哪兒去找這麽好的地方?小弟一聽就知道被算計了,隻能悻悻而歸,找了個建築公司進來幹了兩個半月,才有了今天這個摸樣,前前後後花了小弟八萬多啊!校長的‘憩廬’建好才花了兩萬八,小弟為黨國賣命還得掏錢,虧大了!”安毅頗為惱火地叫屈。


    戴笠哈哈大笑,站起來走到奢華漂亮的書櫃前蹲下,打開櫃門,拿出一瓶美國產的威士忌和兩個厚底方杯,回來坐下,優雅地倒上酒:“哪天你和我到雞鵝巷去看看,給我個意見,看看怎麽修整一下我的軍統局,我那院子比不上喬家大院的規模,卻不在甘家大院之下,花點兒錢修整修整也該不錯的。”


    安毅斜眼看他:“你不怕人背後議論你?”


    “怕!我這個小小的處級軍官,在京城成百上千的部長廳長麵前,算個屁啊?這兩年幹的又都是得罪人的事,動一動就有人挑鼻子豎眼睛,恨不得抓住把柄參我一道,這種處境下,我哪兒敢大興土木?要不是你悄悄把厚載巷那棟房子送我,我到現在都不知棲身何處呢!但是你不一樣,連林森主席和汪兆銘院長都笑臉相迎,那些部長廳長誰敢得罪你?”


    戴笠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安毅的杯子,獨自喝起來:“好酒啊!我就喜歡這玩意兒,喝起來全身帶勁……”


    “慢著!你意思是讓我出麵幫你修房子?”安毅聽出來了。


    戴笠哈哈一笑:“算是狐假虎威,這總行了吧?放心,錢我都準備好了,缺的就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你這個軍委委員、全軍參謀次長去走一圈下來,誰還敢放屁啊?再者說了,雞鵝巷那座院子的確不修不行了,到處漏雨,空氣中散發出嗆人的黴味,地麵早已凹凸不平,全都是積水,幾個女內勤先後犯病住院,再不改善條件怎麽待得下去?還有,秘密抓捕回來的要犯,都沒個專門的地方審訊羈押,讓我如何向手下累死累活的兄弟姐妹交代?”


    安毅借喝酒的機會想了想:“此事大哥和校長提過嗎?”


    “沒有打過招呼,我敢這麽幹啊?還是果夫先生出的主意呢。”戴笠毫不在意地回答。


    安毅放心了:“這就好辦了,大哥什麽時候需要,小弟跟著去一趟就是,這麽多年,還真沒去過你的雞鵝巷大院。”


    “到了那兒,我介紹幾個才貌雙全的女下屬給你認識,省得你這家夥在外麵縮手縮腳的。”戴笠曖昧地笑了。


    安毅一口喝幹杯裏的酒:“打住!小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哈哈!真要女人,也用不著大哥給我介紹女特務吧?”


    戴笠搖頭一笑,再次抓起酒瓶斟上小半杯,蓋上蓋子把酒放回到書櫃下的原處,蹲下關門的時候心裏非常矛盾:


    蔣校長已經秘密下令,要戴笠盡快製定一係列暗殺計劃,名單上的第一人,就是原黃埔軍校副校長、安毅的世叔李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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