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湘西軍隊通電全國,四十四軍從即日起正式撤出黔北、黔東北三個縣,把擊敗王家烈之後當上貴州省主席和二十五軍軍長的毛光翔給弄糊塗了。


    當得知張弘欒撤兵的目的是調集重兵布置在沅陵地區南部嚴防紅軍之後,毛光翔頓時樂壞了,立即發動所有宣傳喉舌,大肆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向新聞界發表講話說“黔北和黔東北失地再次回到貴州人民的懷抱”。


    幾乎在同一時間,安毅在敘府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二十四軍剿共各師均已開進到既定位置,將在四川省剿匪總司令劉湘將軍的指揮下,對川湘邊界黃漢部共軍展開拉網式的圍剿殲滅行動。


    全國輿論立即轉發了安毅的高調講話,認為有安家軍出馬,剿滅川湘紅軍指日可待。隻有資深軍事評論員和對軍事有所研究的記者們搞不清楚,安毅把自己的部隊交給連打敗仗的劉湘指揮,究竟是出於蔣介石的命令,還是因為要照顧劉湘的麵子?


    蔣介石卻對此非常高興,他樂於見到安毅的顧全大局,此刻正是籠絡和麻痹劉湘的關鍵時期,安毅這麽做顯然非常符合蔣介石的心意,證明安毅也很明了目前的複雜局勢,為了更大的目標,做出點必要的犧牲是非常應該的。


    因此,蔣介石給劉湘發出勉勵電之後,立即給安毅發去密電,以示嘉許。


    劉湘對此也深感意外和滿足,一直以來,川南的軍政係統雖然自成一體,安家軍直屬於中央軍委指揮,但是值此剿共戡亂時期,根據中央軍委和蔣委員長簽署的命令,安家軍還是應該服從他劉湘這個四川剿匪總司令指揮的,畢竟川南再怎麽自治,也僅僅隻是四川省的一部分。唯一遺憾的是,直到今天安毅才首次向外界承諾把全軍最為精銳的二十四軍交給他來指揮,不過雖然這個時機來得晚了一些,也算是恰是時候,隻要有二十四軍三個精銳師加入剿共行列,川鄂湘一線的共軍就再也沒有多少騰挪的空間可以利用,劉湘的後方壓力也因此而大大減輕。


    更讓劉湘無比放心的是,安毅的部隊並沒有駐紮綦江,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安毅對他的尊重,沒有並吞擁有豐富鐵、煤、鋁等礦產資源的綦江的野心,非常會做人。


    隻有安毅和他的數名心腹將領才清楚其中蘊含的深層次原因,根據安毅與安家軍眾將的反複分析和推演,無比看重重慶南麵屏障的劉湘,隻可能把安家軍的三個師拉到重慶東南一線,與他的兩個保安師連成一體,徐徐向東挺進,與何成浚的鄂西部隊形成東西夾擊之勢,隻有這樣,才能迫使黃漢、賀龍部紅軍無法北上,唯一的選擇便是逃往川湘邊界之湖南一線,從而達到縮小包圍圈,便於全殲川湘鄂紅軍的目的。


    如此一來,就需要何健布置在湘北的三個師向西北方向移動了,可是,隻要贛閩蘇區中央紅軍主力撤出根據地,向西突圍,老窩受到嚴重威脅的何健肯定會抽出兵力馳援湘南一線,對黃漢、賀龍部逐漸形成的緊密包圍圈,就會因為何健的抽兵而門戶大開,紅軍就可以抓住這一有利時機,快速南下,不出數日即會一頭撲進兵力空虛的黔北地區。


    如果情況沒有太大的變化,安家軍的這一陰謀就能夠順利實施,等黃漢部衝進黔北,與王家烈對峙兩麵受敵的毛光翔必然會向張弘欒和安毅求救,到時候,張弘欒和安毅隻需要揮師南下,就能夠名正言順地重新占領剛剛慷慨讓出去、贏得無數讚譽的黔北和黔東北所有地區。


    再者,蔣介石其實早就對毛光翔的反複無常和左右搖擺看不順眼了,今年開始,目光短淺的毛光翔一麵與李宗仁達成默契,一麵向蔣介石伸手要軍餉要番號還要軍銜,要不是蔣介石為了顧全大局,早就對毛光翔展開無情打擊了。


    因此,尾隨紅軍湧進貴州的中央軍,絕對不會給毛光翔絲毫麵子,貴州將會和四川一樣,從此成為中央政府和蔣介石重兵駐紮的地盤,一舉實現中央完全領導的又一省份,等待毛光翔的,隻能是黯然下台的命運,弄不好還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可悲下場。


    此後,不管是中央的哪一位將領坐鎮貴州,都要給安毅麵子才能坐得穩當,先不說安毅在中央上層的深厚人脈和實力,以及蔣介石對安毅的信任,僅僅是雄霸黔西的石珍不合作,就會讓新來者寸步難行,無計可施。


    實際上現在貴州的經濟早已被安毅集團所控製,流通的貨幣也都是西南銀行發行的紙鈔和銅鎳硬幣,動一動都需要看安毅集團的臉色行事,任何新來者根本不可能像赤膊上陣的毛光翔那樣,不計後果,作繭自縛。


    九月九日,川軍繼兩日前羅澤洲、李家鈺部被川北紅軍擊敗於巴中南線之後,田頌堯第二路軍再次被突然轉向、晝夜疾馳一百三十餘公裏的徐向前部擊潰,川軍李煒如師損失慘重,潰不成軍,剛剛站穩腳跟的川軍各部再次全線震動,而此時蔣介石派出的兩個中央軍主力師隻開到忠縣,在劉湘的急令下棄舟而行,火速奔赴中路戰場。


    就在劉湘關注川北戰事顧此失彼之際,紅軍黃漢部突然出現在涪陵以南的馬武鎮,三個主力團對剛剛開到馬武鎮的川軍保安第七師第二十團展開猛烈的攻擊,僅僅隻用了兩個小時時間,就全殲該團一千七百餘官兵,繳獲大量槍支彈藥,隨即遁入東南的崇山峻嶺之中消失不見。


    此時,第二十四軍十六師奉劉湘命令正開往蒲市,第三十九師仍然在南川以北地界搜索前進,教導師則剛剛被劉湘緊急調往“出現紅軍重兵集結跡象”的石龍地區,三個師距離保安師遇襲地點均在一天的路程之外。


    噩耗傳到重慶,頓時把劉湘氣得差點兒吐血,情報不明指揮無方丟盡老臉暫且不說,剛剛換裝完畢的一個主力團就此灰飛煙滅,價值兩百餘萬的新型武器和大批彈藥轉眼間全都成了紅軍的戰利品。


    黃漢部一擊得手,狂奔上百公裏,於次日下午全軍潛回武隆之北三十餘公裏的通天塔地區,偃旗息鼓,靜默休整。


    安家軍二十四軍第四十四師撤離之後,負責武隆防務的警備第九旅接防,旅長接到總部密電,立即命令偵察部隊以分隊方式散開,悄然展開布防,嚴密監視方圓二十公裏範圍內的一切動靜。


    鎮守南川的警備第八旅在總部以防萬一的考慮下,連夜開赴武隆增援,敘府空軍第一團的偵察機頻頻起飛,對武隆至南川再至綦江一線,展開反複的空中偵查,造成的聲勢非常巨大。


    安家軍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展到天天接見記者,高調宣布安家軍大張旗鼓的剿匪行動,並向外界放言:盡一切努力把黃漢部堵死在戰線以北,最終全殲該部。


    安家軍的全力以赴,獲得四川剿總司令劉湘和剛剛入川協助指揮的中央參謀團將領的高度讚揚,擁有八十餘架戰機的劉湘,因飛機老化落後等原因,隻有三十餘架能夠勉強飛起來,這三十餘架老式飛機還必須用到投入十五萬兵力、戰線延續三百餘公裏的川北戰場,其中能夠投彈的戰機僅有七架。


    中央參謀團鑒於安家軍航空力量的雄厚,請求安毅派出一個大隊戰機支援川北主戰場,可安毅複電說需在滇南、滇西一線布置大量飛機對英緬軍隊進行監視警戒,川湘戰場又要出動戰機助戰,根本無法分出戰機支援川北戰場。中央參謀團核實後知道實際情況確實如此,隻能打消這一想法,和劉湘一起指揮聯軍真刀真槍地衝上去。


    九月十一日,再也沒有黃漢紅軍的半點兒消息,鄂西一線卻傳來何成浚之鄂西部隊再次與賀龍紅軍激戰於利川以南的消息,受劉湘指揮的二十四軍軍長顧長風連忙去電,請示下一步行動計劃。


    這下劉湘再也放不下臉麵了,急衝衝趕到萬縣的川東剿匪指揮部,緊急召開剿匪部隊團長以上軍事會議。劉湘在會上大發脾氣,撤換了保安第七師師長,嚴令各師必須在三日之內找到黃漢部紅軍的行蹤。


    到了這個時候,在敘府安家軍總部冷靜旁觀的安毅終於對川湘邊境局勢完全放下心來,黃漢沒有頭腦發熱,跟隨賀龍冒險東進,這就為黃漢部保存實力養精蓄銳贏得了寶貴時間,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隻要黃漢不輕率出擊,劉湘在一個月裏都摸不著黃漢部的行蹤,哪怕發現黃漢的主力部隊所在,也不敢在山壁陡峭、地形極為複雜的大山中迅速追擊,等他調集大軍展開合圍,黃漢部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雖然空中有飛機偵察,但是在層林覆蓋、巍巍莽莽的群山之中,很難發現紅軍行蹤,一到晚上更是無可奈何,而黃漢部紅軍的指戰員都是些鐵板腳,一夜悄然奔跑數十裏輕鬆得很。


    四川的剿匪頻頻受挫,雷聲大雨點小的川湘鄂地區剿匪又因劉湘的行動遲緩而沒有進展,蔣委員長著急之下電令劉湘,指出各路剿匪軍應不怕犧牲頑強推進,不得再有局部撤退之現象出現。安毅和他的將領們看得無趣,紛紛把主要精力轉向東麵方向。


    九月底,終於傳來重大消息——東路剿匪軍李延年等師攻克紅軍第九軍團最為重要的防守陣地白依洋嶺,紅色中國的首都瑞金門戶為之大開;北路剿匪軍湯恩伯縱隊攻占大排嶺,傅仲芳等師攻占桐崗和小鬆市,紅軍第四師師長張翼投降;第八縱隊周渾元麾下萬耀煌師接著擊敗**軍團,占領興國的藍田,第六路軍薛嶽部的梁華盛師,占領下湖和太平山。


    而此時四川戰場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川軍屢屢失敗,羅澤洲等將領竟然被徐向前打得扔下部隊獨自逃竄,消息傳出,全國輿論一片嘩然,呼喚安毅出來取代昏庸無能的劉湘的呼聲日漸高漲。


    蔣委員長深知此刻不能臨陣換帥,動搖士氣,除了頻頻致電劉湘和中央參謀團指示四川剿匪軍事對策,就是對謊報戰情、望風奔逃之川軍新編第二十二師師長羅澤洲撤職查辦。


    九月三十日,有感於贛閩戰場的急劇變化,以及為了後續軍事行動的快速展開,蔣介石一紙電令,再次將安毅召到了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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